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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动战士钢弹UC5拉普拉斯的亡灵

作者:福井晴敏

穴画:安彦良和、虎哉孝征

译者:郑人彦

简介:独角兽最新指出前往拉普拉斯之盒的座标,竟然是宇宙世纪元年被爆破的首相官邸拉普拉斯的史迹。为了进行搜查,巴纳吉和ECOAS队长塔克萨同行,再度搭上独角兽。在他们身后,弗尔伏朗托与麾下的带袖的黑影也正悄悄逼近。在这因缘纠葛的宇宙世纪开辟之地,等待着巴纳吉来临的亡灵究竟是什么身分?而降落地球的利迪与米妮瓦,将面临的命运又是?宇宙世纪钢弹长篇小说最新作,宇宙篇暂告一段落的第五集登场!

(****002)

目录:

0096/Sect.4拉普拉斯的亡灵

1.

2.

3.

(****003)

1.

彩纸如雪片般在空中飞舞。笼罩住天空的缤纷碎片四散飞落,然后和人们的欢呼声一同卷成了漩涡。这股漩涡被人工对流的风带着翻腾而上,五颜六色的光粉随之摇曳生姿,直驱殖民卫星光采辉耀的天空。

右、左。右、左。一边在口中覆诵出几乎与呼吸同化的脚步口令,斯贝洛亚辛尼曼只挪动日光,试着将沿路的群众放进视野里。小小手掌里握着军旗的*童;挺直背脊行礼,貌似返乡军人的老人。从人墙中探出身子、挥舞着手帕的女性,应该是在行经的队伍中找到了自己的情人吧。辛尼曼立刻将目光扫向左右,审视是否有不长眼的新兵朝那女人挥手。

在可见的范围内,并没有不检点的分子打乱队伍行进。戴着将耳朵连脖根一起盖住的铁帽、身着乙种战斗军服的肩膀上扛有适用于重力环境的步枪,所有士兵都把因紧张而绷紧的脸孔朝向正面。右、左。右、左。确认着他们一丝不乱的脚步,辛尼曼悄悄对特训的效果放了心。参加这次作战的兵员中,受征兵召集而来的新兵占了近半数以上。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教导这群连左右都分不清楚的菜乌基本动作,到他们能够承担阅兵任务的工作,一直都是由辛尼曼这样老资历的士官们来负责的。连翻飞着着全新军官用披风的新任小队长都算在内,总算是锻炼出一个模样来了。对此感到满足的辛尼曼,仰望着在队伍绵延而去的那端,耸立于大道终点的巨大建筑物。

彻底展现出吉翁公国首府兹姆市威容的公王厅舍,是一栋在类似高脚杯的顶端上长出三道尖塔,并以复杂的平面结构所建成的高大建筑物,从正面望去就像是张怒发冲冠的人脸。自己竟然如此欣喜地仰望着吉翁主义文化运动的极致迪金萨比公王所居的厅舍,辛尼曼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暗白压抑下就要笑出声来的高昂感,辛尼曼再次只动日光地望向左右街道。在雪片般飞落的彩纸之中,重现出欧洲景致的砖砌建筑物比邻座落着,从窗口垂下的布幔上则爬满龙飞凤舞的手写大字。上面写着打倒地球联邦政府!、让吉翁公国得到真正的独立!云云。在写有救国志士们的布幔上,还画有联邦军人攀附于地球上的讽刺图像,而貌似萨克的MS穴画则正用机关枪指着他们。

救国志士。听起来并不坏,辛尼曼心想。白己这个没学历也没人脉的粗人,自从加入刚组成的吉翁国防队,算来也有二十年余。对于没这么做可能就已沦落为黑道的男人来说,那铁定是个担当不起的字眼。从吉翁戴昆死后,这块地方处在改制公国、军队升格**化等等激烈动荡之间,也甘于承受联邦政府的经济制裁。即使赌上独立希望的殖民卫星自治法案遭到践踏、蒙受一次又一次的镇压,蛰伏的日子仍然持续下去对于已经觉悟要这样终老一生的自己这些人来说,今天是个多么令人感到辉煌的日子啊。

宇宙世纪0079,一月三日。以不列颠作战电光石火般的侵攻发难,吉翁独立战争的导火线已被点燃。倒向联邦的SIDE群一一被击溃,地球也因为殖民卫星的落下而受到巨大打击。跟着便是我们上场的时候了。一肩扛起国家命运,杀进敌阵就是赋予我们的任务。对于除了刚毅之外别无长处的老上士来说,还有什么舞台比这更风光的?

开战至今经过一个月。靠着各位官兵们奋勇不懈的活跃,我们吉翁公国已经如愿压制了地球联邦政府。但想让联邦真正屈服并实现建国之父吉翁戴昆的理想,还是得在艰困的战役中设法胜出才是。

朝着列队于公王厅舍前广场的几万将兵,基连萨比总帅开始诉说。从辛尼曼所站之处看去,别说是本人站在讲坛上的身影,就连播映在大荧幕上的电视转播影像都瞧不清楚。辛尼曼朝宏亮的男中音竖起耳朵,注视群聚在右手边的观众人墙,并寻找着应该有来为自己送行的妻小身影。

在老交情的中队长安排下,辛尼曼的妻小可以受到等同于军官家眷的待遇,所以没道理会待在人墙后头才对。长年以来支持着白己撑过辛劳的妻子菲伊,以及好不容易才盼到的独生女玛莉。你们在哪里?

有说法指出,这一个月多的战争,导致了总人口的半数死亡。以此作为根据,舆论也出现了将我们吉翁公国毁谤成前所未有杀戮者的倾向,但真的是这样吗?约一百年前,让地球疲惫至极的人类,靠着把过度增加的人口移民宇宙而找到了生存之道。这件事本身是好的。将其指为人类文明壮举的说法也值得一听。然而在悠久的自然体系中,只有人类持续茁壮,难道这就不是对自然之道的一种亵渎吗?毫不白省地顺从各自的**,人类将生活圈推展至宇宙的结果,便是制造出一部分的特权阶级者来占有地球。制造出只为了保护他们的联邦法律,还有相信着能从地球管理宇宙的无能政府。更造成以绝对民主主义的美丽字眼当成掩护的官僚主义横行,以及拿着从宇宙榨取而来的资源对地球再度开发,这种比本末倒置还不如的愚行!

