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第三章 献上幼兽(1 / 2)

 1.神速耶尔

从窗户射进来的斜阳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淡淡的蜜糖色。

耶尔把砂纸放在地上,一如往常地,轻轻地用手指有如爱抚般滑过刚才谨慎地用砂纸磨过的抽屉他的指尖传来了这样正恰到好处的触感。

耶尔慢慢地把手上的最后一个抽屉放进柜子里。抽屉仿佛被吸住一般滑入柜子中,而下一层的抽屉却在无人碰触的情况下顺畅地弹了出来。

耶尔露出微笑完成了。

他站了起来,拿起靠在墙壁上的扫把,开始清扫地上的木屑,这时,他听见了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我是木匠洋德克,您下订的商品送来了。

虽然这是耶尔耳熟的乳兄弟的破锣嗓音,可是站在门前的他还是没有立刻开门,反而在观察外面的状况,接着,他才缓缓打开门。

一名脸色红润的高达男子抱着木材走了进来。男子一走进屋里,耶尔便紧紧关上大门,放上门闩。

你还是老样子,谨慎得要命,这附近什么人都没有啦。

洋德克挑起粗眉,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不过耶尔没有回答,直接领着自己的乳兄弟走到里面的房间去。

洋德克看见全新制作完成的柜子,就把木材放在地上,静静地在柜子前面跪下,并开始用老辣的手法检查柜子的完成度。

不久之后,洋德克维持着的姿势回过头,咧嘴一笑。

做得真棒。就算说这是我做的,大家也会相信吧。这明明不是你的本业啊,你还真是了不起呢。

耶尔用沉稳的声音说:毕竟这事我的嗜好啊。在我满意之前,要花多久时间修改都无所谓,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能勉强做出一个成品吧。

洋德克扶着柜子站了起来。

那我就当作是这样吧。不然我这个专业木匠的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一边摸着柜子,洋德克一边挑了单边的眉毛。

喂,你真的不收钱吗?这种等级的柜子甚至可以卖到十枚大粒金喔,只用来换材料可是吃了大亏。

耶尔摇摇头。

我不是为了钱,而是因为喜欢才做的。我做得高兴。你也能受益的话,这样就足够了。

洋德克皱着眉头,凝视着兄弟。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放着柜子和制作工具,细微的尘埃缓缓地飞舞。夕阳照射下的房间,宛如一间个人牢房。

洋德克非常同情眼前的兄弟。

会对战力无人能及的硬盾产生可怜情绪的,大概也只有我一个人了

耶尔是隔壁人家的三男。

即便在王都里面,也有一个全住着贫困工匠的地区萨迦拉,耶尔和洋德克兄弟俩就是在萨迦拉小巷里的破房子中长大饿。

耶尔的母亲身体很差,生下来的孩子也一一死亡,活下来的只有耶尔和耶尔的妹妹而已。生下耶尔的时候,她挤不出奶水,刚好也在这个时候生下洋德克的母亲便一手抱着一个婴儿,把他们拉拨长大。

耶尔的父亲是手艺高超的木匠,虽然个性沉默寡言,却很受师傅信任。要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话,耶尔一定会继承父亲的职业,成为木匠,现在也因该会像洋德克一样结婚生子,过着平静的生活吧。

足以让耶尔的人生彻底改变的事情,洋德克直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事似的。

在女人们结束了早上工作的午前时分,耶尔和洋德克带着母亲交给他们的便当走出家门,前往父亲们工作的地点。

当时他们两人才八岁,都正值爱玩的年龄,不过替父亲们送便当是相当重要的工作,所以两个人并没有到其他地方溜达,乖乖地前往父亲们工作的地方,也就是富裕商人们居住的西区的建筑工地。耶尔的父亲和洋德克的父亲都是以室内家具制作木匠的身份,在同样的现场工作。

那是一个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的日子。大朵的积云高高浮在蓝天上,西区宅邸的白墙上也烙上路树的深色影子。

就在他们弯过街角,看见父亲们工作的大房子时,地面突然整个被抬高,就好像地底下某只巨大野兽正在翻身似的,他们的脚下开始摇晃,接着两人被绊倒,翻身摔倒在地上。

趴在地上的两人抬起头,眼睁睁看着父亲们工作的房子就在他们眼前倾斜,石头和木材发出类近似哀号的声音,接着便颓然崩毁。

灰尘团团卷起,围绕着建筑物的残骸。

等到两个人回过神来,用力奔向现场的时候,尘埃已经渐渐开始平息了。但两人的口鼻还是吸进了灰尘,一边咳嗽,一边发疯似的喊着父亲的名字。

所幸洋德克的父亲当时人在庭院里,才得以幸免于难。虽然他的身上全是灰尘,不过只受了一点儿轻伤而已。

然而,耶尔的父亲却在瓦砾的下方。在布满灰尘的脸上,从口鼻喷出的鲜血,看来格外明显。

看到这个景象的耶尔有如冻结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大喊一声:我去叫医生!随后转身开始奔跑。

