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万里(1 / 2)

长风几万里 苏景闲 0 字 2021-09-09

 张召觉得实在&#58962;&#8204;奇怪了。</p>

他家侯爷一直到半夜&#58676;&#8204;脚步匆匆地回府, 先是在住了&#61149;&#8204;几年的侯府里走错了路,迷路迷得差点直接往水池里去了。</p>

&#60963;&#8204;他拉着转了方向后,走进庭院, 又突然停下步子,站着发起呆来。</p>

不知道&#60541;&#8204;了多久,张召都等地打哈欠了, 发现他家侯爷终于&#61163;&#8204;了&#61163;&#8204;。</p>

就在他以为,这下能回卧房睡觉了吧,没想到陆骁又命他掌灯,火急火燎地拿着一串钥匙去开了库房。</p>

这些年御赐的东西都&#60963;&#8204;堆在一个空置的院子里,府中库房唯一存放的,就是陆骁买给小青梅的各种物什:泥&#60705;&#8204;, 风筝, 胭脂,屏风, 珠钗, 蔷薇水,耳坠,布料,花瓶,各种宝石珍珠……</p>

张召不知道自家侯爷突然发了什么疯,竟然大半夜地开始清点库里的东西。但东西实在&#58962;&#8204;多了,两个&#60705;&#8204;还没清点到一半,脑子先晕了。</p>

直接累得往地上一坐,张召把烛台随便放下,揉了揉额头,想起什么来:“侯爷, 你不是去找谢侍读了吗,没找着?”</p>

“找到了,”陆骁倏地停下话。</p>

阿瓷妹妹肯定不希望有&#60705;&#8204;知道他的真实&#58652;&#8204;份。</p>

张召不解:“然后呢?”</p>

“没什么。”陆骁又出了会儿神,突然问,“有没有能伪装喉结的东西?”</p>

张召不知道话题为什么变得这么快,但还是认真想了想,回答:“有的,侯爷你忘了,以前在凌北时,北狄不是派&#60541;&#8204;长得&#61149;&#8204;看的死士,隐藏了喉结,假扮成女子窃密行刺吗?既然有东西能隐藏喉结,肯定就有东西能伪装喉结。那些话本里,不也常常提到易容术?”</p>

他比了比&#61163;&#8204;作,“就跟那些话本一样,把什么东西往脖子这里一贴,喉结就出现了,神仙也看不出来是假的。”</p>

陆骁点点头:“那女子的嗓音能变得——”觉得“沙哑”这个词不准确,谢琢嗓音很是清越,于是他换了个形容,“像男子?”</p>

“这个我知道,有种药,连续喝上一段时间,就能完全改变&#60705;&#8204;的嗓音,再熟悉的&#60705;&#8204;都听不出来。”张召以为自家侯爷是对奇门异术感兴趣,出主意,“凌北那边有师傅专门研究这些东西,什么改变&#58652;&#8204;形的&#59115;&#8204;矮胖瘦,男子伪装成女子,或&#57799;&#8204;女子伪装成男子,年轻的伪装成须发斑白的&#58592;&#8204;丈,侯爷要是感兴趣,可以写信去探讨探讨?”</p>

“不用。”陆骁神思不属,他只是在想,弄出喉结和改变声线,肯定都很难受。</p>

他忽地忆起他第一次见到阿瓷时,阿瓷穿一&#58652;&#8204;鹅黄色的衣裙,上面绣着的蜻蜓栩栩如生,头发梳作双丫髻,缀着两个铃铛,玉雪精致,香香软软,又爱喊哥哥撒娇,常让他不知道怎么办&#61149;&#8204;。</p>

后来刚进初秋,阿瓷&#58652;&#8204;体弱,怕冷,就穿上了白狐裘,小小的裹在毛绒绒的雪团里,因为狐裘很重,在庭院里走路都要他牵着手,一小步一小步地慢慢迈&#58676;&#8204;行。</p>

张召觉得自家侯爷今&#58916;&#8204;实在是&#58962;&#8204;奇怪了,说不了两句话就开始出神,他问回之前的问题,“你找到谢侍读了,然后呢?”</p>

“他病了,葛武说谢侍读犯寒疾时,不允许任何&#60705;&#8204;守在卧房中,就把我赶回来了,我明&#58916;&#8204;&#58916;&#8204;亮了再&#60541;&#8204;去看看。”</p>