现在正是人类该自我审视匡正的时候。身为自然体系的一分子,对于自然、对于世界,都该保持谦虚。站在这种观点上来想,多达五十亿人的死亡,难道就不能想成是人类对自然该做的赎罪吗?如果是这样,赋予我们的责任是重大的。因为站在众多牺牲者之上的我们已经被赋予了职责,要构筑出让人类得以永久存续的新管理体系。

她们就在那儿。从豆粒大的脸所组成的人墙中找到熟识面孔,辛尼曼险险吞回了就要冒出喉头的声音。穿着为了这一天而新买的大衣,费劲心思打扮的菲伊正微笑着。应该是注意到这里了吧?被母亲抱在手上,刚满五岁的玛莉好像正对白己挥着军旗。用那胖嘟嘟又软绵绵的小手!

今天聚集于此的各位官兵,都是地球进攻作战中的荣誉先锋。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站上地球的经验,也没有亲眼见识过地球的光芒。要闯进未知的世界,而且还是敌阵的诸位,此刻心里绝对不平静吧。

但我希望,你们不要忘了吉翁建国之志。不要忘了吉翁戴昆曾说过,来到宇宙的人们会获得革新。位于月球背面的这座SIDE3距离地球是最远的。在被放逐到宇宙的人民之中,我们正是被揶揄为最下层外星人的一群。可是,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成为管理次世代地球的优秀种族。我们是窥见过宇宙深渊,并且可以客观看待人类这种种族的选民。

男中音的声调紧绷起来,使得密闭于兹姆市的空气为之蠕动。又是那套最拿手的优秀人类生存说吗?明明可以不用对这些累赘的道理多钻牛角尖,只要叫我们为了国家、为了家人上战场打胜仗不就得了吗?心里有些扫兴地嘀咕起来,辛尼曼继续侧眼观察着妻子的模样。果然她们也注意到了自己。看得出来玛莉在闹脾气,她正吵着想到爸爸的身边。如果能靠过去把她抱起来,不知道有多好

诸位并非侵略者。我们是为了教化人们,并解放被联邦的软弱污染的大地才降临到地球上的。只有让身为优良种族的我们来管理,人类才能接近真正的理想国。吉翁万岁!

欢呼的声音在这时纷纷涌起,数十万的热情与呼吼摇撼了整座殖民卫星。吉翁万岁,吉翁万岁。委身于不知何时会结束的高亢感中,举拳连声喊道的辛尼曼突然感到不安,他关心起妻子那边的状况。被举起的无数拳头所遮蔽,辛尼曼看不到菲伊她们的脸。心思被基连所拢络,只管陶醉在其话语的群众人潮化作了暴戾的波动,逐步将妻子与女儿吞没。

你们这些人冷静一点!这里还有小孩!对各自欢吼并且蠢蠢欲动的群众感到一股冷意,辛尼曼只顾找寻菲伊和玛莉的脸孔。雪片般飞落的彩纸,轰然回响着的吉翁万岁喊声。被想要挤到前头的群众推挤,菲伊脚步不稳的身形才出现在视线的边缘,马上又让重重覆盖的人影遮去大衣的色彩,而遍寻不得其踪。

忍住想脱队跑去她们身边的冲动,辛尼曼伸长脖子找寻两人的身影。隐约可以从人墙缝隙中看见哭泣的玛莉,而她手里拿着的军旗则掉在路旁,已经不知被哪个人的脚踩烂

紧急呼叫铃的声响,轻易地戳破了睡眠的薄膜。当手指下意识地压下通讯面板的按钮,发出沙哑的什么事?时,辛尼曼已经完全拉开了睡袋的拉链。

捕捉到我方机体的识别信号。据判应该是您之前提到的客人。

我马上去。

没多看荧幕上的奇波亚山特一眼,辛尼曼切断船内通讯。搓了搓浮出油的脸孔,从睡袋中浮起的辛尼曼轻踹墙壁,让身体飘向门板的方向。他抓住飘在空中的皮制夹克,并且瞄了门口旁边的镜子。

在这十年间发线已经完全退到后面,脸颊则变得松弛而无弹性。和那时候的自己判若两人,年过五十的疲惫男子带有疑惑地从镜中回望,辛尼曼胸中浮现了这家伙到底是谁?的想法。

人们的欢呼化作泡影,在冷彻背脊的船长室内,如同残渣般的一具**正窥伺着镜中。听着梦境余韵云消雾散的声音,辛尼曼估算起从那天后所经历的时日。十七年哎,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要让人年华老去乃至于改变世间事象,这样的岁月不是充分过了头吗?想着自己居然还能活到现在,辛尼曼微微苦笑。国亡家破,根本没有价值继续苟活下去的男人将复兴吉翁当成宿愿,私底下其实却什么都不相信,也不认为这样就能取回些什么。冷眼旁观一切都已一笔勾销的世界,这个男人只是漫无目的地活着。

不哪怕是过了一百年,有的事仍然没办法一笔勾销。梦中看见的妻子与女儿脸孔穿过胸中的龟裂,吹散了辛尼曼脸上的苦笑。在俘虏收容所迎接了战争的结束,辛尼曼回归被更名为吉翁共和国的故国那天。从他看见故里被当成献给联邦的贡品,而变为饥渴士兵们的公共厕所那一刻起,辛尼曼便为白己定下了要一辈子战斗至死的宿命。称为胜利的终点并不存在,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发狂而一再重复战斗。为了堵住开在身体里面的深邃孔穴,那道通往无间地狱的龟裂明明知道这样的心理本身已是疯狂的,也知道不管做什么,都无法再填补那道龟裂。

