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那些年她们都在经历什么，这一个个后半截的生命历程都感觉哪里怪怪的：霜霜把自己冻住睡大觉，天崩地裂都不理；源空满众神界晃悠，却也鲜少过问世事；弦音倒是稍稍处理过神界与众神界上的事情，行动基本都在暗地里，但几乎也像个游魂一样。

这是此前认知到的答案，就是没想到，弦音在这个时代，在近段时间里还收了个徒弟，甚至可能已经给她铺好了成为正式的传承者的大路。

早在好些年前见到楚依恋的时候他就从她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只是那时候认知不全，认不出来。那是与弦音相似的气息，同属于“音律”的起源能量，只不过，楚依恋身上的这股气息要弱得多，也不够“醇厚”，得来的结果就是，他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却没办法将这个玩音律的小丫头与心底那一丢丢的熟悉联系起来——你看，现在就方便了，他直接揪着根源摸索一通，啥都明白了。

唔……把人认出来还附带多了个“师伯”的称呼那真是……虽然从实际情况上来说，他的辈分确实很有点……但是……算了不去在意这个，说好的不朽者不在乎这个的。

他更想知道的是，那丫头当年收徒为什么是从天而降砸在楚依恋身上的，那段时间发生了啥事？

“师父那段时间的状态吗？”楚依恋略感为难蹙起黛眉，小声嘀咕，“好多年前了……我得细细想想。”

“你慢慢想，随便说说，哪怕是细节也行。”云诺星轻舒一口气，心绪在某种直觉的感触下变得略有点沉重，“此世与弦音相见时我还没苏醒，并没有仔细查看她的状态——此世相见的时候，她的姿态与以往全然不同，似乎刻意保持着另一种状态。这放在我们身上，只能是某种不对妥的情况。”

“说起姿态，你见到弦音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

“一只小萝莉。”楚依恋速答道，还伸手在面前比划，“一米多点高，穿着很华丽的、亮闪闪的连衣裙，头发有点乱糟糟……唔……唔还有就是……”

她想了一会，一拍桌子：“啊，还有，额头上有个银色的，看不清楚的什么图案一直闪烁，一边闪烁一边变黯淡，因为比较抢眼所以我多关注了一阵，好像是闪烁了几分钟然后熄灭了，就像能量耗尽的玄晶做的灯具一样。”

“唔，那个图案熄灭后，师父身上的所有光芒都跟着黯了下去，看起来好像也没刚刚那么灵动的感觉，就好像……好像缺了什么。”

这过于抽象的形容让坐在这里的人听了都蹙着眉头满脸苦恼，感觉这部分消息听不出什么名堂。

云诺星沉默了一阵子，指着自己的额头对楚依恋说道：“你说的那种感觉，是这样吗？”

他让额头上的那块毁灭神纹显化出来，根据从楚依恋那里听来的信息，按照自己的认知进行模仿——红黑色的光芒明亮闪烁了一会，随后熄灭，紧接着，他也跟着完全收敛了身上的所有能量，包括灵魂活动，身上的亮度立刻下降了少说二十个百分点。

楚依恋看着这位师伯变化的样子，判断了好一会儿后，勉强点头：“感觉挺像，但……还差点意思，好像不够……不够那么真实的感觉。”

“毕竟是自己动手模仿的，肯定与真实情况有差。”云诺星随意应了一声，随后蹙起了眉头，两条胳膊支在桌上，双手交叠摆着很严肃的表情：他的情况只是模仿而来，让此情况对应在弦音身上，不出意外应该就是……

“……师伯，这部分信息……有什么不对吗？”楚依恋小心翼翼问道。

“唔……”云诺星含糊回了一声，摇摇头，“还不能完全确定，你再说点别的。”

“别的啊……别的……”她苦恼地晃了几下，也学着师伯的样子摆着严肃的表情，过一会觉得这表情过于严肃，于是双手捧着脸颊，嘟着嘴冥思苦想。

“别的比如……”她眼睛一亮，还真想起点别的，“师父砸下来的时候是‘很烫’的状态，把地面都烧焦了一块……呃，还有我半件衣服。”

“师父没说她目前在做什么，唯一说过和她有关的事，就是在找师伯。其他的……好像……好像亲口说了是‘闲着’的状态，但是又‘不是那么闲’。”

“师父还常找我问众神界的情况，问问现如今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有没有天崩地裂等等——对，‘天崩地裂’这点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总以为师父盼着整个世界崩塌……嗯咳！”

“偶尔师父也会说一些……非常深奥的……理解不了的话，因为理解不了，我可能直接过滤了，记不得……”

“她和我说过很多话，说天上的星星一半真一半假；天空和星空很脆弱；世界是一个残破的‘不知道什么’，很容易瓦解；星空外的环境、其他世界，不如我们所想那么平静。有时候说着说着，还会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自言自语说着什么，呢喃着，像是在走神，像是……像是梦呓？”

