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战争的阴霾(4)
是夜无眠,不仅仅是因为有些形迹可疑的人带着武器在旅馆外面转来转去,搅扰得我心神难平,重要的是,我开始有了一个新的思路:卡尔德罗比萨王一定知道解决2012末世危机的办法,但是似乎没有来得及将这个秘密告诉别人就已因背叛铁卡女神而殒命,他会不会带着这个秘密进入棺材呢?长久以来,没有人知道他的陵墓在哪里,只是通过传说,人们知道他的陵墓之外有条硕大无比的巨蟒在“诱惑”或“守卫”着他的魂灵。随着岁月的推移,随着那个曾经强大而辉煌的帝国被淹没于历史的尘埃中,人们也渐渐抛弃了比萨王的相关传说,这些传说以及其他一些隐藏着秘密的故事,只是在历代巫婆之间口口相传。比斯坦女士知道许多事情,从她那睿智而朦胧的双眼就能看出在一点,不过令人丧气的是,她不愿意将知道的东西悉数告诉我们。有时候,我觉得她真是一位精明的商人,鉴貌辨色,偶尔会抛出一些“诱饵”,引起我的好奇心,然后让我心甘情愿地掏出迪特弗纳尔货币购买她亲手制做的雕刻工艺品。但是你如果想更加深入地去了解“诱饵”后面的东西,她却将门户关得严严实实,浑不透风。不过她说的巨蟒,也就是所谓邪灵之事,倒是给了我一个灵感,谁能保证,卡尔德罗比萨的陵墓,上面的建筑或许毁坏殆尽,但是其地宫和宝库,是不是就在郊外的乱葬岗之下呢?不过,即使没有大量的蛇群盘踞在乱葬岗,我们也不可能就这般提着锄头和铁锹,跑去乱挖乱掘。我兴奋不已,也因此更加焦灼:我实在很想去验证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而糟糕的是,现在我只能一筹莫展。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昏昏睡去,等天亮的时候,被外面的喧嚣给吵醒,正自诧然,黄河推门进来,满脸严肃地说:“政府军来了,都聚集在郊外。”
我紧张地用双臂撑起身,看了看周围,这种张皇失措的动作令黄河再也绷不住脸,扑哧笑出声:“别担心,他们还都在小镇外集结呢。”“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呢?难道——”“啊,也许正如以前镇民猜测得那样,他们是追寻着穿着名牌和拿着精良武器的偷猎者而来,不是说背后大有油水可图吗?”黄河看我眉色之间,忽然露出几分尴尬,耸耸肩膀,满不在乎地微微转过身,我趁此机会掀开薄毯,红着脸穿好裤子,然后低低咳嗽。一架飞机从外面低空飞过,惹得阵阵惊恐和叫嚣,尽管我对武器不在行,却也认出那是一架老式的苏制米格战斗机。这种过时的武器,用于现代战争,显得是那般的无力、孱弱和陈旧,仅能作为活靶子,但在非洲诸国,却屡见不鲜,由此可见前苏联曾经在该地区的影响力。老米格并非一无是处,如果将之用于国内的治安、威慑和镇压内乱等方面,它依旧能睥睨桀骜,炫耀出政府的威风和力量。
透过缝罅看去,在某处墙垣之后,似乎隐藏着几条身影,那肩膀上,赫然扛着便携式飞弹。我吓了一跳,真骇怕他们会向我们开火,但是很快又反应过来,那些镇民不太可能会用这种招摇的武器对付我们这些中国人。他们或许是为如何应对政府军的“入侵”而在酝酿种种准备工作。有一位胡须花白的老者顺着街道匆匆走来,朝着他们嘀咕几句,挥了挥手,武装镇民遂蹲下身子,很快将踪迹湮没于日影中。
“他们很镇定啊。”陈博士、巨涛和崔英娜纷纷出现在我的房间,陈博士紧张地摸着额头的冷汗,鬼鬼祟苏地嘀咕。“是吗?他们虽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但也不会不感到紧张吧?”巨涛又开始同陈博士抬杠了。
的确,由于大量政府军出现在郊外,坦克、直升飞机以及安装着探照灯的巡逻车来来往往地穿梭逡巡,小镇明显为一层恐慌的气氛所笼罩,那辆换走的装甲车也被人重新开了回来,要求藏在旅馆的后院。由于旅店老板是此地黑市的头目,经营多年,所以他拥有一个非常隐秘和巨大的地下停车场。“现在政府对外国人非常仇恨,你们还是跟着到里面躲一躲吧?”听了旅馆老板的建议,我们感到非常奇怪:“等等,为什么,他们不是追踪着偷猎者队伍而来的吗?”“这是原因之一,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可是同你们密切相关的。”我们更是迷惑不解,于是究问根由。旅店老板紧张地看看窗外,问:“你们没有听广播吗?我指的是绕过政府屏蔽、通过卫星直接传送讯息的广播频道。”我们相顾诧然,都摇摇头。“真是的!你们想要在我们国内安然旅游,就必须带上收音机,随时接受外来的声波信息啊,譬如美丽国、法国和德国等电台。”旅店老板的一根手指戳向半空,“尽管接听这些广播,被政府规定是违法的,但是没有谁将这个法令当一回事。”“是,是,我们接受你的忠告,你说这么多士兵出现在镇外,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不仅仅是为了乱葬岗的那些偷猎者吗?