吉翁万岁是吗

梦境的余韵,让冷彻的空气摆荡了些许,然后褪去。去你的吉翁万岁!辛尼曼踹了一脚地板,离开煞风景的船长室。

现在是L1的暗礁宙域已经远在十五万公里外的彼端,映于舰桥窗户的地球光芒看来则有篮球那么大的时候。离开了抛弃式的推进板,那架MS开始静静地向葛兰雪接近。

把正如其名,在床板状机具左右装备有雷射火箭引擎的推进板抛在身后,具有扁平宽广后脑部的巨人飘流过虚空。RMS-119,艾萨克。施以独特袖饰的机体点燃协调姿势推进器,抵销掉从推进板承受的惯性,便逐步开始和葛兰雪配合起相对速度。船体后方的舱门开启,滑移式的货物悬架展开三十秒余。艾萨克描绘出毫不拖泥带水的轨道接触悬架,让支撑框体伸出的拘束器铐住自身机体。

悬架被收纳回去,空气随即注入机库甲板中。等待AIR的警示灯号由红转绿,辛尼曼才来到机库甲板上。承自于三角锥状的修长船体,葛兰雪的机库甲板在前后或者说上下有着长长的镂空部位。船尾这边,也就是位于三角锥底部的下层甲板这里,则有三架吉拉祖鲁背对背地停泊于此。往常还会有一架刹帝利占去船头那边的上层甲板,但现在却无法看见那架超出一般尺寸的巨大机体。取代刹帝利站在那里的,则是享用MS三架份的空间,好似无所适从地矗立着的灰色机体艾萨克。

是旧式的早期预警管制机(EWAC)?

那是在撤除帛琉的据点之后,即使用来凑数也没多大意义的机体。就算送来这里,他们也不会觉得可惜吧。

陪同的布拉特史克尔用无法认同的声调说着。斜向穿越宽广的上层甲板,辛尼曼一面将目光扫向久经运用的艾萨克机体上。甲板乘员与整备兵已经攀附在上面,印刷有里帕科拿货物标志的太空衣在甲板内四处飘浮着。尽管像航路证明书、船货目录等书面资料都备妥了一套,然而既然不久后将通过地球的绝对防卫线,就无法保证只传个资料过去就能了事。要是被联邦的巡逻部队给碰上,照计划,就是这群人排排站到上层甲板,出马向为了临检而派来舰上的MS陪笑脸的时候。

若在平常,十之**都能这样蒙混过去,但最近的骚动使得特别警戒措施加强,想混过联邦军紧张兮兮的目光并不容易。双脚踏上甲板,辛尼曼把手伸向僵硬的脖子,仰望起艾萨克的庞大身躯。在这种时候和我方接触的客人,打的究竟是什么算盘?不给辛尼曼多作思考的空闲,位于机体腹部的驾驶舱门在此时打开,远远看去也能看出对方块头高大的太空衣身影,随即从舱门后出现了。

那人推开打算靠近白己的整备士,朝辛尼曼这边降落而来。虽然他的脸被头盔面罩遮住而无法看见,但那毫无破绽的身段辛尼曼是有印象的。男人没有将视线从注视着自己的辛尼曼身上别开,在约三公尺外的甲板着地后便停在该处,将手伸向头盔。

我是贾尔张。得请你们照顾一阵子。

拿下头盔,露出光头的精悍男子说。不会错。他是在辛尼曼到工业七号和卡帝亚斯毕斯特会谈时,陪在对方身旁的随扈,也是毕斯特财团底下的看门狗。一度枪口相向的日光互相交会,辛尼曼至今仍然可以从对方眼中确认到熊熊敌意的存在,他慎重地回话:至于我的自我介绍就免了吧?

毕斯特财团当家的心腹,你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只通知了客人的姓名与底细,留露拉那边并没有告知曼贾尔造访的理由。瞥了将手放到腰间上的布拉特一眼,贾尔的锐利视线转回辛尼曼身上,面无表情地说:这和财团没有关系。

顺带一提,我来这里和诸位也没有关系。拟阿卡马上头有我非得去讨的一笔帐。如果想靠近那里,我只能借助带袖的的力量。

丝毫未有动摇的瞳孔,简直就像是在白眼珠上烧烙下的黑色焦痕。这家伙和自己是同类被无法发泄的情绪所附身,而失去了其他人生选项的人。辛尼曼感觉到僵硬的胸口颤动了起来,问道:是为了替主子报仇吗?卖尔盯着辛尼曼的日光一动也不动,以无言作为回答。

只要能达成目的,连敌人都可以利用这年头可不流行干这种事哪。

随你说吧。卡帝亚斯毕斯特对我而言,有种不只是主从关系的恩义。要不是这样,谁会想搭这种充满吉翁味道的臭MS?

贾尔话中所指,大概不是只针对与公**萨克相似的艾萨克外型。将人类半数逼向死亡的恶魔后裔在曾以联邦军人身分于一年战争中生还的这名男子眼里,自己这些人可能正是那副模样吧。辛尼曼用手制住杀气高涨,已经毫不客气地想往前一站的布拉特,放松嘴角道:不想和我们套交情是吗?那倒好。

但是,既然上了这艘船,你就得听我指示。直到双方达成目的为止,在工业七号发生过的事姑且付诸流水,可以吗?

我明白那是意外。僵硬的表情纹风不动,贾尔继续说:我想算帐的对象是其他人。毕竟我没有在这里把你的脖子折断,希望你能相信我。

不把周围敌意当一同事的站姿背后,有着无处可归者的惨澹阴沉。他或许会成为将灾祸带来船上的死神也好。要向人类史上最庞大的军队找碴,怎么能连只死神都使唤不来?辛尼曼垂下低笑出声的脸,命令附近的甲板乘员:带他去房间。有话,我待会儿再听。

一让甲板乘员陪同,蹬地板一脚的贾尔逐渐远离现场。那家伙搞啥啊放话的布拉特迟迟不肯将日光从对方泛着险恶气息的背影挪开。别嫌他了。辛尼曼把话说在前头。

牵扯上亚纳海姆的介绍,就连伏朗托也没办法置之不理吧。反正,他总会在某种时候派上用场。毕竟他是个了解毕斯特财团表里的人哪!

