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第四章(2 / 2)

书姬吟游录 多崎礼 0 字 2021-09-06

「快唱!把这些家伙给轰碎!」

羽毛老大的声音与高亢的歌声重叠,是宛如哀号般的扭曲歌声。这就是安格斯今天早上听到的那阵歌声。

「白痴!我要你唱的是咒歌!不是那个!」

羽毛老大吼道。可是云雀不但没有停止歌唱,反而像是害怕般更加拉大嗓门。

安格斯感觉内心深处涌现一股冲动。他紧握拳头,感受内心涌出一股想不分敌我、见人就打的冲动是『钥之歌『。『钥之歌『正在增强术文的意志。

安格斯朝强尼大声喊道:

「别听他的声音!捣住耳朵!随便大声唱点东西!」

「这、这是什么状况?」

「别管那么多!快!」

强尼在完全摸不着头绪的状况下捣住耳朵,然后开始唱起走调的抒情歌。

或许是眼前的流血惨剧加深了恐惧,云雀的歌声变得更加强烈。对于原本就暴露在『钥之歌』下的恶棍来说,这形同是对他们精神的致命一击。只见洞窟内的那群男人,手中的枪纷纷掉落,有人抱头、有人跪地、有人在地面痛苦翻滚。接着他们双眼布满血丝,并像疯狗般吐出舌头剧烈喘息。然而歌声并未因此停止,而是持续在洞窟内回荡、扭曲、歪斜,最后变成足以破坏听者的超音波,朝洞外扩散。

四周充斥着毫无意义的怒吼与哀鸣。枪声此起彼落。站在洞窟入口的羽毛老大像是发疯般大笑。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恶徒从羽毛老大身后扑到他身上,恶徒弯曲成钩爪般的手指紧掐人羽毛老大的咽喉。他们互相扭打,发出吼叫声翻到在地上。

「喝啊!」

只见羽毛老大使劲将那名恶徒从身上拨开,并用力将对方摔在地上。但是,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脚也踏出了洞窟边缘羽毛老大就这么不停晃动着双臂,一路摔落到断崖之下。

洞窟内已化为杀戮地狱。恶徒们徒手互相扭打,并露出牙齿互相朝对方咽喉咬去。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嘴角边则冒出白沫。

安格斯左手握着羽毛老大掉落的羽饰,在这疯狂的漩涡中爬行,『书』就掉落在入口附近。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手就能碰到。然而偏偏在这个时候,一名恶徒吼叫着朝他扑去。丧失理性变成疯兽的男人压在安格斯背上,猛力紧咬安格斯的肩口。那不像是人类力量的咬劲咬破了衣服,牙齿陷入肉中。

安格斯咬紧牙关忍住哀号,一鼓作气地将右手伸出。他的手指碰到了『书』。食指构到了封皮。安格斯一个使力,将书页翻开。

呼吸的文字啊

从该处来到此处

从此处前往彼方

来此发出恸哭之声

压在安格斯背上的恶徒被应声击飞,震耳欲聋的狂风在洞窟内肆虐,受狂意摆布的恶徒们被强风击倒,摔倒在岩盘上。

趴在地上避过狂风威力的安格斯,一手压着肩口试图撑起身子。抬头看见安格斯一脸痛苦的模样,书姬泪声大叫:

「安格斯你、你怎么浑身是血!」

书姬朝安格斯伸出手,但没有实体的书姬非但无法碰触到安格斯的伤处,连为他止血都做不到。

「啊!真是气人!为什么我没有能扶持你的手臂呀!」

看见书姬慌乱的模样,安格斯忍着痛,对她露出笑容。

「冷静点,书姬。」

「可是」

「回收术文吧,这样混乱就会平息了。」

安格斯将羽毛拿到书姬面前。原本藏在羽毛花纹中的术文,此时正带着红光浮现。

Dcstrurtion「该翻到第几页?」「『破坏』,第三十三顺位。」安格斯翻动书页,打开到第三十三页。他将羽毛摆在书页上。书姬的歌声响起。那是与这杀戮地狱极不相称、清澈、美丽的歌声吾之失落吐息吾之四散灵魂重新归来归返悔恨之渊再次重返吾身怀抱无穷愤怒挥起如岩石般紧握之拳以报复之名对彼行掠夺粉碎汝之荣华术文亮起红光。羽毛迅速射向上空。在安格斯的注视下,羽毛像是雪片般四散,变成细碎的白灰。而在下方原本还是空白的书页,已经烙上了漆黑的术文。

安格斯将『书』拿在手上,扶着墙壁站起身子。接着他将『书』翻面,并高举过头。

「那就是另一个术文你有看到吗?」

「没有,我只有看到一堆屋顶而已。在哪儿?术文在哪里?」

眼下是如迷宫般构造复杂的城镇。是已经破旧到何时崩塌都不奇怪,但却没有崩塌的城镇。这座城镇的恶徒们从一开始就能看见书姬,是因为术文就在万人都能接触到的地方。

「术文就是这座城镇,这座城镇整体就是一个术文。」

「啊」

书姬发出惊呼。她试着从高处俯瞰整座城镇,这才首次掌握到城镇的全貌。那构造复杂、杂**叠的城镇全貌是

Diolence

「那是第四十三顺位的术文,『暴力』!」

安格斯将书翻开至第四十三页。他抓住『书』的上下缘,将空白的书页面向洞外。

依赖暴力之人

必将毁于暴力

以矛还牙、以眼还眼

解放狂意之兽

刹那烟,整座城镇涌起一阵红雾。上窜的诡异红雾形成一朵红云,从中伸出了几条触手,紧紧缠住城镇。

术文正在抵抗但最后优美、坚毅的歌声更胜一筹。只见诡异的云朵爆出火花,同时逐渐缩小,最后云雾凝聚成鲜红的子弹,疾射到『书』敞开的书页上。

然后所有声音都中断了。

无论是『钥之歌』、发狂恶徒们的低吼声、此起彼落的吼叫与枪响、强尼走调的歌声,此刻全都听不见了。

安格斯缓缓将『书』从头上降下。

眼下是扭曲之城,福列克斯库里夫在那里,安格斯看见了另一幅重叠的光景。他看见在岩壁上挖掘而成的横穴式住宅。无数原住民纷纷从其中奔出。高声哀号逃窜的他们,被背上长着白色翅膀的人纷纷击倒。无数倒地的原住民堆积如山。从他们体内流出的鲜血,陵黄土色的岩盘逐渐被染成鲜红,是凄惨的屠杀光景

