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前世的约定(2 / 2)

于是萧峰将他和阿朱的事以及他后来在雁门关前自杀来到这个世上的事细细地说了,他从前和杨过、柳如浪他们说时,都只是挑些重要的说,但这时对着林烟碧,就像对着阿朱一样,他把所有想说的话都说了,包括对阿朱的愧疚与思念,他在心里不知藏了多久,只有在梦里才可以和阿朱说,现在对着阿朱的今生林烟碧,他终于可以在现实里把这一切说出来,末了,他道:“我只想和阿朱说,如果能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不要再报什么大仇,我只想和她到塞外去牧羊放牛,可惜她再也听不见……你的前生是阿朱,我今天唯有和你说这一番话。”</p>

林烟碧听毕,呆了半晌,她回想起自己从小所做的梦,对萧峰有着一种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倾慕,只是见了他一眼,就已经觉得那是相识了许久的一般,这一切,她原本怎么也想不通,现在听了萧峰的叙述,她终于明白她和他是前世早已约定的缘份。当她听到萧峰说起塞外牧羊放牛的盟约,心里不禁一颤,仿佛是等候了多年的承诺忽然兑现了一样,她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泪水却先模糊了双眼。</p>

萧峰伸手为她拭去脸上的眼泪,笑道:“好好的怎么哭了?”</p>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里觉得很欢喜,不由自主地就流出泪来了,好像等这句话我等了很久了。”林烟碧轻轻咬了咬嘴唇道。</p>

萧峰心里一酸,伸手揽她入怀,柔声道:“虽然你的样子与性格和阿朱不是很像,但我知道你就是阿朱,前世我辜负了你,今生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p>

林烟碧偎在他宽广的怀里,轻声道:“我和阿朱这么多不同,你会和我去塞外牧羊吗?”</p>

萧峰点头道:“会,等我安置好我的族人,顺利辞了官,我就和你到塞外牧羊去。”</p>

林烟碧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萧大哥,你在信阳时说去拜祭你的亡妻,就是阿朱罢?”</p>

萧峰道:“不错,但奇怪的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坟也没被风吹雨打去,更奇怪的是,她的坟前还开满了鲜红的杜鹃花,在那一片方竹林里,别的地方是不长花儿的,独独她的坟头长,你说奇怪不奇怪?”</p>

林烟碧从他怀里坐直身子,笑道:“那花儿是我种上去的,我每年都会在清明时去扫阿朱的墓,我还没出世的时候,碧云宫就已常派人去信阳扫墓,这好像是传下来规矩,虽不是每年都去,但这坟在我们碧云宫的修葺之下,当然是不会被风吹雨打去了。等我长大以后,我就每年都去,那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总喜欢站在她的墓前呆呆地出神,仿佛一切都很熟悉,我的心里似乎有很多很多话要说,却无从说起,我常常疑心我是撞了邪了,今日听了你的话,我才明白了。”</p>

萧峰道:“原来如此,我怎么就没想到是你呢?那日我在她的坟前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出来是谁。”</p>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天已破晓,东方泛白。萧峰携着她的手站起身来道:“天就要亮了,你昨日赶了一日的路,回帐里睡一会儿吧。”</p>

林烟碧轻轻笑道:“我不累,但既然你说了,我就回去睡一会儿吧。”其时晨风卷着江边的水气扑面而来,岸上的树木花草露珠晶莹,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心旷神怡。</p>

走近营边,巡逻的士兵纷纷向萧峰行礼,他们见萧大将军破天荒地与女子同游至天亮才回,不禁相视而笑,均想萧大将军原来早已心有所属,怪不得连新月公主这样的美人都看不上。</p>

林烟碧回到自己的帐子里,天色尚未完全亮,青弦也还没有醒,她和衣躺下,不一会儿就朦胧睡去。</p>

自此以后的几日,林烟碧每天在兀良合台的饭菜里下些让他丧失力气的药,兀良合台还以为自己感染了风寒,全身日渐无力,鼻流清涕,整日奄奄欲睡。军中的大夫看了以后,都瞧不出端倪,一致认为他是得了严重的风寒,但以平常的治风寒的药方给他医治,却总也不见起色。如此拖了十几天,兀良合台眼见与萧峰的约定之期已到,自己身为先锋却不能出战,不禁甚是焦急。</p>

这边萧峰也甚是焦急,老是拖下去终归不是办法,虽说围城一两个月甚至半年都属正常,但若是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一次都不攻城,那么莫说是忽必烈和兀良合台,就算一般的人都会起疑心。鄂州城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自从那次刘一恒战败之后,他们紧闭城门,十几天来无人出入,只是在城头上加强了防守,时时刻刻都站着密密麻麻的士兵。</p>

这一天晚上,众人就当前形势商议未果,各人散去。杨过回到自己的帐中,也不开灯,借着从帐外射进来的朦胧月光,斜躺在塌上,心里实是烦乱不已,这种局势,民族之义与朋友之义搅和在一起,让他束手无策。</p>

杨过正闭目沉思着,忽听得一声极细的声响,他猛地张开眼睛,只见面前赫然站着一条黑影,寒光闪过,一剑朝他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