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神圣之地的秘密(1 / 2)

迷途2012 林燕飞 0 字 2021-09-09

 十二神圣之地的秘密

立时入口的封堵,也为我们下一步的行为指明了方向,除了顺着那条甬道继续前行,我们似乎已经没有别的任何选择。()在路上,我问阿克巴尔,为什么那位不知名的黑法老要放弃传统的金字塔墓葬,却一反常态地选择这么一个“神圣之地”作为自己最后的栖身所在?“因为他相信,他受到了神的眷顾,只要选择神圣之地埋葬自己的遗体,他的灵魂就能获得拯救,生命将获得永久。”“但是据我们所知,修建金字塔的那些法老,无论是这个失落帝国的黑法老,还是埃及的那些君王,其目的不也是为了追求永生或复活吗?,而在他们看来,金字塔陵葬最有助于实现这一目的。”“是的,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抛弃金字塔。”阿卡巴尔双手一摊,无奈地说。我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他不象在说谎。

我们基本都非常轻易地完成了“翘翘轮”的行走任务。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带有部分娱乐性质的非洲建筑,在一方水池上,安设一个支点,上面摆放着木条。我们没有看见木条下有任何动力支撑,但是踏足之后,木条却自己旋转起来,你需要觑准时机,从这边跳上去,从那边跳下去,到达对岸。然后我们看见一座石碑,上面的文字没人能看得懂,包括阿克巴尔。他解释说,这是一种很久以前的文字,在帝国曾经辉煌一时,后来随着帝国的覆灭,这种文字便如金字塔似的被掩埋于历史的黄沙中。这不奇怪,换作我们,又有几个敢说自己能看懂镌刻在青铜器上的甲骨文呢?除了文字,尚有一些描绘精细的图案,几乎不用研究,便能揣测出上面的内容,无外是对帝王歌功颂德。

转过前面的一面石屏,我们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很臭,而且感觉挥之不去。我们掩着鼻子走过去,很快便达到一个偌大的石室,里面的灰尘铺叠了浓浓的一层,透着历时的沉凝和厚重,周围散叠着不少的木架,有点类似建筑工地的脚手架,结构缜密,编搭仔细,以至于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它们依旧能屹立不倒。两面灰黄色的铜锣挂在墙上,正反面的浮雕式镌刻再次证明这位墓主的法老身份:头戴双眼镜蛇权力头饰的黑人手握权杖,高坐在椅子上。“这里会不会有静静躺卧在金椁中的木乃伊啊?哎呀!该也不会有复活的木乃伊突然跳出来张牙舞爪吧?”崔英娜兴奋地左张右顾。一面腐朽却未破烂的帘布垂了下来,后面似有什么东西在搡动,她好奇地撇下我们跑了过去,在身影消失在帘后的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我们被崔英娜的如此举动吓得不知所措,不敢怠慢,匆匆追赶过去,等到了大布帘后,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吃了一惊:一只不知名的野兽躺在台阶上,早已命绝多时。崔英娜呆呆怔怔站在兽尸旁,双目发直,脚踩着地砖上的腥臭粘液,双手互抱紧紧搂定胸前,不敢动弹。黄河见状,急忙搂定她的肩膀,扶着她退后。

那是一只巨大的虫子,尽管身体腐烂得比较厉害,但是依旧保持着完整的轮廓。我觉得它是蝎子,但如果世界上真有如此的巨蝎,恐怕非洲的人们就无暇内战或发动种族冲突了,他们将不得不联合起来,形成某种合力以应付这种怪物,否则光明而灿烂的非洲高原,只怕皆会被它们或其余别的什么怪兽占领,这个地区乃至整个世界都将不得不更名为一部著名游戏的名字:“魔兽世界”,在这个世界,人类的生存空间是异常狭窄和充满了险恶的。“什么东西,这么大蟑螂。”崔英娜嘴唇翕合,犹然浑浑噩噩。黄河摇摇头,冷冷一笑:“老妹子,看清楚了,这可不是甚么蟑螂。”“对,不是蟑螂。啊,等等,我老么?好象比你还小一点。”崔英娜很关注自己的年龄,忍不住激灵灵打个寒噤,回过神来。黄河的眼睛盯着那虫尸,缄默不语。充盈于四周的臭味,便是从它身上的腐液散发而出。

