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
何娘子越是深思,后背都在冒冷汗,浑身更一阵阴冷。
往暖炉中又添了些炭,火烧炽了,身上才暖和了些。何娘子往暖炉又凑近了些,又想到,小女虽是不讨喜,但她万万不能拿小女的性命做赌注。
如今之计,说不定也只有如小女所言,各退一步,将何大壮收为养子后,方才将何家这祖传手艺回传给他。
这人心隔肚子的事,大壮那白眼狼又传承了他爹那股子阴狠劲,这会子也不敢保证老来便会如亲儿子般孝敬他们二老。但好歹是成了自个的养子,到时他若敢不孝,她不会也找那约长来评评理?
虽是不如自个的亲生儿子,亦不敢保证这大壮会给他们养老送终,但终归是多一份心安罢了。再说了,她得看紧了她相公,不到关键时刻,不把那招最紧要的绝活传给大壮,便又多了重筹码。
还有,她该对外宣扬,想收三小为养子,而非已收为养子。小女再不讨喜,也不能拿她的性命开玩笑。这些天,除去许这丫头在铺子里卖卖豆腐,可不能让她离开铺子。离了家那些歹人要使阴招,只会是防不胜防。
炉中炭火渐熄,何娘子许久才动了动发麻的手脚,僵硬地站起身,推开偏厅的门,心事重重地回了房。
她那点心思,亦是不能透露给她相公。否则,依他那性子,保不齐把底都露给他那个老娘,到时,那老婆子越发有恃无恐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事事都令人心烦。但今夜里,多少有件事令她稍感暖意,那便是她那个看起来啥也不懂啥也不上心的小女,方才能提出那番见解,倒令自个颇为惊奇。这丫头,心里好歹是有这个家罢。
她那三个女儿啊,馨儿过于善良老实,凡事都不愿把人往坏处想;韵儿倒是有几分精明劲,可又过于钻眼前的蝇头小利,没有大心思。而语儿这丫头,平日里不声不响,嘴上不计较,心中的算盘可打的门清哪!
何娘子复想想,又暗自懊悔不已,若是语儿这丫头是男儿身,依她那脑瓜子,何家的生意在她手上,绝对能更上一层楼。那时候,他们做爹娘的,岂还有甚么后顾之忧?便是不能生为男儿,若这丫头长相哪怕只有她那两个姐姐十分之一,亦是不愁找户好人家嫁了。
越想越是无眠,何娘子辗转反侧,心下唏嘘不已。
同样久久未入眠的,还有何家的小女儿。
何花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眼却睁得大大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
知女莫若母,她娘有句话未说错,“今夜里看尽你祖母一家丑态百出,你定也是如你爹般失望透顶了罢?”
她定是失望透顶,才会改变心思,自愿陪她娘去演这么一出戏罢?
亲人之间这般算计,真是令人心寒。看尽人间百态,却越发觉着污浊不堪,何处才寻得一方净土?
何花语轻叹间,猛然忆起白日里见过的那双幽黑纯净的眼眸,仿若一股清新的夜风,迎面扑来。便像是在污泥之中,突现那不染纤尘的白莲,如此可贵。<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