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章州到并州,徒步行走,至少一天,加之涵王和楼陌均都有伤在身,若想天亮之前到达并州汇合自然是不可能。更何况,现今摆在他们面前的是章州城门,若是不能想法子出了这个门,一切都是妄谈。
衣凰遥遥地看着正严密排查的城门守将,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想出城门,必被仔细搜查一番。
墙边贴了公告,昨天夜里有刺客闯入章州城,意图刺杀总兵大人,却失手逃脱,一行九个人,七男两女,画像均被张贴于大街小巷,告示上还说,目前已有六个男子逃出了城去,夏总兵已联络了沿途的并州、东昌等地的总兵,协同搜查刺客的下落。剩下的一男二女尚在城中,希望百姓能奔走相告,重金悬赏。
衣凰面纱之下的嘴角浮上一丝苦笑,章州这一代算是天高皇帝远,苏夜涵虽身为涵王,却极少露面,就连都城的百姓都不见得悉数都能认识他,在这边远的章州城则更是没有人会知道他是涵王,如此一来,只要他们一露面就会被当做刺客,全城追杀。
看来,夏长空是做好了不让他们有机会活着回兹洛城的准备。
只是,她奇怪的是那第二个女子究竟是何人,难道除了他们,除了楼陌均和曾明,总兵府中尚有太子的其他心腹?为何画像上只画出她的半边脸?
她紧了紧遮面的面纱,转身快步往城郊的破庙走去。现在满城都是他们的画像,想要住客栈是不可能的,所幸夏长空笃定他们会急着出城,派了重兵把守城门,并没有对城郊进行仔细的盘查。
眼下除了出城,还有一件要紧的事便是苏夜涵的伤,再不换药,不能好好清洗一下伤口处的淤血,只怕伤口会恶化。
衣凰握了握手中的金笛,看来,如今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抬眼望去,四下无人,衣凰眼神一定,手腕一转,三寸金笛横于手中,她将金笛送至嘴边,微启丹唇,怪异迤逦的笛声传出,笛声依旧短促,却似长了脚一般,蜿蜒着朝着某处流去。衣凰手指停下之后笛声尚未停下,如似弯转回旋了片刻方才消失。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一名身着青衣的女子从远处匆匆赶来,大约二十五岁左右的年纪,身材姣好,面容保养得也很精致。见到衣凰之后先是疑惑地打量着衣凰的背影,待衣凰回身除去面纱时,不由得脸色大惊,俯身拜道:“青座弟子青芒参见衣主。”
衣凰微一抬手,示意她起身,又重新遮上面纱,冷声道:“城中的告示你可看到?”
“嗯,”青芒点点头,“属下一大早出门买菜的时候看到的,当时颇有怀疑,不敢确定画中女子是不是衣主,就等着看是否会有人以金笛之音相召,一直等到现在。”
衣凰眼神微一缓和,“辛苦你了。”
青芒随意一笑道:“不苦,这是属下的职责。衣主有何吩咐需要属下完成?”
衣凰沉吟了片刻,方才叹息道:“这一次不是你的任务,是我以慕衣凰的身份请你帮忙。”
“衣主——”闻言,青芒不禁惊呼出声,“衣主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衣凰点了点头,明白她忠心为主的心意,“想必画像上的几人你也都猜测过了,不瞒你,其中一人正是当朝七王爷涵王,其他六人亦均为皇室的护卫。夏长空不知为何人效命,企图取了涵王的性命,被我们发现了,不幸涵王重伤在身,且不能再伤上加伤,所以我们无法强行逃走……”
见她话音一顿,青芒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皱眉道:“这是皇室的事,衣主可是已经想好了?”
衣凰沉默,良久方才抬起头缓缓说道:“涵王不能死,他命不绝于此。”
青芒了然地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需要属下做些什么?”
衣凰抬眸看向远方,眼中闪过一道坚毅的光芒,沉声说道:“药,救命的药。”
待青芒离去,她又站在那里思索了半晌,方才回身走进庙里。
苏夜涵尚在昏迷之中,伤口已然有些恶化,她随身携带的药囊早在总兵府就已被偷,而身上仅留的逸灵丹只能通血解毒,却治不了他的伤。从总兵府逃出之后,由于衣凰中了毒,身体微弱,在树林里竟不知不觉便睡着了,是以苏夜涵便守了她一夜没睡。一早,衣凰找到了这间破庙,他刚一坐下便昏迷入睡了。
看着他连日来一直倦怠的面容,衣凰不禁怀疑,他是否睡过一个安稳的觉。
那张本该俊秀得不带瑕疵的脸庞,却因为伤痛而憔悴了几分,浓眉微蹙,惹人心忧。
轻叹一声,在他身旁坐下,衣凰伸手轻轻抚过他的眉眼,低声呢喃道:“为何那个人是你?若是换了其他人,我就不用这么浪费力气了……”
睡梦中的苏夜涵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碰他,不由得将脸往回一缩,细长的睫毛动了动,似是想要醒来,却无奈身心俱疲,由不得他想醒便醒,遂皱了皱眉后,又安然入睡了。
突然她眸光一冷,骤然起身挥袖,伸手就捏住了那凌空刺向苏夜涵的一剑,用力一拉,出剑之人便被带着向前踉跄了半步之后,努力收住了脚。
一击不中,来人猛一转身,第二剑接着刺出,目标依旧是苏夜涵,衣凰一见,不由得眉头一皱,眼中已然有了怒色,一震衣袖,长袖瞬间便缠上来人的手臂,拦住了她刺出的那一剑,身后衣凰用力一带,那人便丢落手中长剑,摔倒在衣凰脚边。
见状,那人似乎知道自己不是衣凰的对手,也不急着起身逃跑,只是冷笑道:“落入郡主手中,我无话可说,郡主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不料衣凰只是轻呵一声,走进她跟前道:“我要杀你易如反掌,可杀了你再要救你可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