陈博士看见那腐尸,绕过吓得瞠目结舌的崔英娜,走近尸前几步,三分畏怯七分激动地说:“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真想不到,绝迹数亿年的沙漠三叶甲虫,我们也叫它‘蟹虫’…”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摇摆起身体,顺着左右的方向来回荡漾,同时两条手臂横横张起,摆出个“蝥钳”的姿势,“因为它的行动看起来有些象螃蟹,所以在生物学上,便得了这么一个绰号。早在恐龙出现之前,它们就因为气候的变迁而灭绝了,那时有一个在我们看来简直是造物主恩赐的地壳和气候改造,沙漠渐渐变成绿洲,草原之上,开始出现大量的葳蕤森林。不过这些绿色环境,对蟹虫来说,却是无法抵挡的灾难,最后它们只能以自己种族的灭绝,来表达对自然变化的kang议。”说到这里,他有些踌躇,似举步维艰,难以定夺。巨涛忍不住笑了起来:“老陈啊,看见尸体就畏忌,不敢过去仔细验看吗?这么胆小,怎么还作古生物学家呢?能这么近距离接触几亿年以前的生物,机会可是相当难得啊。”陈博士抬了抬眉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终于靠着那尸体站立,然后蹲下身,验看了半日,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天啊,这不可能。你们能相信吗,这尸体就在一段时间以前,还是活物。”他的双目开始发出光芒,继续进行着他的观察和研究。尽管我也对此感到诧然,不过目光却被墙上的壁画所吸引,那上面,画着一副我似曾相识的图画:在一座倚着山坡夯筑而成的祭坛上,躺着一只金色鬃毛的雄狮,四肢仰摊,肚腹朝天,一只被笼罩于光环中的怪物正蹲下身,张开血盆大口,似正凝视着它。很显然,在这幅画中,雄狮被当作猎物或祭品。或许是我的错觉,被光芒掩映住的怪物的脸上——那光芒用颇为夸张的笔触进行镌刻,深浓绵长,几乎将怪物的颈脖之上的部分都覆盖住了——好象透着某种悲伤。在我看来,这个怪物,身上带着德国哲学家尼采的矛盾气质:一方面,它暴虐有力,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出现于所有祭品和牺牲者跟前,隐晦曝露出“我就是太阳,我就是力量”的骄傲之态度;另一方面,在那光芒和凶悍的表现之下,犹然透露出几份悲哀和伤情的韵势。同时,还有一个细节不容忽视,那就是在雄狮的旁边,跌落了一个王冠。画匠顺着王冠的周围,也描绘了些许的光芒,不过同怪物的光芒相较,无疑是淡薄逊色了许多,给人一种末世垂暮的气象感觉。

旁边传来叽里呱啦的一阵嘀咕,我愣了愣,发现阿克巴尔站在我身后,也正看着那幅画。黄河说:“他说好莱坞有一部非常经典的电影,叫做《狮子王》,非洲的权贵,以往的君王,也多喜欢用狮子作为寓意自己权力的象征。”我笑了笑,问阿克巴尔:“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荒野古堡相遇时,看到的那一幕吗?说实话,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以为自己处于幻觉之中,雄伟的狮子怎么会被狼群挟持,脚踩着凄然的脚步走向死亡?但是我知道,我所看见的那一幕是真实的,尽管充满了太多的魔幻色彩。”“啊,我的印象也很深刻,那是我刚从政府军中逃出来不久。毕竟在那里作了三年的细作,我已经非常厌倦了。”“你知道我看见雄狮踏着月色而走的时候,有什么感觉吗?”阿克巴尔没有说话。我盯着他的眼睛,努力想要挖掘一些东西:“就好象一位末途穷世的国王,在政变者的包围中,威严地走向终结。”“啊,是吗?”阿克巴尔笑了笑。

