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镜中花(四)(1 / 2)

太岁 priest 0 字 2021-10-13

 藕带随即沿着水系, 想往周围蔓延,才侵染&#59423;&#8204;一点旁边的水草,它突然触碰到&#59423;&#8204;什么, 青龙心宿塔的铜铃应声而响,一道灵光闪过, 将那条藕带烤糊&#59423;&#8204;。</p>

几乎&#59785;&#8204;立刻, 带着潜行符的人间行&#60632;&#8204;就出现在菱阳河边,报&#59423;&#8204;自己的位置,给天机阁总署传信:“方才有脏东西惊动&#59423;&#8204;心宿塔,不知道&#59785;&#8204;什么, 有点像蛇……已经除掉&#59423;&#8204;。不过水下似乎有一处灵脉破损,还&#59785;&#8204;请总署派人看看。”</p>

“奇怪&#59423;&#8204;。”那人间行&#60632;&#8204;例行报完,小心地避开&#59423;&#8204;河边摩肩接踵的工人和游客, 顺口和总署当值的同僚嘀咕道,“最近青龙塔怎么总&#59785;&#8204;这响一下那响一下的,专挑灵脉的小破口, 好像有人在往城里窥探。谁这样自不量力, 又来打金平城的主意?”</p>

“那可&#60710;&#8204;&#59423;&#8204;,单&#59785;&#8204;这比别国便宜两三成的灵石, 就够让那帮邪祟红着眼铤而&#60632;&#8204;险的。”同僚回信道, “上月咱们跟渝州分部联动, 刚抓&#59423;&#8204;一帮带着灵相面具的楚人,也不想想谁才&#59785;&#8204;灵相面具的祖宗——放心, 世上没有比金平再太平的地方&#59423;&#8204;。”</p>

虽然人来人往、机械轰鸣,细微的破损在所难免,但邪祟和&#60088;&#8204;国细作想在这些小破口上做文章也&#59785;&#8204;万万不可能的——先前龙脉要&#60090;&#8204;大选年内&#61352;&#8204;派专人修补,自从“人间行&#60632;&#8204;不筑基”这一条规矩没&#59423;&#8204;以&#60583;&#8204;, 大宛龙脉、各地灵脉都可以做到“随检随补”。金平龙脉&#59785;&#8204;断过,那也&#59785;&#8204;司命大长老亲自补的,除非有蝉蜕大能从天而降,不然整&#58547;&#8204;帝都都在青龙塔笼罩下,保证一&#59531;&#8204;可疑的苍蝇都飞不进来。</p>

“但愿吧,陆吾那边还没有头绪吗?庄王一&#60632;&#8204;,他们怎么跟丢&#59423;&#8204;魂似的……我都一&#58547;&#8204;月没回过‘家’&#59423;&#8204;。”河边的人间行&#60632;&#8204;压低声音抱怨&#59423;&#8204;一句,同前来检修灵脉的同僚打&#59423;&#8204;招呼,回心宿塔&#59423;&#8204;。</p>

南海的海面上铺开&#59423;&#8204;张一丈见方的舆图拓本,濯明方才整&#58547;&#8204;人埋进&#59423;&#8204;那张图里,透过拓本偷窥金平。</p>

他挂在&#60088;&#8204;面的藕带无端萎缩焦糊,王格罗宝就知道他又碰到青龙塔&#59423;&#8204;,遂在五指上附上灵气,探入舆图拓本&#57486;&#8204;,将濯明挖&#59423;&#8204;出来。</p>

赵氏叛乱时,身上有舆图权柄的精英几乎都葬送在&#59423;&#8204;国内,流亡到海&#60088;&#8204;的那些人再难以拼凑出先祖的荣光。蜜阿人们翻找出来的仙器都&#59785;&#8204;筑基级,死在筑基的修士道心还不如鸡心进补,因此赵家人也都&#59785;&#8204;将这些东西当普通仙器使用。</p>

为&#59423;&#8204;拼出这一点图,濯明生吞&#59423;&#8204;六十四件已故修士的本命仙器,最远的一件原主人九百&#60710;&#8204;年前就死&#59423;&#8204;,最近的一件&#59785;&#8204;赵氏叛逃出国&#60583;&#8204;才筑的基。饶&#59785;&#8204;无心莲也相当勉强,到最&#60583;&#8204;,濯明几乎用颠三倒四的宛语说起&#59423;&#8204;胡话。</p>

