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二十】大雪纷纷自夜落,将王领军回(1 / 2)

 掌灯时分,大宣王离开。

将一众将士安置妥当之后,除方亥以外的十一将以及绍元杨、夏长空等人齐聚苏夜涵营帐外,想要进去,苏夜涵却不允。

从他被送进帐内医治过后,就一直避而不见众人,只偶尔传唤一两人进去,简单交待些什么,便让他们出来,绝不容他们久留。

依大夫所言,苏夜涵性命无碍,但需要静养,众将士忧心的同时,也全都松了一口气,至少,性命是保住了。

此时他们都像是在等什么,略显焦急,直到方亥的身影进入视线,众人全都精神一震,只是甫一见到他手中之物,脸色又齐齐沉了下去。

十几人就这么相互看了几眼,何子冲他点点头道:“进去吧,皇上在等你。”

方亥顿觉肩上一阵压力,站在门外迟疑了一会儿,方才缓步入内。

“皇上,属下回来了。”

“嗯。”帐后,苏夜涵轻轻应了一声,勉强坐起身来,“如何?可有找到一丝踪迹?”

方亥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只早已僵硬的信鸽以及他羽翅下完好的信笺,犹豫道:“回皇上,信鸽……信鸽正如皇上所料,并未能将信送回京中。它在半路上受了伤,本想赶回来让我们救治,却是未能赶到……”

苏夜涵静静坐着,一言不发,只是自帐后伸出手来,方亥会意,连忙将手中信鸽的尸体用帕子包好送上前去,“应该就是这几日。”

这封信里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有关九陵朝三十万军马莫名失踪一事。可是现在,这件事却未能送回……

方亥忙道:“皇上放心,末将立刻重新挑选一只最好最快的信鸽,最多不出三天,定能将此消息送到皇后娘娘手中。”

苏夜涵定定看了两眼,复又将信鸽交回给方亥,微微点点头,道:“传吧。”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终于让方亥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神色肃然道:“皇上不必太过担忧,京中有洵王与泽王二位王爷,还有先生和绍驸马,冷将军手中京都禁卫军亦非寻常之士,加之四方将领皆已在赶往兹洛城的路上,这一次,皇后娘娘一定会平安无事。”

“最好如此。”他嗓音清冽冰冷,低头沉沉咳了几声,“若是有任何闪失,朕一定会将九陵朝连根拔起,彻底清除。”

“末将明白。”方亥小心翼翼应了声,而后大步走出帅帐。

他一刻也不想再多留,非他不想照顾苏夜涵,而是他不敢去感受、去想想苏夜涵的感觉,明明心中担忧不已,明明心中有千万怒气、怨气,可是他却悉数不动声色地压了下来。

因为他是他们的皇上,是天朝的天子,所有人都能乱了、慌了,他却不能。

“报——”不远处一名小兵匆匆跑来,将一封信笺交到绍元杨手中,“启禀将军,这是刚刚收到的从京都来的飞鸽传书。”

绍元杨接下看了看,只见信笺的印封上附有“吾皇亲启”四个字,他稍作犹豫之后,还是抬脚进了帐内,将那信笺交给苏夜涵。

其余人原本在外面静静地站着,也没想太多,突然只听得帐内一声厉喝,继而是杯盏打翻的声音。

“皇上,不可!”

几人一听绍元杨的呼声,哪还顾得了那么多,一抬脚全都冲进帐内。刚一进去就看到绍元杨正用力将苏夜涵扶回床上,信笺掉落在地上,杯盏也被打碎。

“发生了何事?”几人全都莫名其妙。

何子走上前捡起地上的信笺,只匆匆瞥了两眼,骤然变色。“洵王死于查塔之手!”