同时引起我注意的,尚有另外一幅壁画,但是令人费解的是,图画的含义委实令人难以揣摩。在一座高耸云霄的山峰上,看似有一位头戴皇冠的尊者,正跪在地上,背对着画外,似认真聆听着对面的一位神祗在说些什么。那位神祗看起来有些奇怪,他站立在一块大岩石上,怀里抱着根长长的圆棍。此棍外表华丽,镌刻着许多条纹,尽管从画面看,这些条纹比较简单,但是细细观看,就能发现制作者的刀笔十分细腻,这说明这根圆棍颇有含义,但是究竟有什么含义,我无法窥觑清晰。山峰的下面,有许多人,或许是尊者的臣民,正仰着脖子往山峰上张望,不过半山腰的云雾显然遮住了他们的视线。“你在干什么?”黄河看见我摸出笔记本,在上面涂涂画画,好奇地走了过来。我摇摇头:“我不知道这幅画到底想表达什么样的内容,在它淡出我的印象之前,我得先把它牢牢记下来。”

忽然,崔英娜惊恐地尖叫起来,随着她颤抖的手指方向看去,我们禁不住激灵灵打个寒噤,惶怖而迟缓地向后退去,因为谁也无法在前面石柱后转出的一只偌大黑豹跟前稳定心神,故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英雄气势。我敢说,这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大一只豹子,它的眼睛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芒,四肢粗壮而结实,腰身便好象一座精雕细琢的蓄力器,稍有发动,就可如飞箭一般向我们射来。五人之中,唯独阿克巴尔带着武器,但是在他从直升机上跳落的瞬间,那把威力巨大的沙漠之鹰已经丢失,而且,即便他现在手持着枪支,我们也不敢保证,子弹能否制服得了眼前的猛兽。我甚至有一种感觉,那只不同寻常的黑豹,说不定速度快得能躲避子弹,当然,我更希望这只是自己在紧张情态下的某种错觉。它的身躯堪堪比得上一头健壮的雄狮了,不,应该说,比雄狮还要巨大。陈博士低声嗫嚅:“这不可能,豹子以矫健见长,所以它们的体型,不可能比肩以力量著称的狮子。理论,理论上是这样?”“别预付了,老陈。”巨涛的额头渗出晶莹涔涔的冷汗,“现实可比理论要严酷多了。”他伸手去摸地上的一块石头,如此动作,浑无益处,反而容易激怒对方。果然,就在他弯腰的瞬间,黑豹双目暴射,喉咙吞吐伸缩,发出沉闷的咆哮声,颈脖随着弯曲贴地的前臂而垂下,后臀抬起。这是一种不折不扣的蓄势待发的姿势。巨涛骇住了,身形如石化一般,僵立当场,动弹难挣。“嘘,别动,就保持现在的这个姿势。”陈博士低声提醒。“什么意思?”我好奇地问,脸颊发烫,可是颈脖却发凉。陈博士说:“豹子是一种性情谨慎的动物,除了具有令人咂舌的爆发力和速度,它也象狐狸那样多疑,在进攻之前会仔细观察对手,如果它摸不清对手的底细,在没有完全把握获胜的情况下,绝对不会轻易发动袭击。只要巨老板保持这个姿势,它就会——”不及说完,巨涛实际上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痛苦地咧咧嘴,哼道:“老陈,你说的容易,半弯不弯腰的,你试试看,能不能坚持啊?”

