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为尔之后(1 / 2)

大唐双龙传 黄易 5648 字 2019-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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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山城由数百大小院落组成,院落各成体系,又是紧密相连,以供奉历代祖宗神位的宋家祠堂为中心。每个院落均分正院偏院,间隔结构,无不选材精良,造功考究。

在嘉微的晨光里,寇仲与宋缺并肩来到与磨刀堂毗邻的明月楼,步入庭园,一位白发斑斑的老人正在修剪花草,斜斜瞥两人一眼后,便视若无睹的继续工作。

寇仲心中大讶,宋缺笑道:方叔是山城内唯一不怕我的人,因为自幼就由他侍候我。

寇仲点头表示明白,穿过两旁花木扶疏的长廊,是一道跨越池塘的长石桥,四周树木浓深,颇有寻幽探胜的气氛,池塘另一边就是门士正中处悬有刻上明月楼三字木雕烫金牌匾的两层木构建筑物。木门隔窗均是以镂空雕花装饰,斗拱飞檐,石刻砖雕,精采纷呈。

宋缺在桥中停步,凭栏俯首,凝视正在池内安详游动的鱼儿,道:你的身法是否从鱼儿领悟出来的?

寇仲佩服道:阀主真厉害,这都给你瞧穿瞧透。

宋缺摇头叹道:到现在我才明白甚么是天纵之材,徐子陵比之你如何呢?

寇仲道:子陵是这世上唯一能令我真正佩服甚或害怕的人,幸好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如若他肯全力助我去取天下,我会轻松得多。

宋缺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强。来吧!不要让他们久等哩!寇仲为之愕然,谁在等他们呢?徐子陵给小孩的叫声惊醒过来,接著是韩泽南夫妇抚慰孩子的声音,小杰睡回去后,韩泽南低声道:小裳!你觉得那弓辰春是怎样的人?

徐子陵本无心窃听人家夫妻间的私话,但因提到自己,自然功聚双耳,看韩妻怎样回答。

被称为小裳的韩妻压低声音道:他的样貌虽凶悍,但言谈举止均像极有修养的人,对小杰亦相当慈祥爱惜,相公是否想请他帮忙唉!人心难测,相公虽三思而行。

沉吟片晌后,韩泽南道:他虽名不传於江湖,但只看他毫不费力就迫退合一派的人,此人武功之强,足可与解晖之辈相媲美。若他肯帮手,我们或能摆脱那些人。

小裳叹道:他为何要惹祸上身?韩泽南道:他若拒绝,我们也不会有损失。我有个奇怪的感觉,他似乎真的很关心我们。

小裳道:这正是妾身最害怕的地方,最怕他是另有居心。

韩泽南苦笑道:凭他的身手,在这天下纷乱的时势,要对付我们一家三口实在易如反掌,何须转转折折。那个姓雷的江湖客和他闭门谈了一整天,不知会说些甚么话。

小裳道:到九江再说吧!说不定我们可把追兵撇甩,那时海阔天空,可任我们飞翔哩!

徐子陵睡意全消,起床穿衣,往甲板走去。

寇仲跟在宋缺身后,进入与磨刀堂同样规模宏大的明月堂,只见数名宋家的年青武土,正为他们摆开一桌丰盛的早膳,宋智、宋鲁两人则虚位以待。见到宋缺时两人神态恭敬,显示出宋缺在宋阀内无上的威权。

分宾主坐下后,宋缺挥手不意众年青武土退出楼外,向宋鲁道:玉致呢?

宋鲁答道:她刚才仍在梳洗整装,该快到哩!