帐内骤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惊讶的目光都落在何子身上,继而又转向苏夜涵,顿然就明白过来他挣扎下床的原因……

“哈哈哈……本王早就料到,他绝对不会同意大宣助他,果真让本王猜中了,哈哈……”

高楼殿内笑声阵阵,九陵王玄黑面具遮面,可那嚣张的气焰却遮掩不知丝毫,一撩披风,在王座上坐下,嘴角挂着一抹诡谲笑容。

“王英明,一早便看出苏夜涵是个心高气傲之人,若是平日里,大宣提及要助他,他许是不会拒绝,可眼下却是银甲军战败,他这个御驾亲征的皇帝也受了重伤,他那么傲气,只怕还在想着下一次连本带利讨回来,也怎会在此之前,让大宣插手他与突厥之间的事?”紧随在他身后之人便是九陵王身边的得力主将,卢恒。

二人一言一语间,已经把他们心情大好的原因说地很是明白,这一次立谷关之战,突厥巧出奇兵,竟会想到再次用上曾被苏夜涵破了的五行军阵,稍加改动之后,阵势大增。十二地支军应对不及,加之又有弩箭在后,结果银甲军大败,而苏夜涵自己更是被弩箭穿身,身受重伤。

就在二人说笑之时,又一道冷冽的男子声音自二人身后响起,道:“九陵王心情真是不错,不知你急急叫来本汗,所为何事?”

九陵王抬头看向琅峫,冷冷笑着道:“发生了如此让人心情大好之事,难道琅峫王就不开心吗?哈哈……本王可是听说,那一箭是由琅峫王亲手射的,如此重伤自己的对手和仇人,连本王都替琅峫王感到高兴。”

“呵!”琅峫却只是淡淡一笑,面上并无欣喜之色。

九陵王又道:“怎么?这还不能让琅峫王开心?对了,本王还听说,这一次苏夜涵伤得很重,就算不要他的小命,至少也得让他呆在床上静养几个月,在休息调养个一年半载,如此一来,琅峫王便是报了当年雍州之仇……”

“九陵王说话是不是该注意一些?不是所有的话都适合现在说。”托和也脸上的毫不隐藏的怒意,冷冷开口道。

琅峫却丝毫没有动怒,一抬手制止了托和也,淡淡一笑,道:“九陵王所言甚是,本汗这一次总算是报了仇。所以接下来本汗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是,可说不准哪一天苏夜涵就会突然在本王面前,来报这一箭之仇。”

说着,他瞥了一眼九陵王有些沉下去的眼神,又道:“本以为九陵王叫本汗前来,是有什么重大之事,现在看来,九陵王是久不出战,用不着担心与银甲军交锋之事,不免有些闲了。本王城中还有事情要处理,便不打扰。告辞。”

“你……”九陵王眼神一沉,眼看着琅峫迈着不急不忙的步子离去,却又奈何不得他。

好半晌,他终于缓缓消去心头的怒气,紧紧握拳,沉声道:“好你个阿史那琅峫!等你替本王收拾了银甲军,收拾了苏夜涵,本王再将那兹洛城拿下,而后定会要你好看!管你什么突厥大军,什么铁面将军,本王统统不放在眼里,本王倒是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王不必动怒。”卢恒却笑得深沉,幽幽叹道:“越是如此,便越是能说明眼下没有任何人知道王的身份,这样就更利于我们对付琅峫和苏夜涵,只要将这二人拿下,不管是中原还是边塞都是王的囊中之物。”

闻言,九陵王连连点头,道:“也罢,便让他们多嚣张一段时日,哈哈……”

夜雨潇寒,一路由南向北,越是靠近遆州,那清寒的感觉便越浓重。

按着这个速度走下去,明日便可到达遆州。

杜远站在窗前,将一只手伸出窗外,半晌才收回,心中暗道,所幸这场雨也到了尾声,现在只剩淅淅沥沥一点,不复之前的瓢泼猖獗。

算一算,他离开京都差不多已经两个月时间,他不由担心衣凰,这孩子性情与寻常人家的闺秀不同,而今又有孕在身,他只怕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是以,他这一路上,就算赶路再忙,也会经常捎信回京,一来告知她自己的行踪与状况,二来,也算是给她一个提醒——

回头看了看床头静静放着的包袱,杜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衣凰让他找的那幅图他确是找到了,可是他的心里却没有一丝欣喜,他隐约感觉到有一个很大的阴谋即将要被揭穿,而这个衣凰寻找已久、即将被揭开的真相,对衣凰而言,也绝非一件好事。

他不想让她看到,却又不能不让她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