敌不动,我不动,我们深谙此道,黑豹似乎也懂得这个道理。这般僵持了片刻,我有些按捺不住,遂悄然问阿克巴尔,在非洲这片广袤的大平原上,黑豹是不是一种常见的动物,有没有哪个宗教把它作为吉祥物、守护兽和按其形象制做徽标什么的?黄河一边翻译,一边紧盯着黑豹的双目。阿卡巴尔说,尽管高原地带并不乏豹子出没,除了非洲,在中国的西藏也有云豹或雪豹显踪,但是他进入“神圣之地”之前,从来没有看见过通体黑色、唯独眼眸散发出白色亮光的豹兽,更别说是体型如此巨大的黑豹。同时,他也断然否认了我的猜测,非常肯定地告诉我们,非洲宗教中,几乎没有黑豹的立足之地,一来因为这种动物委实罕见;二来人们即使知道黑豹的概念,也往往将之视为不吉之兽,就好象对待黑猫一般。“不过有一个朝代例外,也就是我们现在这片辽阔陵墓的主人,据说他曾经专门派人四处寻觅黑豹,然后把它们训练成凶悍而听话的护卫。”“壁画上好像没有黑豹的记录。”陈博士忍不住低声喋呱。我提醒他,目前我们所看见的壁画,或许只占据全部壁画的很小一部分内容,就此认定陵墓中没有任何关于黑豹的描绘,未免有些武断。就在我们窃下议论的时候,黑豹依旧保持预备进攻的姿势浑无动弹,这令我们不得不钦佩它的谨慎、多疑和耐心。作为对峙的资本,巨涛也如同雕塑继续鼓动肌肉,绷撑着他的半弯腰之式,不过,他的一只手已经巧妙地按在了地上,得此撑扶,就轻松多了。

忽然,黑豹颈脖处的毛发并着左右翘起的胡须,如钢针一般崩张开,眼睛瞪得偌大,瞳孔却急剧缩小,喉咙里再次发出咕隆隆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我们跟着将心提到了嗓子眼,慌乱而无助地思忖着,如果它真的扑了过来,大伙儿将怎样进行应付。我发现黄河的右腿稍稍动弹了一下,知道在她的靴子里面,藏着一柄异常锋利的匕首,毫无疑问,关键时刻,它会成为我们抵御黑豹的唯一,但是这种短小的冷兵器究竟能起动什么作用,实在教人不得不在胸下画一个大问号。崔英娜和陈博士的冷汗涔涔不止,有意往后退去,两人的精神紧张程度,应该已经到达临界点,不过黄河却低声喝止了他们:“别动。”“可是…”“别动,如果你们愿意替咱们做出牺牲的话,我也就不管你们了。”黄河语气中,透着不容商量的果断和凶悍。尽管崔英娜感动她的话比较拗口,不过还是能清晰地捕捉到其中的胁迫意味,于是乎,她安静下来。陈博士愣了愣,也收住脚步,但是两条腿兀自抖颤不已。可有趣的是,黑豹先沉不住气了,扭动着髋骨,看似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步,眸中的光芒愈发燎盛。我摒住呼吸,努力令自己冷静下来,黑豹刚才的举动,说明着什么,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步,却已经开始化解其蓄力待发的姿势。就在这关节眼上,崔英娜忍不住打个喷嚏,夸张而响亮,甚至鼻涕泡都喷了出来,那鼻涕挂在唇上,显得忒滑稽和邋遢。黑豹激灵灵打个寒噤,如饱受惊吓的大猫,陡然侧转跳起,“呼哧呼哧”地喘息声中,身体于半空拉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地之后,奔腾如飞,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举手投足之间,竟是如此得轻盈和鬼魅,就和它悄无声息地出现一般,我们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那是因为它的脚掌处,有着一层厚厚的肉垫,所以能有效缓冲力量,消匿声音。”陈博士茫然地解释着黑豹的生理学特征,但是大伙儿却没有心思听他的讲学,目光纷纷投在崔英娜的身上。“我,我一个喷嚏就把它吓跑了?”崔英娜挺直了胸膛,喃喃自语,骄傲之余,很显然,便是她自己也无法信服这个简直匪夷所思的狂妄推断,“不,不可能吧,我也不是张飞,叫一声,就能吓退十万曹兵?”黄河抿着嘴唇,牙关紧咬,一句话也没有说,眼珠子却向着目眶的外侧背后,也是我们大伙儿的背后顶去。巨涛的目光收了回来,颈脖未动,然看起来,他的眼睛正极力贴向自己的耳根。不止是他,我们都开始做着这个怪异的动作。“我,我闻到一股腥臊味,忍不住打个喷嚏,啊——”崔英娜终于反应过来,身体旋又变得僵硬,本已挺直的胸膛,如煨火的竹板,隐约有些弯曲。

