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与混沌……大元界的两方立场、概念，它们并非生来便是恒久不变的存在，历经四百多纪元的岁月，期间经历了无数次互抡板儿砖、互抽嘴巴子、互相背刺的事情，就算它们本身处于独立环境中不会发生变化，发生了这么些事也该变化了——混沌概念体于新生纪元时出现了新的型号便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且不说起源天神和混沌概念体，就拿刚刚的事情来说：她们听闻，在神话时代被起源天神们见到的“混沌生命”，是一群形态混乱的、不定型的、怪异的生命，毫无规律可言；小伏清则是诞生在太上古时代的“混沌生命”，只不过，暂时还不确定到底是“人造的类混沌衍生物”还是“源生的混沌生命”。但无论是哪个答案，都意味着“变化”的出现。

混沌生命与秩序生命共存欸，而且不是个例、单一个体，而是大范围，拥有相当量级的事情，要搁在以前那绝对是天方夜谭的事情，这话题搬过去估计能让文姐姐她们念叨个把年——两个在几百个纪元里打得死去活来的阵营、概念，忽然有一天，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不打了，铸剑为犁一块种田卖豆腐了？她觉得这很好，但并不现实，而且她本身……可能也不允许……至少有三成思绪是这样想的，毕竟背负着仇恨，另外七成当然是“能不打就不打”，以后就不用面对那群墨水怪了。

当然，无论她对“混沌”这一概念抱着何种想法，都不会改变“冥界必死”的答案。那是纠缠了她们近八十个纪元的憎恨源头，她们的答案，都一样。

有关小伏清的问题……嗯，如果能实地考察一下就更好了，但可惜，小伏清是诞生于太上古时代的生命，她的世界、那片世界集团，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想要逮着她看一看吧，这小丫头因为概念的问题十分抵触她们，她靠近一步，小丫头就远离一步，就……没办法接近，只能远远地用模糊的方法观察她表面的情况——看看灵魂的活动、看看构造规则等的情况，其实，对一个生命个体的观察，只需要看这两样就了解得差不多了，她也是看到这部分信息立刻就知道她是一个混沌生命，而且还沉淀着厚重的时间气息。

至于构造根源、灵魂根源等可以更加具体彰显个体情况的部分，这个就得上手看一看才行——短时间内没办法接触。

也不知道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时会是什么时候。

这部分事情点到即止，不适合逮着小伏清说个没完没了——这小丫头沉睡了好一段时间刚醒来，估计自己都迷糊得紧，就先让小紫言她们照看一阵吧，她自己也得用一些时间和精力补充这段时间错过的事情，等解决了这部分，才能细说以后的事情。

至于有关混沌生命的那部分情况嘛，等以后把好感度什么的刷上去了再提……咳咳咳。

“你说，秩序与混沌生来排斥……”水殿主悄无声息凑到霜霜身后，与她一同望向躲闪着紫夜动作的伏清，“这种特性好像没体现出来——在我的感应中，她除了外表不同于常人之外，并没什么异常的地方，也没有激起什么排斥的感觉。”

霜霜点点头应了一声：“有可能是因为混沌的特质在她身上表现得并不明显，所以没有引起秩序生命的排斥——混沌化程度不算特别深的生命，这方面的情况确实会表现得比较弱——你看，众神界本身的防御也没有因为伏清的到来而出现什么动静。”

“换句话说，”小白竖起耳朵听了一阵，低声念叨，“是因为比较弱所以表现得不突出？”

“呃……可能……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吧。”霜霜蹙着眉头咕哝，“但是不应当啊，小伏清怎么说也是刚恢复到轮回境第三境的生命，这种程度的生命境界不可能说‘弱到感应不到’。而且你们看，她还挺排斥我，看到我的时候，里里外外的表情都说着‘害怕’和‘想跑’，显然那种天然对立的情况依旧存在着，照此情况来说，你们看到她应该也会有微弱的不适应才对。”

“关于这个。”溟溟飘了过来，“有可能是刚说的‘变化’与‘异常’的一部分——霜霜你是起源的传承者，已经走到元始绝巅之境，所以会引起小伏清的排斥，但，同为‘普通程度’的生命之间，也许就……”

“你是想说，同为‘普通程度’的双方生命的排斥、先天对立的感觉比较弱吗？”

“暂时只是一种猜想。”溟溟点点头，转过去看向被小紫魂缠着，用丝带在角上绑着蝴蝶结的伏清，俏脸抽了一下，“小伏清身上的情况太多，是信息偏向于‘空白’的，有关‘混沌生命’的事情——我们接触过的混沌生命数量过少，了解得太少，很多事情都……都得从零开始分类、详谈。”

霜霜的表情立刻变得格外严肃：“那可是个大工程——新开课题，还是开的不好入手资料的课题。”

“是啊……”溟溟捂着脸苦笑摇摇头，“这个等小星星醒来再说吧，或者放在以后再说，等以后见到姝寒她们再详谈也可以。”

“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霜霜点头表示认同：有关“混沌生命”的变化，文姐姐她们一定也很感兴趣，这个课题暂时就先起个标题放一边去吧。

水殿主听她们说完这些话才敢应声，小心翼翼看向那边的伏清，对她们俩问道：“把她留在众神界上没问题吗？混沌与秩序排斥对吧？小伏清是混沌的生命……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那你们排斥她么？”霜霜一听这个就知道又到了解释那件事的时候。

