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某种目的被制造出来的起源第三代的造物，他这漫长的历程里也还没把它们给认全，除了没认全，也还未曾见过它们的真面目，溟溟得算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它们，仿佛也随着那一时代的逝去一同沉睡了，一直没有恢复过来的痕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概念缺失的缘故导致它们一直无法恢复，如果是……唔，就算是，他也解释不了溟溟为什么会……呃，“跑出来”了……对，人剑分离……不是合一，而是裂开。

就……就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见到她了。”他轻抚溟溟的脑袋，轻声慢慢说着，“你与她有某种微妙的联系，源自灵魂的那种联系——你是由她分离的灵魂根源、灵魂碎片为核心铸成，不过，并未因此保留与她相似的因素，顶多是在灵魂里留下了某种联系。我也接触过她的灵魂碎片，所以，从你身上认出来了那种感觉。”

“你之前藏得很好，伪装得与墟冥的气息相差挺大。但，灵魂碎片这一证据你藏不了。”

溟溟沉默片刻，忽然坐起来，伸手抓住墟冥剑，她身上与墟冥身上都亮起了一道光芒，此过程中，他感觉到了某种……唔，像是“灵魂归位”的那种动静。等到那一过程结束后，他感觉到溟溟身上多了一种“完整”的感觉，就好像，她之前是魂分二处。

她缩着脖子对他吐了吐舌头，就像做错事的小丫头一样，小声嘀咕：“我还以为……能瞒很久呢。”

“瞒了几个纪元，也确实挺久的。”云诺星点点头，戳了戳她的脑袋，“虽然各有各的原因我也不会追问什么，但还是忍不住要问一句……你是因为担心什么所以不打算说？”

“不是什么特殊原因啦。”看到哥哥好像没什么别的变化，溟溟就继续躺在他腿上，慢悠悠说起自己的小念头，“造物型生命……在你认知还没深入到这种地步的时候，听起来不会觉得怪怪的吗？就是……非人之物……什么的。所以就先瞒着咯，打算等哪天你能接受了，再告诉你。”

“啊，还真是这个原因。”云诺星呃了一声，挠挠头：非人之物的处境都比较微妙，他当年见得多认知得多，现在连自己都成了非人之物，就更加明白了。

“嘛，先不说这个，我问你点别的事儿……”

“我不知道哦。”他还没问呢，溟溟就立刻摇头回应了，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让他一怔，“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从她那里跑到你这里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一直处于灵魂相融，甚至是构造根源相融的状态。”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从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久到可以说是‘永恒’的时间以前，就……一直……陪着你了——模糊的时间、模糊的记忆碎片，将开始的时间……推向了黑暗时代开端的时候，从那开始一直一直的……与你在一起。”

“我在你这里，应该算是……寄居……唔不，算是共生的状态吧——纠缠、相融的那部分灵魂根源，是我们共生的联系。我会随着你的逝去，与你一同离开。”溟溟用手在他胸膛上画了个圈儿，点点头，“用本体的说法来说，你就是我的……嗯，剑鞘。”

云诺星：“……”得，身份定位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要命，他的定位还能再奇怪一点吗？他还能再多多少个身份定位？

“那怎么忽然分开了？”

“不知道哦。”溟溟摇了摇头，俏脸上也满是疑惑，“这一世……我随你一同出现的这一世的开端之时，就已经有分离的迹象了——对，分离，而非苏醒。按理来说，我应该是苏醒过来，可以在人形态与‘剑形态’之间切换才对，而不是……像这样分开了……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和她的某种布置有关？又或者，是……遇上了什么奇怪的……唔，事情？”

云诺星听到“布置”二字有点神经过敏：“你还记得她的事情？”

“大部分都记不清了，记忆碎得……东缺一块，西缺一角。毕竟本体损坏了嘛，概念的部分都缺失了。”溟溟耸了耸肩。

“那你现在和墟冥是怎么算？你是你、墟冥是墟冥？”

“我想想，从表面来看，应该类似于小仙和她的妖身化身的情况。就是，人形态与妖形态共存，意识同为一体，不过我的情况更复杂一些，虽然二者形态共存，我与本体的状态也相对应，但，我需要分开一部分灵魂丢进本体里，才能用本体做什么。本体那里，其实只留下了基础感应的功能，其他的，好像全都随着人形态跑出来了。也是人形态完全苏醒后，才需要在本体里面留一部分灵魂协助你释放力量。”

云诺星想了一会，好像抓到了另一个节点：“所以那次从东海回来之后……”

“对，那次就是人形态完全‘苏醒’的时候——其实一开始，意识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成了溟溟一直在你身边；一部分仍然留在本体里。那时候的‘溟溟’，是脱离了本体意识控制的部分，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由来，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出现，那时候的我，就是本体的我，看着分化出去的这一部分人形态意识也是感到有点疑惑，但，因为知道是与自己一体的，所以一直也没去改变什么，只是静静观察。直到去东海的时候，灵魂受到与她有关的东西的影响而被牵引过去，那时候，‘溟溟’就想起了一切，之后再苏醒，已经重新与本体的意识对接，从那以后‘溟溟’就是溟溟，从一开始，就没有彼此之分。”