交易时闯进现场的联邦军,以及在那场混乱中死亡的卡帝亚斯毕斯特。现在回忆起来,倒不难想像那应该是场为了争夺拉普拉斯之盒而发生的家族争执。想藉由开启盒子来打破世间闭塞的卡帝亚斯,和靠着暗杀他而守住毕斯特财团既得利益的某人之间背对想通了而收敛起脸色的布拉特,辛尼曼回头仰望伫立于眼前的艾萨克。

要代替刹帝利摆在这里,那机体也未免太寒酸了。不快点将刹帝利和公主一起带回来可不行哪

自己的目的终究仅止于此。没有和沉默地点头的布拉特目光交会,辛尼曼搓弄起下巴坚硬的胡须,心头突然涌现一股使人难以呼吸的情绪后,他蹬了一脚地板。

想着不要再失去,便拒绝了所有能获得的人事物,这样的身体却因为察觉到失去的有多重人而发着抖。空荡荡的机库甲板与心中的缺口重合,自己正因过度的寒意而动弹不得。没救了吧,辛尼曼在内心这么自嘲,离开了没有玛莉妲在的机库甲板。

从脚边涌上的光芒耀眼到连防眩护目镜都无法抵销。带粉红色的白热光汹涌卷动,让全景式荧幕掀起晕影,包覆住机体的等离子则冒出霹哩啪啦的恐怖爆裂声。

落下速度比预料的更惊人。担心机体随时会燃烧起来,就要被灼热奔流吞没进去的恐惧感席卷了全身。被毫不间断侵袭驾驶舱的震动所摇撼,米妮瓦拉欧萨比凝视着白热化的荧幕,持续紧绷着被压在辅助席上的身体。发出白热光芒的是化为等离子态的稀薄空气,并非是机体本身在燃烧,但表面温度却已超过了摄氏一千五百度,而且还在逐步上升。受到大气的摩擦热,以及透过断热压缩造成的空力加热冲进大气层之际不可免的热力所烧灼,德尔塔普拉斯正燃烧着。正如同冲浪者(WAVERIDER)这个名字所形容的,乘着等离子巨浪上的空域战斗机烧红了机体,正逐步滑降至庞大而深厚的大气底部。

侵入绝对防卫线之后,机体立刻被巡逻中的联邦军舰侦测到,是在约两小时前发生的事情。随着受到战死认定的幽灵出现,停下来、我不停的问与答便僵持不下地重复,结果德尔塔普拉斯选择了甩掉对方追击并且向前进的选项。利用大气的反弹作用弹到低轨道上,机体从绕着南北纵轴的极圈轨道进入大气层。不管是不是因为利迪口中的家有发挥力量,迎击卫星之所以没采取行动的理由,对于成功从南极上空冲进大气层的德尔塔普拉斯来说都已经没有关系了。

像肥皂泡一般包覆住蓝色行星的这层薄膜,一旦闯入,才知道它竟是无尽连绵的灼热原野。冲进大气层后,就只能将机体的操控交由航电系统处理,静待脱离炎热地狱的那一刻。被重力抓住的机体白热化起来,德尔塔普拉斯以20马赫的速度冲破大气障壁。要是愿意相信可以透过速度、时间以及自机运动的积分求出目前位置的惯性航术装置性能的话,现在的高度是七十公里。从冲进大气层起,已经过了十分钟以上。虽说这是采取较浅冲入角度、减少摩擦抵抗力的安全驾驶,但真的这么花时间吗?白热光芒不知何时已转作红热光芒,从热成层穿进中气层的机体终于开始被灼热所包覆,米妮瓦此时瞥了坐在旁边线性座椅上的男人脸庞一眼。

握紧操纵杆的利迪马瑟纳斯,紧绷的脸上也为红热光笼罩着。在不能期望与母舰进行数据连线或地上管制站指引的状况下,他也是第一次单枪匹马地冲进人气层的吧。米妮瓦回想起以前搭太空梭冲进大气层时,曾经从小小的窗户观察燃烧的大气。也曾透过在降下途中仍然能收讯的观测卫星传来的影像,俯瞰自己搭乘的太空梭滑过大气层的样子。在透明的大气上留下一道白色抓痕,绕行了行星三分之一圈那么长的冲击波轨迹那真的很美。米妮瓦感受到自己生于宇宙,理应可以平等看待行星与殖民卫星的身体,在那瞬间被大自然的悠远所吸进去了。不知道这架德尔塔普拉斯是不是也拖曳出了相同的航迹?转动起原本因恐惧而僵硬的脖子,米妮瓦隔着太空衣面罩仰望起头顶。

由于经过耐热防护处理的机体下方正承受着摩擦热,全景式荧幕的后上方并没有被红热光所包覆。因为冲击波而显得扭曲的薄薄大气那端,从漆黑变成浓靛,然后渐渐转作海蓝色的虚空缓缓摇曳着,锐利的星光一边闪烁一边急速褪去。

眼前的宇宙,变成了天空不知不觉地在口中低喃出来的刹那,从脚边涌上的红热光戛然衰减,取而代之照在米妮瓦身上的,是从右手边射进来的强光。

利迪拉动操纵杆,尾翼驱动的声音混进震动声中。主翼承受住浓密的大气,朝后方作用的G力扑上一口气减速下来的机体。穿越过平流层的德尔塔普拉斯切换成了手动模式。尽管感受到被人用力往前推的力道,米妮瓦仍将视线转向照进驾驶舱的光源。

太阳的光芒就在那里。并非在宇宙中看到的超高热球体,而是该以日照来形容的和煦光芒。透过大气层洒下,将恩惠施予所有生物的温暖光芒!