半分钟之后,或许时间更长,也许尚不足三十秒——谁知道呢?处于紊乱情绪下、魂魄悸动的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冷静和理智去衡量时间了——我们好象受了某种统一的号令,惊恐而有好奇地转过身体和脖子,胆战心惊地往后看去。“啊哇。”在看见后面原来空空荡荡浑无一物之后,崔英娜长长吐口气,软绵绵瘫倒在地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后面站着什么吓死人的魔鬼咧。”她擦拭额头的冷汗,恶狠狠地瞪着黄河,颇有向她兴师问罪的意思。我沉声说:“不,后面确实有东西,但在我们转身之前,它就走掉了。”“有什么证据啊?可别乱说,人吓人吓死人咯。”崔英娜惊讶地看着我,伸手探向陈博士,“我一点气力都没有了,陈专家,麻烦你拉我一下啊?”我走了几步,在一处湿渍前停下:“你们看,这是什么?”“什么都不是。”崔英娜嘟哝着,“不过这里怎么会有水痕呢?周围并没有小河啊?如果有地下河流的话,我们应该能听见淙淙水声。”陈博士松开扶着她的手,走到我身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看待仔细,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缓缓说:“好大的爪印!我们以前应该…应该看过这种爪印,是,是迪亚克。”没错,这真是我想要说的,看着陈博士、巨涛和崔英娜惊慌失措的模样,我也感到呼吸不畅,胸口好象压着千斤的岩石,不过,我脑中倏尔闪过的另外一个念头,却让我立时安宁下来,非但如此,我感觉自己的心情正在放松,这可以通过微微嘘气之后往上弯起的唇线得以表现。黄河注意到了我的神情:“你笑什么?”“我们有个强有力的保镖啊。”“什么?我们的保镖是谁?阿克巴尔吗?他适才的紧张程度可不逊色于咱们哦。”黄河似乎想笑。阿克巴尔正拎着裤腰,颇不自在又故隐故晦地轻轻抖展着,看见我们睨来,他不好意思咧嘴笑笑。“他说在高强度的紧张情绪支配之下,加上先前摔伤的腿疼痛难耐,所以人的泌尿系统便容易产生一些正常反应。”正常反应?我恍然大悟,莞尔之后,拉过黄河,对她说:“不,我说的保镖不是她,而是,那个…那个‘it’。”“哟,你真是的,什么时候有闲情逸致,却卖弄起最简单的英文来了?啊,等等,等等,你的意思是——”看着黄河的惊讶眉色,我得意地点点头,朗声说出自己的判断:“没错,迪亚克,卡尔德罗比萨王的坐骑,它就是我们的保镖。尽管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这么做,不过我敢肯定,它对我们没有恶意。”

在我的日记中,记录了这么一段内容:“在我提出这个简直匪夷所思的观点之后,很快受到了众人的‘围攻’。‘你疯了吗?被吓傻了吗?那怪兽躲在我们的后面,怎么可能是为了保护我们。’‘就是啊,别忘了,我们在荒弃神殿之外,险些就被它给吃掉了。对了,黄河最喜欢的的一匹马,不就是被它活活吞吃了吗?’‘谬论误人啊,你说这些话,误导我们日后见了迪亚克也不知道逃跑,那么…总之,那时你得付全责。’我不慌不忙听着这些指责,然后慢慢摆出自己的理由:第一,初次看见迪亚克的时候,我们被它无比庞大、奇异的身躯以及凶悍神情所慑震,没命地开车奔逃,但是仔细回想起来,它在吞吃了黄河的那匹大马之后,并没有锲而不舍地追逐我们;第二,同样是在荒弃的神殿,后山处,一只落单的雄狮在外虎视眈眈,意欲对殿中休憩的我们不利,却也是迪亚克‘黄雀在后’,将它杀死,并吞吃腰身以下的一半尸体;第三,黑豹为何甘愿舍弃我们,不也就是因为迫于大伙儿背后的靠山‘迪亚克’吗?除了黄河,别人对我的观点依旧半信半疑,不过看得出,他们的恐惧感已经因之大为消减。我们在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阿克巴尔坐在一边休憩,没有参于争辩,黄河也没有为他进行同声传译,所以他应该不知道我们在聊些什么。”

