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涣道:“弗如就让儿臣送他回去,儿臣的住处离十三弟最近。”
“哦?”睿晟帝不由眯起眼睛,“泽儿今晚终于是要回府去了?”
“便送回府让他府中的那些下人伺候去吧,整日待在宫里闹着,贵妃娘娘都不得安生。”苏夜涣说着已经将醉得不省人事地苏夜泽扶着,做好要离开的准备。
睿晟帝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似凌厉似轻笑,他道:“如此便送回府吧。”他说着看了看两人身旁那个神色始终静淡寂冷的苏夜涵,他眸中疏淡,似是全然没有觉察到身旁的情况,独自一人执了杯盏,浅酌。
睿晟帝又道:“泽儿酒喝得不少,只怕涣儿一人降不住他,他一向最怕涵儿,弗如涵儿你便随涣儿一起送他回去。”
闻言,苏夜涵这才抬头,俊眸如水,清癯干净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他站起身对着睿晟帝欠身行礼,“儿臣遵旨。”
言罢,回身,与苏夜涣两人一人架着一只胳膊,在众人惊诧疑惑的目光中,翩翩出了麟德殿。
甫一出了麟德殿,再走出不到十丈远,原本烂醉的苏夜泽陡然睁开眯胧的眼睛,墨绿色的眼眸中精光闪烁,英俊的脸上是狡黠的笑意。
“怎么样,小弟我演得还算逼真么?”他说着左右看了看那身侧的两人,却见两人都是一副冷漠的神情。
苏夜涣伸手将他扔了出去,冷哼道:“就你那点小伎俩,父皇瞧都不用瞧,便能将你看透。”
苏夜泽不服,“瞧都不瞧,却是如何看得到?”
苏夜涣不欲与他啰嗦,道:“你所说的好地方究竟在何处?方才在殿上你们个个都喝得爽快,我肚子里的酒虫可是忍得辛苦。”
“哈哈……”苏夜泽不由爽朗笑出声,“这便随我走着。”
如此时节,晚间天寒,外出之人本是少之又少,不想在天色刚刚暗下来的时候,空中突然划过一阵闪烁的光,众人惊道:“莫不是天降异星?”
不由成群结队出动,走出房门,心想着要是能再看见一次就好了。
云梦斋那里道路宽敞,较为僻静,本是人少之处,却因着这一场落星,变得热闹起来,远远地便看到沿湖两边满是游人。
云梦斋今日的生意也是出奇的好,走进去,店里的伙计一见,二话不说,直接领了三人上了二楼临窗雅座。方一坐下苏夜涣和苏夜泽就大手一挥,命人上酒,苏夜涣方才在麟德殿内那股沉冷的劲儿全不知跑哪去了。
楼下有个说书的小老头正说得眉飞色舞,众人也听得津津有味,只听他道:“方才那一场落星可不是寻常之星,怕是有天星相碰,如此可见,战争不远矣,且必有死伤呐。”
人群中有人问道:“何以见得?”
小老头指了指东南方向一颗较亮的星星说道:“瞧见那颗星没有?那可不是寻常星星……”
正说着,突然一名正仰头观望的听众“咦”了一声,“呦,这星在动啊……”
话音刚落,小老头随即变了脸色,念叨:“遭了,莫不是真有征战了?”
楼上,苏夜泽听得糊涂,伸头看了看夜空,扭头问道:“出了什么事?他何故吓成那样?”
苏夜涵脸色微沉,看了看对面的苏夜涣,冷声道:“天狼星动,必有灾劫。”
“没错。”身后突然有人应声,三人顿时回身望去,只见衣凰正托了玉盘缓缓走来,身后还跟随了两名伙计,与她一样手托圆盘。
衣凰继续说道:“《开元占经》卷六十八引《荆州占》有言:‘狼星,秦、南夷也。名曰候,一名天纪,一曰天陵。狼者贼盗,弧者天弓,备盗贼也。故弧射狼,矢端直者,狼不敢动摇,则无盗贼而兵不起。动摇,明大,多芒,变色不如常,胡兵大讨。’故古人有云,天狼星动,兵变不休,灾劫不断。”
她说着将目光投向苏夜涣,隐隐有一丝担忧,“九哥此去西疆,该要多加小心才是。”
苏夜涣慰然一笑,招手示意她坐下,“你放心便是,上战场对我而言,就如同会涣王府。”
苏夜涵看了衣凰一眼,虽不言,衣凰却能感觉到他眼神中深浓关切,便点头以应。
无需多言,只需一个眼神,已然能明了对方心思。
直到衣凰落座,苏夜涵才缓缓道:“哈拉族不过是西疆的一个小族,你此番前去,要弄清事情真相,再行定论。不过,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苏夜涣点头道:“七哥放心,我心里有数。这哈拉族我并不是没有接触过,断不像会做出叛国之事的族类,只怕其中必有隐情。”
衣凰轻叹,“我给你准备的药材都已搁在柔姐姐那里了,临行前可别忘记拿走。”
苏夜涣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想的周到,想你那些药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我有福了。”
衣凰不禁微嗔,“用药必是受伤,有何福气?”
苏夜泽在一旁不高兴了,闷闷道:“你对七哥和九哥都已有所表示,却独独对我不是争吵就是咄咄相逼,你这可不厚道。”
衣凰瞥了他一眼,太息一声道:“我倒是忘了跟你说了,这云梦斋名字虽不错,却不太符合其间这清爽淡雅的酒菜,我已经做主替它换了个名字。”
苏夜泽不禁一愣,问道:“换了什么名字?”
衣凰浅笑:“润泽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