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修复众神界的大事时，众神界现如今的三界人员代表也是齐聚于此，没想到，在看戏吃瓜之余，居然还能揪出一件认亲的事儿来，那真是相当没有心理准备，也相当没谱——话说这俩，看上去好像也不是特别像，也就皮肤都长得白得跟墙灰一样……这算是辨识点吗？

听源空说完当年的情况，众人都忍不住满心复杂感叹了一声，后面的事情其实，只需要稍加推想差不多就能补全了——清云宫、列清云的后裔，其中一部分应该就随着众神界的“搬迁”去了神界，另一部分可能是定居在古皇界里了，所以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也没有回到内·众神界，而是随着古皇界一同经历了虚空动荡，然后，经历了古皇界的衰败。

事后，列长青这一脉就在神界里休养生息，一代代传承，扛起了自己家属于秩序战士的职责，在暗中看护着众神界；幽主这一脉则因为魔界的环境规则衰败，颠沛流离不断辗转，时过境迁，到最后估计什么都没留下来，幽主可能就是这一脉最后的人了。

“所以，像这样的事情，众神界现在还存在多少？”

金姐姐听完大伙儿讨论的情况，长叹了一声，忍不住摇头低声呢喃。

“这……”源空张嘴叹了一声，摇摇头，“只从当年的情况来说，绝对不会少——众神界与古皇界本是一家，因黑暗时代末的终战逼近，众神界被我们搬进了内·众神界里，成了如今的神界，只是当年此举就已经把这个完整的世界给撕裂成两半了。当时的内·众神界与古皇界，差不多也是到了完全封闭无法再彼此交流的地步……唔，当时的我们，倒是没想到这一点，没去做修改，也许导致不少人被迫留在了另一个位置……不过，也不一定，在把两界分开后，一直到终战到来，中间也有几万年的间隔，那段最后的时间，有不少秩序战士在内·众神界和古皇界里活动，在帮忙收拾各种后续情况，帮忙善后。当时并没有收到‘不少人被迫分隔两地’的报告，所以，也许事情并不严重，大伙儿都帮忙去处理了吧。”

“但，不管怎么说，形式上，两界就是永久被切割开了，能随便在两界里逛的只有我们这群高位生命，其他的普通人，就是真的被隔开了。‘另一个大地域’、‘另一个世界’等认知与印象，几乎永久从他们那里剥离。”

“时至如今，神界与魔界也没有恢复沟通与联系，需要见面，也得先来到众神界。”

往昔的事情……那次调动，对她们来说，也只是应急措施般的小事，她们当初做这些事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也就稍稍用了一点精力罢了。但是因此举而出现的影响，所影响到的，可是两界的无数生命，就像大笨蛋把整个虚空都替换成源初一样。

“战争啊……”水殿主幽幽叹了一声，“秩序与混沌的战争……将原本完整和谐的众神界撕成两半，历经时间变化，演变成如今一分为三的境地，随后，又让原本的古皇界成了牺牲品，成了如今的魔界。”

“到头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众人都面色凝重沉默着：在此所谈论的话题，沉重，像是每一个字都牵扯着数万的生命，仅是切身去感受那股重压就能让自己灵魂都有窒息的感觉。即便那些都只是当年的，对他们而言可以说是历史的事情，听起来，也让人把心给揪紧了。

“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事情与问题，这事情，从始至终都很简单。”源空看了眼面色凝重的众人，表情倒是很淡然，毕竟，一切都已经习惯了。她稍稍想了一下，决定用比较深沉的语气说后续的话：“秩序与混沌二者，便是整个大元界最大的两个‘命运’，身处于秩序，便天生与混沌这一大阵营为敌，就算有共存，也不过体现在极少数的个体与个体之间，而这出现的概率非常、非常渺小。”

“只从整个大阵营来说……不，只从秩序来说，秩序在应对混沌的时候，无外乎几种状况：抗争；逃避；苟活——其中，逃避毫无意义，就像黑暗时代末一样，被我们拖延了数个纪元的混沌风暴，在最后依旧是席卷了整个秩序虚空，一度抱着侥幸心理认为此事轮不到自己的那些世界，终究也是无一幸免。”

“我至今仍然记得，那无数世界被逼上绝路后所爆发的疯狂与决绝，然而……说句最真实的话语：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于那时而言，已经晚得不能再晚了——此间的战争，没有弥补的机会，因为，因犯错而尝试‘弥补’的举动，也许需要几个纪元的时间才能产生明确的变化。一个时代也就二十个纪元那么长，能有多少个‘几个纪元’去弥补？”

“抗争，则是我们战斗了近九个纪元的核心，从未变过；至于苟活……说的，其实就是战止、受影响而无法消停的情况。”她顿了一下，语气更沉重了几分，“就像，六十纪元开始算到如今的众神界一样——这漫长的近八十个纪元的历史，都是在苟延残喘活着……艰难活着，等待着反击的机会。”