云诺星听着这曲折的情况感觉略感古怪，他可没想到中间有这么多的情况：“嗯……这样啊……那，墟冥的本体……”

溟溟忽然蹦了起来，看表情好像有点紧张，连连摆手说道：“啊，本体的情况什么的，并没有因此受影响，你不用担心用着不顺手了……”

“……不不，我没想说这个。”云诺星一怔，连连摇头，看到溟溟这紧张的微妙小表情后，他心绪都跟着变得古怪了，“你这小表情看得我脑子里冒出来一大堆想法。”

“……担心你觉得‘我’坏了而改用别的……比如凌鸿啊、时沙啊……”

这微妙中带点醋意的小表情让云诺星凌乱了：“……你居然会因为这种奇怪的情况吃醋可真是……呃不是，对哦，它们本体也是造物型生命哦，那……那没事了。”

“哼，知道就好。”溟溟轻哼一声扭过头去。

云诺星：“……”

“我陪着你都几十个纪元了，比任何人都要久。”她忽然直起身，把脸贴到他脸上，漂亮的金色双眼占据了他整个视线，“这个位置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云诺星往后缩了缩脑袋：“……我也没说什么啊。确实也是用顺手了，毕竟都是构造里的一部分，没有比这更顺手的了。呃就是……”他挠了挠脸颊，瞄了溟溟两眼随后偏过了视线，“当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总觉得，要重新适应一遍你的人形态……大概是错觉？”

“就按以前的情况相处就好，顶多就是选择这时候把真相揭穿了而已，没什么实质改变。”溟溟放松下来，捋着他落在身前的鬓发，一边扫着他的面容一边轻声说着。

“是这样说没错。”

“就按以前的情况相处就好，就这样，挺好——‘溟溟’就是溟溟，没有什么不同。”

云诺星深入思索了半分钟，摇了摇头：“唔不，感觉上还是不一样。以前我只当溟溟是溟溟，墟冥是墟冥，现在好了，知道了你是造物型生命，中间还有点曲折，知道你俩其实是同一个，这思绪就有点儿……唔嗯……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溟溟勾着脖子，被她用嘴把剩下的话给堵了回去，让他稍稍一呆——倒也是习惯了，不至于脑阔发炸。

“就这样！”溟溟舔了舔嘴，眯着眼睛对他说道。

云诺星苦笑：“……我说的就是这码事嘛，你这丫头……唔……”

“造物型生命化形后也没什么不一样，倒不如说一开始就没什么需要在意的。”溟溟松开嘴，伸出双手勾着他脖子盯着他，小声嘀咕，“近九十个纪元的历程，本应该什么都办完了才是，结果我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只能从现在开始算……我感觉我有点亏——明明是我先来的。”

云诺星：“……”盯着他的又多了一个……啊不对，这丫头一直都在盯着他……救命……这奇奇怪怪的话听起来也很要命……

这丫头抱着他啃了十几分钟才心满意足离去，走的时候她都是飘着的，翅膀轻轻扇动的幅度加大，身上飘落的光芒碎片量级都多了，一看就知道是心情好到飞起，让他忍不住苦笑。

他正要好好思考一下事情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一点微妙的不对妥之处，扭过头看向空荡荡的神殿顶部的空间，耐心等了一会儿，大约过去了四分钟，不出意料看到紫言悄咪咪地从楼梯那边冒出个脑袋……然后看到他炯炯有神盯着她看，她立刻吐了下舌头，快步走了上来。

“你们这是轮流过来刷我不成？”等这丫头走到面前，云诺星立刻抬手在她脑袋上轻敲了一下。

紫言讪笑一声，拉着他坐下：“看你心情不好，就想着法子帮你排解一下心里的郁闷。”

好吧，当他听到这话的时候其实挺感动，就是……这轮流上阵的情况多少让他感到哭笑不得。

她歪歪头将脑袋搭在他肩膀上，本想说点什么，但，那些话在嘴里过了一圈又都溜回去肚子里了——她知道小星星在想什么，那个逝去的时代的事情距离她们太远，是她们无法触及的遥远过去，就算想谈什么话题也无法深入，因为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这时候……嗯，不需要说什么，因为没法说什么。

她们现在，如果需要，当好一个听客就可以了。

“说起来。”云诺星想起个事儿，从吊坠里往外掏，摸出一个小本本，他翻看着小本本，看着里面的熟悉字迹，目光恍惚了一下。他拿起紫言的手，把这个小本本放在她手心里：“给你一个东西——有关五行之体的一切，都记载在内了。”

“嗯？”她微微一怔，接过那个比表面所见要厚很多的小本本，翻开来看了一阵后，深紫色的双眼微微亮起光芒，“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