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树林间闪烁着幽蓝色的光，它们洒在那些参天大树上，为它们贴上更多的阴影，光与荧光突显出它们的细节，让它们更显狰狞与诡异——总感觉这片空间里徘徊着阴森森的不祥气息，多看两眼就能让人心悸。

随着继续深入，空气中还多了一层薄薄的幽蓝色雾气，像是一条条接近全透明的飘带在半空花式摇曳飘荡。那些雾气·飘带，应该是污染能量被那道光染了色之后变化而来，衬着这黑色的背景，伴着那星星点点闪亮的荧光，让它们显得像是星河里的一片星云。

“好稠密的能量气息。”潇风轻抽了抽琼鼻，吸了两口气后感觉不太舒服，便下意识靠在了云的身旁，伸手拉着他的衣服，“林间为什么会有这样诡异的光芒？”

“光芒嘛，只是携带能量的物体散发出来的——可能是它自然使用能量时释放出了光，也可能是它正在释放或外泄能量，所以让你看到了光。这点，其实能和你说的话对应上。”云诺星往前方远眺了一会，“前方的能量，密度很高，光源要么是个大容量的能量载体，要么就是能量泄漏得很严重。嘛，这也从侧面说明，这里面确实存在着一些东西——这些呆滞的木头可不会在正常情况下释放出这种与它们的风格截然不同的光芒。”

“这些光，应该就是他们说的‘神明坠落之物’所散发的光芒吧？”磐岩也说了一句。

“大概率就是了。”云诺星嗯了一声。

他伸出手拉住一道能量飘带，轻轻一扯，将一整条“飘带”拽了过来，让它们化成光点汇聚在手心里，变成了一颗闪烁着幽蓝色荧光的、不断转动的珠子。只是简单地触碰几下，他就差不多搞明白这些光芒与能量的情况了：那是与污染能量混合相融的另一种能量，不是元素能量，然后，能量里带有量级还算过得去的规则之力；当然，他所说的“还算过得去”，对应到这个世界的情况来说，已经算是较高水平的事物了。

在这个人均摸索不到规则之力的世界里，忽然出现的这份规则之力，其强度水平，真的是独一份。

“那个东西……”他忍不住在心里念叨，目光顺着飘带与光往前延伸，“该不会是从规则概念层里蹦出来的玩意儿吧？”

以眼下这个世界各方各面的水平来说，这是一份比较契合实际情况的答案，不过，他没有找到决定性的证据：他没有在这一片光里感应到来自规则概念层的气息——有规则概念层的气息，那百分之百是与规则概念层有联系；没有这股气息，可能是被磨灭了，需要深入检查找别的痕迹进行二次判断。

他们口中所谓的“神明”，会是无意中与规则概念层取得了联系的特殊生命么？——这漫长的时间里，如果规则概念层还在正常活动，如果它觉得再不动手就要被埋进土里了，那它就有可能采取自救的措施，用规则概念层的力量锁定现界空间里的生命，在现界空间里找一个或多个代行者，以渡过难关，这点，以前曾经说过。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众神界亦或是虚空里的其他世界，只要它们是正常的，就会有“自救”的功能。

唔……但是这个世界有个前提，它的出生、构造都比较特殊，如果它真的自行采取了“自救”的行动，那就说明，星尘那姑娘出了大问题，不是“无力掌权”，就是已经“撒手卸任”了——她始终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优先级，她的行动，会无意识调动整个世界的力量与她配合，那是一种有目的、指向性明确的大规模活动。而规则概念层的“自救”，则更偏向于无意识、随机性，逮着谁就是谁。

啊，就和当年的他和辉一样，被逮住就签了个终身合同，跨过永恒都不给解约——虽然也没有解约的必要，但事实还是要说一说的——他俩这算是技术性事故，不能当成标准，一般情况下都是能解约的。

总之，还是得看看那个所谓“神明坠落之物”的本体才行。

他回过神来看向潇风她俩：“你们现在还好吧？”

“还好，嗯……倒不如说……”潇风转头与小磐对视了一眼，看到她轻眨眼点头对她示意出自己现在的情况，她便说道，“一开始的那种刺痛、负重的感觉，现在完全消失了。”

“……？”云诺星一脸懵抬起手摆了个夸张的颜艺：“哈？”

随着逐渐深入被规则之力覆盖的地方，受影响的程度反而减弱了？而她俩可还没掌握规则之力……这什么奇奇怪怪的现象？

呃这个……他能给出的解释只有几种，而可能性最高的一种，就是之前所……算了，再看看吧，他都快糊涂了。

另一边，随着殇她们逐渐接近中心，她感觉她们是一头扎进了一片光的湖泊里，这片深入的区域，不管是地面还是树林，原本附着在它们身上的黑色（扭曲能量），统统都被驱散了出去，而被驱散了扭曲能量的地面，如果把这一片莫名的光也散去，就能看到，它们整体呈现出一种浅灰色，有几块地面更是变得比较苍白。至于那些被驱散了扭曲能量的参天大树，她感觉它们的状态十分奇怪，生命力时而处于正在衰弱的状态，时而又处于正在提升的状态，就感觉好像有个人正在一边挨打一边接受治疗。

“到了到了，就在前面。”

没一会儿，白泓那带着一分狂热的声音便在前面响起，她也收敛了散开的注意力看回前方。

不远处就到了这一片小山坡的尽头，跨过分界线的区域，看白泓他们低头往下看的模样，应该是一片下坡。她长舒一口气，走快了两步来到交界线上，和他们一块往下方远眺，紧接着，视线立刻就凝固了。