陈博士看似迂腐,但在“学术”争辩方面,却不折不扣地是头倔驴子,他一直希望我能给出一个说法,那就是:为什么迪亚克会将马匹整个吞咽下去,却没有象对待狮子一般,仅仅吞吃其后半身?我知道,这个问题不解决,就会成为大伙儿心中的一个结,对于我适才提出的“迪亚克是保镖”的观点,亦会时不时形成一定的冲击。对于陈博士的“较真”,我不是没有推断,实际上,我一直有个想法,但是因为没有得到充足的验证,所以始终没有对大家说出来。“老陈,我们知道,迪亚克不会平白无故吞吃整只野兽的,是不是?”“对,好象这后面隐藏着什么秘密。”“那么,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及说完,巨涛颇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哎呀,有想法就行了,什么成熟不成熟的?说出来听听。”“好吧,简单地说,我以为,迪亚克在被驯服之后,作为卡尔德罗比萨的坐骑,人们应该能够克服对它的恐惧感,转而把它作为守护神进行供奉。如果它愿意庇护这个人,就会吞吃敬拜者献上的整只祭品。”“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可是我们并不是迪亚克的信徒。”“对,我们的确没有向迪亚克进行祷告,希望接受他的庇护,不过,如果它有着足够保护我们的动机,并且愿意付诸行动,我想,为了维护传统的规矩,它或许会从我们身边主动抢走一只祭品。自然不能用人作祭品,因之那匹马便被选中。”“啊,有些牵强,可是细细思忖,却又不无道理。”巨涛眉头微蹙,点点头。

“这么说,现在,迪亚克也在这个神圣之地?”黄河贴近我,低声问。我点点头,不知它是否已经真正离去,不过我知道,似它那等庞巨身体的怪兽都能从地面来到地下,便足以证明这里至少有一条通向地面沙漠的道路,而且不会狭窄。想到我们不会一辈子暗无天日地呆在这种地方,大伙儿都是精神振奋,便算阿克巴尔,此时一瘸一拐的步伐也变得灵活起来。“也就是说,我们有了这个保镖,大可肆无忌惮地在地宫行走,是不是?”“是,但前提是——”黄河俏皮地眨巴眼睛,抢过话头:“前提是你的论断需正确,而且,‘保镖同志’没有离开附近。”看起来,她似乎完全同意我的论断,这让我特别高兴。

对于芮红英让我们到苏丹北部寻觅线索一事,我曾经一度心灰意冷,感觉天地茫茫,即便真有什么线索,其实也不过如同大海捞针,无迹可觅,但是现在,我有种强烈的直觉,过不了多久,或许我们就能推开那扇隐藏在黑暗中的门户,看见后面的阳光。

但是对于这里是“神圣之地”的说法,我还是心存疑惑,即便那位2号金字塔的名义上的主人为了所谓的永生或复活而甘愿违背传统,将自己的遗体埋葬于此地,他也不可能放下自己的尊崇身份和帝王光荣。但是,直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看见任何能彰显法老威仪、看镇陵墓所用的石兽,譬如大象、雄狮或者蹲伏的豺狼等,这不能不令人感到诧然。很快,我们看到一个大坑,拨弄开上面沉积而松散的灰尘,下面是层层叠叠的骸骨。初时我们以为是埋葬奴隶的殉葬坑,皆屏气凝息,预备着感受着人世的沧桑和奴隶王权的残忍,但是细细观之,便发现不对了,经过辨认,这是数量庞大的羊群和牛群的骨头。“毫无疑问,这也是殉葬坑。”巨涛说,“除了法老,谁能享受这种高规格的待遇呢?”我点点头,他说得非常那个有道理,因为在其余金字塔的旁边,也都发现了类似的牲畜葬坑,按照当地人的说法,那是黑法老阴魂在冥府的宝库,寓意“牛羊成群,财富无穷”。