过于耀眼的光芒让米妮瓦伸手遮挡,并将日光转到前方。毫无云彩痕迹的蓝天之下,可以看见高层云的白色纹路远远地飘浮于脚边。在更下方,隔着朵朵飘在天空的积乱云而闪耀的光亮平原应该就是海了。预定中应该是会到加勒比海的上空才对,难道这里就是了吗?米妮瓦无意识地拉开头盔的面罩,望向映有阳光而光彩夺目的海原。

从平流层的高度无法看见波浪起伏,海洋就像是透明蔚蓝的玻璃板那样,覆盖在行星的表面上。描绘出又长又宽圆弧的水平线则横躺在更远处,天空与海洋两层缓缓交融的蓝也衬托出世界的边际。这是何等美丽的色彩、又是何等壮观的广阔啊!面对满满扩展于全景式荧幕的世界,米妮瓦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处于什么状况了。明明抬起的手臂异常沉重,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向臀部蓄积而去,却一点也不会觉得不快。她知道,浑身的细胞活性化起来,正要取回人类原本的平衡感。她明白,认识了货真价实重力的**绽放出热能,正因为从深处涌上的喜悦而颤抖着。

所有生命诞生的地方,也是所有生命回归的地方。这里是

欢迎来到地球。

同样的光景映照在褐色的瞳孔里,微微笑着的利迪说。他那久未听到的声音,有一半被核融合喷射火箭引擎的轰鸣声所抵销,而隆隆作响的气流声也包覆了驾驶舱。一切的一切都浑厚而嘈杂。不同于真空中静止的时间,这里的所有东西都热热闹闹地鼓噪着。光、风、音时时刻刻移转变化着。委身于地球的呼吸中,米妮瓦连白己的声音都听不见,她将目光凝聚在彼端的水平线。

包围住机体的伞状冲击波(SHOCKNE)逐渐扩散开来,融入青空之中。已减速到2马赫的德尔塔普拉斯进一步减速,让被摩擦热烤烫的机体降到对流层去。面对外太空闯进来的侵入者并未多理睬,在眼前展开的北美大陆正沐浴于上午的柔和光芒中。

(****027)

电话响了。古董电话具有的清脆铃声被挑高的客厅天花板弹了回来,并让吊灯上的挂饰随之微微共振,然后落在艾伦柏风格的拼木地板上。

一双擦拭彻底的皮鞋,无声地走过那块地板。不慌不忙,优雅,但迅速地。就像平日对佣人们严格吩咐的那样,道格拉斯。杜瓦雍滑行般地横越客厅,前往电话桌所在的走廊。用指头掸去沾在休闲椅上的灰尘,侧眼看着莫内的风景画,他步向走廊。在上午阳光透过面朝露台的玻璃窗照耀下,走过庄重的中世纪样式家具之间的,是一名著黑色西服的管家;而他本人,倒也不是不能看作是古董品的一部分。实际上,杜瓦雍摆架子的举止以及其高龄,已经让他从女仆与厨师口中荣获了老古董的绰号,但他本人始终没对此特别在意。

每个家人的房间里各有一具电话,但透过名片打来的电话则是由杜瓦雍负责接听的。无论对方是谁,身为这个家给人的第一印象,他在应对时都不能轻忽。用手理一理蝴蝶领结,杜瓦雍清清嗓子,对话筒发出殷勤却又让人难以搭话的声音:您好。

在宅子里服务三十余年,老管家已将家风融入声音之中,但这时候还不至于压倒来电的对象。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正处于和发迹于南美的名家完全不同次元的骚动之中。

喂,这里是联邦空军夏安防空司令部,我是轮值军官狄克森梅亚。基于紧急教本上的准则,我正在对相关各处进行连络。请问罗南马瑟纳斯议员在吗?

刚好是柱钟宣告九点的时刻。当、当,阵阵响起的报时钟声与电话通话声重叠在一起,杜瓦雍作着笔记的手猛地颤动了一下。

发出急促的脚步声,擦拭光亮的皮鞋冲上楼梯。报时尚未结束时杜瓦雍便已来到楼梯中段回旋处,把受到惊吓而赶忙让出路的女仆抛在身后,他爬上二楼,并以前倾的姿势赶往内部的办公室。

就连平时先停顿做一次呼吸的空间也没有,他敲起木制的门板。打扰了!才刚开口,杜瓦雍不等对方回话便打开了门。在与书房相连的办公室里,原本与一家之主面对面的第一秘书转过了头,脸上则是疑惑着有什么事的表情。

什么事,杜瓦雍?这么慌慌张张的。

第一秘书也是这家主人的女婿。平常是不忘对他行礼的,但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杜瓦雍用口袋里取出的手帕擦起汗,开口说道:

老爷,刚才军方那里有紧急连络,说利迪少爷他

对于可说是青天霹雳的事态,杜瓦雍没办法只用一句话说明。面对哽住了接着要发出的话语、肩膀伴随喘气节奏上下晃动的老管家,第一秘书张大嘴巴眨起眼睛。背对窗户坐在办公桌那端,这个家的主人紧绷起放在桌上的手,回望杜瓦雍的脸。

你说利迪怎么了?

罗南马瑟纳斯开口所说的,仅止如此。那双背光的茶褐色瞳孔,自然而然地和已经许多年没回家的主人嫡子利迪马瑟纳斯的面容重叠在一起,这次杜瓦雍才真的是说不出话了。

新的任务?

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执行任务?吞下就要从喉头涌出来的声音,亚伯特以困惑的表情重新面对眼前的荧幕。玛莎毕斯特卡拜因的眼眶忽地眯了起来。有什么问题吗?冷漠的声音在拟阿卡马的第二通讯室中传开。

没有,也不是什么问题可是在经过几次战斗之后,拟阿卡马也相当疲惫了。我在想应该也不是不能让其他的部队来

我只是要他们根据拉普拉斯程式所提示的情报,去调查指定座标的宙域而已。回月神二号时本来就会顺路经过那里,所以也没多费什么工吧?

