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前，诺诺与楚子航从维多利亚号船尾的悬梯上降落，来到了救生艇之上。</p>
上面是进行最后检查的执行部专员，双方以竖起大拇指为交接信号，两人下潜。</p>
首次经历潜水实战的陈墨瞳，充当人肉定位仪，携带潜水钟慢慢深入。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好像脚上绑了一块大石头，跳海自尽。</p>
“真没想到能和你一起出任务啊。”诺诺轻声说。</p>
“嗯。”楚子航的声音淡淡的。</p>
他们两人由一根通讯线连接，这样彼此能听到对方的谈话。</p>
“想没想过，有一天要和宿敌的女朋友去救他？能不能采访一下，你心里是什么感觉？”诺诺的声音仿佛憋着笑。</p>
“没有什么感觉。”楚子航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p>
“喂喂喂，多说几个字能死啊？有没有人说过你像个闷葫芦一样？”</p>
楚子航这次只是轻轻侧头看了红发女巫一眼，面无表情，一个字也没说。</p>
诺诺本以为能从微表情中读出‘你很烦’、‘能不能赶紧闭嘴’这样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侧写功力倒退，竟然没看出任何信息。</p>
这个人就像一块冰，冷得让人发抖。</p>
“没劲。”诺诺看着浑浊的水体，吐槽了一句。</p>
她和楚子航不怎么熟，和他的绯闻女友倒是熟得很，之所以故意和他说话，并不是紧张，或者决定甩掉恺撒挖闺蜜的墙角。</p>
而是孤独。</p>
她记得学生会有一位前辈曾经说过——在深水当中，好像来到了外星球，安静极了。比起死，那种孤独感更可怕。</p>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也是执行部规定深潜两人一组的原因。</p>
诺诺原本楚子航要是不同意，自己下潜也没什么大不了。可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p>
这种孤独感，还真不是正常人可以忍受的。</p>
“还不如和芬格尔下潜呢……”望着仿佛冰封一切感情的楚子航，诺诺在心里吐槽。</p>
那个废柴又可靠的学长，说不定还会给她讲几个笑话听。</p>
“不对劲！”</p>
这次诺诺是喊出来的，方才那个念头在心里幽幽升起，就让她觉得不对劲。</p>
“有什么不对劲？”楚子航从刀鞘中拔出村雨。</p>
不知道狮心会会长从这句话中预知到了敌人，还是被诺诺烦透了，准备让她永远闭嘴。</p>
“有人影响了我的精神领域，他是……对着我来的！”</p>
诺诺并不认为自己是个胆小的人，恰恰相反，她很疯，疯到有人说学生会主席找了一个精神分裂症当女朋友。</p>
可今天她的状态不太对。</p>
诺诺承认自己有时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就跟个精神病似的。但她从未多愁善感如林黛玉，是有人在针对她！</p>
就像猛虎追捕猎物的时候，总喜欢用吼声摧毁猎物的心理防线！</p>
“冲着你来的？”楚子航的神色有些古怪。</p>
江面上多出的敌人他们都知道，显然是对青铜与火之王的龙骨十字有兴趣，想来分一杯羹。</p>
对于龙族来说，这是提升力量的最好方法。对于卡塞尔学院，这则是打开龙族秘密的大门，对方就算不要，也要摧毁不能让卡塞尔学院拿到。</p>
虽然这样想很不礼貌——和你有什么关系？</p>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这是我的预感。”诺诺从未这般严肃过，“相信我，我的预感从来没有出错过！”</p>
“楚子航！陈墨瞳！”耳机中突然传来曼施坦因慌张的声音，“你们要小心，敌人向你们的方向去了！”</p>
甲板之上，曼施坦因教授已经站不稳了。</p>
维多利亚号在大副的操控下飞速转动，江面上溅起了十多米高的水花。</p>
这艘游轮呈‘Z’字形逃离附近的水域，幸好水体漩涡恐怖的吸力减弱，让原先只能发挥30%动力的引擎提升到60%，才勉强躲过了交战的余波。</p>
