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这丫头也跟着去？你当这是儿戏吗！”没想到妹妹去而复返, 竟然会拉来一个女兵，让她也跟着选锋们一同参与夜袭，林猛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这样的大事, 也是能开玩笑的？</p>

站在兄长面前，林默却寸步不让：“这当然不是儿戏, 石昊是个采珠女, 水性极佳, 潜水更是一等一的，不比那些选锋差。”</p>

可她是个小丫头！林猛还想说什么，那名字古怪的丫头已经自己上前一步，插嘴道：“我能行的！当年采珠的时候，闭着气下水，游上数里都是寻常，夜里也能看得清东西, 你们要的不就是这样的人吗？”</p>

这话其实不算错，然而林猛却斥道：“这不是水性的问题，这是会送命的, 要有胆量, 有本事才行！”</p>

石大妮却高兴道：“我胆子也很大啊！采珠的时候都是一个人下水，碰到鲨鱼也不曾慌张过。珠贝都在海底，黑灯瞎火都不知会摸到什么, 我却从未被海蛇咬过，也没被巨蚌夹断了手臂, 自然也是有本事的。若是论打仗, 我练的时间有点短，可能打不过旁人，若是论下海, 就算是村里人也没几个能胜过我的！”</p>

这话彻底让林猛哑然了，他是听说过珠民，但没料到采珠会是这般危险的事情，尤其是一个小丫头如此说出来，更是让人心惊。一个熟悉水性，又有胆量的人，可不就是执行任务的最佳人选。</p>

见林猛不吭气，石大妮还赶紧补了句：“我月事也刚过完，浑身上下都没有伤处，是能下水的！”</p>

月事也是能拿来随便说的吗？林猛无语的扭过头，看向妹妹：“你可知道，选了她，也许是害她平白送命。”</p>

林默的嘴唇有些微微发白，却定定道：“我知道，但我信她的本事。为将者，就要知人善用，不能以私废公。”</p>

这话让林猛一怔，看向妹妹的神情也发生了变化。许久，他才开口：“她是个新兵，还没接触过火器，须得留在这边训练一番，若是能行才可上阵。”</p>

林默和石大妮脸上都露出了喜色，石大妮还赶紧道：“我见过放炮的，手也可稳了，不会出漏子！”</p>

会不会出漏子，还要等上阵了再说，平日练的好好的，上了阵却不顶事的也有一大堆，谁又能说得准呢？不过这些话林猛没有说出口，这次夜袭对他，对罗陵岛而言都太重要了，容不得半点闪失，能用的人也是越多越好。既然她连死都不怕，那就跟着试试好了。</p>

这边谈妥了，黄月却犹自不敢置信，等石大妮一回来就扯住了她：“你真要去送死？不要命了吗？！”</p>

“这才不是送死，是为岛上解围。”石大妮已经学会了林默的说法，兴冲冲道，“只要能炸沉了敌舰，岛上就不用再死人了，这也是上阵杀敌！”</p>

“你……你……”黄月都不知该说什么了，这未免也太草率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选了什么？“这可是会送命的，连那些精锐都会死，何况是你……”</p>

“我不怕死。”石大妮打断了她，也终于露出了一些正经神色，“当年我下海时怕过，划着船逃离村子的时候怕过，然而现在却不怕了。这不是为一篓子比米还贱的珍珠，也不是为了我这一条贱命，是为了赤旗帮，为了岛上所有人。若死我一个就能救那么多人，死有什么可怕的？”</p>

黄月愣住了，她不是为了上阵立功，不是为了跟敌人厮杀吗？</p>

石大妮像是看懂了她的茫然，一下就笑了：“爹娘说过，知恩是要图报的，帮主教了我这么多，帮里给了我这么多，我当然要拼了命报答啊。再说了，在海里我可是也有自保之力的是，凭什么就一定会死呢？”</p>

有什么哽在了喉中，黄月抓着那只黑黢黢的小手，半天才挤出一句：“我等你回来。”</p>

有了明确的目标，城头那点事情反倒不算是什么了。所有力量都聚集在了一处，不到半天工夫，火|药桶就做了出来。</p>

因为刷了漆，桶子都是黑色的，还根据几个渔民和石大妮的建议，画上了波浪、鱼眼、龟背之类的图案，放在夜里还真看不出多少端倪，被众人戏称为“鱼|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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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试验完毕，也确定了如何运输，如何点火的关键所在，连同石大妮在内，一群精通水性的选锋就带着桶子出发了。</p>

海岛是只有两处最适合停船，其他地方不是礁石太多，就是暗潮湍流。然而没法停船靠岸，却不是没法下水，一条条舢板趁着夜色被推进了海中。每条船只有载了两人，一人划船，一人执行任务，一共三十一条船，就这样消失在了漆黑的大海中。</p>

站在岸边，黄月忍不住双手合十，对着镇海将军祈祷起来。</p>

没有月亮的夜晚，海上总是黑的要命，波涛声起起伏伏，还有瘆人的风声呼啸。就算再熟悉附近的水纹，当小船漂在海面时，也会升起被风浪卷走的恐惧。船上没人说话，没人做多余的动作，只是奋力的划着船，抱着木桶，盯着遥远处那庞大的船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