忽然,有个念头从我脑中闪过,如果这个巨量庞大的牲畜坑并非是2号金字塔黑法老的“宝库”,那么它的服务对象应该是谁呢?这个问题让我不觉加快步伐向前走去,因为我看见前面的巨大石墙左边,露出一条弯曲迤逦的台阶,阶石累累,颇为齐整,应该顺延至石墙的顶上,也就是说,在石墙之上,至少有会有个可以容人站立的平台或房屋。如果你站立于石墙的侧面,抬头看去,便会发现石墙上投下的斜角视野,正好能将整个葬坑笼罩住。宽阔的葬坑、高大的石墙、迤逦的台阶以及合宜的角度,所有这一切绝非某种巧合。果然,墙垣十分开阔,在上面,非但能将下面的葬坑一览无余,如果视力足够好,甚至能遥遥清点着一具具骨骸,而且我找了一件令人激动的物什,类似于中国屏风一般的曲折壁画,只不过都用苏丹南部的一种特殊橡桕木刻成,外面涂抹了厚厚的透明清漆,触之凝亮坚硬。这种油漆具有很好的防腐作用,所以木“屏风”历经数千年依旧没有丝毫的朽败。紧挨着我们方向的第一副壁画上,赫然便是布下种种谜团却又吝于留下“解疑指南”的土著神祗铁卡。在上面,她依旧张扬着那张狰狞而怪异的脸庞,满头的毒蛇吞吐着燎燎似火的舌信,蛇首或昂或垂,暴瞪着眼睛紧紧盯窥着任何来访的客人。在铁卡女神的座下,两队士兵正在激烈交战,即便人物稍嫌细微,却也清晰可辨,一方是黑人,另一方并是带着头饰的埃及兵卒。铁卡女神的眼睛瞥向下端,嘴角微微歪翘,露出几分冷笑,似乎正欲对埃及士兵酝酿着什么阴谋。

