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这还没说要做什么呢,你怎么就……”
“看你那表情差不多就能猜出来了。”商正咧咧嘴叹了一声,“有关这部分事情也是挺苦恼的,大部分伙计都认为‘搞事者一定要付出代价’,但要怎么做……又没个情况,所以此事就搁置了——岩脊还有很多要忙活的事儿呢,哪像荒海那群家伙,还有闲心跑到我们这边来搞破坏。”
“所以,如果你们要去荒海的话……嗯,就刚刚的那个意思。”他笑呵呵收起了盒子和袋子,摆着手往回走,“行了,你们的事应该犯不着让我们来操心,总之就在这里提前祝你们一路顺风吧,愿大地的光辉照亮你的前路。”
目送商正远去,云诺星长舒一口气,转过头看向木然发呆中的女孩:“我们走吧?”
“欸?”女孩回过神看着她,“现在吗?你不休息一会?”
“我精力好着呢,就算冲上去打两场也没问题。”云诺星嗐了一声,“何况现在也不是优哉游哉歇息的时候,对吧。咱都有事儿要忙呢,又得找东西,又得去荒海。”
“嗯?难道说,你真的要打去荒海?”
“倒也不是……唔不,这个就看情况吧。”云诺星咧咧嘴,把潇风往上托了一下,随后环抱着双手往西边走去,“情况正常,那我们就和善一些;情况不正常,那我们就‘核’善一些。”
女孩表情古怪跟上她的步伐:“两种情况的区别是?”
“前者是用表情表示的,后者是用大当量烟花表示的。”
女孩:“……”感觉就是,打不打全看心情。
…………
黑色……黑色的深海……冰冷……死寂。她好像又一次去到了上次所感应到的空间里,冰冷的黑色海水包裹着她,拖着她一点点下沉,仿佛要直达深渊的底部。视线与感应和上次的情况一样,只能看到周身的一点点微弱光芒,只能感觉到身处在无风的黑暗中,这里只有她自己,孤独地下坠。
和前天在风城里的感受完全一致,那天和这天……她记得都是睡着之后才发生的事情,而且也……脑袋昏沉沉的……这是深陷在梦境里了吗?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睡过去……刚刚……想起来了,云把那块不明的金色碎片塞进了她的手臂里,虽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之处,可她一下子就有了昏迷的感觉,那之后就……没有那之后的记忆了,也许她就在这个片段里睡着了——所以,两次的忽然昏睡都是因为触碰到了那块碎片么?
想到这里,她抬起了左手看向小臂……那两块碎片的图案倒还十分安静,没什么变化。
不过,两次都来到了这里,在这片无尽枯寂的黑色海洋里下沉……到底是想和她表达什么意思呢?不断的、不断地下坠,视线里只有一成不变的黑色海洋……其意义……真的存在意义吗?
她还在沉思的时候,视线忽然在黑暗中捕捉到一道光泽,那道黑暗中的光芒看上去距离并不远,光芒映照出的场景里,四面八方出现了一些好像是云雾模样的东西,在眼前随意飘荡着……它们似乎正绕着自己盘旋转动。仅靠那忽然出现的白色光芒并不足以照亮四周,她想让自己身上的光芒变亮一些……不过做不到这事儿,她不怎么能控制自己的动作,这里存在着某种束缚、禁锢的力量。
她在下坠的时候,那一道光束也跟着自己下坠,周围的黑暗、徘徊的云雾还有那道从正前方打过来的光,都和她一样保持着相对的静止,让她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下坠。
也许,这其实只是一种错觉?
“……?……”
再一次,那道微弱的声音再一次在脑海深处响起来了,依然是没有办法听清楚的声音,不过这一次似乎有点变化,那一道听不清的、意味不明的声音,不是呼唤声,只是一道无意识的呢喃而已。但是,那道声音听着听着,却让她感觉,那好像是一道……呼吸声?是一道在耳边不断回响的呼吸声?
她不知道在这荒诞的梦境里待了多久,只是无聊聆听着那道频率缓慢的呼吸声,响起一次就数一次,数着数着,某一时刻,视线忽然又捕捉到了一道金色的光芒,是来自视线下方的光芒,这让她明白过来,抬起了左手。
她手臂上那两个金色图案所散发的光芒突然变得强烈了许多,没一会儿,它们忽然“吐出”了两块金色的碎片。那两块碎片脱离了她的手臂后,立刻随着翻涌的海水朝着上方飘去,她也注视着它们,直到看到它们隐没在黑暗中消失不见,她的心里才诞生出“该离开了”的感觉,也让自己知道,准备脱离这片梦境了。
某一瞬间,非常忽然的一瞬,耳边徘徊的海水涌动的声音骤然消失,她知道自己已经梦醒,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上一次离开梦境的时候明明听到了一道声音……那道声音的主人,这次什么都没说,是睡着了么?
