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p>
他们都发誓不认识这样一位“老朋友”。</p>
入侵者不紧不慢地对着摄像头，似乎也明白自己正在被直播，用一种很奇怪的声调说道：</p>
“我们曾痛饮添加北极万年寒冰的伏特加，难道你不记得邦达列夫·罗曼诺夫这个人了吗？”</p>
陆离拿捏着惺惺作态的语气。</p>
没错，能入侵源氏重工、敢入侵源氏重工的人只有他。</p>
只不过他没有采用自己的身份，而是邦达列夫这个饰演赫尔佐格的老朋友、龙类研究导师、敌人、梦魇等多重角色的人。</p>
不仅是橘政宗，在谁也看不到的猛鬼众地下基地里，同样观看直播的赫尔佐格也惊慌失措起来，两人异口同声地喊着：</p>
“不可能！”</p>
“有什么不可能？难道你天真的以为，在破冰船前对我开枪射了一梭子子弹，就能杀掉我吗？”</p>
风魔家主沉声问道：“政宗先生，难道您认识这个人？”</p>
源稚生看向他的目光则更加奇怪了。</p>
他还记得陆离那天对他说的“俄国人”与“破冰船”的联系，他原本以为这件事只是一个巧合，现在看来橘政宗还真的和沉到高天原的破冰船有瓜葛，当年他还在船上？</p>
橘政宗迅速镇定下来，轻声说道：</p>
“是的，我曾经在那艘破冰船前杀死了这个魔鬼。”</p>
“但他绝对不是邦达列夫，这是我曾经的化名。”</p>
这个消息令六位家主都惊住了。</p>
“当年我和赫尔佐格博士从黑天鹅巷乘坐破冰船出发，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想要进化成龙类。我在上船前杀了他，最后来到了日本。”</p>
橘政宗，以及赫尔佐格，绝对不会承认这个人是邦达列夫，哪怕他真的是。</p>
因为当年破冰船上根本没有橘政宗这个人，只有邦达列夫与赫尔佐格。赫尔佐格杀掉了邦达列夫，自己的影舞者化身橘政宗掌控蛇岐八家，本人则化身王将掌握猛鬼众。</p>
如果橘政宗承认这个人是邦达列夫，在后续的解释中，讲述的故事相当于变相承认自己是赫尔佐格。</p>
只是他有一点不明白。</p>
邦达列夫的目标是赫尔佐格，为什么找上橘政宗这个身份呢？难道他已经发现橘政宗与赫尔佐格是一个人了？</p>
阴谋家橘政宗（赫尔佐格）罕见地忧虑起来。</p>
不过他在明面上的表现一点也不能忧虑。</p>
橘政宗气沉丹田，声如震雷：</p>
“入侵者，你盗用我的身份，是为了什么？既然你对破冰船的事情一清二楚，我想你就是赫尔佐格博士，对吧？”</p>
他的声音由辉夜姬处理后，通过扩音器传遍一楼大厅。</p>
陆离早就料到他会狡辩，发出了嘲讽般的笑声：</p>
“无论我是邦达列夫，还是赫尔佐格，这都不重要，我们之间的恩怨，你最清楚。”</p>
“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你的生命画上句号。”</p>
“ばかやろ！”有人破口大骂。</p>
“八格牙路”虽然常出现在抗日剧中，翻译过来就是“混蛋、笨蛋”，看起来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在中文的语境里朋友间开玩笑也是可以的。</p>
但对于受到佛教文化潜移默化的日本人来说，“ばかやろ”是最恶毒的语言，没有人会把它挂在嘴边，除非是杀父杀母之仇。</p>
执行局的精英听不到醒神寺内的解释，只以为入侵者是大家长橘政宗的敌人。而橘政宗是一手把蛇岐八家带到这个繁荣地步的，是开疆拓土的皇帝。</p>
一个外人当着他们这些下属的面说要杀死橘政宗，既是对臣子的侮辱，也是对橘政宗的侮辱。</p>
所以接二连三的“ばかやろ”后，他们纷纷拔出武器冲了过来。</p>
这些人想——枪械和子弹杀不死你，但我们这些混血种释放的言灵，可比子弹要厉害得多！</p>
“滚！”</p>
面对这些送死的家伙，陆离只说了一个字。</p>
他向前踏了一步，庞大的气浪炸开，他脚下踩着的瓷砖一寸寸碎裂，几百平米的大厅无一幸免。</p>
而那些准备释放或者已经释放言灵的人，全部被气浪弹开，被重重地摔在墙上，口吐鲜血，生死不明。</p>
大厅内瞬间被清场了。</p>
他这才抬头，继续对着摄像头说道：“老朋友，我并没有杀死他们。”</p>
“当然，如果你尝试逃走的话，我就会杀掉大楼里的每一个人。这个范围会不断扩大，直到东京全境。”</p>
“大家长，您快走……”竟然有人尚未昏迷，每说一个字就吐出一口鲜血。</p>
“我们一定会誓死保护您，请您一定要……”</p>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陆离踢过去的一块石头击中了胸口，昏死过去。</p>
“你要逃吗？”</p>
四个字，如同重锤一样，敲在醒神寺内七位家主的心上。</p>
以陆离的判断，橘政宗不可能逃。如果是赫尔佐格这个畜生，别说拿东京人民的命威胁他，就是整个世界的人他都不会放在心里。</p>
但橘政宗不同，如果赫尔佐格不想让“橘政宗”这个身份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就不可能下达这样的命令。</p>
——在日本的传统观念里，没有‘大义’寸步难行。背叛君主是为了“结束战争”的大义、保护君主是“天经地义”的大义……</p>
如果橘政宗不战而屈人之兵，丢下这些保护他可以牺牲自己性命的属下，他就失去了大义。</p>
没有大义的老大狗屁不是。</p>
也就是说，属下可以为老大流血，但老大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尤其是在更讲究义气的极道组织中。</p>
当然也不是说老大非得留下来引颈就戮，在历史上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解决的办法就是老大的心腹在危急时刻敲晕君主，自己留下来断后。</p>
这样君主保全了“大义”，可以卷土重来。</p>
源稚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这个“心腹”。</p>
要是放在往常，他早就让政宗先生搭乘直升机离开，自己迎战这个入侵者。可今天他没有这么做，一直沉默着。</p>
“看来赫尔佐格博士已经成功进化为了龙类。”橘政宗说。</p>
“你们都退下，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不要牵连无辜的人。”</p>
赫尔佐格给出了当前应对的最佳答案，这个玩弄人心的魔鬼，终于有一次被别人掌控了心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