“不只是众神界，当年也有无数世界受混沌侵蚀后，在苦苦挣扎、苦苦支撑。它们中有一部分撞进了我们的视线里，能被我们拉一把因此而获救，但更多的，都悄无声息融化在了虚空中，连曾经存在的痕迹都完全被溶解，消失，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就算昔日的一切都已经消亡，已经隐没，就算，只剩下我们这些残兵败将，也不甘就此让秩序与起源的光辉熄灭，哪怕是时隔几十个纪元，也要爬起来……然后给它们狠狠地来上一口！”她握紧右拳，目光凌厉而摄人心魄，“我们一直在等大笨蛋归来，因为……他是我们的核心……不是整个秩序与混沌战争的核心，而是，属于我们的，只属于我们那一时代的核心。”

“就是没想到，情况有点糟糕……”她嘴巴嗫嚅了一阵，苦叹出声，“如此情况，我反倒是不想他再扛着大旗前进了，想让他安生休养一段时间，但……没有办法，没有更多的选择，此时此刻即便仓促，即便时机不对，我们也只能撑起大旗冲上去，死战不休。”

“就是这样一种情况而已——无可奈何，无法选择，不想坐以待毙，于是抗争，无止境地抗争、战斗、战斗、战斗、继续战斗……直到把自己都打到完全溃散为止。”

“没有那么多的为了什么……只是单纯地为了能活下去而已——为了我们的世界，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我们的……‘永恒’。”

“这同样是混沌的‘理由’，所以，它们会一而再再而三冲击秩序，在秩序的无数生命不知道的时候，在无数生命不知道的角落里，一次又一次掀起风暴，意图摧毁一切。到最后，谁也无法逃离，谁也无法停下来。”

众人在听着这带着厚重时间沉淀气息的话语时忍不住打量她的表情，看着看着，忽然就心生出眼熟的感觉……

紫言忍不住小声道：“源空姐……表情，好像小星星哦。”

“呃……”源空怔了一下，挠了挠头，身上的气势与气场等收回去了一点，“当年就听过好多次了……看样子真是深受大笨蛋影响，跟着变得奇怪了。”

霜霜忍不住接上这话：“你当初还因为这个变化觉得挺开心来着？而且你这些年可真的变得和小星星‘差不多’了……嗯，气质与气势有六成七成的相似度，尤其是像刚刚那种情况。”

“有吗？”源空右手捂着脸颊略感惊恐，“要真朝着大笨蛋那个神经病的方向发展过去的话……救命，我不要当第三个神经病啊！”

“啧啧啧啧啧啧，”霜霜连连摇头咂嘴，揶揄道，“也不知道当年是谁说，‘大笨蛋不在，我就接替观察者一职看守他不在的众神界’，哎呀……到底是谁呢。”

“……你快别说了。”

众人：“……”某人的家里长短事儿啊……呃，这算不算？理论来说……算了，就当是吧。

这么说来，前几的，“减少伤亡”的事儿，其用意莫非就是……好嘛，原来是这样子的理由啊。

源空挠着头嘟囔一声：“话说，我们是不是跑题了？”

霜霜呼呼地点头：“哦，正常，你忘了么？起源一系谈论话题，跑题跑到天涯海角都正常，到时候再跑回来就行了。”

“可我不是起源一系的啊？”

“黑暗时代的时候就已经形式上改户籍啦，别纠结，你都可以算是起源一系的编外人员了，嗯，你和你姐都……算……唔。”霜霜说着说着表情一黯，忍不住叹了一声，“说起来，都过去这些年了，找到她了吗？”

“还没有。”源空也满心沉重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无垠的虚空，‘无尽’的概念……可以寻找的地方太多了，甚至，要说最坏情况，甚至能算上混沌虚空……我也不知道姐姐在哪里——当年循着姐姐的气息一路找到众神界，现在，那点感应却派不上任何用场了。”

“这样啊……”霜霜捏着手，低声呢喃，“有点……想她们了，小雨和元姬……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到底……起源的光辉，什么时候才能指引她们回来呢……”

她忍不住回头看向青凰，现在的“青凰”对上她的视线后，只是很无奈也有点紧张对她干笑，让她感觉十分不适应。以前还能和小雨青凰她们说说话，现在……嗯，只能一直待在小星星身旁，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有明确的，在现界空间里活着的感觉。

她们，都是那逝去时代的亡灵与游魂，用尽方法让自己留存于世，留存到无数年之后。这之后的世界，只属于“现在”，并无她们存在的痕迹与“容身之处”，对她们来说，这里，只有比之夜晚万籁俱寂更加深沉的沉寂，天地间的亿万事物，即便鲜活存在于眼中，却也无法让她感觉到“生”的意境。

她还是更喜欢以往热闹的气氛，聚在一起的大家，惆怅着、忧伤着、欢笑着度过的那一天天……是真实活着的每时每刻。

“时间啊……”她拉着源空，忍不住低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