洋德克慌忙地追了上去,但是耶尔奔跑的速度相当快,洋德克完全追赶不上。仿佛背上点了火似的,耶尔神速般在路上飞奔着。

两人之间的距离虽然越来越远,洋德克还是尽可能地跟上耶尔的脚步,一直跟着他跑到大马路上。

事情就是在耶尔小小的身影穿过大马路的时候发生的。

一匹以凌厉速度拖着马车前进的马儿被地震造成的路面裂痕绊住了蹄,马车因此整个翻到。对向,拖着马车奔驰而来的马也因此撞上横倒的马车,导致马车也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翻倒了。

洋德克呆住了。

因为耶尔就在翻倒的马车下,出现了耶尔用右脚抵住路面、以倾斜的身体穿破障碍物的身影。他穿过了混**缠的马具与马车,爬上了因为痉挛而双蹄抽搐的马匹腹部。

直到那小小的身影轻快地跳向马车的另一边之前,洋德克一直呆若木鸡地凝视着。

看见耶尔那令人无法相信的灵活身手的,并不只有洋德克而已。

耶尔的动作让碰巧也在现场的王宫硬盾成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搜索耶尔的下落,并且在五天后来到了耶尔的家。

那时,耶尔的家正好在办丧事。

穿着高级衣服的硬盾成员对失去谋生依靠、呆呆地抱着尚未断奶的女儿和八岁儿子的耶尔母亲伸出了援手。他们告诉她,只要让耶尔成为硬盾见习生,他们就会支付足以让她一辈子不愁吃穿的巨额款项。

所谓的硬盾,是专门保护真王与其子孙的护卫员,也就是所谓的活盾牌。为了不被敌人找出弱点,他们不能结婚,也必须和家人断绝关系。

所有硬盾成员都必须独自一人过完人生,在必要的时候,他们也有义务舍去性命保护真王及其子孙,是一群孤独的武夫。

取而代之的是,不管他们原本的身份为何,只要一成为硬盾就能享有贵族的待遇,并获赐最高度忠诚者之誉:而把自己的儿子献为硬盾的人,也能获得大笔的赏金。

耶尔的母亲没有别的选择。

直到现在,洋德克都还清楚记得低着头、咬着嘴唇走出自己家门的耶尔。洋德克嚎啕大哭,耶尔却连一滴眼泪也没掉。他牵着硬盾成员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萨迦拉的小巷。

过了十二年之后,洋德克和耶尔才再度重逢。

当时,洋德克好不容易成为独当一面的木匠,和父亲一起经营着一家小店,耶尔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店里。

发现出来招呼自己的木匠正是洋德克时,耶尔脸上的表情倏然僵硬,准备离开店里,洋德克赶在耶尔离开之前抓住了他的手。

幸好,当时洋德克的父亲不在店里,见习的木匠们也都出去吃午餐了。洋德克告诉耶尔,没有人会发现他和耶尔是同乳兄弟,请耶尔不要走,他会把耶尔家人的状况告诉耶尔的。

从那天起,他和耶尔的暗中交往就开始了。

不过耶尔似乎很后悔自己被洋德克说服,总是维持高度警戒,以防和洋德克的关系被外人知道。

就算洋德克出言讥讽耶尔这种过度小心的态度,耶尔也不会生气。只是,他会露出淡淡的苦笑,喃喃自语般的说:在我生存的世界里,是会不惜利用人的感情也要打倒敌人的世界。倘若被其他人知道你跟我的关系,想要用你和你家人的生命来威胁我的家伙就会出现。如果你珍惜你的家人,就不要跟我走太近。

耶尔度过的那十二年,一定和自己的十二年完全不同吧。即便眼神、嘴角还留有些许过去的影子,但有时还是会散发出一种宛如锐利利刀刃一般的冷峻气息。

耶尔脱掉沾满木屑的便服并迅速叠好,放在墙边之后,对着洋德克回过头:下次休假是十天后,你中午过来拿吧。要让见习生帮我是可以,不过你可千万别把我的名字告诉见习生啊。

知道啦,不用老是提醒我到了这个时间,你才要去工作啊?