龙背上的黑影已经越入水面，而那头古龙却和瓦尔基里展开了神话对决。</p>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迎面而起一道树立的火柱，来源于瓦尔基里的挥剑。她震动羽翼的姿态，不亚于大天使挥动烈焰之剑，降下天火惩罚罪恶的国度。</p>
而龙类漆黑的脊背虽然在爆炸的瞬间扭曲，江面上陡然弥漫起大雾。</p>
“你也是为了龙骨十字而来？在我主面前，你没有任何机会。”</p>
诡异的笑声从惊涛骇浪中浮起，随之而来的狂风吹散了大雾，让所有人看到毫发无损的脊背与闪着冷光的鳞片。</p>
龙类高高跃起，张开了血盆大口。</p>
看起来，足以毁掉维多利亚号的恐怖攻击，在它面前不过是瘙痒而已。</p>
“不是。”瓦尔基里面对深渊大口，飞速震翼，“我奉神明之命，来杀一个人，你们不应该拦住我。”</p>
龙类根本不相信，两个只存在神话中的传说生物继续开始对决。</p>
它们都不知道主人们的真实用意。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谁都不会放弃龙骨十字。</p>
水下。</p>
“来了！”</p>
楚子航猛然回头，他听到了背后传来的恐怖水声，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够抵达的速度，而是高速前行的鱼雷！</p>
虽然不知道上方发生了什么，但毫无疑问，这个前来偷龙骨的人，要经过他们前进的轨迹。</p>
“不是他。”诺诺低声说。</p>
那种恐惧没有包围她，反而减弱了。在精神感知中，有两道身影在水面上交战，其中一人才是令她恐惧的罪魁祸首。</p>
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因为侧写传回来的信息非常古怪——这个人是冲着楚子航来的。</p>
什么人要针对楚子航？楚子航有什么值得针对的？</p>
诺诺怎么都想不明白，莫非真是上次被封印的侧写出了问题？</p>
“潜水钟就交给你了。”</p>
楚子航挥刀割断绑在身上的绳索，将一头递给诺诺。</p>
他闭上眼睛，心底的黑暗中张开了一双璀璨的黄金瞳，似冰川融化开裂的声音在四肢中炸响。</p>
二度暴血！</p>
君焰！</p>
“我靠，要不要这么暴躁？”诺诺一手握着潜水钟的绳索，飞速撤离。</p>
在深水中动用君焰是一项禁忌，在《言灵学》的课程上讲过，水体会降低火元素的聚集，让其无法发挥威力。其次就是水火不容，会产生巨量的蒸汽。</p>
一旦到达临界点引发蒸汽爆炸，哪怕是施术者也会被卷入，不亚于处在导弹的爆炸中央。</p>
黑色的火焰呈固态笼罩在楚子航的附近，这是最凝聚的状态，高达几千摄氏度，却没有任何热量外泄。</p>
犹如黑日的光晕套在楚子航的背后，巨量的蒸汽随着热量的宣泄蔓延，水蒸气与火焰交缠在一起。</p>
楚子航遥遥挥拳，火焰、爆炸的水蒸气迅速在浑浊的水体中释放，如同黑暗当中有人打开了手电筒，是柱状的光芒。</p>
那种高压令已经远离的诺诺骨头都要被折断了。</p>
就连楚子航自己都被蒸汽爆炸影响，受了不轻的伤。但是他没有死亡，炼金矩阵上那一层淡蓝色的英光保护了他。</p>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数？”诺诺轻声感慨着，楚子航不愧杀胚之名。</p>
下一瞬她的面色大变，君焰以及蒸汽爆炸虽然命中了黑影，但是他没有彻底死亡。</p>
“小心！”精神波动蔓延。</p>
诺诺的黄金瞳燃烧起来，潜水头盔的四壁被照成金色，无形的波动在半空中绽放。</p>
精神冲击，意识不坚定的人根本无法防御，会在这一击之下精神失常。诺诺学会这个招数后执行了不少次任务，连手都没有动，仅仅一眼，就完美地解决了任务。</p>
可是这次，神鬼莫测的精神手段失去了功效，对方点亮了黄金瞳，仅仅是看了一眼，古奥森严的威压便摧毁了一切攻击，甚至把冲击反弹到诺诺的脑海中！</p>
“啊！”诺诺凄惨地喊了一声。</p>
她的头痛欲裂，那一瞬间不亚于子弹射入珠穆朗玛峰，打在了根本无法逾越的墙壁上。对方拥有极其强横的精神，这种感觉，她只在陆老师的身上领略过类似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