玛莎用修长的指头抓起沾在肩膀上的线头,若无其事地说。亚伯特像是被那指头堵住了嘴巴,沉默下来。

帛琉的事情让我们欠了参谋本部一个人情。这下子,独角兽是不能送到月球去了,所以至少该让他们帮忙办点事吧。而且照我这边技术人员的见解来看,要解除驾驶员的生物特征登录好像也很难哪。

整备完回收后的独角兽,结果便是让众人发现机体显示出了疑似盒子座标位置的数据。而在这间通讯室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转达给玛莎知道,则是昨天的事情。受此影响,玛莎的想法是在还能利用独角兽的时候让军方去调查座标上的宙域;至于将调查结果收归己有的手段,她肯定有安排好其他的管道。当然,如果能在那里找到盒子,她应该也想好让财团捷足先登的方法了。

就政治面而言,既然毕斯特财团已经难以独占独角兽,这个想法本身是值得肯定的。指定的座标的确是在返航月神二号的路上,从位置的特性上来考量,受到新吉翁袭击的可能性也不高。虽然这确实是半死不活的拟阿卡马就能够完成的任务,但前提是要从局外人的眼光来看。身为当事人的亚伯特无法赞同这种事,他的目光落到了阴暗的通讯室地板上。

数度置之死地而后生,乘员们总算才踏上了归港的路途,他们有多么期待让战舰着陆?帛琉的激烈战斗结束后两天,亚伯特与乘员们共有过沉痛与高亢感交互造访的时光。这种情况下要再把任务推到他们身上,并且让归港的时间延后,对这些人来说,会是何等残酷的事

你看起来一副就像是曾和他们共度生死,结果产生感情的表情呢。

在亚伯特挪开视线的数秒间,读出他心情的玛莎开口了。感觉到心脏被人整个揪住,亚伯特仰望对方映于荧幕上的脸。

这一点儿也不像你。你应该是累了。来到地球之后,好好休息一阵子吧。

叫我去地球?

对于觉悟到应该会命令自己去视察调查状况的亚伯特来说,这是一句意外的话。擦有唇彩的薄薄嘴唇轻轻一撇,玛莎继续说:我包下了财团的输送船。

我要你带着那个强化人,到北美的奥古斯塔去。

你说奥古斯塔,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那里。虽然新人类研究所已经查封了,但听说再调整所须的设备之类都还留在那里。

亚伯特背脊窜上一阵恶寒。与远东的村雨研究所齐名,号称拥有最大规模的新人类研究机构,奥古斯塔研究所。探究新人类的研究仅止于名义,奥古斯塔研究所曾和军方联手致力于开发类人型兵器,而自己却得将那个带袖的女驾驶员,带去那种会把战争孤儿大卸八块的人体实验室

你到底在想什么?

骚动这样持续下去,应付媒体的对策也会面临极限。而且参谋本部似乎也想和财团保持距离,我们得赶快将卡帝亚斯搞砸的UC计划重整起来,让军方尝点甜头才行。也为了让想抢盒子的那伙人安分下来,这个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完成UC计划你是说二号机吗?

亚伯特做不出其他推测。还有一架RX-0被移至地球,正在进行重力环境下的实验。要赶紧将其完成,藉此造成毕斯特财团以及亚纳海姆电子工业在军方面前的优势。既然UC计划的发包者和政府内部企图夺取盒子的势力,已经有着等同勾结的实情存在,让计划照预期完成也可以成为对他们的牵制。只要好好掌舵,应该也能把事态导向将盒子物归原主的局面。

将重编宇宙军当成障眼法,企图完全抹消掉吉翁的UC计划听起来虽然满像偏保守派的脑袋会在心血来潮时想到的奇幻故事,事实上却很有可能因吉翁共和国的解体造成大幅影响。财团和亚纳海姆想撑过这阵风暴,绝对不能少了盒子。要是像卡帝亚斯那样,一让盒子因为男人的浪漫而被开启,我可受不了。

难得地在说话时显露出情绪,玛莎将手放到了白己微卷的头发上。尽管玛莎那副看得出是在焦躁的模样,让亚伯特缩起了身体、将目光从荧幕上移开来,不过玛莎说的并没有错,他这样说给自己听。与宗主图谋,将手伸到百年禁忌上的卡帝亚斯才是所有事情的元凶。把正统的继承者搁在一旁,却将盒子的钥匙托付给小妾所怀的孩子;财团的未来没道理交给这种男人来担负。所以,我才会

如果祖父能干脆地把盒子的所在地告诉我,就不必用上这步棋了。哎,能将强化人弄到手也算幸运。移送时要准备周全哪。

瞬时将感情消化掉,戴回了往常铁面具的玛莎道。自己却什么也没能消化,眼光朝着上头,亚伯特是的一声回了话。

可是,也不知道舰长他们会不会信服

大半战死者都是被那个强化人的MS宰掉的吧?就说你考虑到乘员的心情之类的,说词要多少有多少。再说参谋本部也会对那边发布通知嘛。

不是这种问题。只会执行上对下命令的人,并没能夺回独角兽。一度收敛下来的感情又再露出踪影,让亚伯特重新将眼睛瞪向了荧幕。我也会跟着去会合。玛莎纹风不动,嘴唇边说边扭成了笑容的形状。

你也要过来?