这事儿还是不明不白、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也许要找云问一问?他好像知道很多东西的样子。嗯,就这样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睁开眼的瞬间看到了一片淡黄色光芒,光芒照亮的空间里,天花板离自己相当近,一抬手就能碰到,让她怔了一下。仔细看一看,“天花板”其实是一片木质的拱顶,一片用宽、长的木板铸成的拱顶,是没见过的新鲜东西。
她躺在一个宽敞的空间里,背靠着同样用木板铸造的东西,耳边回响着水哗哗流淌的声音,声音里还混合着能量不断翻涌的,略带点威胁感的活动声——此处的能量与风元素能量都十分暴躁,让她疑惑,不知道身处何处,于是就顺着躁动的风探寻现在的情况……这不看还好,刚让感应顺着风元素能量蔓延出去看一眼,她就吓得差点蹦起来。
她现在正躺在一个木质的空间里,在扭曲之海上随风飘荡,周围暴躁的气息全是扭曲之海散发出来的能量。让她安心的是,云和那消失的女孩正坐在外头跟着一起飘荡,前者散发的让她感到安心的气息正保护着这片宽敞的空间,让她们能免受扭曲之海的影响。
一惊一乍把睡意都给吓跑了,她没怎么拖延就坐了起来,随意打量了一下面前这片五米见方的房间,发了一会儿呆才轻手轻脚翻身下床,把被子和云的风衣叠好后,她便拎着风衣往房间的外头走出去——房间与外面的空间并没有用门阻挡,只有一片不知道什么材质制成的帘幕,伸手拨弄它们还会发出哗哗的清脆碰撞声。
刚把脑袋探出去就看到了云和那女孩在前头相对而坐——她记得女孩应该是消散了,怎么现在还好好的?
也是在这时,云便有所察觉偏过头朝她打了个招呼:“早啊。你这一觉睡得可久了,错过了不少事儿。”
她缩了缩脑袋,干笑一声:“我睡过去多久了?”
“快有十一个小时了。”云诺星随口回应,拨弄了一下靠在小船船舷上的鱼竿,等到潇风挨着他坐下,把风衣递给他,他才继续开口,“我们已经离开了坤城,如你所见乘着船儿顺着扭曲之海往西边漂,至于目的地在哪……暂时没定下来。”
潇风呆了一下:“我睡过去的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发生了一些噼里啪啦的事儿。”云诺星耸耸肩,当即就和女孩一起把她睡着后的那一大堆事儿给一人一句说了出来,听得潇风一脸懵。
“呃……坤城……传说……荒海……”潇风捂着额头一脸晕乎,忍不住苦笑,“你们跑来跑去、忙来忙去,我竟然……没有醒过来。”
唔……居然被云背了好几个小时……羞死人了。
“大概是被困在梦里了。”云诺星偏头看着她,“接触到碎片后应该是出现了一些此前没有过的情况对吧?不如说来听听?比如,梦境什么的,那里面应该会有些线索。”
“呃……我还真的是做了一场梦。”潇风吐了吐舌头,她都没来得及说呢,云好像就提前知道了,“但是那场……那两场梦,感觉……感觉没什么可以说的东西。”
她吸了一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尝试把那场混乱奇怪的梦境给有序说出来。想法倒是挺好的,但她自己说着说着都觉得自己可能是在胡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到一半她自己都快说不下去了。不过,云和女孩倒是听得认真,仿佛,她凌乱的叙事里藏着什么值得一提的关键线索,让她也只好硬着头皮把所有事情都说完,尽量说得详细。
“呃,说不好是抽象还是别的什么情况了。”云诺星满脸苦恼扯着自己的头发,他先把目光投向女孩,“你有什么看法吗?毕竟这东西应该和你俩有关,有某种联系。”
“没有。”女孩轻摇摇头,“我所知道的那部分,比千风所知道的更加模棱两可,是完全的抽象,无法解析。千风所见的梦境里反而还出现了一些似乎值得在意的东西,虽然……好像也是没办法解析。”
“哦对了,你之前说过,你知道的那部分事情,似乎和‘本能’有关。”
“嗯,所以才说是抽象和无法解析。”女孩轻颔首,“在我的印象里,它与很多事有某种……看不清摸不着的联系,十分重要,也十分……十分的……危险?”
“不管是我把它收起来,还是把它转交给你们,都是基于‘本能’所做的事情。后一件事就好像,我的潜意识认定,它一定要交给千风,然后,要叮嘱她,让她去……做什么……”
云诺星:“……”这都不是抽象了,这事儿都变得怪奇怪的了。
如果说这俩其实是瑶瑶和岚岚,那他能解释成,是因为在规则概念层上存在联系,所以她俩有某种像是交接棒一样的“默契”,可以无视其他任何条件——她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条件。
但,她俩真不是……在他现在的判断里,这俩可能是继承了瑶瑶、继承了岚岚的“什么”的人,比如说“影子”等情况,而这个判断,也能解释女孩这种潜意识的冲动是怎么回事——因为继承自那俩人,所以,潇风她俩,其实也在规则概念层上有某种连接。
嗯,只是猜测而已,并不一定是准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