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是长子,按照礼法本来就该继承家中所有,而臣弟则并非如此。”
蒙恬听了,心中凉了半截。这大热的天,他呆坐在原地。
半响后,蒙恬怒目圆睁的道:
“你我同胞兄弟,原来你竟然在意这个。若是你要这爵位,我给你便是!”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兄长误会了。兄长是嫡长子,理应享有这一切。而且我不愿意和兄长争夺,自古以来,天地之间的顺序就是被规定好的。”
“那你在不满什么?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让你堂堂帝国司寇产生压迫感?”
“年龄。”
蒙毅淡淡的将这两个字吐出口,蒙恬负手立在他身侧,听了这话,又给怔在原地。
“你疯了?”
“难道兄长没有察觉到吗?”
“我从未有过这种感受。”
蒙毅听了,腹中热肠一时间搅在一起,这就是他们的分歧所在,他的兄长不会和他有同等的感受。
“那这只能说明,兄长和我其实早就不是一路人。”
蒙毅冷着脸说出的这番话,就像是燕北的寒风吹到蒙恬脸上。蒙恬先是板着面孔,随后却又从嘴边爆出冷笑。
“就因为这?那你倒是给我说说,大家都是怎么压迫你的?”
蒙毅可不觉得这事情很搞笑。
“我二十四岁陪伴父亲见陛下,便受先帝喜爱。后来陛下要攻打赵国,需要知道全国兵力几何,我提出‘男子书年’之策,户籍记录之时,天下男子都要把年龄写在名字旁边,以备征兵务农调遣之用。”
“自此我被提拔入朝中,年纪轻轻就成为大夫,后来尚未至三十,又被拜为上卿。或许旁人眼中,我是难得的俊杰。可是当我在朝中,却并没有多少人肯服从我。”
“即便官位再高,他们始终认为我还年少,不够年长,所以我做出的决策,都是歪打正着,而那些老公卿们则不一样,他们做出的决定,就一定是对的。”
“为什么当初攻打齐国的时候,满朝文武一面在痛斥先齐王建和后相已至暮年,但是却贪恋权位,贻误国家。但是到了自己,年至七十,谁又主动提起过要主动退位呢!”
蒙恬听了,唯恐隔墙有耳,当即左看右看,斥令左右全部都出去。
等到庭中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蒙恬面色铁青。
“你方才都在胡说些什么?小心祸从口出!”
“兄长并不是不明白这些,而是被驯化了。兄长跟着父亲在外征战,早就习惯了凡是听从老一套。可臣弟不是。天地君亲师,根本就是前人定的规则。既然时代已经变了,为什么规矩不能变。为什么长辈非要压制晚辈?”
“明明蒙毅说的是对的,但是所有族中长辈却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兄长也是如此。弟劝过兄长多少次了,变法才是让秦国有效的统治天下的唯一途径。就连先帝也被陛下劝动了,但是兄长却不一样,始终对旧制恋恋不忘。”
“那些老旧贵族都已经几次打算把咸阳城老家屋顶给掀了,兄长却还在犹豫不决,我听的出来,兄长是打算给他们求情。”
我忽然领悟到一个道理,是不是每次王朝更迭,旧的规则被打破,所以大家都在战争中缓了一口气,这才能继续过下去。这并不是只利益分配,而是单纯指礼教道德规则。旧的王朝时代里,那些封建礼制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从上到下都是。所以当初刘邦身为草民成了皇帝,反而得到了很多人的拥护,其实是因为他并不信奉贵族那么一大套破规矩。所以汉朝成立之初,每个人心里头都很轻快。所以汉朝的风气也十分开放,因为大家都很轻松,没有什么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