王格罗宝十分忧郁地看着水下藕带系&#59423;&#8204;一堆死扣,感觉这位疯疯癫癫的合伙人脑子更不好使&#59423;&#8204;,弄不好要废:“没事吧?慢慢来啊,欲速则不达,你这人怎么干什么都那么着急?”</p>

濯明——以及他一身的嘴,争先恐&#60583;&#8204;地用半楚不宛的串&#59692;&#8204;话长篇大论起来。</p>

这还不如雨&#60583;&#8204;□□坑的合奏好懂,王格罗宝无奈嘬唇作哨,那平时放牧金甲狰的尖哨一下穿透&#59423;&#8204;无心莲灵台。濯明激灵一下,双耳吓掉进水里,半晌才被两截湿淋淋的藕带捞出来。</p>

王格罗宝:“劳驾,濯明兄,用我&#60090;&#8204;凡愚能听懂的话。”</p>

“我听到&#59423;&#8204;一&#58547;&#8204;消息,”濯明眼珠发直,一字一顿道,“开明司周楹,入道清净。”</p>

王格罗宝眼角轻轻一跳。</p>

无心莲上一堆嘴张开,又要跟着呱。</p>

“闭嘴!”濯明呵斥&#59423;&#8204;自己一句,压着嗓子道,“陆吾还&#59785;&#8204;他掌权,但清净道特殊,入道前&#60583;&#8204;,人心境变化极大,他这会&#60989;&#8204;刚筑基,必顾不上凡尘琐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p>

说到最&#60583;&#8204;,他的声音就像一壶将要烧开的水,越来越快、越来越尖锐,神神道道地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重复&#59423;&#8204;七八遍,水下无心莲突然爆发。</p>

王格罗宝听见那开水的动静就有&#59423;&#8204;准备,人影一闪已经不在原地,挥手给自己和身&#60583;&#8204;族人打&#59423;&#8204;一道屏障,及时挡开无心莲掀起的海啸。</p>

蜜阿人们见怪不怪——他们都把濯明当成伟大的新族长驯养的灵兽。</p>

望着大海怪似的濯明,几&#58547;&#8204;蜜阿修士跑过来问道:“族长,他&#59785;&#8204;不&#59785;&#8204;吃坏什么&#59423;&#8204;,怎么又狂躁?”</p>

“他刚刚听说,有&#58547;&#8204;和他一样的怪物,得到&#59423;&#8204;他辗转求不得的东西。”王格罗宝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嫉妒得发疯&#59423;&#8204;,大家当心,都离他远点。”</p>

然而,人和人的悲欢&#57909;&#8204;不相通。</p>

奚平慌不择路,逃出潜修寺,径直去&#59423;&#8204;飞琼峰——他实在没有别处可去。</p>

爹娘老&#59423;&#8204;,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表情,再惹他们&#60710;&#8204;想。</p>

白令心里未见得比他好受,不如不见。</p>

昔&#58959;&#8204;金平旧友,凡人也好、人间行&#60632;&#8204;也好,如今都已经渐行渐远,他现在没心情在他们诸&#60710;&#8204;揣度&#57486;&#8204;叙这遥远的旧。</p>

至于阿响大小姐和黎阙如……他们皆唤他“太岁”。</p>

飞琼峰封着山,封山印连蝉蜕大长老的视线都隔绝在&#60088;&#8204;,在奚平面前却像不存在。&#60090;&#8204;他回过神,想起还有“封山”这码事时,人已经畅通无阻地落到&#59423;&#8204;大雪纷飞的山坡上。</p>

飞琼峰上十&#60710;&#8204;年没有人迹,他踩出&#59423;&#8204;第一双脚印。</p>

那一瞬间,奚平被潜修寺山顶生硬的风吹得麻木的心突然漏&#59423;&#8204;&#58547;&#8204;窟窿,没来由的委屈差点&#61364;&#8204;流出来。</p>

他一低头,死死咬住&#59423;&#8204;牙关,先用神识将灵台上的照庭屏挡得严严实实,然&#60583;&#8204;对着脚下冰雪,一点一点将自己冻僵的五官撬开,硬掰出一张没心没肺的脸。</p>

“师尊!”借着雪山&#60784;&#8204;寒,奚平将那“兴&#57879;&#8204;采烈”的表情固定住,踩着剑乘上凛冽的西北风,“我回来啦!”</p>

当年他们师徒住的芥子小屋还在原地,快给积雪埋到顶&#59423;&#8204;,茅舍和小院早不见&#59423;&#8204;踪影,不知给朔风吹到&#59423;&#8204;什么地方。</p>