他们干嘛仇恨外国人?”黄河有些焦急。“去年,就在尕特尔省份的首府,那个因为盛产橡胶和石油、相对来说比较富裕的地方,由于税收和财富分配不公等就已存在的矛盾,发生了一场激烈的骚乱,这场骚乱,很快转变为不同民族之间的武装冲突,由于政府强力镇压,冲突被平息的过程,死伤了不少人啊。政府极力隐瞒这次暴动,对外宣传时,只是向国际人权组织和安理会报送了一个几十人的伤亡结果。但我们都知道,这份报告不是真的,充满了虚假的谎言和掩饰。就我们自己打听,起码有八千人在冲突中丧命,死在政府军的屠刀下。”我们面面相觑,没有听说过这场暴乱,那时,我们还在中国,对非洲的形势浑无关心。“但是在国际人权组织进行调查之后,被掩盖的事实很快就被揭露了出来,面对大量被挖掘出来的埋尸坑,还有美丽国提供的卫星照片,政府部门不管再怎么编制谎言,都无法掩饰这一凶残和非人道的镇压事实了。尽管政府派人百般游说,我想多半还是继续采用那些…你们知道…也就是司空见惯的贿赂、颠倒事实和提供从来没有遵守过的人权诺言等手段,但在最近一次国际人权组织的人权考核中,我们的这个糟糕政府,得分最低。”“最低又怎么样?”陈博士问。旅店老板叹口气:“最低就要受到惩罚!我们的所有国际救济、海外资产以及石油贸易、橡胶贸易,都被冻结了。那个独裁者,我说的是总统,那个变态和残暴的家伙,恼羞成怒之下,就在几天前,召开记者会,宣布将不再欢迎任何外国人来国内进行访问、旅游或调查。这项总统法令立时生效,可谓立竿见影:开完记者会后,与会的所有外国记者便都被士兵统一扣留,押解着奔赴海港或与邻国接壤的边境,从那里驱逐出去。注意,那个混蛋他说的是‘任何外国人’,其中自然也包括你们中国人。如果你们被抓到的话,很可能会被当场处决。”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而且,政府军非常暴虐,对于女性外国人,还喜欢进行性侵犯。”大家紧张起来,我们确实是以合法途径进入这个国家的,不过按照旅店老板的说法,这个国家的总统一手遮天,他的口谕便大过任何规矩和制度,就算我们能提供合法入境的材料又怎么样,他的士兵可不会管这许多。更何况,能够证明我们合法入境的护照连带上面的签证,如今都不在身边。最后,我们将所有的行李和物什都收拾好,随着那辆装甲车开入地下停车场,耐心而不安地等待这场政治和军事风暴的过去。
这是很大的一个停车场,规模决计不会小于国内任何一个大型商场的地下泊车库,尽管看起来比较简陋,可是很结实、很宽阔,甚至还有比较齐全的照明和通风设施:七八盏昏黄的灯光,在墙壁、地面投下如浑浊水漾一般的光芒,几个贴着天花板的小孔处,阳光如细细的金柱子贯渗而入,令人不会有太过强烈的郁闷感觉。和我们一同进入停车库的,还有几位外国妇女,虽然是黑皮肤,但是确实很漂亮,她们都是偷渡到这里的坦桑尼亚或尼日利亚的难民,旅馆老板正在想办法替她们搞“合法身份”,其实也就是制作质量精良、足以以假乱真的假身份证,这需要花费一段工夫,在此之前,只能随着我们藏匿于此。
其实严格的说,这个停车场并不位于旅店的后院,因为它只是出入口建在后院的水井旁而已,然后要经过一条长长而宽阔的甬道,约莫有三四里的路程,方能到达这个地库。我想车库的头顶,一定是某处荒郊野外。顺带提一下,那个出入口建构得却是如此之巧妙:谁能想到就在水井后墙,几乎是贴着一大块山石的地方,竟然会安设有无比隐秘的机括,扳动之后,岩石往两边分开,露出一扇足有令车辆进出的门户咧?实际上,我对这个机括很感兴趣,也因此心存疑窦,因为从我粗略的观察来看,这个机括及其相应的布置,好象很有些年代了。我悄悄告诉黄河我的论断,她愣了愣,低声说:“其实在非洲,有着不少的山体岩洞和地道,你知道那巴尔古国吗?”看我摇摇头,她接着说,“那巴尔古国是公元前5000年、距今约7000年左右的一个非洲帝国,其历史更在古埃及和希腊之前,实际上,这个国家存在了很长的时间,他们一度对土耳其、埃及构成了巨大的威胁,按照当时古籍的说法,‘是一个具有巨大力量,专门劫夺黄金、奴隶、*女和角斗士的强悍帝国’。这个国家位于撒哈拉以北沙漠,现在在苏丹的北境,那里有很宏伟的城市遗址、废弃的金字塔和横纵交错的地下隧道,据说都是古帝国留下的。”她的话立刻引起了我的兴趣,我觉得以前似乎在BBC的频道节目中看过类似古帝国的介绍,于是试探着问:“那个帝国,是不是还有精美的壁画和打磨过、能发出清脆乐声的石鼓?”“对啊,壁画经过了岁月的磨蚀,可是依旧赫赫清晰。对了,那不叫石鼓,而叫做石锣。怎么,你也知道这个失落的帝国?”我点点头。这是一个伟大的国度,具有令人赞叹和称羡的文明,不过勿论人力多么强大,他们都无法抵挡住自然的力量,气候的变化、流沙的侵袭、河水的枯涸,最终将这个文明湮没于历史的沙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