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循环</p>

方国安手头还有五百弓手，这是他仅存的远程打击力量。本来从山西保定出来的时候还有两门炮六百杆火枪，转战河南之后，这点家底也损失殆尽。一是正常的损耗得不到有效补充，二是工部的产品质量太差，碰上激烈些的战斗，这些家什就开始出问题。</p>

说起来，还是弓箭这种原始武器来得可靠些，雨天除外。美中不足是一个好弓手需要长时间训练，对身体条件的要求也很高。军中大弓没有力气可拉不动。</p>

方国安的一个叔辈也是老军户，做了一辈子弓手，到死的时候，脊椎已经扭曲得像一条麻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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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见敌人快马冲来，方国安大喝一声，命令弓手挂上弦，大大张开弓臂，指向天空。</p>

“放！”</p>

令旗挥下。</p>

一片嘈杂的“嗡嗡”声，天空上立即黑了一片。抬头看去，漫天都是箭头的金属闪光。刚开始时，那些羽箭还不快，给人一种懒洋洋的错觉，但得他们一升到最高点往下落时，便骤然加速，如暴雨一般淋下。</p>

“咻咻”声中，有惨烈的叫传来，马群在长嘶，间或“砰砰”的落地声。</p>

几乎在同一时间，领头的几个骑士身上插满了白色羽箭。</p>

“好！”第一次看到如此壮美的大战，知县甘霖禁不住击节叫好。可好没等他的声音落下，那些中箭的敌人马速不减，依旧狂风一样奔波来。</p>

“这……怎么没用？”</p>

方国安冷哼一声，也懒得解释。敌人都是具装重骑，就连马匹的头、胸也裹上棉袄。看得出来，李自成在这支骑兵身上下了大本钱。他不认为仅仅靠这一阵箭雨就能将这队武装到牙齿的敌人一一点杀。之所以放箭，不过为迟缓敌人的攻势，以便让前排的牌子手和长矛手有反应时间。这样的羽箭就算射中敌人，在穿透铁甲之后也不过给敌人造成一点皮外伤，有的甚至连油皮也没刺破。</p>

方才落马的几个其实大多是因为马受伤才倒下的，总共也不过三五骑。</p>

对付重骑兵，要想解决战斗还得靠前排的长矛。</p>

毕竟是经过多场大战的精兵，一声令下，前排的士兵都竖地一人高的牌子，将两米多长的长矛从头顶伸出去。士兵们挤得很紧，密密麻麻一片长矛伸出，矛尖的金属质感尖锐锋利，如同一只缩成一团的刺猬。</p>

敌人若还像现在这样不顾一切冲锋，无疑自杀。</p>

浑身铁甲虽然有很好的保护作用，但这么高的速度下，在长矛面前就想纸糊一样。当然，如果长矛手训练度不够，也有可能在瞬间被敌人冲垮。</p>

这是一个矛盾的聚合体，矛尖还是盾坚，靠的就是士卒们的训练、勇气和决心。</p>

一切就交给老天爷来决定吧。</p>

整个大地都在颤抖，蹄声已经震得人心跳停止。敌人的速度已经提到最高，领头的是黄大牛的一百骑，分为前后两排。</p>

这仅仅是前队，顶住这一次冲锋，还有中队和后队。敌人的次第进攻应该越来越猛。</p>

看得出来，敌人要给自己来一个铁拳攻势，将所有的骑兵捏成一团，反复冲击，不断用力，直到对手崩溃为止。</p>

“找死！”方国安嘴角凝着丝微笑。他的人多，队型密集，就算前排被冲开，敌人也失去速度，缠也缠死他们。他甚至还来得及抬头看天，计算了一下时间，再扛几个时辰天就该黑了。那时候再从容撤退吧。</p>

“该死，如果现在手头再有一门炮就好了。”他心中有些懊恼，只要有一门炮，轰他几下，敌人也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地向自己发动冲锋。</p>

正在这个时候，黄大牛的骑兵在明军阵前十米处瞬间改变路线，变成一字长蛇阵，风一样从阵前掠过。</p>

“啊！”方国安张大嘴巴叫出声来，他没想到敌人骑兵的骑术居然精妙到这种程度，能够在高速运动中突然改变方向。敌人虽然是重骑兵，但手上却都持着一杆火绳枪，枪上的火绳已经燃起，星星点点，红得醒目。</p>

“不是重骑兵，不是……”一种危险的感觉从心底升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