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已失,枯黄乍现。
这样的时节,枯黄的景象即使是在宫里,也依稀可见。
人都躲不过人生的生老病死,盛衰荣辱,更何况一些花花草草?都说草木无情,可是花叶败落,却是寸步不移地落在枝下,化泥护花。
又有多少人,能够像花草这般,不离不弃?
永德宫的大门就在面前三丈远处,衣凰却犹豫良久,没有上前。
如今,澄太子的事是当务之急,她好不容易从睿晟帝那里求得了这样的机会,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影响营救太子。
这么思索片刻,她转身想要离开,却被人叫住:“既然来了,又何必这么急着离开?”
嗓音醇厚温润,带着一股低沉的鸣吟之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衣凰横了横心,回过身去,对着面前方才说话之人欠身道:“衣凰见过洵王殿下。”
那人正是苏夜洵,他看了看衣凰,嘴角溢出一丝清淡的笑容,慢慢踱步上前道:“你忘了方才在紫宸殿父皇说过的话了?若是教父皇瞧见这阵势,定会以为是我在欺负你。”
衣凰失声一笑,道:“四哥为人沉稳端正,又怎会欺负人呢?莫不是在变着法地教训我?”
瞧见衣凰的笑容,苏夜洵微微抿了抿嘴,道:“当今皇上亲封的清尘郡主,位比皇家公主,与诸位王爷公主兄妹相称,换句话说,你现在除了名分,父皇待你与其他公主无异,试问,有谁敢教训你?”
衣凰忍不住叹息一声,心中明白苏夜洵是担心她,便收起了不愉快的情绪。从刚才一见到他,他眼中的忧虑之色就没有消失过,看似轻松与她说笑,却一直注视着衣凰的神情变化,想来,他也是在担心她被睿晟帝留下,会为难她吧。
“这么说,我是恃宠而骄了?”衣凰挑眉反问道。
苏夜洵摇了摇头,“恃宠而骄的可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
衣凰一愣,问道:“谁?”
苏夜洵道:“岑家。”
看着衣凰略有不解的目光,苏夜洵接着解释道:“近日来我在朝中走动,听到了不少关于太子和岑家的传言。关于岑家失宠一事,众说纷纭,归根结底,却是一个原因:恃宠而骄。说是岑寂仗着自己的长女是当今太子妃,未来一朝皇后,便在朝中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意欲帮助太子谋权篡位。”
衣凰听了,忍不住冷冷一笑,沉声道:“太子乃是一国储君,这皇位本就是太子的,传与他不过是迟早的事,他们又何苦做出这等傻事?”
苏夜洵沉了脸色道:“虽然此言不假,可是太子出事之后,父皇盛怒至极,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些道理。而现在父皇应该已经冷静下来,也应该早已想清楚了其中缘由,所以才迟迟不提更换左相之事,而是让左相的位子一直这么空着。可是,你该明白,想让一国之君承认自己错了,是一件大逆不道且难上加难的事,所以现在我们不能迎面冲着父皇而去,而是应该要迂回前进,打通父皇心中的死结。”
衣凰一直侧耳仔细听着苏夜洵的话,这会儿不禁弯起嘴角笑开,点头道:“四哥心思细腻,细如毫发,遇事沉稳冷静,真叫我羡慕又佩服。不过这死结是——”
“是父皇对太子的失望。”苏夜洵说着又不禁想起那日在苏夜澄寝宫之中,睿晟帝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后,不由得大怒,片刻不留,转身便怒冲冲地走出东宫,苏夜洵知道,那样的盛怒之中,更多的是对太子的失望。
虽然说以长为尊,然,当初苏夜澄能登沓子之位,并非完全因为他是睿晟帝的长子,更多的是他胸襟宽阔,文韬武略俱通,知人善变,识人善用,他出生在睿晟帝登基之前,亲身经历了睿晟帝从一个二皇子摇身变为太子,再成为皇上,他经历丰富,承受能力要比旁人强得多,正是一国之君的上上人选。
天朝的皇子,个个都很优秀,有过人才能,加之太子大有所成,睿晟帝圣心甚慰,自小就对太子严加管教,注入无数心血,朝中无人不知睿晟帝对于太子的一片苦心。
却不想,如今让他亲眼太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又怎能不怒,不恼,不失望?
衣凰微微太息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让父皇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看清此事的真相,解除他对太子的固执认识。毕竟,眼见不一定为真。”
苏夜洵道:“你已经想好了怎么做?”
衣凰挑眉一笑道:“暂有一计,不过还需要和九哥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