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罂粟花(2 / 2)

神与 waver 0 字 2021-09-19

第五天,朔阳趁着时间充裕,给他们讲起自己和啟老在闲迟居的日子。

众人议论着,也要在泉水附近开荒种地、也要一起拿着棍子操练武艺……俨然是开山立派,宗门始创。

就这样,朔阳与他们达成约定:守住他们的秘密地盘。

待朔阳回城,几人便已备好棍棒……

当晚,又见一群人围在沙盘四周指指点点,朔阳凑近了去看。

他不自觉地盯着镇北处,插在附近的木屑,似乎仅仅是一些木屑,不再是鲜活的人命,不再是胡墩、三蛋子他们的父母,不再是这些孩子们头上的天……

在刘威远的严控下,疫情已趋于平稳。军中染上疫病的军士,也已被悄悄地处理掉了。

不过是哪处出现病患,一概焚杀;干净利落,当然不愧于刘校尉威名。

看着那呈水流状从镇北蔓延开来的木屑,大多数人一脸倦怠,因为这个和水流的走向并不一致。而且,看似瘟疫明明已经被控制住了,大家都不知道继续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虽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怀疑刘威远的做法,但舍弃一些人命,换汉武镇安宁,似乎再划算不过了。

疫病如洪水,刘校尉似猛兽,过处,人畜俱灭。

当初朔阳那查空屋子的办法,一语成谶。没有人知道屋中人是否全然患病,可能有,也可能没有,现在已都是灰烬了。

朔阳看着沙盘上的木屑,恍然明白。惊叫道:“污水。”

在大伙都不明所以的时候,朔阳快步走到啟老面前,大声道:“先生,病源在污水!”

所有人又精神了起来。众七嘴八舌地回忆起来,确实,疫病由高向低处蔓延。吴大荣走到朔阳跟前,拍拍他的肩膀,道:“朔阳兄弟好眼力!”

赞叹的同时,不禁又摇头感慨刘威远的雷霆手段。

次日,吴大荣下令,全城遍洒石灰粉。

眼见疫去风清,诸事揭过,朔阳的主意也好,三十几个将士的努力也好,都不重要了……就像多年后,史卷只会记他刘威远战疫有功,绝不会提及那被用木屑代替了的家家户户。

啟老也终于问起崖上之事。

朔阳惶恐,实话交待了。即刻,他又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地说:“先生,朔阳有曾应允过崖上胡墩他们,不能告诉……”

啟老拿出前几天的那朵罂粟花,不置可否,转而看着朔阳道:“明日你再去走一趟吧!看看崖山上有多少这个。”

朔阳:“疫病已止,不知……”他声音很轻,没有再问下去。

啟老长舒一口气,“哎……十数年前,角王军队凭此物战无不胜,宫、商、徵、羽四王莫敢与之争锋。便是羽国萧瀚将军、率八百轻骑,把角城边的数十亩罂粟烧得一干二净……方才换得这些许的太平年。”听着啟老的语气,知是啟老又想起神与阁的那把承影,朔阳不自觉地把头低了下来。

翌日,在崖上九人的惊异下,朔阳羞红着脸给他们介绍啟老。

好在他们得知疫病消停,又惊于啟老的身份,并无责怪朔阳泄露秘密。在众人的簇拥下,朔阳愁色渐去。

在啟老的带领下,他们漫山遍野找起了那罂粟花……

“我好像记得是在那边。”“不是,肯定是在那边。”……几个孩子你一嘴我一嘴,在山上乱窜了起来。

终于,他们又发现了几株。

花色娇艳欲滴,如血、如火。

啟老知这是无主之物,便放宽了心。

将晚。

回去的路上,啟老不语。朔阳试探着问:“先生,您莫不是想移栽到……”“不可!眼见我闲迟居成是非之地,可不敢再落人口实。况且,罂粟生长于高山深润之地,即使移栽也怕是会水土不服。除非……”

朔阳心领神会,道:“朔阳明白!朔阳可许以粮种为交换,不过他们是否愿意在崖上栽种还未可知……”啟老虽未言明,但朔阳不难想到,这确实是唯一的办法,而且,这个事情,也只能是他来做。

半年来的耳濡目染,朔阳心知,倘若东窗事发,这个事情,也只能由他自己扛着。这就是官场,并不是说掌握一个强军利器就能扶摇直上,反而越是锋利的剑、越容易伤到自己。

啟老严厉呵斥:“不可!我知你以洞悉其中利害,有这句话我就很欣慰了。生死无非也是两个字,谈来容易;但世间的利与害,哪里是几句话、几行字能说清的……”啟老拍拍朔阳的后背,“我们走吧!”

朔阳强作镇定,大步往前。。

啟老看着他别扭的步子,摇头。心想朔阳小小年纪,虽有欠磨砺,但心志初成,泾渭有道、似成竹在胸。只有经历过大磨难的人,才有可能会悟透这些道理。而这一腔孤勇,有时可撼山岳,但更多时候是深陷敌阵。

在朔阳身后,啟老讲了很多的“得失、进退”,不过他并没有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