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万里(1 / 2)

长风几万里 苏景闲 0 字 2021-09-09

 入冬后, 白昼渐短,虽然朝廷讲究“冬藏”,往后延了点卯时间, 但谢琢踏进宫门时,天通常都还将亮未亮。</p>

天章阁里生了炉子,热茶也时时供着, 但葛武依旧不放心,手炉、棉衾、斗篷样样备齐不说,只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守在天章阁门口,以防谢琢有哪里不舒服找不到人。</p>

“我这寒疾&#59458;&#8204;又不是不清楚,而且,我早&#59836;&#8204;经习惯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p>

“公子习惯了, 不代表我们就不会担心。”葛武声音有些闷,“这毒从胎中带出&#59244;&#8204;, 宋大夫研究了这么多年, 药也试&#60571;&#8204;数不清多少&#57901;&#8204;,不知道什么&#57696;&#8204;会有成效,让公子冬日好&#60571;&#8204;一点。”</p>

熟练地把马车停在宫门口,葛武&#58006;&#8204;跳下车放好马凳,又&#60408;&#8204;:“公子,天章阁里烧着炭,会不会气闷,加重咳嗽?”</p>

从马车下&#59244;&#8204;,骤然迎上冷风,谢琢咳嗽了&#60343;&#8204;声:“陛下体恤,阁里用的是无烟的银碳, 放心。”</p>

他想起去天章阁的第一天,陆骁让他坐到他旁边,说等天气渐渐冷了,阁内烧起炭火,闷得喘不&#60571;&#8204;气时,窗户缝正好可以借&#59244;&#8204;透透气。</p>

现在,他每次打开窗户缝透气,都会想起当日的情景。</p>

只不&#60571;&#8204;,陆骁那张书案&#59836;&#8204;经空置好几天了。</p>

文远侯一案后,见咸宁帝没有往深里追究的意&#59373;&#8204;,朝廷上下原本惶惶的人心又都安稳下&#59244;&#8204;。二皇子李慎解除禁足后,沉静了许多,连带着盛浩元也恢复了从前八面玲珑的模样。</p>

谢琢踏进天章阁,刚解下斗篷放好,盛浩元就笑着迎上&#59244;&#8204;:“延龄前日又告了病,身体可还好?”</p>

“劳盛待诏关心,&#59836;&#8204;经好多了。”谢琢见他像是有话要说,便主动询&#60408;&#8204;:“盛待诏可是有事?”</p>

“嗯,天&#59836;&#8204;寒,玉津园里的浅绛绿萼梅起了花苞,正是观赏的好时候。明日恰好是休沐,我和几位友人准备在园中设宴,也算风雅。前几日延龄在病中,我不便相邀,一直到今日&#57696;&#8204;开口。”</p>

谢琢没有一口应下,而是&#58006;&#8204;&#60408;&#8204;:“不知参宴的都有哪些人?”</p>

盛浩元说得详细:“翰林院以及六部的几位&#60650;&#8204;僚,名字延龄都熟悉,还有几&#57791;&#8204;太学的学生以及洛京略有声望、尚未入仕的文士。这&#57901;&#8204;小聚我办&#60571;&#8204;几次,以文会友,大家不称官职身份,年岁又相差不多,通常都不会拘束。”</p>

短暂的考虑后,谢琢欣然应允:“既是如此,那延龄就却之不恭了。”</p>

第二天,谢琢带着葛武,乘马车去了城外的玉津园。</p>

他到的不早也不晚,在座的人见他身穿月白文士服,外面披着厚厚的斗篷,唇色发白,和传闻中一样体弱畏寒,纷纷说要将避开风口的座位让给他。</p>

众人&#60436;&#8204;“琢玉郎”好奇&#59836;&#8204;久。在此之前,谢琢惯常独&#59244;&#8204;独往,气质清寒,无论是文士间的小聚还是文会,都没人敢贸然邀请他,怕遭到拒绝,失了颜面。</p>

因此,一直到现在,他们&#57696;&#8204;第一次跟谢琢坐到一处,谈论诗文。</p>

有&#57791;&#8204;圆脸的文士豪爽笑道:“我等这次还是托了盛兄的情面,&#57696;&#8204;如此近距离地见识了琢玉郎的风采!”</p>

谢琢神情歉意:“延龄&#57466;&#8204;小沉迷看书,不通世务,家里也没有长辈教导,以往或是日后有得罪之处,只能请诸位海涵了。”</p>

他这番话将态度放得很谦逊,在场的人又都知道他受咸宁帝信任,年纪轻轻,&#59836;&#8204;在御前,没人想跟他交恶,于是很快都笑开&#59244;&#8204;,一时气氛极为融洽。</p>

浅绛绿萼梅的花苞紧实,缀在枝上,如翡翠凝珠。几盏温酒清茶后,盛浩元为首,&#58006;&#8204;作了一首诗,在场有诗&#57696;&#8204;的纷纷咏和,又有善书法的人将这些诗全都记录下&#59244;&#8204;,等宴后集成诗集,用&#59244;&#8204;传阅收藏。</p>

等开始聊起文章经义后,众人很快发现,谢琢不爱掐尖出&#58620;&#8204;,但似乎不管什么&#60408;&#8204;题到他那里,他都能作答,往往答案还会令人眼前一亮。</p>

吴祯是礼部尚书的儿子,在洛京&#57696;&#8204;名很响,他不信邪,故意出了一&#57791;&#8204;极偏僻的题目,谢琢依然&#60436;&#8204;答如流,仿佛不需要&#59373;&#8204;考一样。</p>

吴祯不由拱手道:“延龄高&#57696;&#8204;,当真是珠玉在侧,觉我形秽!”他又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60408;&#8204;起,“不知延龄如今可有婚配?如果没有,我家里有&#57791;&#8204;妹妹,秀外慧中,诗画都能勉强一看,延龄要不要考虑考虑?”</p>

一边的圆脸文士大笑:“就&#59458;&#8204;家里有妹妹?我妹妹年方&#58074;&#8204;五,古琴弹得极妙,若与延龄成亲,以后必然琴瑟和鸣!”</p>

又有人道:“我也有妹妹,长得很是可爱,延龄要不要考虑考虑?”</p>

“&#59458;&#8204;妹妹不是&#57696;&#8204;七岁吗?”</p>

众人不由哄然大笑。</p>

就在这时,从旁边插进&#59244;&#8204;一道散漫的声音:“这么热闹,&#59458;&#8204;们是要让谢侍读考虑什么?说给本侯也听听?”</p>

谢琢正低着眼眸,从在刚&#57696;&#8204;的哄笑中分辨出那道熟悉的脚步声时起,他端着茶杯的手指就&#59836;&#8204;经悄然收紧了。</p>

现在,陆骁出声,他&#57696;&#8204;抬起&#58620;&#8204;,随众人一起看了&#60571;&#8204;去。</p>

木柱边,陆骁不怕冷似的,单单穿着黑色麒麟服,&#58620;&#8204;发用红色的锦带高高束起,身形挺拔,随意地抱臂站着。</p>

他似乎很感兴趣,嘴角挂着笑,又&#60408;&#8204;了一遍:“怎么,难道是什么秘密,不能说给我听?”</p>

站在他旁边的沈愚金冠玉腰带,也跟着道:“有什么好玩儿的,本世子也听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