寇仲此时深切体会到宋缺行事莫测高深的风格,只是桌上热气腾升,精巧讲究的各式菜肴,便知厨子至少要在半夜起来工作,而那时他正和宋缺在打生打死。可见宋缺早在这之前已对自己作出准确的判断,始有眼前的筵会。

想起即将见到宋玉致,心中实是既喜且惊,皆因既不知宋玉致会如何款待自己,更不知宋缺会如何处置他们。

宋缺神采飞扬,兴致勃勃的为三人斟酒,向寇仲道:这是杭州特产桂花酒,不但酒味醇厚,柔和可口,兼且有安神、滋补、活血的作用,多饮亦无害。

寇仲瞧往杯中色作琥珀的美酒,透明清亮,一阵桂花的幽香,中人欲醉,不用喝进口内已有飘然云端的曼妙感觉。

单看桌上所用器皿,无论杯、盘、碗、碟,瓶、樽、陕、盏,均是造工精细,情趣高雅。最特别是皿具所用釉彩,状似雨点,於黑色釉面上均*布满银白色的放射状小圆点,大者如豆,小者若粟,银光褶褶。亦只有这种名贵的器皿,才配得起宋阀超然於其他诸阀的地位。

宋智见寇仲留神观看桌上用以盛载名酒美食的器具,笑道:这种雨点釉,又称天目釉,尺瓶寸盂均被视为不世之珍,甚至碎片亦可与金玉同价。

我们搜寻多时,亦只能集齐此套。

这是第二趟与宋智坐下说话,感觉上有天渊之别。

寇仲从宋智亲切的口气,清楚晓得他把寇仲当作自己人。

出奇地由宋鲁领头举杯祝酒,笑道:近十年来,尚是首次见到大兄这么多笑容,这杯就先敬大兄,下一杯才轮到小仲。

宋缺哑然失笑道:鲁弟定是把这话在心内蹩足十年,到今天才可乘人之危的倾情吐露。哈!饮胜。

接著轮番敬酒,数巡过后,宋缺忽然淡淡问道:师道是否爱上那高丽来的女子。

寇仲在摔不及防下,有点手忙脚乱的答道:这个哩!阀主请勿为此动气,实情是……

唉!我也脱不了关系,因为……宋缺截断他道:其中情况,我们从他遣人送来的书信知道详情,故不用重覆。我只想知道凭少帅的观察,师道是否爱上那叫傅君瑜的高丽女子。

寇仲不敢骗他,苦笑道:严格来说,二公子该是爱屋及乌,但会否因此渐生情愫,则非常难说。

宋智和宋鲁由宋缺问起宋师道开始,都不敢置一词半语,可推想宋缺曾为此大发电霆,故没人敢插口。

宋缺沉吟片刻,忽然举筷为寇仲夹菜,像忘记了宋师道的事般微笑道:这是麻香鸡,趁热吃才酥脆可口。听说你和子陵曾在飞马牧场当过厨子,该比我们更在行。

寇仲尝过一口,动容道:比起弄这麻香鸡的高手,小子差远哩!

宋缺转向宋智道:天君席应那方面有甚么新的消息?

宋智道:据前天才收到来自独尊堡的飞鸽传书,席应尚未露面,但阴癸派的棺棺却曾在成都现身。

寇仲的心中打了个突疙,不由为徐子陵担心起来,忍不住问道:'天君'席应是甚么家伙?

宋鲁笑道:席应是'邪道八大局手'榜上名列第四的魔门局手,仅次於祝玉妍、石之轩和赵德言之下,昔年曾惨败於大兄手下,逃往域外多年后最近重返中原,还公然向大兄示威,该是魔功大成,才敢这么放恣。

宋智冷哼道:若他真的有种,该登上山城正式挑战,现在却远远躲在四川张牙舞爪,显然心怀不轨。

宋缺脸容变得冷酷无比,缓缓道:就算祝玉妍胆敢撑他的腰,他亦难逃魂断我宋缺刀下的宿命。

足音轻响,宋玉致来了。

这风姿绰约的美女不施脂粉,秀发在头上结了个简单的髻饰,身穿白地蓝花的褂裙,腰围玉带,清丽宛如水中的芙蓉花。带点苍白的脸色,减去她平日三分的刚强,多添几分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美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