水殿主稍加思索，她还是第一次见小伏清，遵循第一面的印象来说：“还好吧，没有排斥一说，也没有因为看到她而感到不适等反应。”

“那就行了。”霜霜点点头，“秩序与混沌的对立体现在大观上，这类个体间的情况，我们通常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行动。换言之，你只要不觉得她讨厌，只要不会见面就下意识要打起来，那就尝试着交流吧——起源天神们也是这样的答案。”

“原来如此，明白了。”

那么这件事暂时就告一段落，余下的话题，若是还有机会，就到时候再和小星星说吧……若是还有那个机会的话。

众神界的避难、整理，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也已经处理得差不多，那片黑咕隆咚的大黑洞，也已经贴得相当近。这两天她们亲眼看着它一点点靠近，看它带着震撼世间的压迫感在星空中缓步向前，每天早上睁开眼看它，都能明显感觉到它放大了一圈，然后，直到现在——巨大的黑色天幕朝着前方的四个方向延伸到视线尽头，尽管它是一堵垂直的墙壁，但在视觉上却像是已经覆盖了头顶的天空，像是一片不断迸发着血色雷霆的黑色大地，已经把众神界全境都包裹在内，正中心的巨大黑窟窿深不见底，比众神界本体还要巨大，仿佛通往深渊的底部。

这已经是众神界任意一个角落都能看到的画面，只从其他人这两天忙碌的情况来看，想来应该是在众神界上引起了巨大的混乱……说起来，今天就是闭门不出的日子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不听话还在野外逛该。不过有也无妨，第一轮冲击开始的时候，害怕了自然就会自己躲起来。

许是距离已经足够接近，深渊死雾的气息开始如一阵忽大忽小的风从前方吹来，隔着以光年为单位的距离吹拂过众神界，搅得天地万物都陷入了慌乱之中，创世壁垒等防御都时不时蹦出来阻挡一下带有混沌气息的阵风。

以她们的角度来说，在众神界上飘荡的阵风，虽说确实是深渊死雾，但混沌化的程度不高，仿佛回到了五十六纪元时的状态，而且，从中传来的气息也并不是想象中的元始之境的层级，就感觉……时隔几十个纪元再见，它们弱化了无数倍。感觉……怪诡异。

总不能是混沌潮汐误伤队友……开个玩笑。

事出反常必有妖，冥界作妖的能力她们早已经体会了无数次，所以，哪怕现在的事态看上去还相当无害，她们也没有掉以轻心，早早就调整好了遍布众神界各地的造物的攻击方向，一旦开打，无论敌人从哪个方向扑过来，都会被过量的能量洪流覆盖。

“一整个世界大小的深渊死雾。”源空看着前方的黑色巨墙，表情莫名念叨了一声，“搁在虚空里还好说，世界光团的大小也就那样，但站在世界里面看这种尺寸的大小……那真是有点‘哦豁’的夸张——这算是我们第一次被这种大小的东西糊脸吧？”

“沾染着深渊死雾的世界碎片而已，只是看上去比较大罢了。”霜霜轻抚手中的光之韵律，“用概念级力量，一剑足矣摧毁干净，只要里面没有元始绝巅之境的防御力量。”

“虽说如此体积之物横在面前，也确实足够震撼。”

黑墙已经贴近甚至包裹了众神界，这是视觉上的感知，而实际上它与众神界的距离依旧要以光年为单位计算。她们站在众神界上抬头打量眼前的庞然大物，心里也是会冒出“它下一刻就会砸下来，而且会把整个众神界砸平”的感觉。

“混沌能量反应……程度十分轻微，但确实存在活动的痕迹，位置在那个大窟窿的下方。”源空伸手指着前方，微蹙眉，“只有那一处存在混沌能量反应，其他地方都是纯正的深渊死雾能量……”

“深渊死雾汇聚的活动呢？”

“从深处到我们所见的表面统统都是，大大小小的汇聚地点，数以亿万计算。”源空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懒懒地说道，“到时候，就会有‘暴雨级别’的深渊死雾衍生物从天而降，一部分在大地上冲锋、一部分在星空里玩蹦极，噼里啪啦砸在众神界上……”

霜霜忍不住来了一句：“天气，晴转深渊死雾，大到暴雨级别。外出有风险，逛该需留意……”

“……我那就是一个说法。”

“差不多，当年都是这样，混沌士兵什么的和下雨、海啸似的往脸上扑。”

霜霜挥舞了几下光之韵律，将其散做一团光融入手中，她看着手掌上萦绕的光芒，略有点感慨：“几十个纪元没动手，倒是没生疏，不过还是用不惯光之韵律。”

“嗯？你也不喜欢用它们么？”源空好奇问道。

“也不是不喜欢，我还是更习惯用起源领域的力量，只靠‘冰风暴’的力量冲锋陷阵就够了，再要兵器就随手凝聚一把。如果要用光之韵律的话，得抽出部分精力调整状态与它互相配合，只是短时间内用其实没什么，若是要像小星星那样长时间用墟冥和敌人对拼，就必须要适应、配合好才行，不然发挥不出真正的力量，还会觉得有点……硌手。”

“当然，用得好会是一个巨大的助力，算是起源一系的……附加道路，嗯，附加。”

源空嗷了一声：“这么说来，我想起当年燧风他们总是说的，‘自己的路都没走好，实在没精力去走别的路’，原来就是这样的意思啊。”

“按这样来说，那大笨蛋属实是……‘闲着没事做’对它们收租了所以全都用习惯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