月球的重力对美容虽然好,对于身体和精神来说就是毒药了。工作收拾完之后去一趟地中海吧。现在气候正好呢。

那是种艳丽的笑容。和许久以前,以孩童目光仰望的时候一点也没变不对,那是在岁yue经过后美艳更胜以往的女人的笑。这个女人理解了一切。包括拟阿卡马的乘员心情,以及自己曾几何时开始为他们说话的心理,她都理解之下,像移动盘面上棋子那样地去操纵他人。即使理解也不强拉硬推,只立出方向让人依循,这才是领导者的资质是这样吗?忽然感觉有阵冷风吹过心头,亚伯特垂下了沉默的脸庞。

自己到底打算往何处去?看着挥不去扣下扳机时那种触感的手掌,自己难道没有可以回头的路了?当亚伯特这么想起时,对了对了。玛莎像是想起忘记的东西似的出声呼唤。

原本当卡帝亚斯秘书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叫贾尔来着?他似乎行踪不明了。

被狂跳的心脏所促,亚伯特抬头。

他有留下一些经由亚纳海姆的通商管道,和带袖的接触过的踪迹。该不会是想要为死去的主子报仇吧?

玛莎勾起唇角狞笑说道。就像是在窥伺掌中灵魂的恶魔。

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部下哪你小心点。因为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已经走到一条不归路上了。

用这句话重新诅咒、束缚住掌中的魂魄,玛莎用不容对方忽略的目光望向亚伯特。亚伯特感觉到才要萌生的反感彻底崩解,他低声回道是,并且切断了与月面都市冯布朗的通讯。

从脑海中抹去玛莎那满足地眯起眼睛的脸,通讯室里更深一层的黑暗接着包覆了全身,疑似有某人潜伏于其中的气息,使亚伯特感到背脊发冷。是背负着那个男人卡帝亚斯怨念的某人吗?是混在这阵黑暗之中,打算将尖牙伸到自己颈子上的某人吗亚伯特离开操控台,解除门锁来到外面的通路。无视于站在门边的部下视线,亚伯特抓住前往舰桥方向的升降柄。

整理好领子,亚伯特将混有油漆臭味的空气送进冷冷的肺里。虽然他在这两天慢慢开始习惯舰内的气味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在这里没有人会为自己说话,也没有人会帮自己。能获得安息的地方唯有一处,只有待在从月球俯瞰世界的恶魔怀抱里头,自己才能安心。变回了人人嫌恶的亚纳海姆公司干部,亚伯特前往舰桥。尾随于背后的黑暗仍无褪去的迹象,他感觉到体温正逐渐从移动于无重力的身体上流逝。

无法安放在既有的悬架上,浓绿色机体像是报废般地坐在地上,对于看惯联邦军机的眼睛而言,这景象造成的是纯粹的惊讶。即使只是从悬于双肩可动轴的四片荚舱中取下来的一块,分量也相当于一架普通的MS。至于可以自在地操作荚舱,并展露了超常机动力的人形机身,更是巨大到让重量级这个字眼相形见绌。

NZ-666,刹帝利。从机型编号来看,可以推断出这应该是新吉翁原创的机体。虽然在驾驶舱周围实装有精神感应框体,但这是旧型的呢。应该是沿用了夏亚之乱那阵子,由亚纳海姆提供出来的试用机材吧。

手撑在扭曲变形的驾驶舱盖上,并窥伺着舱门内部的艾隆泰杰夫这么说。他是从工业七号收容而来的UC计划相关人士,现下也是在ECOAS管理下的重要证人,但如果要对收容于舰内的不明精神感应机种进行分析的话,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靠着舰长权限借来了艾隆的监控权,奥特米塔斯站在沿着墙壁架设的窄道,他观察起刹帝利

击坠了众多舰载机,隶属于带袖的的四片翅膀。

在可以称为舰内工厂的整备甲板这里,另外还放有编号R010(罗密欧)的里歇尔,其他人员正在为它少掉的一只手进行交换作业。若论及刹帝利的话,尽管是保住了四肢的健全,总和的损伤却比罗密欧010还要惨重。内藏于荚舱内的辅助臂由根部整只熔断,而传导液至今仍不断从机体各处的龟裂漏出;熔化后而又凝固的袖饰前端,则已失去应该有的右掌。采用了许多曲面的装甲也因热能与冲击变得坑坑疤疤,令人联想到遭受凌迟的人类身影。这竟然会是那架独角兽所为?当下想起了在MS甲板进行修理的白色机体,奥特吞下一口唾液,并向旁人发声确认:你曾说制造精神感应框体的设备,只有格拉那达才

有是吗?艾隆抬起原本伸进驾驶舱门内的头,回答道:

是的。独角兽的精神感应框体也是在格拉那达的亚纳海姆工厂制造的。因为这种技术对外已经宣称停止开发,考量到保密工作,便统一在那里进行管理了。

为什么之前会被停止开发?

我听人说是因为涉入太多未知领域的关系。毕竟也是人做出来的东西,电子方面的系统都可以用系统理论做出解释。不过,就拿独角兽启动NT-D系统的时候来说吧。从装甲下露出来的精神感应框体看起来就像在发光对不对?连制造出来的我们,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发光呢!

从背后监视艾隆的ECOAS队员,同样露出了愣住的表情。你们不知道?

接收到驾驶员藉由精神感应装置增幅出来的感应波或者,与其共鸣,这么说才是正确的吧。可以确定的是,以金属粒子大小铸造进框体的感应晶片会对其产生反应。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光。而且依搭乘者不同,发光的模式也会跟着改变。总之这似乎是感应波超载的时候会发生的现象,但精神感应装置的电压却又不会因此而上升,我们根本摸不透感应波等级与发光模式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哪。毕竟关键的还是人类的思考波,而意识这种东西也不是光靠数据就能分析得来的。

那个叫感应晶片的东西如果是分子大小,在对感应波产生反应的时候,让它震动就会发光了吧?

