周氏懒得与她说话,好心回答的,是另一位官家太太,小时候也与李氏交好过,马上解释了起来,“现在外头好多都在传言,方家在外头佘欠了好多外债。原因便是方家的继母带着女儿在方家吃白食,又爱拿架子充长辈。听闻方家本就不宽裕,这方家媳妇在把自己的嫁妆用尽后,不得已只得过起了佘账的日子。”
李氏脸色好一阵发青----
而一名夫人却插嘴道:“肯定是以讹传讹了。听闻方家媳妇可是何家的嫡次女。当年何家嫁女,可是备足了丰厚的嫁妆的,哪有那么容易就吃空嫁妆的。定是外头的人夸大其辞。”
那名先前说话的妇人立马道:“好些大富之家给女儿备的嫁妆大都是田庄铺子,这何家也是不例外的。可真要急用银子的时候,这些铺子田庄又能折成几个钱?我还听闻这方家媳妇还回过娘家向娘家借过钱呢,不知是否有此事。”
坐到一起的其他妇人也跟着附和,“我也听说过此事,那何家二闺女那么要强之人,居然为着这些事儿向娘家借钱。估计是没有借到吧,不然也不会在外头佘账了。”
其他妇人也你一句我一名地说了起来,李氏听得脸上火辣辣一片的。
“我与何家夫人也算认得的,去年何老太爷生辰,我也和我那口子一并登门祝过寿。今年奉国丧,何家没有大肆操办。可上个月月底我去庙里上香,也恰巧磅上何家夫人。便聊了几句。这何家夫人说起二女儿婆家的事儿来,已是一肚子的火。还说什么,说什么----”
其他妇人连忙追问,“这何家夫人说了什么?”
这妇人轻扫一眼李氏,面目古怪,道:“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不要脸之人。我活了大半辈子,今儿个总算长见识了。”她对脸色已经发绿的李氏歉然道:“妹子,我不是在说你,这只是何夫人说的。”
其他人都掩唇笑了起来,而李氏却脸色绿的厉害。想辩驳却又被人打断,“听说方家的老太太也要搬出去住了。”
说话的人正是荣国府二夫人周氏,她话一出口,便引得众人争相追问原因。
周氏冷眼盯着李氏,唇角一撇,阴阳怪气地道:“老太太说方府实是太挤了,都快喘不过气儿了,已命人四处物色房子。方府的内宅管事正四处打听呢,听说已物色了一处房子,等谈好了价钱,就择日搬出去。这下子,妹妹在方府住着就更舒坦了。”
其他人或惊或疑地望着李氏,言不由衷的,“妹妹果然好本事,居然能让婆婆主动腾屋子出来。若是我家那位,想都别想。”
“可不是,这世上哪里能找出这么善解人意的婆婆。”
李氏气得快内伤了,忍不住辩驳道:“只不过是我那口子的继母而已,还算不得正儿八经的婆婆。我何必又把她当婆婆一样侍候?”
其他人沉默了会,然后由荣国府二夫人开口:“妹妹这么堂而皇之住进方府,应该仗的是婆婆的身份吧?”
李氏立马嫣了气,脸红似血,正待反驳,哪知又被抢白了去,“不过话又说话回来,小辈的奉养长辈,天经地义之事。就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上门,也得好茶好饭的侍候。妹妹心安理得住进继子家,这也是当得的。可,逼得人家小两口举债度日,却又太过了些。妹妹以为呢?”
李氏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在这群闺中姐妹们面前,落了个大大的没脸,还被鄙夷当作是吃白食占便宜的无耻之人,又操又气的,再也不愿多呆,匆匆地离去,直奔方府。
在回来的路上,李氏想的许多,又想着刚才这些妇人所说的话,越发感觉脸红似血,暗骂自己糊涂,只一心想着给何氏添堵,却不料倒把自己的名声给搭进去了,自是悔悔无比。
在回来的路上,李氏想的许多,又想着刚才这些妇人所说的话,越发感觉脸红似血,暗骂自己糊涂,只一心想着给何氏添堵,却不料倒把自己的名声给搭进去了,自是悔悔无比。
回到方府后,又听闻如美在自己屋里头哭的好不伤心,心下大怒,以为是女儿受何氏欺负了,正待开导如美然后找何氏算账,却不料自己的女儿居然冲自己吼了起来。
“你还有脸来问我是谁欺负了我?”如美血红着脸瞪着自己的母亲,咬牙吼道:“若不是母亲您这么死皮懒脸在人家地盘上白吃白住的,我如何会受到他们的奚落?”