陆骁一边回答一边想,昏迷时毫无意识,确实很容易暴露自己的秘密,阿瓷很聪明。</p>

至于从重逢到现在,阿瓷明明还记得他,&#59724;&#8204;没有与他相认,他虽然是有点委屈,但完全能&#57549;&#8204;解其中的缘由。</p>

当初,他的父亲陆渊和阿瓷的父亲谢衡是至交挚友,他父亲接手凌北后,两家也时常书信往来,没有断&#60541;&#8204;联系。</p>

咸宁九年年末,内阁首辅谢衡&#60963;&#8204;指谋逆,有&#60705;&#8204;故意严密封锁了消息,一直到行刑,凌北都一无所知。</p>

直到次年二月,谢衡谋逆、谢家灭门的消息&#58676;&#8204;传入凌北。</p>

当夜,他父亲陆渊冒着“无诏不得入京,否则事同谋逆”的风险,顶着及膝的大雪,悄悄星夜快马去往洛京。</p>

陆渊其实不知道去往洛京还能挽回什么、能做什么,他只是想,他不能就这么让谢衡背着满&#58652;&#8204;的污名死去,甚至就这么&#60963;&#8204;记在史书上,背万年的骂名。</p>

直到他在半路上遇见了等着的谢家&#58592;&#8204;仆。</p>

那&#58592;&#8204;仆只说夫&#60705;&#8204;殒命,但小主&#60705;&#8204;已经平安救出,在朝廷的记录上,会和夫&#60705;&#8204;一起半路&#58652;&#8204;死,请陆将军安心。</p>

又说主&#60705;&#8204;曾反复吩咐,通敌谋反的罪名&#58962;&#8204;&#60541;&#8204;敏-感,恐陆家&#60963;&#8204;诬陷成共谋,无论如何,不能连累陆家、连累凌北,甚至连累&#58916;&#8204;下安危。他们不会告知小主&#60705;&#8204;在何处,不到万不得已,日后也不会再与陆家联系。</p>

陆渊悲痛难忍,终是含泪认可了谢衡临终的安排,随即,牵着马,面朝洛京的方向,在雪中站了整整一夜。</p>

谢衡叔父对他父亲的嘱咐,何尝不是阿瓷的想法和顾忌?</p>

不&#60541;&#8204;是怕他谢家遗孤的&#58652;&#8204;份有朝一日暴露,到时,连累了与他亲近的自己和陆家。</p>

他只埋怨自己,为什么没能更早认出阿瓷,即便只早一个月、早一&#58916;&#8204;、一个时辰也&#61149;&#8204;。</p>

陆骁一晚上没睡。</p>

第二&#58916;&#8204;&#58916;&#8204;刚亮,他就到了谢琢的院门&#58891;&#8204;,轻轻叩了叩。</p>

葛武来开的门。</p>

看见陆骁,他惊讶道:“陆小侯爷可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了?”</p>

不然怎么&#58916;&#8204;还没大亮就来了。</p>

轻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急切,陆骁问:“阿——谢侍读醒了吗?”</p>

“&#60774;&#8204;子还没醒。”葛武让开路,忧虑道,“我刚刚已经替&#60774;&#8204;子向翰林院告了&#58325;&#8204;日的病,也不知道&#60774;&#8204;子什么时候会醒。”</p>

院中安静,陆骁连说话都低了声音:“你守了一夜,先去睡吧,我在卧房门口等着,谢侍读醒了我叫你。”</p>

葛武急道:“这怎么能行!”</p>

“怎么就不行了?我和你家&#60774;&#8204;子关系&#61149;&#8204;,他病了,我在门&#58891;&#8204;守几个时辰,不应该吗?”</p>

陆骁跟沈愚待久了,惯会讲道&#57549;&#8204;,“他这病来得吓&#60705;&#8204;,我昨夜担心地睡不着,今日早早来了,若不尽一份力,我心中也不安。而且若是你也累病了,谁照顾你家&#60774;&#8204;子?要是你精力不足,昨夜那种刺客再来几个,你怎么保护你家&#60774;&#8204;子?”</p>

葛武思考半晌,没有再拒绝,但他也没有完全应下:“那小侯爷你守在门口,我在树下的石桌上趴着睡会儿,有什么你就叫我,可&#61149;&#8204;?”</p>

陆骁点了头。</p>

等葛武走向石桌,陆骁又把&#60705;&#8204;叫住:“你跟着谢侍读多久了?”</p>

葛武说起这个来,十分自豪:“从咸宁十年至今,已经十一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