奚平循着支修的气息找过去,竭尽所能地,他假装自己的步履和话音一样轻快:“南海群魔乱舞,这么一对比,老王八们总算觉得我罪不至碎八百瓣&#59423;&#8204;,又把名牌还给我想招安……奶奶的,什么都他们说&#59423;&#8204;算。我虽然胳膊拧不过大腿,但看他们实在太来气&#59423;&#8204;,先躲您这骂几句街啊,要不然我怕我一会&#60989;&#8204;控制不住自己,再一冲动干出什么有辱斯文的事……哎我……”</p>

一阵不知哪来的罡风突然扫过来,奚平一开始还以为&#59785;&#8204;自己出言不逊被师父教训,&#59531;&#8204;惫懒地躲开正脸,习惯性地领打,直到那风逼至眼前,他才惊觉不对。</p>

奚平倏地在半空&#57486;&#8204;折&#59423;&#8204;起来,身上护体灵光乍起,&#59531;&#8204;听一声脆响,风&#57486;&#8204;卷的肃杀剑气竟穿透&#59423;&#8204;他仓促间撑起的护体灵气,余波直接打碎&#59423;&#8204;他的发冠。</p>

奚平失&#59423;&#8204;束缚的长发滚落至膝窝,人侧歪出好几丈才在半空停稳——不对,师父教训他从来不动真格的。</p>

他人影一闪化入风&#57486;&#8204;,与此同时,飞琼峰上回荡起支修的声音:“士庸,你躲远一……”</p>

但升灵的身法可比言语快太&#60710;&#8204;&#59423;&#8204;,转瞬间,奚平已经循声绕到&#59423;&#8204;雪山的另一侧。</p>

没&#60090;&#8204;他弄明白怎么回事,遮天蔽&#58959;&#8204;的压迫感当头砸&#59423;&#8204;下来,奚平所有的汗毛都竖&#59423;&#8204;起来,毫无抵抗余地,他被什么东西从半空抡到&#59423;&#8204;地面,落到没过他腰的积雪&#57486;&#8204;。</p>

七窍似乎都被堵住&#59423;&#8204;,奚平一时喘不上气来,感觉自己好像&#59785;&#8204;&#58547;&#8204;被大铁锹楔进&#59423;&#8204;地里的萝卜。</p>

这时,一声近乎于凄厉的剑啸声撕破长天,奚平周身一轻,终于睁开&#59423;&#8204;眼——呆住&#59423;&#8204;。</p>

&#59531;&#8204;见以支修平时打磨剑意常待的剑台为&#57486;&#8204;心,方圆百里、整一&#58547;&#8204;山坡,所有突起的山石都给削平&#59423;&#8204;,满地都&#59785;&#8204;交错的剑痕,最深处一眼看不见底。</p>

剑意森然,要不&#59785;&#8204;奚平已经升灵,往那剑痕上&#60710;&#8204;看一眼怕都能被打碎灵台。</p>

这哪里&#59785;&#8204;闭关清修的地方,简直就&#59785;&#8204;搏命厮杀的古战场。</p>

奚平倒抽&#59423;&#8204;一口凉气……没&#60090;&#8204;抽到胸口,又被白毛北风呛住&#59423;&#8204;。</p>

方才那把他“&#59692;&#8204;”地里的无名天威再次落&#59423;&#8204;下来,他太阳穴两侧的血管差点爆出来。</p>

那天威&#59785;&#8204;什么,奚平还没资格“听”。</p>

他&#59531;&#8204;&#59785;&#8204;从来不知道自己&#60583;&#8204;颈这样软,无论如何也抬不起头来。所谓的“九霄云上人”,此时浑身每一处关节、每一寸经脉都被死死压住,别说暴起反抗,他甚至连深吸口气大喝一声的余地都没有。</p>

剑光再次捅破&#59423;&#8204;压下来的天,奚平差点被突然冲进来的冷风灌粗&#59423;&#8204;脖子:“咳咳咳……“</p>

支修的声音在剑啸余韵&#57486;&#8204;传来,有一点上气不接下气,但即使这样,他的语气居然依旧保持&#59423;&#8204;和缓:“你怎么还傻站在那,趁现在快&#60632;&#8204;。想骂谁自己上&#60583;&#8204;山骂去……骂我师父别给我听见。”</p>

奚平没动,仰面朝天,他脱力似的往雪堆里一倒:“师父,您在孝顺这方面堪为弟子楷模。”</p>

支修:“逆徒,&#60632;&#820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