“对了，梦呓。师父有时候会毫无预兆睡过去——上一秒还和我在湖边钓鱼，下一秒就栽进了水里；在路上走着走着直挺挺躺倒在地；在半空飞着突然朝大地坠落下去，砸出个坑……呃，现在想来，我可能就是这样被砸到了……差点砸死。”

众人：“……”

“还有就是……”楚依恋仔细再想了想，用双手在面前比划，“她经常把一个小东西拿出来盘，一个紫红色的……好像是水晶模样的吊坠。”

云诺星心头一跳，把手伸进衣领里摸了一阵，把自己的吊坠摸了出来：“你是说，这样的？”

“啊，没错，完全一样。”

云诺星默然：看来黑暗时代的时候他是把这个东西分了一块出来给了弦音，这事情，在回溯的梦境中并没有发生……这也是无足轻重的“误差”么？

这么想来，他和“小天使”一起戴着的戒指……没有，真没有，他找遍了所有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没有见到——霜霜手上的戒指倒还在——这么重要的东西他肯定不会弄丢或是让它被破坏，所以只能是“辉没有把此物给他们”这种情况。

很可能是他单方面把戒指给了她们，但没给自己留一个。

他差不多能摸清这种“误差”影响的程度了，不过暂时不提，现在提算是跑题。

把吊坠放在手上摩挲了一阵，他轻舒了一口气将其放了回去，随后轻声道：“行吧，就目前由依恋补充的这部分消息来看……我大概了解到了一部分事情。”

“弦音在遇到你的时候，应该是处于重伤状态，而且是能伤及灵魂的重伤，因此形态出现了变化，能量等也统统都转入了低活跃的状态。后续的时不时昏睡，大抵就是因为灵魂受创严重，也许还伤及了根源，偶尔会在短暂的时间里失去对自己的控制。”

“听起来是很严重的情况，但对我们来说其实都算是家常便饭，不算什么大事。只要本体没有当场消散，就能慢慢恢复过来。”

“但是……”他的话音陡然一变，眉头紧皱，声音都变凝重了，“要了个命的……这个时代发生了能对一个元始绝巅之境的传承者造成‘灵魂重创’的事件？”

众人：“……”这很要命，他们光听着就觉得要命了！

“混沌虚空……混沌虚空沉寂，不应当。而且混沌概念体又是由始至终都被排除的条件……”云诺星掐着双手，自语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凝重，“冥界……算算时间倒也在冥界的活动时间里……但是那群胆小鬼不大可能找到那边。那剩下的就只有……”

与弦音联系最大的便是“居所”，那是起源天神赋予她们的使命，之前弦音与川云他们都是因为“有事”所以先一步离开了众神界——能让他们都急急忙忙离开众神界的“事情”；弦音在几十年前的重创，状态不佳；封锁形态本体变小；即便处在那种状态也依旧待在众神界这个“环境糟糕”的地方，而不是返回“居所”……

他猛然抬起头：“‘居所’出事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登时就拍案蹦了起来，一身起源能量跟着蹦……但是稍稍冷静一下，仔细想想，弦音后来还有闲着的功夫隔着一片虚空给他恢复力量……再加上她的离开和川云他们的离开是分批的而不是扎堆的，当初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火急火燎、火烧眉毛的情况。

也就是说，“居所”可能是出了一次事，那一次事件让弦音受了重伤——听着好像特别严重，但从整体上判断也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要命——她们那段时间留在众神界上，大概也是不得已回来这边歇息，因为那时的“居所”……他大胆猜测一下，那时的“居所”可能被拆得四分五裂被一把火当火炬给点了。

弦音离开的那天，也许就是“居所”稍稍平静了一些，她赶着跑回去处理各种其他情况，所以后续还有空闲的功夫可以隔着一片虚空给他恢复力量。

简而言之，“居所”可能炸了一次，然后又修好了……唔，那应该不是被“它们”给拆了，可能只是某方面的事故——起源造物出事故，听起来虽然很天方夜谭，但他都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不足为奇。众神界的创世之柱不也坏的坏碎的碎么，一样的情况。

当然，依旧没办法完全排除“居所”被“它们”给炸了一轮的可能性，毕竟“居所”就是用来封印“它们”的，而且是用那什么镜像的压制，双方的情况几乎联系在一起。也许，“它们”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找到了在自己老家就能崩掉“居所”的方法也说不定。

只不过，如果是“它们”动手把“居所”给炸了，那“它们”为何不出来活动？总不能是被冥界感染了吧？变得谨小慎微了？

想到这里他又稍稍平静下来坐回了椅子上，再把思路捋了一遍，觉得暂时无事便松了一口气。刚回过神抬起头，就瞧见这里所有人都摆着一副天崩地裂、世界末日的表情，不由得一怔：“怎么了？”

“被……被师伯你吓到了。”楚依恋苦笑了一声，瞧见师伯放松下来也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刚刚是怎么了？想到什么事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