前方是一个缓缓下降，坡长得有两百米的区域，越往中心的位置延伸，地上的植被就变得越少，那些参天大树也逐渐缩小了体积，从千丈缩小到只有几百丈的高度。在这片区域最中心的位置，离地大概六米高的地方，那里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球型发光物体，半径可能得有二十米。如白泓所说的情况一样，它就是一颗光球，散发着不算刺眼的光芒，而它，便是这片林间的幽蓝色光芒的源头，也是那股能量气息的源头。

那个发光源并非悬浮在地面上，它的表面存在着数千道似乎是用能量铸成的丝线，这些丝线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环绕着周围的大树进行缠绕、固定，像是织起了一片五六十米长宽的蛛网，把自己给挂在了离地六米高的位置。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千玄在用视线捕捉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就炸毛了，身后的尾巴都变成了一根棒子：他能感觉到，这片林间的那股异常能量都是由它散发出来的，近距离感受过之后，他总觉得那股能量气息非常……不友好。

林戚第一眼看去也是感觉到了微弱的惊愕，本能地想偏开视线，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窥见神明之物”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奇怪的变化，他没有变得奇怪，周围也没有发生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

察觉到一切正常，他迅速冷静了下来：“不是说‘窥见神明之物’会带来某种奇异的变化么？”他摊了摊手，“好像没什么感觉。”

“那不过是误触了这些神奇之物，见到它们引起了各种情况的人所做出的离谱总结罢了。”白泓听了这话嗤笑了一声，“实在理解不了，那就把它当成一种我们尚未研究明白的造物就行了。在不了解的情况下随意触碰一些新事物，不管因此而发生了什么，都能把它当成是异常现象——所谓的某种神奇变化，不过如此而已。”

“好吧。”林戚摊摊手，“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先等等，先等等，让我看看。”白泓伸手拦着他们，自己瞪大眼睛对着那幽蓝色的光球看了一阵，沉吟一会才说出了话，“果然，能量气息再次发生了微弱的变化，强度有所上升但不是特别明显，另一种未能清楚探知的力量，它的变化程度更大一些。”

“未能清楚探知的力量？”林戚不解看着他。

“就是‘堡垒三型’里蕴含的那股力量。上头的人将其称为‘法则力量’，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探知到它的存在，就连我，也是对自己做了些‘小小的改变’才勉强能捕捉到它们……呵，约等于捕捉到影子的程度。”

白泓说着说着忽然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话语逐渐加速：“这是一种全新的、神奇的力量，那是能打破一切束缚的力量。然而，它的存在极度危险，我们研究组的所有人员所给出的答案都是‘危险’、‘走钢丝’、‘玩火自焚’、‘但很有价值’，上头的人也在了解了这些状况之后，令我们加速研究、掌握这份力量……”

“是是是可以了可以了，不用说了。”眼见这家伙说着说着就要狂躁起来，林戚赶紧摆手摁住他逐渐高涨的激情，“你和我们说也没用，我们连那什么‘法则’都没办法准确感知出来，顶多就是觉得这周围存在什么未知因素，这种情况，根本就没办法了解你说的那些话到底到达了何种程度。”

“嗯，也有道理。那我们就回归正题。”白泓点了点头立刻就闭嘴了，随后从兜里拿出了新的吊坠戴上，“以防万一，每个人多戴两三条‘堡垒三型’再进去，虽然重叠使用并不能让它们的效果直接翻倍，比较浪费，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防御方法了。”

“我们走我们走，在它们的能量枯竭之前完成任务。”

白泓话音刚落下就沿着缓坡飞速往下跑，林戚偏头与殇她们对视一眼，耸耸肩也赶紧跟了上去。

一行人急匆匆跑到离那颗光源还有三四十米的地方后，统统都放缓了脚步，心里的紧张感促使他们捏紧了手里的兵器和能量，小心的、慢慢地朝着那个挂在半空上的东西靠近。

在接近到一定程度后，殇忽然感觉周围的光芒变弱了一些，下意识抬起头，然后惊愕喊出声：“你们看，它的外形变了。”

白泓用最大的动静猛地抬起头，一眼看去立刻皱起了眉头：“奇怪，外壳怎么忽然消失了？”

那颗光源球体，覆盖在它表面的亮光毫无预兆就消退了，暴露出内部截然不同的模样。它的本体，是一个整体接近灰白色的球形物体；表面用一块块或规则或不规则的图形无缝混搭拼凑在一起，像是一大块拼图；每一块拼图都遵循着自己独立的频率不断内外往返进行活动；从整体上看，它的表面就像是在无规则、小幅度上下震荡，像是海浪一样。

那每一块形状各异的“拼图”上都铭刻着一些奇异的纹路，纹路不同，“拼图”所散发的气息也就不同。第一眼感觉过去的时候，她甚至觉得看到了千百种东西。

“接下来呢？把它弄下来吗？”千玄敲了敲挂着臂铠有点不舒适的右手，抬起它对准了那些蛛网般的能量丝线，“是要用切的还是用别的方法？”

“唔，我也不好说这时候该采取什么行动，直接弄下来固然是最快的方法，但不稳定、不保险。”白泓捏着下巴摇摇头，“我刚也说过，贸然接触未知事物，容易出现异常情况。你所听到的那些异常现象，有半数现象的核心都逃不过‘挨打’，万一折腾它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让它的能量泄漏，法则之力失控，那可就不好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