李氏在外头受了一肚子气,正无处发泄,如今连自己的女儿也胆敢指责自己的不是来,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巴掌就扫了过去。
如美被打蒙了,也被打出了孽性子,当场使起泼来,“你居然打我?你只有自家人面前横,在家里作威作福的。你可知道别人是如何说咱们的不是?”如美怨气冲天地把今天在那些下人身上受到的气稀里哗啦地道了出来,又把听到的方府下人们对李氏的议论也一股脑儿地吐出来。
当然,如美再如何的怨恨李氏,李氏总归是她的母亲,那些不好听的字眼还是隐去了的。但饶是如此,李氏仍是气得几乎背过气来,咬牙问道:“这知礼媳妇越发没用,就是这般管束下人的?居然由着下人来编排主子的不是来。”
如美冷笑,“你算哪门子的主子?这可是大嫂娘家给大嫂置的房子,与咱方家还沾不到一丝边儿。就算你是大哥的长辈,然在这儿,也不过是个客人的身份而已。大哥敬你是长辈,倒也不曾冷落过你。你倒好,越发仗着长辈就大摇大摆的住进来不说,还拿自己当主人来了。有你这么做人长辈的么?你不嫌羞,我都替臊死你了。”
李氏气得瞪眼,斥道:“死丫头片子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与母亲这般说话,皮在痒了不是?”
如美梗着脖子吼了回去?“我皮子在痒也总比有的人面皮厚似城墙好吧。”
李氏忍无可忍,又一个巴掌掴了过去,如美又气又委屈的,这下子终于大哭了起来,正闹的不可开交时,方老太太进来了。声音威严地大喝一声:“够了。”
老太太威严地盯着李氏,道:“这一切的根由,全是这房子太小所至。所谓远亲近仇,正是这个道理。大家处的太近了,这天长日久的也看的生烦。不过等我明日里搬了出去,便可以腾出地方来,你们母女就可以好好舒服住下去了。”
李氏大吃一惊,虽然她不喜方老太太处处在自己面前拿长辈架子,但若是真的搬出了府去,那么她的名声也就毁了。并且方敬澜进了京,也不会放过自己。于是又好一阵陪笑脸检导了自己的不是来,再然后,也跟着老太太的语气接下来,说这里确实太狭小了,确实不够住,要搬也是她们母女搬,哪有让长辈搬出去住的道理。紧接着,李氏承诺,马上出去找房子。等把房子找好后,全家人就一并搬出去。
老太太又把自己身上的手镯及一些金银细软递给李氏,说:“也好,你就去找房子吧,越快越好。不过,我听闻外头已佘了好多外账,都是我的不是来,居然给知礼两口子添了这么多的麻烦。我身上也没什么余钱,就把这些拿去当了吧,虽然有些陈旧,但都是纯金银打造的,应该能当不少好价钱。赶紧把外头的账给结清吧,不然传扬说去,名声可不大好。”
李氏被说的面红耳赤,虽然明知老太太有作戏之嫌,可这时候,也不得不咽下去,把包袱和首饰全退给了老太太,说自己去付,自己去付。
搀春说着事情的经过,直听得沉香玲珑几人捧着肚皮发笑,如晴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言地说着李氏当时估计会有的心情。
挽夏说:“老太太也真够厉害。居然趁着太太去还债的时候,事先让夏妈妈去佘了好些物什回来。原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如晴忍不住笑了起来,方老太太果真是个妙人儿,一不出击则已,一经发动战争,那便是雷霆万钧,毫不留余地。
这回李氏被整得极惨,不但陪银子还陪名声,得不偿失。而得益最大的,反倒是老太太、何氏两只老小狐狸了。
李氏这回被整得元气大伤,哪还有脸再继续呆在方何,痛定思痛,也就非常迅猛地还了债,并找好了房子。在方敬澜进京的头几天,也就堪堪把房子找好,并联系了买主,付了银子,拿了地契。方敬澜一旦进得京来,再多些时日打整,便能住进去,不可谓不神速。
如晴还佩服起她的办事效率来着,但老太太却道:“房子估计是早就找好了的,只是一直不赖在这儿不肯走罢了。”
如晴默然,不知该说李氏太聪明,还是太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