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血甲壳和全军覆没的政府军(2)(1 / 1)

迷途2012 林燕飞 0 字 2021-09-09

 四血甲壳和全军覆没的政府军(2)

顺着这根绳索爬下去其实是个非常辛苦和折磨人精神的两难选择:一方面,我想除了黄河,包括巨涛在内的我们另外四个人,都不是攀崖踏岩之高手,万一身悬半空却突然有个失足,还不会摔个半死么?这个“半”字,也是我们为了安慰自己而添加上去的,从这样的高度翻倒,下面俱是坚硬无比、棱角分明的岩石地面,能保持半死状态,应该是非常幸运了吧?另一方面,大伙儿在行动过程中,手拽足蹬,不可避免会带动碎石顺着崖坡往下翻滚,发出扑簌簌的动静,如果因此而惊惹到那些方才美餐一顿人肤血肉的食人甲壳虫的话,那岂非…想到这里,我们不寒而栗,感到那绳索如火燎一般灼热,谁也不敢触碰之。“但是,如果继续留在这石台上,终究还是死路一条吧?”黄河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我。我愣了愣,然后点点头。

终于,在经过反复的争辩——这种辩论竟显得如此的紊乱和孱弱,意见各方没有谁是面红耳赤的,尽皆压音微语,神情慌张和鬼祟——之后,我们统一了意见:由黄河同志先行,我们鱼贯跟在后面,尽可能小心谨慎地顺着绳索爬到谷底。陈博士将脚上的皮鞋脱了下来,避免打滑,这倒是提醒了我们,于是纷纷除去鞋袜。大伙儿面面相觑,摩拳擦掌而又万分忐忑地预备展开行动,从我这个角度,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含噙于崔英娜眼眶中的泪珠。“尽人事,听天命吧。”巨涛喟然长叹,待黄河的盘发消失于崖缘后,他跟着捉着绳索,往下慢慢滑去。陈博士咬着牙,依旧作为“第三者”。我以为崔英娜会跟在他的后面,让我垫后,不过她却一反常态地强烈要求最后一个下崖。“我,我肯定会弄下一些石头的,你们在下面的人都注意些,想办法多接着,别让它们掉在地上发出声音,啊,还有,如果我的手滑了,你千万一定要托住我。”听着她颤抖的嘱咐,我不觉变得更加紧张,但还是努力地点点头。

但是最为令人担忧的情况并未发生,直到我们五个人的所有脚底皆结结实实、稳稳妥妥地贴上地面,山谷中也看不见一只红色甲壳的食人虫,岩石的缝罅之间,倒是能看见几只翘着尾钩、张开大钳耀武扬威的土蝎子。这是一种非常良好和给人安全感的现象,因为按照陈博士的说法,依他观察,那些血红色的食人虫至少在这个山谷是傲居于所有动植物链或金字塔的最顶端位置,即便是凶猛和含毒的蝎子或蝮蛇,也会由于处在相对的低阶层而成为它们的猎物。如今,“猎物”既然信步悠适,那么“捕猎者”自然不会在短时间内发动进攻,而这段时间,足够我们开着那辆装甲车驶离山谷,远遁至更为安全的地带。不过,尽管陈博士这么解释,我们犹然感到有些担心,我们知道,猎豹盯上羚羊,或狮群觊觎斑马时,它们往往会很小心地掩藏自己的踪迹,或借着草丛贴地而行,或避开不利风向,总之,它们在正式发动突袭之前,羚羊和斑马也都在悠闲地吃着草。

为了谨慎起见,在发动装甲车的引擎之前,巨涛先爬到驾驶位仔细地观察了一番,里面的方向盘、制动装置、油门踩踏板和换挡杆看起来和寻常的汽车并没有太大的差异。然后他慢慢坐在椅子上,试着体会一下模拟驾驶的感觉,眉头不觉便蹙皱起来,这种表情说明,他感到自己难以驾驭这种军事车辆。作为我们心目中的最佳司机对象,黄河当仁不让地将他“赶”了下去,低声说:“这种车是八十年代的苏联产品,现在已经完全过时了,不过在非洲各国的军事部队还能看见它们服役的身影。其实这种车的机动性能非常好,具有很强的实用性。”出于习惯,她绷紧指节轻轻弹动着车窗下的驾驶面板,如此举动,令我们登时毛骨悚然,谁知道这种声音是不是会对蛰伏地下的那些怪物产生刺激作用咧?黄河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举动,歉然地吐吐舌头。若换做别的时候,崔英娜一定会乘机糗讥几句,不过此刻,她最关心的问题是:“这车能开出山谷吗?要是可以的话,就快些走吧。”这也是我们大家共同的心声和最为殷切的愿望。黄河看了看装甲车的前后位置,甚有把握地点点头:“如果是我驾驶的话,没问题。”我们喜笑颜开,我甚至忍不住小声打趣说:“黄小姐,你才是我们的女神啊。”