在第二副壁画之上,战况变得愈发明朗:埃及士兵开始丢下他们的武器和战车,惊恐地向一条河流方向逃去,那里停泊着接应他们的战船。我想那多半是青尼罗河,因为在古时,这个地方并未独立,属于埃及辖制和管理的行政区域,一度被纳入法老的统治版图。铁卡女神两条手臂夸张地向着河流的方向探去,张开嘴巴,似乎在鼓励黑人士兵奋勇冲杀。我们再看第三幅壁画,一位黑人君王正坐在一张阔大的椅子上,下面层层跪拜着他的臣民,也就是在这幅画中,我们第一次看见埃及人向黑法老臣服的场景。铁卡女神不见了,在黑法老的背后,代之以一座高耸的山峰作为背景。阿克巴尔愣了愣,告诉我们,他认识这座山峰,上次我们驱车前往所有黑法老的墓葬群时,曾经从其脚下经过。我们仔细回忆了一下,好象有些印象。“那座山峰,被埃及人作为入侵苏丹北部的借口,”阿克巴尔的手指在距离“屏风”二三寸的地方来回指点,最后就这山峰的顶部轻轻划了一个圈,“你们看,这里有一条眼镜蛇,努…就是这里,埃及人把眼镜蛇作为权利的象征,眼镜蛇也是他们的权利之神,所以他们把这座山峰当作他们的圣山。圣山却不能居于埃及的领土,这显然是不能容忍的。他们想来想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神祗赋予埃及人入侵非洲的权力,将这片土地征服并纳入埃及的版图,如此一来,圣山自然便名正言顺地成为埃及人的圣山。”“那么他们真是处于宗教信仰入侵此地,还是——”不及陈博士问完,巨涛打断他的话,说:“我们不是跑来研究历史的,何必执著于这些问题呢?”黄河还是将陈博士的半句话转译给了阿克巴尔。他摇摇头:“不知道。即便埃及人是故意寻着这个借口发动入侵,那也在情理之中,因为在此之前的许多年,帝国越过边境,通过战争从他们那里劫夺了大量的奴隶、珍宝、*女和角斗士,埃及的法老们应该无时不刻都思忖着报仇。强大的埃及兵力所向披靡,征服了这个帝国,但恐怕埃及人自己都没有想到,被奴役的黑人竟然会在一二百年之后进行反抗,甚至爬到了这两个地区权利连接点的最高峰。在这个最高峰的人,便是头戴双眼镜蛇头饰、从奴隶出身的黑法老。”我指着壁画问:“那么他们是怎么躲避开埃及士兵的监督,悄悄重新组建自己的军事力量,并且最后扭转乾坤,夺取政权的呢?从画上看来,似乎接受了铁卡女神的帮助。”“不知道。”阿克巴尔耸耸肩膀,尽管他看似在回避我的提问,不过观之神情,他显然已经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神祗不会白白给予人类帮助的,他们也会要求报酬,那么,在铁卡女神和未来的黑法老之间,她们签署了什么样的协议呢?在协议上,铁卡女神是不是明明白白地提出了她的索取要求?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最好最直接的办法便是找到《探索》频道中那位陪伴于侃侃而谈的美术家身边的那位敦厚壮实的苏丹研究员,不过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基诺革命卫队控制这篇广袤的沙漠地区之后,苏丹官方的学者都已经回退到了南部地区。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名姓。

然后在第四幅壁画上,铁卡女神再次出现了,这一回,她坐在云端,手中牵着绳索,另一端紧紧系着一根圆棒。黑法老则跪在他的跟前,虔诚敬畏地顶礼膜拜。“啊,这根棒子的花纹,我们好象在前面看过。”“对,肯定是同一件东西。”我有些急不可待地冲至第五幅壁画前,上面,刀枪分明的黑人侍卫手握长鞭,正赶着大群的奴隶拖曳着圆棒,往一处海滩走去。这幅画里,圆棒的体积得到了极大的描夸,人类在其跟前形容虫蛰,显得异常渺小。阿克巴尔低声嗫嚅了一句,声音异常轻微,显然,他看见那根圆棒之后,深有触动,而潜意识中又想对我们隐瞒什么?黄河的耳朵尖,将我拉到一边,低声说:“他说了一个词,如果翻译成我们的文字,便是‘木柱’。”我惊讶地合不拢嘴,旋即屏住呼吸,小声问:“你确定?”或许是微微颤抖的声音引起了巨涛的注意,他往我们这里看了看,然后将身体挡在我们和阿克巴尔之间。阿克巴尔投来试探的一瞥,恰好被巨涛格挡视线。“对,不会错的。怎么,这个信息很重要吗?”“啊,太重要了。”我感觉胸臆豁然开朗,努力压抑着心中的兴奋,“你不知道么?在《马可波罗游记录》中,紧挨着2012年末世预言篇幅旁边的词汇,就是‘木柱’。而且书上说过,这个词汇是马可波罗从卡尔德罗比萨王嘴里听来的。而且我也明白前面那幅画的意思了,也就是我适才用笔在本子上画下的那副画,神祗正对国王和皇帝传授‘木柱’的秘密,但这个秘密被半山腰的白云所阻拦,无法或故意不传达给山下的老百姓,也就是芸芸众生。”“也就是说,壁画上镌刻着痕纹的那根圆棍,就是‘木柱’,而且既可能牵涉到我们此行的目的。啊,开始我还以为是铁棍或铜棍呢。”黄河的脸上亦散发出激动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