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的两个纪元的时间，可能是被冻结了两个纪元的某个世界……记录中确实存在这么一个世界，而且，那一个世界所在的位置，也是恰到好处可能与那片地域有关联……嗯，有这样的可能性。

那个世界……同样也是在当年的下位面远疆，是一个被虚空级灾难摧毁的世界集团，是当年小青子他们见到深渊死雾的封锁有缺，索性去看看下位面的情况，就这样顺便找到的。那个被虚空灾难摧毁的世界集团，在摧毁的过程中被虚空动荡的异动侵蚀、影响，最终变成了一个标本摆放在原地。他在探究那片被毁的世界集团的时候，确实是发现了它被“封冻”了两个纪元的痕迹。

说起来，最终找到艾鸿云所在的封印地也是托了那个破碎的世界集团的福，是因为有一道痕迹从那个世界集团处一直往其他地方延伸，辉他们循着痕迹找过去最后才找到了艾鸿云所在的那片地域。

回溯的记忆不会因为他的细微差别就引起能颠倒现实的变化，不然他应该能制止那场噩梦……嘶，扎心——他想说的是，既然回溯的梦之中所知那片世界集团已经被毁了，那就一定是被毁了，不可能出现第二种情况。

而，“时间被封冻两个纪元”这种条件，别说万中无一了，整个虚空的历史里，就算它不是独一个估计也是屈指可数的其中几个；又在恰到好处的时间；恰到好处的地点；它所留下的痕迹也指明了它与艾鸿云的封印地有关。这种种痕迹已经足以证明……

这家伙的世界，就是那片破碎的世界集团。

但是这样说的话，这家伙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他说他家里一直都好好的，但在他们的视线中，那片世界却早已经毁灭——异常的认知，异常的情况，这家伙真是从头到脚都是异常的情况哈。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这家伙的状态好像不对劲，那要不要把真实的情况……

他沉默了一会，瞧见白影少年露出了不解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常的表情，想了一下，决定以自己的性子行事，所以，果断把事情的真实情况给说了出来：“当年我们是先找到了一个破碎的世界集团才找到了那片封印地的位置，没有那个世界集团还真不一定找得到那个地方。”

“而那个世界集团……”

他把当年所见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重点提了提那一座放置在“废墟”边缘的小屋——他在说的时候也在观察白影少年的表情，越往后说，后者好像就越沉默，心绪逐渐凝重。

“不……不对……可是我所见……”在话说到三分之二的时候，白影少年猛然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不应该如此！当初那几个纪元我回去过不少次，看着我的世界里的一切……看着那里的安宁……它的存在，是我战斗的所有理由，怎么可能会……”

云诺星抿着嘴沉默：当年他让辉把那个“世界集团·标本”给收拾好带回去了，后续，被他融在了能量之海里——不过这部分事情不一定就发生在了真正的历史上，所以不谈这方面。现在，依旧是让话题回到“它早已经毁灭”的问题上，这件事，是既定之事实，无法规避，不可能出问题，所以……

他微微偏过视线看向白影少年：所以，出问题的，只可能是这家伙了。

说来，这家伙能在艾鸿云那片封印地里自由进出，想想也是感觉有点不对劲，中间也许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也许是因为那片地域并没有拦住他吧？是没有阻拦的必要？还是说……别的更加特殊的原因？

他在后续似乎是想往中上位面去的，只不过，因为艾鸿云的封印地在概念与规则上离他更近，那片虚空地域也拥有完整的规则与概念，所以跑错了地方——他们如今在虚空中的移动是非常随心所欲的，怎么移动都行，也能每时每刻确定自己在虚空中的位置，所以几乎不会出现迷路的现象；但，对于当年只是初晋天神之境的白影少年来说，在虚空中移动仍需要与虚空互相配合。

配合的方法其实……唔，用简单的比喻来说就是“投石问路”——一边用能量、规则等进行探路，对周围虚空探测，自己释放的能量与规则力量等触碰到别的东西，或是探知到有什么变化出现，就会把动静反馈到自己的感应中，然后，自己再循着各种情况决定前进方向。

就像是在无法识别方向的海洋上漂流，要么观察海洋的流动——虚空的流动——决定自己怎么前进；要么尝试能不能触碰到别的小岛屿——虚空中的其他存在物——将一座座小岛屿当做稳定的平台，一步步往前探索。

说着简单，但实际情况要复杂不少，将就理解理解就行——这家伙估计就是在寻路的时候，顺着虚空的动静误打误撞跑错了地方吧，虽然从结果上来说他也是跑到了上位面里，只不过，是另一个特殊的虚空地域的上位面。

还有就是……下位面远疆的世界啊，不知道众神界等存在也是正常的，毕竟太远了，事儿传不过去。中下位面又早早就被冥界给祸祸了，信息传达什么的就更加艰难。

“哎……”云诺星拍了拍白影少年的肩膀，没有说什么。事到如今，就算知道问题出在他身上也找不到痕迹咯，都那么多年了，而且看他这样子，这动摇的、破碎的表情，感觉也是不好回想的往事，也许特别扎心。

既然无法接受，那……也就没必要强行把情况说得再清楚了，没有那个必要，再者，看少年这样子，他自己可能也差不多盘清楚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所以，不用说得更详细。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他自己缓过来。

