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蓝二色珍贵玛瑙石装饰的暴风巨塔在布瑞恩的正中心显得格外显眼,那斑驳闪亮的外墙,仿佛是一个高大凶狠的巨人的铠甲,他俯瞰守卫着这个喧嚣繁杂的城市,来往旅客无不赞叹它的雄壮和威严,也令城外任何觊觎城中财富的敌人忌惮它所拥有的神力……c
加特列一世在定都之时便投用巨资修建了这座高塔,一是为了震慑反对自己的邻近敌国,二来则是为了拉拢教会,获得他们的认可。
但事情总是适得其反,这个作战勇猛的开国英雄如果得知现在的结果,一定会在棺材里感叹流泪,暴风巨塔的修建不但没有起到震慑邻国的作用,反而更加招致他们嫉恨和猜忌,同时也更加垂涎伊斯卡的财富,而光明教会,他们也得了便宜不卖乖,在加特列一世因病去世后,伊斯卡的教会势力不受牵制而越发强大起来,他们将暴风塔作为自己布教祭祀的圣所和据点,也在这里借“惩戒异端”的借口来打压自己所谓的“敌人”,经过很短的一段时间,主教的身后也形成一股以光明骑士为主的军事力量,他们可以不经过王室的批准和允许,以维护“教义”的名义随意抓捕处置“犯人”,大多数贵族也是敢怒而不敢言,只要不触动自己的根本利益,大都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他们来说,得罪教廷就相当于与整个加纳索斯联盟作对,而掌握联盟行动大权的九人元老中,便有七人供职于光明教廷,在宗教势力如日中天的西半大陆,克鲁神就是一切的主宰。
暴风之塔的地下监狱,便是与光明毫不相干的血腥与恐怖,这里便是裁判异端的审讯室和屠宰场,所有的囚犯的处置,甚至连国王也无权过问。这里只有被拷问者的惨叫与哀号,没有怜悯,也没有任何希望。
在最黑暗的一个角落里,青狼遍体鳞伤的身躯被粗大的铁链吊挂在熊熊炉火的旁边,一动也不动,周围可怖的刑具上沾满了血腥气,火焰炙烤着他那新的旧的无数伤疤,周围不停传来断断续续的惨叫与呻吟,让人感觉到那简直是从遥远的深渊里发出的,但又是那么清晰得近在咫尺。
“他还不肯松口么?”一个肥胖的阴影从审讯室外扭动进来,“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硬的男人,我想就算哑巴也应该哼两声吧。”
“为什么不直接找能够读心的高阶牧师,还要我们费这么大力?”另外一个粗哑的嗓音回答道,“再审下去,我就该把他做成灯笼了。”
“主教大人喜欢罪人自行承认犯下的罪行,”炉火照亮了那个胖子一半的脸孔,露出可怖的伤疤,“这也是最好的惩戒。”
他说完便顺手将一大桶水狠狠浇在青狼头上,这个伤痕累累的蛮族男人慢慢抬起冰冷桀骜的头颅,面无表情地瞪着他们,仿佛自己是狩猎者,而他们则是猎物。
“你最好不要这样看着我,”胖男人被他的目光盯得发毛,狠狠一鞭子抽在青狼胸膛上,血水伴随着腥臭的泥浆四处飞溅,青狼依旧一声不哼,好像他们抽打的是一块石头。
“我怀疑他的痛感天生就很低,听说那些蛮子部落有一种巫术,可以将人的痛觉全部抹去,”声音沙哑的男子说,“所以他们在战场上可以像疯子一样,拖着自己的肠子继续战斗。”
“我看未必,”胖子随手掰开青狼的嘴角,露出一丝惊讶之情,“你看他把自己的牙龈都顶裂了,神啊!难以置信!”
“他绝对不是个普通的蛮子,如果可以挖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以后就发达了!”
两个人正要继续行刑时,门外又跑进个神色慌张的仆人,看打扮也是这里的杂役。
“不好了,克伦塔尔大将马上就来了!”他一进门便惊呼起来,吓了两个审讯官一大跳。
“什么?怎么可能?”胖子愣住了,“该死,我们还没得到这混蛋的一个字呢!”
“让开!”这个仆人忽然感觉自己被人重重一推,飞身摔出,克伦塔尔银质冰冷的面甲幽幽浮现在门口,即使在这么热的地牢,他也不轻易将面甲脱下。
“我听说这里有一名尊贵的客人,”苍老虚弱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仿佛出自一个濒死的老人,“感谢神,把他带给了我们。”
克伦塔尔抽身闪过,同时半跪下来,审讯官此时脸都开始变绿了,不光是大将!是主教大人的声音!他们扑通一声统统跪了下来,主教大人的声音,这一点儿错也没有,几乎天天听他诵经布道,为什么今天会亲自来到这又臭又脏的地牢?并且一个守卫也没有带?这在多年的布瑞恩历史中恐怕也非常鲜有。
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瘦小身影慢慢从门口挪了进来,仿佛不太适应这里闷热的空气,他慢慢退去头顶的兜帽,露出白发稀疏的头顶和一双略显疲惫的黑色眼珠。
这个老人轻轻咳嗽两声,慢慢靠近了被吊挂的青狼,眼中充惊叹。他伸出枯瘦干瘪的手掌,朝青狼脸上摸去。
“主教大人,小心!”胖子审讯官惊叫道,“他很危险。”
“住嘴!”克伦塔尔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他保持安静。
“简直是完美的杰作!”老人轻抚青狼的伤痕,“罪者的痕迹,神罚与恶行,希望你有一天最终会被宽恕。”
青狼冷冷盯了老人一眼,墨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不屑和冷漠。
“孩子,你还有被拯救的机会!”老人兴奋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件物品,颤抖地摆在青狼的眼前,“看!这个邪恶的罪证,你是否见过?!”
一块金属的椭圆的徽记出现在他手心,双头黑凤的标志如刺眼的火炬般射入青狼眼睛,他的身体猛然一抖,粗重地发出一声喘息。老人见状嘴角立刻微笑起来。
“你见过!你不会对我撒谎的!”老人继续抖了抖他的手,“那么你就告诉我,从哪里找到的吧,说出真相,神就会宽恕你的罪行。”
青狼并不知道这个徽记的来历,因为莉莉与加尔德一直在瞒着他,但黑米隆巫师的标志他这一生都不能忘记!
眼前这名所谓的“主教”的言行更加刺激了青狼的情绪,他越看这徽记心里越发狂,禁不住咆哮起来,猛然间,青狼脖子忽然用力前倾,张嘴便对老人的手上咬去。
当!的一声,克伦塔尔的短剑已横在青狼嘴前,他将刀刃牢牢咬在嘴里,嘴角的鲜血不住淌下,滴在地上一片。
“他简直是个疯子!”审讯官吓呆了,如果主教被他咬到,自己估计人头将不保。
“该死的异端,你竟然对主教大人这样无礼!”克伦塔尔想把剑抽回,但竟然发现纹丝不动,仿佛它焊在了青狼的牙上,“松口,你这头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