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任道直如此紧张,大夏龙图叹了口气道:“师叔放心吧,我们说的话传不出去。看来我是不幸言中了,否则以含宗主事事顾全大局之为人,就算他与无咎再有什么隔阂,也断不会在这天意花降世之际、道门危难之时抛下道门,让师叔你这个地宗门中第一高手前来。龙图思来想去,除了含宗主已经坐化的缘故,怕也没有别的理由,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任道直感应到四周不知何时已被大夏龙图布下了结界,任何声音也传不出去,自己竟一无所觉,感叹大夏龙图手段玄妙。他叹了口气,道:“龙图,看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没错,本宗宗主已在三个月前坐化了!为了掩人耳目,他在坐化之前,留下十二道心念寄存于十二个泥像之中,是为十二尘泥化身,暂时瞒住了宗门上下。为了这天意花降世之会,其中一个尘泥化身已经散形,如今只剩下十一个了。”
大夏龙图目光低垂,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以含宗主的修为,不致出现什么大的偏差,所以决不可能无缘无故坐化,应该是跟我无咎师弟有关吧……他是认为自己当初推举无咎师弟为道门忘情天之事做错了,想不到无咎师弟竟真的与妖物勾结,自觉有愧于道门,但这并不至于让他坐化。更重要的是他极重情义,不愿日后对上无咎师弟,所以才会选择坐化。”
任道直目露哀色,道:“本宗宗主至情至性。对于渊无咎,他也并不觉错信,只是感到与他同列天地二宗,竟未能觉察其心,有负同道同修之义,因此才坐化了。”
大夏龙图闻言道:“含宗主与我无咎师弟同列二宗,想不到如今天不再覆,地不复载,对于道门而言,实不亚于天崩地裂。日后人妖大战。道门弟子头上无天,脚下无地,将何所托?”
任道直听大夏龙图说的沉痛,便趁机道:“龙图。你虽出走天宗。修行界之人视你为道门叛徒。但你也知在道门之中,绝无人会如此这般看待于你。眼下正是道门危难之际,你既已不再是佛门弟子。不如还是回归道门吧!”
任道直心知以大夏龙图之运筹之能,若是能回归道门和荒未央一起带领道门,那么将在人妖之乱中大大对道门有利。不料大夏龙图却是道:“师叔,此事容后再提吧,大劫来临,谁不蒙难,又哪里分什么佛门道门、世家散修呢?届时龙图就是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何况这天意花降世一战,龙图只怕也已被妖物视为必除对象,无法置身事外了。
只是眼下谈论这些还有些为时过早,刚才师叔您说眼前之局将如何了结。以龙图推算,断慈山本就是以黑甲等妖物来伺机抢夺天意花,然后拖住道门众人,另外派遣妖物去攻打道门各大宗门道场,应该派不出妖物前来了。至于黑甲,既然天意不绝于他,涤玄天未尽其功,荒未央也不可能做到,只是其中变数究竟为何,龙图也看不清楚。但不管怎么样,黑甲一去,此天意花降世之局也将散去,修行界也将迎来真正的人妖之争,局面将大变了!”
大夏龙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但是寥寥数语,已经将眼前和未来之大势判尽。任道直也不好在勉强他什么,但是心中想到,如果一切真的照着大夏龙图所言,黑甲终将脱身而去,那此刻荒未央岂不是在徒劳?他心中随即又浮现一个疑问,荒未央可是修炼太上玄妙经之人,而涤玄天更是号称古今道门推命第一,难道荒未央就看不清自己杀不了黑甲吗?
转念一想,又瞬间明白,就算荒未央看清了又怎么样?黑甲出现后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对这妖物充满恨意,就算他看穿天意安排如此,又岂能因此就简简单单放下一腔恨火。何况之前是天命之主未曾现世,而此刻已得天命之主的力助,他无论如何都会想要尽力一试吧,换做自己只怕也是一样。有些事,该做之时,即便天意在前,也无碍一己前行。
任道直又与大夏龙图谈了几句之后,便匆匆赶回道海之上,替下紫炎散人居中坐镇,紫炎散人则是继续手持精微木飞回道海南边。大夏龙图看着飞去的任道直的身影,则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不觉又已经到了正午时分。道海之上的白雾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浓,无论是道门众修行人,还是在场的其他修行人,包括忘我老人等邪修妖物,渐渐都将目光聚集在了那一片白雾之中,一个个心也悬起得越来越厉害。究竟荒未央和黑甲孰高孰下,哪个能够先走出这一片白雾,实在是让他们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天上已是红日当头,整一方天地之间却是鸦雀无声,突然山下的散修之中有人嘟囔了一嗓子:“哎,怎么好像越来越热了!”他这一开口,登时有数道目光冲他瞪了过去,但是那几人随即也反应过来,四周的空气之中的确好像有阵阵热浪,只是刚才他们一个个都全神贯注在道海一片白雾之中,居然没有发觉。
不多时,便有更多的修行人惊觉,果然四周变得越来越热,整一方天地之中有一股奇异的热能散开。这股热能十分奇怪,从开始出现到众人惊觉似乎过了很久,但又仿佛只在刹那。没多久,登时有人叫喊出来,这热力乃是源自道海之中。众散修等纷纷以神念感应,果然发觉热力越是接近道海越强,又看见道海边缘的道门宗主们也都再从道海退出,观其动静,显然也是察觉到了这股奇异的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