“呜……”云诺星正要说点别的话转移一下注意力的时候，白影少年忽然面露痛苦捂住了脑袋，双眸剧烈震荡着，眼神涣散，光芒也有黯淡的迹象，看得他顿时一怔：可没想到会有这种反应！

“好了好了，快别想了。”云诺星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灵魂力量与起源能量安抚少年忽然躁动的精神，“只是在探寻当年的实际情况如何而已，不需要深入到把自己都想……”

白影少年忽然瞪大眼睛，猛地抬头看着他，双眼透露出异样的光芒，让他见了都愣住了：“……我，我想起来了！”

云诺星蹙起眉头，想了一会还是决定接话：“想起来什么了？是什么意外吗？”

“不……不是什么意外……”少年在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依然在剧烈变化着，很是复杂。苦恼、悲伤、无助、无奈还带点失魂落魄，气质等也都弱了下去，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本源之境的高位生命，倒是与他此刻的外表相符，就是一个十来岁正伤透了心准备哭出来的小少年。

“我……我其实……”少年支支吾吾说了半句话，忽然抬起双手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随后深吸了一口气，憋了好一会儿，憋到脸都红了才慢慢吐出，完事之后就冷静下来了，气质等也恢复了原状。

“嗐，都那么多年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而且，我的世界在跨过大轮回后，也已经被抹消干净了，这是个注定的事实……都那么多年了是吧，哎。”

少年长叹一声摇摇头，朝着边缘走了几步，望着那一坨深渊死雾出神，慢慢说起此事的最后一部分情况，拼上最后一块碎片。

“其实如你所说，我的世界早在最初就已经被毁了。”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有几分幽冷，“不过，并不完全是因为虚空灾难，而是……”

云诺星眯着眼睛，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这个“而是”是要说什么：“深渊死雾？”

“嗯……对。”少年幽幽叹了一声，“早在四十八纪元前，那片世界集团就已经被深渊死雾给侵蚀了，里面的生命死的死、散的散，每天都有无数生命被侵蚀，变成深渊死雾衍生物——说是‘我的世界’，其实，我的那一片小小世界，只是那万千世界光团里的其中一份子，整个世界集团是在另一群高位生命带领下度日、抗争。我记得之前还有不少本源之境的生命存在，他们最后都……”

“后续……随着他们一个接一个战死，看管整个世界集团的任务就按顺位替补推到了我头上，也就是那时……被深渊死雾追赶的整个世界，忽然‘凝固’了。”他忽然捏紧了拳头，眉头紧皱，“以我当时的认知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整个世界集体忽然变成了一个雕塑，里面的所有东西，无论是我们的世界，还是深渊死雾都一点点被抹除，像是风化的碎石飘散，然后，开始变形、坍塌，最后变成一地的碎块，变成一片废墟。”

“而我，是看着它们一点点破碎的——从已经废弃、被深渊死雾占据的领地开始慢慢瓦解，紧接着是中心处仍然存在生命的世界……直到最后，一切鲜活的存在、痕迹，统统都变成了废墟里的一部分碎块，过往存在的一切，就此被慢慢擦除，无声无息，没有任何人知道。”

少年转过头看着云诺星，露出一个万分无奈的表情：“我坐在边缘亲眼目睹这一切发生，亲眼看了两个纪元那么久。”

“也许是因为我是最后一个天神之境的缘故吧，那场莫名的虚空灾难并没有对我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我也无法阻止它摧毁我的世界。”

“嗯？”云诺星愣了一下，“最后一个天神之境？你那两个纪元不是正在……”

“骗人的。”少年苦叹一声摇摇头，“具体来说，是骗自己的——坐在世界的尽头看着自己的世界被无形的力量一点点碾成残渣，这个过程长达两个纪元那么久……坚持看完整个过程的我，早就疯了。”

“就像受不了打击、承受不住那过于沉重的伤痛一样，我把自己‘封闭’了起来，然后，用另一片幻境蒙蔽了自己，让自己以为一切都完好无损，以为一切都正常，以为那两个纪元，自己还在奋斗中。”

云诺星默然：一个天神之境冒出了幻觉……不，是陷入了自欺欺人的梦境中吗？倒像是精神出了问题，然后下意识捏造出一个虚假的幻境欺骗自己，幻境中的一切依旧美好而正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普通生命出现这种情况倒也很正常，但，堂堂高位生命也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就只能是“自己所想便是如此”，是自己将自己关在了层层叠叠的虚假梦境最深处，对已经发生的那个事实避而不见。

“所以，其实我不是看到自己世界还安然无恙所以能鼓起力量去战斗。”少年继续苦叹，“是因为早已经被痛苦刺激到疯了，所以想找它们拼了——我所说的在战斗期间回去看望，不过是回去……凭吊。”

“只不过，这一切真实都被我自己所捏造的幻想层叠掩盖着，欺骗着自己，以为一切安好。”

云诺星也跟着叹了一声，这样的事情，在当年不在少数，不在……先是被深渊死雾碾压了一顿拆掉了世界集团里的绝大部分高位生命，连着世界集团本身的防御都被拆了个稀巴烂，然后又被虚空级灾难给压在了头上，妥妥的祸不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