耶尔一面把手伸向挂在墙壁上的蓝色木匠服,一面点点头。

在进入王宫之前,耶尔不会穿上护卫员的制服。他都穿着木匠风格的衣物,把斗笠戴得低低的,混在进出王宫的木匠之中前去工作。

就在耶尔默默地为出门做准备,洋德克转身打算离开房间时,耶尔的声音传了过来。

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啊。

洋德克露出苦笑,知道啦。

*

晚霞在云朵上留下一抹红晕,天空渐渐转换成淡青的夜色。

耶尔穿过了飘荡着烤鱼味和烟雾的小巷,走到大马路上。

路上挤满了结束工作后的人潮,以及急急忙忙赶往酒店林立的拉桑街喝一杯的男人们。

就在耶尔走过大马路和小巷道的交叉口时,他听见了一声怒吼。

在阴暗的小巷子里,酒桶旁边站着几名男人,正在一边怒骂,一边踢着某个人。被踢的是一名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倒在地上,蜷着身体保护自己的腹部不要被踢到。

耶尔的脸上蒙上一层阴霾,不过他还是紧闭着嘴唇,将目光从被踢的少年身上移开,继续迈开步伐。

走过时候,一个耳熟的脚步声穿过人群跟了上来。耶尔没有放慢脚步,还是继续向前走。

喂。

当对方把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之后,耶尔才终于停下脚步。

和耶尔同样做了木匠风格打扮的男人轻轻地挑了一下眉毛,他的身材高大,虎背熊腰,是个强壮的男人,淡淡*女香味从他的衣服上飘散出来。

真是个无情的家伙啊,你打算装作什么没看见吗?

耶尔沉默地看着那名男子他的同事凯尔。

凯尔啧了一声。

是吗?那就不用帮我了。

耶尔抓住了倏地转身的凯尔手肘。

别这样,凯尔。

凯尔回过头,回瞪着耶尔。

现在是休假时间,休想阻止我。

耶尔摇摇头。

我们是没有休假的。

凯尔的脸颊充血,下颚的肌肉也爆了出来。

耶尔继续说:明天大公一行人就要来到王都,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应该没有忘记欧塞尔的事吧?如果你还是执意要去的话,随便你。

耶尔一放开凯尔的手肘,凯尔便愤怒地甩甩手。

别把我跟欧塞尔那种人混为一谈,我还没有嫩到被伪装成无赖的刺客干掉。即使丢下了这句话,凯尔还是背向小巷,开始跨出脚步,两个人无言地走上通往王宫的缓坡。

环绕着王宫的森林正纷纷吐出新芽,一片嫩绿,夕阳的余晖跃上那新芽的枝头。

一边走着,凯尔一边嘀咕:真是讨厌的生存方式啊。

听到这句话,耶尔便停下了脚步,走在前方的凯尔转过身:怎么了?

面对凯尔怪异的问题,耶尔用低沉的声音说:要是讨厌这种生存方式,就去解除誓约,硬盾不是心中存疑的人能做的工作。

那是

耶尔打断了凯尔说到一半的话,继续说:既然抱有那种想法,你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只会徒增难受而已吧。

凯尔静静地注视着耶尔。

你又怎么样?