别开玩笑了。要是有这种特性,我们根本不可能把它用在可动式框体上面。会闪闪发光地告诉敌人白己位置的武器、也未免太可笑了。

艾隆貌似生气地说。奥特只好闭上门外汉的嘴巴。

流过的电能超出负荷量,会让电线发热变红对吧?它的原理似乎就和那一样。可是它发出的不只是热能而己。它除了看起来像是在发光之外,就光学性质而言也能记录得下来,而这阵光却又不是只靠电能发出来的。身为技术人员我是不想用这种说法,但这的确是一种未知的光。而且,有时候还可以转化为物理性的能源

话锋在此不白然地停下,艾隆将脸别到无关的方向。物理性的能源?先瞄过这么反问回来的奥特,也看了负责监视的ECOAS队员脸色之后,您有看过独角兽的战斗纪录吧?他打圆场地说道

是啊

我是没看到就是了,但从这玩意的损伤状况来看,也可以想像出个大概。那应该是场压倒性的战斗吧?即使有NT-D的辅助,它发挥出来的力量还是太异常了。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原本所预期的性能。总觉得它让人没来由地害怕起来呢!

仰望着半已化成废墟的刹帝利,艾隆皱起好似神经质的眉头,而他的神情已经消除了奥特原本以为被岔开话题的想法。那的确是场不寻常的战斗。更何况独角兽的驾驶员还是个外行的学生如果知道这点,艾隆又会露出什么表情呢?想苦笑却无法如愿,垂下目光的奥特跟着又因为背后叫道舰长的另一阵声音而转过头去。

医务室那里有了连络。俘虏恢复意识了。

捉住扶手抵销掉惯性,蕾亚姆巴林尼亚让双脚着地,把手中的病历表交给奥特。回望了副长若有所指的目光,奥特背向继续观察起机体的艾隆,视线落在接过手的病历表上。

先不论外伤,她的身体似乎相当衰弱。我想并不是可以撑得住审问的状况。

写在上面的这个,全身上下都有烫伤和撕裂伤是怎么回事?

画在病历表的人体线条图上,有着提示出无数创伤与烧伤的记述。附上的照片则详尽拍下了连大腿与**都留有的旧伤痕。无法想像这会是因为搭乘MS所受的伤。蕾亚姆别过脸,不快似地说:应该是被许多变态当成玩具玩弄过吧。

据哈桑大夫说,她身为女性的机能已经被破坏了。

这真的让奥特说不出话来。没有和不禁抬起头来的奥特对上视线,蕾亚姆满怀愤恨的目光盯着甲板。

我听说在第一次新吉翁战争末期,曾经将由复制人组成的新人类部队投入实战。原本应该全数歼灭了才对

也有人活了下来。但下场就是这样吗

或许是被恶质的人肉贩子捡去了。强化人在失去了指示者之后,据说会像断了线的傀儡那样。她恐怕是在什么也不懂的情况下

蕾亚姆握紧扶手,吞下了接着要说出的话。流露出只有女人才懂的痛楚与不甘,她那宽大的肩膀此时在奥特眼里看来异常娇媚。虽然不清楚这架刹帝利的驾驶员,玛莉妲库鲁斯年纪究竟多大,但从容貌看来,也不可能超过二十岁。这样一来,她参加第一次新吉翁战争时则是十岁前后要以战争的牺牲者这类随处可见的辞汇来囊括,也未免太沉重了。奥特沉默地阖起病历表,一吐从肚子底部泄出的叹息。

明明对结果没办法负责,却将就地顺从要求与兴趣,开发出像是为了将人类毁灭而诞生的技术。要说这是人类的坏习惯,也真的无法否认,真是无可救药哪。

低语着的蕾亚姆视线前方,可以看到艾隆正在调查刹帝利的身影。忘记了自己一分钟之前曾说过对其没来由地恐惧这句话,技术人员现在又只顾着把玩到手的玩具,他那忘我的脸孔,让奥特以为已经吐尽的叹息再度涌了上来。审问俘虏的事就交给参谋本部吧!

奥特将病历表交还蕾亚姆说道。

虽然会想要带袖的情报,但用这运转过头的疲惫脑袋也思考不了什么事。还是先回月神二号的港口吧。

脱离L1暗礁宙域已经过了四十小时。描绘出又长又广的抛物线轨道,拟阿卡马逐步接近地球的静止卫星轨道,以计算上来看则是完成了回到月神二号的一半航程。来到这里的话,新吉翁的舰队也没道理会再追击过来。我了解了。从蕾亚姆回话的声音,多少听得出她心情有好转一点。

不管怎么样,总不可能要我们再多绕到别的地方去

半开玩笑地说到一半,忽地注视向一点的蕾亚姆绷起了脸。奥特则将目光转向她视线看去的位置。

远远望过去便能知道是亚伯特的圆滚滚人影,正踹起对面墙壁的扶手朝整备甲板这里飘来。他那不知为何铁青着的脸才和奥特等人对上视线,就变得怯懦了起来,跟着却又神色一变,诡异地浮现出做作的笑容。

希望是不会

有种不好的预感。奥特和蕾亚姆不约而同地握紧了扶手,准备迎接瘟神的到来。

我不觉得有这种必要。

这种事说不准吧?对方可是强化人喔!

不知道是谁在交谈。巴纳吉张开眼皮,仰望点亮在天花板的萤光板。和最初在拟阿卡马上醒来时看见的一样,那是医务室里为了防止灯管破碎,张有铁丝网的萤光板

再说她的肌肉也被强化过,药效一过的话不是又会死命反抗吗?在这之前得先让她穿上拘束衣。

受到后天改造的类型才会那样。她是经过先天性遗传基因设计的类型,所以不需要服用抑制排斥反应的药。

那是美寻奥伊瓦肯少尉和哈桑大夫的声音自己也听得出来他们是在谈谁的事情。

由睡眠中醒觉的脑袋缓缓地开始运作起来,巴纳吉保持着横躺于床上的睡姿,转过脸庞。

但是!隔着从天花板垂下来的百褶布帘,美寻的险恶声音刺进巴纳吉鼓膜。

就情绪来看也很安定,更重要的是,她的伤根本还没治好。身为一名医生,我不能让这样的伤患穿上拘束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