装甲车先前被卡住而无法动弹的最重要一个原因就是,在履带和轮轴的缝罅处,卷带上了几块异常坚硬的石头。只是这个故障很好解决,只要反复踩踏自动装置,通过起伏颠簸的运车行为,便可令石块慢慢抖索着落下。还有一种更为简单的方法:用手去扣。由于担心引擎的响动声会给大夥儿带来麻烦,所以我们齐齐动手,将那些石块剔出。“都清除了吗?”黄河推开车门,低声问着。我们点点头。“再检查一遍。”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们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尽管觉得麻烦,然都毫不迟疑地蹲下身体,左顾右瞻,认真逡察。黄河则好象监工一般冷静地监视着我们的举动,最后满意地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们上车。座位下,横摞着几根枪支,我拿起一根,小心摩梭着冰凉的金属外壳和橡胶握柄,不知不觉将枪口对准了陈博士的下颌,他吓得伸手拨开枪管,略有些恼怒地提醒:“小心走火啊。”黄河来了一句:“别动它们,都是坏了的东西。”“你怎么知道?”巨涛好奇地将枪放下。原来就在我们清理履带的夹碎石块以及有可能阻碍车轮转向的红色铁石时,黄河回过身翻验了一下枪支,“拉动保险时,我就发现撞针断了,可能是准备带回去修理的”。引擎发动的瞬间,我们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每个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仔细想山谷一侧的方向看去,生怕引得那些恶魔再度出来肆虐,谷中静静的,浑无异常。“你看,那些蝎子往石洞中爬了。”陈博士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猎物逃窜的情景,真是一个甚为糟糕的型号,因为那便意味着捕猎者休憩结束,即将开始新一轮的狩猎。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从地下传来,好象闷雷一般在翻滚着、推催着。就在山谷的地面开始渗透出浓浓的红色时,崔英娜按捺不住心中的惊悸,大声地尖叫起来。“别叫了。”黄河愤怒地暴喝,神情有些“狰狞”,我暗下猜测这或许是她表达恐惧的一种方式。随着虫群的越来越多和逐次逼近,我们的心似乎要冲到嗓子眼了,然后听见一阵滴滴沥沥的声音,陈博士这一回算是真正体会了一次什么叫做“屁滚尿流”的感觉。这么滑稽的反映,我们却笑不出来。巨涛抿着嘴唇,突然翻身攀上厢缘,屈膝支肘,几乎便欲做出和那些政府军一样之行动。“别,别跳下去。”陈博士抱住他的左腿。“放开我,放开我。”巨涛咬牙切齿地垂下一只手,用力去掀他的膀子。崔英娜呆呆怔怔地看着他们,浑无所措,然后好象疯了一般紧紧搂定巨涛的右腿,跟着嘟哝:“别跳下去,那里是鬼门关啊。”听到她的这句话,巨涛好象回过神,僵然不动。二十米,十米,五米,三米!我感到急促的呼吸似乎在霎那间凝结住了,身体摇摇欲坠便要栽倒。就在这时,黄河终于调整好了方向,猛踩油门,驾驶着装甲车往山谷外飞快是驶去。火色甲壳的虫子拼命追赶,不过终究赶不上车轮的速度。我们就那样愕然不已地看着它们离我们越来越远,良久之后,方才清醒过来,忍不住相互拥抱,齐声发出欢呼。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大伙儿俱是泪流满面。唯独黄河这个女人,脸色没有半点泪痕,只是比划了个“OK”的手势,然后又紧紧握定方向盘。“祝贺,祝贺——”陈博士激动之余,颇有些语无伦次。“谢谢你,还有崔小姐。”巨涛瘫坐在椅子上,由衷地向两人表达了一次谢意,“不过,老陈啊,你祝贺什么?”“祝贺我们这支探险队能够死里逃生,不至于埋骨异国他乡呀。”陈博士感慨完毕,不好意思地**双腿,侧转过身体。又过了片刻,我们再次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欢呼,车子朝着太阳的方向奔驰,卷起漫天的灰尘。黄河甚至还打开了车上的音乐,这是装甲车唯一被改装过的地方,而且碟盒中还放着一张光盘。不知名歌手唱出的高音,如回旋的铁环从半空划过,遒劲而苍然地飘荡在这片辽阔的大草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