耶尔的眼神之中,似乎流露出些微的苦笑。

我现在还迷惘什么,都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

凯尔默默地追上继续开始行走的耶尔。

这是凯尔从耶尔的口中听到这种话走在前方的友人是个让人联想到冬日枯木的沉静男子,只要穿上木匠的装束,看起来就像个平凡的木匠。

现在和他错身而过的人们,应该做梦都想不到这个男人就是神速耶尔吧。这个安静的男人只要一变成护卫员,就会变成一名身手敏捷的武夫。

确实,耶尔杀掉的人比所有硬盾成员都多那是因为他总是比任何人都早注意到刺客,当其他人还在状况外的时候,耶尔已经干掉刺客了。

有时候凯尔甚至觉得这家伙的脑袋后面也长了眼睛。还没有杀过刺客的凯尔,一直以来都非常羡慕耶尔的天赋。

树影被夕阳拉得长长的,曳在耶尔的背上。凯尔一面看着他的身影,一面沉默地走在通往王宫的路上。

2.真王和大公

一下了马车,微风便拂上脸颊。

在风的吹拂下,刚冒出来的新芽也发出了闪闪光芒。

眼前是一片寂静的森林,让人无法想象王都的杂沓喧嚣就在背后,不知在何处的鸟儿也频频传来鸟鸣声。

清净之森真王所在的森林。

果然,这座森林让人感受到某种神圣的感觉。在森林的深处有一条通往王宫的白沙路,舒南将双手合十,放在额头上,深深地敬礼。

父亲的咳嗽声让舒南回过神来。

在家臣的服侍下走出奢华马车的打工,也低着头面对王宫的方向,形式上地敬了一个礼。

就算贵为大公,接下来的路程还是不能乘马车,只能用双脚行走。

在护卫员的前后守卫下,大公和舒南开始踏上白沙路。

两个人一迈出步伐,在后方待命的一大行人也跟着动了起来。为了真王的生日而远从大公座市搬着工艺品、绫罗绸缎,和用珊瑚、月光贝装饰着的漏壶等物品前来的人们,全都沉默地在白沙路上前进。

跟着大公来到这里的士兵们则留在后方,深深地低下头,目送一行人消失在翠绿色的森林深处。

穿过树枝间隙洒下来的阳光照得白沙路熠熠生辉,不久之后,王宫终于出现在白沙路的前端了。

有白色的巨木筑成的宫殿和铺着青瓦屋顶的回廊连结在一起,一直通到很深的地方,整个王宫宛若迷宫般广大。

真王的王宫没有城墙、没有城门,也没有守门的士兵。

每当造访此地的时候,舒南都会想与其说这里是真王的宫殿,还不如说是神明居住的房舍。

白木圆柱磨得光亮,但是宫殿建筑本身却没有任何装饰,朴素得让人惊讶。在五十七年前,这座宫殿曾经付之一炬,现在的宫殿就是当时重建的,看起来却非常老旧。

舒南长大的城堡比这座王宫大上十倍之多,工匠们将自己的技术发挥到极限,竭尽所能地为城堡做出豪华的装饰。深深的护城河和坚固的城墙周围,也永远都站满了士兵,防卫的工作做得滴水不漏。城门则高耸入云,并且牢固得足以威吓敌人。

舒南看着走在前方父亲的背影,揣测着父亲的想法。

这座王宫之所以能如此毫无防备,都是因为我们一代又一代的打工忠心地付出极大地牺牲,坚守这个王国才造就出来的这句话是父亲的口头禅。

真王的臣民都觉得我们是沾满鲜血的武夫,不过他们能在不被邻国蹂躏的情况下,过着如此安稳的生活,还不是我们的功劳。

就算要操纵污秽不堪的斗蛇、就算身子被血弄脏了,我们还是守护了这个王国,为王国带来富裕的生活。所以真王才能不被鲜血弄脏双手,坐镇在这个清净之森里父亲总是这么说。

而舒南也非常清楚,父亲说的都是事实。

在距今久远的太古时代,真王的祖先,王祖,在此地出现的时候,这个地方的王国正好濒临瓦解。

得到王位的大哥害怕遭到谋反,于是便虐杀了弟弟和支持弟弟的家臣们,而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侄子长大成人后,便率领贵族们袭击王国,以报父仇。

双方的力量相当,所以迟迟无法分出胜负,多数的人民也被卷入这场惨烈的争战。最后,国王和侄子都战死了。

长期的战乱让土地荒废,人心也跟着贫瘠,就在这个时候,王祖从诸神之山的另一边来到此地。

当王祖走在尸横遍野的广大原野上时,飞舞在王祖头上、绝对不会和人亲近的王兽,仿佛在守护王祖一般挥动着翅膀。当王兽来到河边时,斗蛇们也全都垂下头,为王祖空出一条路。

这个地方的人们把发丝发光、拥有金色瞳孔的高达王祖杰,看做是神明一般的存在。而且,他们全都趴在地上祈祷,希望王祖能够留在自己居住的地方。

王祖答应了他们的愿望,留在这个地方居住,并且如同母亲般拥抱几乎要分崩离析的贵族、工匠、商人、农民,重新建构了王国的基础。

这就是龙萨神王国的开始。

长久以来,这个王国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不过在第四任国王的时代,邻国哈疆曾经出兵攻打龙萨神王国。

国王认为杀生是不洁的行为,于是打算直接将自己的首级献给敌军,然而却有一名臣子出面阻止。

就算是国王献出自己的生命,臣的心也不会顺从哈疆的。倘若哈疆征服了这个王国,痛苦的将会是人民。臣愿意自贬为不洁之身,日后也不住在王都,在国王领地外生活。因此,为了拯救人民,恳求国王将神圣的宝物斗蛇之笛赐给臣。国王被这名臣子的勇气感动,并将神圣的宝物斗蛇之笛给了他。

