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大战(2 / 2)

他听到了同乡赵虎子的惨叫。赵虎子被火箭钉在地上,眼见着活不了了。

赵大臣不敢停留,每多留一会,离死亡就更近一步。

“噼啪!”“噼啪!”“噼啪!”

象崩豆子一样,明军的火铳响了。

朱亨嘉的中军有一万四千四百名铳手,分三排,每排四千八百人。

一排又一排,分段射,弹雨连绵不绝。

“咣”的一声,赵大臣前面那辆伤痕累累的楯车终于散了架。

此时他离明军只有四十步了。

“冲呀!”

赵大臣左手举盾护住胸口,右手拔刀,冲向明军阵列。

“呯!”

藤牌挡不住明军的铳弹,赵大臣如遭雷击,缓缓倒下,意识慢慢消散。

“爹,娘,二弟,小妹,我来和你们团圆了!”

⋯⋯

明军的铳手退了,现在出现在孙可望面前的是一座“城”,一座“车城”。

孙可望的心在滴血,尽管使用了楯车,尽管摆了稀疏的阵形,刚才那一波攻击,依然让他损失了七千多人。

他也有炮,一百三十门虎蹲炮,二十门千斤佛朗机炮。但是长期作战消耗,又没有稳定的根据地提供䃼给。所以他手里的炮弹不多。

这些炮弹,要用在关键的时刻。比如,现在。

“城”里的明军没有闲着,在拼装炮台。

明军现在在“城”里作战,周围都是两米多高的“城墙”,所以必须把火炮垫高到炮台上,免得误杀己军。

两百辆双厢车正在拼接,这种双厢车和偏厢车几乎一模一样,就是比偏厢车多了一边木板而已,里面装满了粮袋。平时是运粮车,战时是炮台。

跟偏厢车一样,车辕有钩环,明军将每五辆车勾扣在一起,又在各车车顶拼接木板。一百五十辆车,形成了三十座炮台。每座炮台上有十门虎蹲炮。

左右两翼有自己的军阵,朱亨嘉没在左右两边布置炮台,而是在前边布置了二十座炮台、两百门虎蹲炮;后边布置了十座炮台、一百门虎蹲炮。

另有五十辆车,每车车顶安装千斤佛朗机炮,因为炮身较重,安装时间较长,暂时还用不上。

“轰!轰!轰!”

一声又一声巨响,大西军忽然开炮了。

前面打得那么惨烈,大西军的炮兵都没动作,让明军产生了错觉,以为大西军没有火炮。

很多士兵来不及蹲下、举盾,就被炮火掀倒。

一发又一发炮弹落在偏厢车的木板上。木板挡不住炮弹的轰击,“车城”被轰出了一个又一个缺口。

“不要慌,瞄准射击!”

余忠指挥着部下,他指挥着一辆偏厢车,一车二十五人,十二名铳手,八名炮手,四名刀盾手。炮手已经被抽到炮台上去了,现在一车有他和他的十六名部下。

在他的指挥下,部下通过射击孔对外面的西军点射,射倒了一个又一个敌人。

装药的事,不用铳手操心。十二名车炮营铳手后面,还有十二名步兵营的铳手,他们负责为第一排的铳手装药。

明军的车城后面,每一面都有一个步兵营,排着无数个鸳鸯阵,列阵而守。

最中间则是骑兵营,和一千名朱亨嘉的亲卫,还有八百名重甲步兵。这些重甲步兵是为了对付敌方闯阵的重甲步兵而设,人数少,皆是精锐。

“轰!轰!轰!”明军的虎蹲炮反应过来,开始向西军的火炮反击。

明军的火炮多,很快压制了西军火炮,还有余力轰击城外的西军步兵。

缩成一个小城后,明军每一面正对西军的方向仅有一千八百杆铳。可是因为更加密集,对西军的杀伤反而更大。

无数的西军被火炮轰倒,被铳弹射倒。

⋯⋯

孙可望来到那二十门千斤佛朗机炮面前,对炮营都司王自奇说:“看到明军的盘龙大纛了吗?把它给本帅轰下来。”

朱亨嘉的指挥台离西军的炮兵阵地一里半远,虎蹲炮射不了那么远,千斤佛朗机可以。

“大帅,您就瞧好吧!”

朱亨嘉正在指挥台上和两位大学士,观察着战局,忽然一颗又一颗炮弹,在指挥车附近爆炸。

“西贼居然有射得远的重炮!”

朱亨嘉大惊失色。

“请监囯速将指挥车后移!”部下请命。

“不可!”

朱亨嘉断然拒绝,现在正是两军对阵的关键阶段,孤一往后撤,军心就乱了。

“孤的重炮呢?让他们赶紧反击敌人的炮台。”

还好,千斤佛朗机是后膛炮,即使装了瞄准具也不容易打准。

多发炮弹落在朱亨嘉身边,就是打不中。

“菩萨保佑啊!”朱亨嘉低头自语。

明军的重炮车终于装好了,及时压制了西军重炮,指挥台转危为安。

⋯⋯

“全军突击!”

孙可望下令总攻,令掌旗官将中军大旆前移。

“杀!”

西军将士打出了火,他们推开偏厢车前的鹿角,搬走拒马枪,从车辆之间的间隔或是从大炮轰出的缺口冲入。

“杀!”

车厢后的明军步兵营列着鸳鸯阵迎战,将从缺口闯入的西军一个接一个砍倒。

此时明军的一部分铳手,放下火铳,左手从后背取下圆盾,右手拔出腰刀,由铳手变成了刀盾手。

一伍五人,两名刀盾手在前劈砍,两名长枪手在后攒刺,中间一名铳手点射敌军。

“死!”

一名大西贼从缺口跳上了余忠的偏厢车,一刀砍下了一名明军铳手的脑袋,血花飞射。

“杀!”

余忠虎吼一声,左手用圆盾顶住大西贼的刀,右手用腰刀捅进大西贼的腹部。

“啊!”

大西贼惨叫一声,滚下车。

余忠杀得性起,索性跳下车,将两名正欲登车的大西贼砍倒。

忽然,一杆长枪刺中了他的咽喉。

他的目光迷散:“小翠,吾死后,汝记着用抚恤银给老二说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