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用眼睛锁定的感觉非常不妙,就好象在黑暗的山林中被一头猛虎盯上了。
那个士兵吃了叫俞亮军官的人一骂,顿时面红耳赤,一咬牙又要冲上来。
俞亮:“滚开,去杀别的建奴。他……是我的!”
然后,提起斩马刀朝何满指了指,轻蔑地撇了撇嘴:“螳臂当车!”
他撇嘴的模样很怪,斜着嘴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看起来好象是在笑,非常诡异。
敌人的这句成语何满虽然不懂,却也知道是将自己比拟成螳螂那样的小虫子,心中顿时腾起了熊熊怒火,身上好象也有了力气。
今日,反正必死。但就算是死,也要拖这个狂妄的汉狗陪葬。
话音还未落下,那斩马刀在他手中“呼”地一转,就那么简简单单地砍在何满的肩膀上。
实在是太快了,何满甚至做不出任何动作,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楚,左胳膊就掉到了地上。
这……就是汉人的武艺吗?
怎么可能?
血喷到自己的面上,那么烫人。
何满就那么楞楞地看着自己正在狂喷着鲜血的左肩断臂,整个人就同被魇住了。
说来也怪,那个叫俞亮的宁乡军将领并没有顺手一刀砍下他的脑袋。而且直接将手中的斩马刀如同标枪一样投了出去,口中如同滚雷般大吼:“耿仲明!”
原来他的目标是怀顺王,而不是自己。在俞亮眼中,他何满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清兵,根本不值得砍第二刀。反正何满的手臂已经断了,就算不补刀,大量失血也足以让他停止呼吸。
何满就那么呆滞地站在那里,看着俞亮的斩马刀从天空划过,当一声扎到耿仲明的肚子上。
耿仲明却一时没有倒下,身体在战马上摇晃不定。
他的几个家丁惊声大叫,围了过来。
耿仲明悲凉地叫了一声:“耿仲明无能,把当年的东江老弟都打光了,耿某就算是死也没脸见兄弟们啊!”
话音落下,刀光闪烁,那几个冲过来的家丁瞬间死在乱刀之下。
耿仲明一把抽出扎在自己身上的斩马刀,朝自己脖子上一勒……
何满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也再也坚持不住,软软地倒了下去。
眼前阵阵发黑,有无数双脚从自己身上踩来踩去。
战斗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一阵接一阵的乱军人潮冲过来又冲过去,一具一具尸体倒下垒在自己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何满的运气,他左胳膊的断臂被一具尸体压在下面,正好压住手臂上的动脉,也如此,断臂上的血却奇迹般地不再像泉水一样标出来。
疲倦和着绝望如同潮水一样涌来,何满只恨不得将眼睛闭上,就此睡过去。实在是太累了,太想就此什么也不做。可是,他也知道只要自己一闭上眼睛,只怕就会再也醒不过来了。
实在是没有意义了,我这么坚持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是,这么死实在是不甘心啊!
我想回家。
我想回到长白山的小山村里,这个时候,上山的树一定绿得如同海洋一样。
那林中的棒槌应该已经结果了,那些红艳艳的果实真好看啊!
现在想起来,离家已经快六七年了吧,也许更长……实在是记不清了。
我如果没有来当兵,现在一定已经娶了个同族的女子在山上打猎挖棒槌吧,说不定孩子都已经生下一大群了。
我为什么要来当兵,值得吗?
仇恨,是对赖都的仇恨,或者说是害怕村子里的人的嘲笑?
其实,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好。
赖都早就死了,这叫我的复仇计划成为空谈,和没有任何意义。
为什么我现在才知道赖都已经死了……该死的姓冒的畜生,你怎么不早说,怎么不早说……
我要回家!
这个信念是如此的强烈,让何满使劲地瞪大眼睛,用牙齿咬着舌头和嘴唇,试图用痛觉来抵抗睡魔的侵袭。
杀了耿仲明之后,那个叫俞亮的宁乡军将领拣起斩马刀将头砍下来,系在腰上,就大步朝远方走进去,一边走一边发出霹雳般的咆哮:“多铎,多铎!”
“真是一个百人敌啊!”何满是彻底对俞亮的刀法佩服到五体投地了:“一个人的武艺怎么可能强成这样?”
他却不知道俞亮乃是俞大猷的亲孙子,少林武功的嫡系传人。俞龙戚虎可不是白说的,究其武艺而言,名门正宗的俞大猷武艺甚至还高出创造了戚家刀法的戚继光。
如今的俞亮经过军中无数武学大师级人物的熏陶,又经过几场血战的磨练,武艺已然大成了。
也不知道过来多长时间,也许是一瞬间,整个地面都凶猛地颤抖起来,有战马狂暴地从身边冲过。那是宁乡军的骑兵军,眼前全是雨点一般落下的马蹄,眼前全是马蹄上闪亮的蹄铁。
有骑兵在疯狂呐喊:“拿下多铎了,拿下多铎了!”
“汤将军,威武!”
“俞亮那鸟人还想着跟将军抢功,什么东西。汤将军在沙场征战的时候,他还在九边吃沙子呢!凭什么跟咱们争?”
“哈哈!”千百人都在大笑。
接着是一个洪亮的声音在马蹄声中呐喊:“这不是汤某的功劳,汤某也不是一个人。我骑兵军——”说话这人显然是扬州镇骑兵军的统领,孙元手下第一骑将,信国公汤和的后代汤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