这名臣子便率领愿意追随他的男人们,前往阿玛索尔大河,利用斗蛇之笛骑上斗蛇在河中潜泳、地上飞驰,顺利击败了哈疆的军队。

这名臣子,就是亚曼哈萨尔舒南的祖先。

即便击败了敌军,亚曼哈萨尔还是忌惮以不洁之身出现在国王面前,于是按照自己对国王的誓言,翻山越岭离开了国王领地。

国王被亚曼哈萨尔的诚心感动。

被人血污秽的人,就算死了也无法前往诸神天堂。

可是即使深知这一点,亚曼哈萨尔还是为了保护这个王国而让自己的身躯被人血污秽。因此,国王赐给他除秽的神礼,既然他是为了拯救人民而被血玷wu的,就不是不洁,即使死了之后也能受到洁净的光芒包围i,前往诸神天堂。

另外,国王还赐给他大公的名号,准许他统治山另一头的土地。

国王和大公的关系是在亚曼哈萨尔的孙子时代开始出现裂痕的。

亚曼哈萨尔的孙子欧希克哈萨尔养了很多斗蛇,还把斗蛇骑士组织化,拥有比任何一个邻国都还要强大的兵力。然后,不断攻打丰饶的邻国,扩展领土,拥有的财富也日益增加。

每当欧希克并吞邻国,就把从中得到的金银财宝等珍贵的物品贡献给国王,然而国王却将之视为不洁的财宝,一分一毫都不肯收下,并且命令欧希克不准再攻打其他国家。

但欧希克并没有听从国王的命令,因为环绕着龙萨神王国的国家,全都对这个王国虎视眈眈,一直伺机出兵攻打。欧希克认为平定那些国家,并且把龙萨神王国视争斗为不洁的理念散播出去,人民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定生活。他还说,扩展领土得到的各式产物能够养育人民,人民越多,王国才会更加繁盛。

国王觉得欧希克的言论是危险的歪理,斥退了他,不久后,国王发觉有很多人民悄悄地翻山越岭,移居到大公的领地去。

拥有广大平原和大量河川的大公领地本来就是一块丰饶的土地,在大公的政策带领下,更增设了许多街道,人们开始有了交易行为,过着富饶的生活。

相较之下,位于深山的国王领地,每年的收成都有剧烈的变化,交易行为也说不上频繁,领地内甚至还有得不到温饱的人民,国王知道此事之后,终于认同了欧希克的言论,不再退回他贡献的物品,并将那些物品赐予人民。

在不知不觉间,人们开始称呼没有兵力的国王为真王。

直到现在,人民还是崇敬着真王,把真王当作王国高洁的灵魂和受到神明眷顾的人。这个国家的臣民称呼缴纳给真王的东西为贡品,而不是纳税品,也是源自于此。

无论是所有裁决的最终判断,还是中央地方和行政的官僚管理,都是有真正执政的真王抉择。但另一方面,一手掌握军事大权、握有这个王国的财富的人,却都是大公。

在这种权威和权力分开的王国之中,当然不可能没有嫌隙。横亙好几个世代,身为大公的臣民的人们都觉得为了王国流血牺牲、被视为不洁的自己,才是真正支配这个王国的人。

因此,被真王派遣过来的官僚,或是被空有自尊却毫无财富的真王领地臣民鄙视为污秽之人的大公领民,对这种态度感到强烈不满。

顺应这种不满而生的,就是希望大公能够成为龙萨神王国国王的血于污秽集团。他们主张真王才是分裂王国、阻碍发展的元凶,认为杀掉真王、让大公继承王位,才能将龙萨神王国引导至繁荣的道路。

没有兵力的真王身边会安排警卫员,则是因为现任真王哈尔米雅的祖母当时的真王希米雅差点被血与污秽派出来的刺客暗杀的缘故。

当时,千钧一发之际,一名臣子挺身而出,保护了希米雅,不料刺客们竟然放火烧掉宫殿,希米雅的女儿蜜米雅因此葬身火窟。

在不洗牺牲性命的臣子们的努力下,希米雅和当时只有三岁的孙女哈尔米雅才捡回一条命,不过这件事却动摇了龙萨神王国的根基。

虽然权威和权力分离时会造成裂痕,不过表面上还是维持一定的平衡这样子的时代却因为这件事而告终,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冲突终于暴露了出来。

对于有人想要杀死真王一事感到惊愕的,不只有真王领地的臣民,连大公领地的臣民也觉得讶异不已。即便对于自己遭到莫名地蔑视感到不满,大部分的人们还是觉得无欲无求的真王是神明的子孙,非常尊重真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