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处,什么妙处?”高起潜板起脸:“二八佳人身如酥,腰中长剑斩愚夫。男子汉那件东西是宝,轻易不能浪费。你现在也是一把年纪,竟没有为我高家延续一星半点的香火。多半是你这厮在外面浪荡得多了,伤了身子。若是绝了我高家的后,以后见了爹娘,看你如何向他们交代?”
见高起潜发作,高锦心中却是畏了,连忙告饶:“哥哥说得是,小弟受教了。”
“哼。”高起潜道:“你马上就要迎娶刘泽清家的小姐,虽说她只不过是一个军汉的女儿,可军户家的娃娃身子都壮,想必是个能生养的。好好调养身子,战后,咱们祝捷和婚宴一起办,也好热闹热闹。”
高锦:“看来哥哥你对这一仗是很有把握的了。”
高起潜不屑道:“千军万马都统帅过来了,咱家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这一仗,自比你看得分明。此战也不需斩获多少,一口气冲进济南,就算胜利。退一万步说,就算济南将来守不住,咱家大不了带着精锐突围就是了,对万岁爷对朝廷也算是有个交代。到时候,咱家也是算是坚守孤城,为朝廷为陛下流过血的,谁也不能拿咱家如何。”
最后,他一咬牙,青忽忽的脸上现出两根粗大的咬筋:“济南人的死活,这仗最后打成什么鸟样,关咱家屁事。只要咱家的手摸到济南城墙上的方砖,这一仗就算是胜利了,咱家的官位和在万岁爷驾前的荣宠也算是保住了。”
“哥哥你说得是。”高锦:“这一席话,直叫人如拨开云雾见青天,豁然开朗了。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高起潜问。
高锦看着排着整齐队伍从冰面上过河的川军,道:“既然哥哥你要一口气冲进济南,眼前这王允成走得跟蜗牛一般,等到了济南,也不知道要拖延成什么鸟时辰。所谓夜一长,梦就多。这个王允成是怎么带兵的,又是怎么行军的。哥哥诶,弟弟我已经在马上坐了两个时辰了,现在才过河。这一路上,我这眼皮子都跳个不听,感觉有些不太好。”
高起潜也是心中一惊,立即喝道:“去,把王允成给我叫来。”
……
不片刻,王允成就骑马跑了过来,他刚才正在组织队伍过河,已累得满头热汗。
听到高起潜问,王允成一反常态地没有露出讨好谄媚之色,一脸的肃然:“高公公见谅,我军速度不快,一是因为冰面实在太滑,士卒都要解下布匹裹着双脚,故而延迟;再则,我川军的战法需随时随刻保持整齐的队形,即便是在行军途中也是如此。否则,若是敌人突然偷袭,队伍一乱,还怎么厮杀。”
说着,他又长篇大论地说了一遍已经在高起潜面前复述过无数遍的长矛强弩方阵战术。其中,还偷用了许多宁乡军战法中的古怪名词。什么:战斗意志、军队不能有思想、军纪要深入到每个士兵的血液里、军人以服从为天职……
一通忽悠,让高起潜禁不住连连点头,感觉这个王允成说得非常在理,此人倒是个难得的将才。
“既如此,那就按照天雄军你们的节奏整齐过河吧!咱们身为一军统帅,也得身先士卒,王将军,咱们也走吧!”高起潜转怒为喜,不觉中,他也使上了“节奏”这个现代名词。
“是,高公公请随末将来。”
一声令下,高起潜在一群小太监和扈从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随着大军朝对岸走去。
王允成趁人不注意,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翻开其中一页偷瞄了一眼,口中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长矛火枪方阵因受地形限制,只能用在开阔地上。而且,这种阵形有个很大缺陷,因为兵种单一,因为长矛长度限制,必须有严整的队型才能发挥威力。落单的长矛手,却没有丝毫的战斗力……大军前行,必须派出精锐斥候,前后左右探察清楚,料敌机先……纪律,只有纪律……没有纪律的长矛阵,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这本小册子正是王允成这两年派出的细作从宁乡军那里偷师的成果,王允成觉得,自己所辖的川军已经和宁乡军已经没有任何区别。而且,单就士兵的素质来看,甚至还强上宁乡军三分。
等部队过了河,看着低头整齐过河,杀气弥漫天地的大军。王允成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豪气:有这样的无敌铁军在手,别说一口气冲进济南,就算对上建奴大军,也可以掰掰手腕子。如果这个时候,突然有一支建奴来就好了,我也好在高公公面前露露脸。孙元能够在战场获得的功绩,我王某人也可以的。
“如果这个时候突然有一队建奴杀过来,可如何是好?”高起潜立在河岸边的一个小高地上,看着依次过河的部队,突然问身边的王允成:“我军现在正在渡河,若建奴给我部来一个半渡而击,岂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