突然间,地鸣从脚下窜起,用泥土与老旧砖块搭成的建筑出现裂痕。这阵巨响使安格斯得以回神,凄惨的幻影瞬间雾散,安格斯回到了眼前的现实。在扭曲城镇的巷道上、窗户边,男人们一脸困惑地呆站着,似乎完全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又为何会身在此处。

「快逃!」

安格斯的声音在峡谷问反覆回荡。

他将身子探出洞窟,朝眼下的城镇使尽全力大叫。

「离开城镇!快!这里要塌了!」

崩坏开始了。失去术文支撑的房舍发出临死的哀号,接二连三地陆续倒塌。飞扬的尘土高耸入云,连阳光都为之遮蔽。罪犯们也纷纷放声发出哀号,没命地朝溪谷外逃窜。

脚下的岩石开始崩塌,使安格斯失去平衡。想站稳身子的安格斯,双腿却不听使唤。安格斯的身体就这么朝洞外倒去。

「危险!」

强尼一把抱住了安格斯倾斜的身子。他将安格斯拉进洞窟之后,自己也在一旁瘫了下去。

「啊这么危险的生活真是够了。」

「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安格斯双手捣着脸。他不愿让强尼看见自己随时都要落泪的表情。「无论是关于术文的事,还是书姬的事,你其实一点都不信」

「啊!你有完没完啊!」强尼激动地坐起身子。「那当然只是为了逃命才找的藉口啊!我都救你一命了,别一直把那种事放在心上啦!」

「说的好!窝囊废!」书姬大声说道。「你干得漂亮!窝囊废!了不起!窝囊废!你立下大功了!窝囊废!」

「可以不要一直窝囊废、窝囊废的叫吗?那样会让我很无力耶一

强尼边说边朝安格斯伸出手。「好啦,起来吧。我帮你处理伤口。一

安格斯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只用自己的力量起身。只见强尼动作俐落地将领巾缠上安格斯左大腿上的穿透性枪伤,并使劲绑紧。右脚踝的伤处也施行了同样的压迫止血。看强尼处理的动作,书姬颇感佩服地说道:

「你动作似乎很熟练呢。」

「在边境jiu纷很多呀。所以碰到伤患的情况自然也不少。所以罗,这时候能俐落进行应急处理的男人,也比较能吸引女人呢。」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窝囊废。」

「呃、书姬我觉得你差不多可以用名字叫我了吧?」

结束治疗,强尼便站起身子。他接着拍了拍肮脏的衣服,看见衣服上飘起的灰尘,眉头皱了起来。

「走吧,赶快告别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吧。你那个伤,虽然子弹有穿出去,但还是得好好消毒才行喔。要是搞到化脓,可是很可怕的喔。」

强尼把『书』从地上捡起来,然后将『书』伸到安格斯眼前。

「不好意思,你得再努力撑着走一阵子。不过,我的肩膀倒是可以免费借你撑一下。」

安格斯从强尼手中接过了『书』。接着他将重心放在右脚上,自力站了起来。看安格斯身子有些不稳,强尼便伸出手打算搀扶。但是安格斯这时却将强尼的手拨开。

这让强尼有些讶异地望着他。

「你还在生气吗?」

「哪有」

安格斯拖着脚朝前走去,强尼就这么跟在他身旁。

「你啊这种态度,可不会让人觉得可爱喔?」

安格斯没有答话。要不是强尼,自己已经死了。对方救自己一命,理应道谢才对。这道理安格斯自己也明白,至少脑袋是明白,可是曾经抱有的隔阂,实在无法轻易冰释。

安格斯朝洞窟内看了一眼。许多罪犯倒在地上。所有人都身负重伤,痛苦呻吟。虽然那是十分凄惨的光景,但光是能保住性命,跟奥拉的情况相比,或许已经算十分幸运了。

很可能有人在奥拉做过同样的事。那是结合术文、歌姬、『钥之歌』所引发的惨剧。如果再慢一步,这座福列克斯库里夫,肯定也会遭遇到和奥拉相同的命运。

安格斯开始寻找关键的歌姬。他看见一名男子从石头后面露出脸来。但是,他一看到安格斯,便立刻缩了回去。那样的胆怯方式,那样的动作,简直就像个孩子。安格斯脑中重新浮现黄蜂所说的话。

『就算歌姬回来,预言者也回不来了』。自己的人格崩坏,退化成幼儿的这件事,云雀早就知道了。然而就算知道自己所会遭遇的残酷命运,他还是自愿选了这条路,为了保护族人;同时也为了保护长尾。

「已经结束了,云雀。」

安格斯一步一步地缓缓朝洞窟深处走去。「来吧。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男人用胆怯的眼神仰望着安格斯。为了让他放心,安格斯露出笑容。看见那笑容的云雀从石头后走了出来,战战兢兢地朝安格斯走近。

「一起回欧鲁库斯村去吧。」

就在安格斯话说完,伸出右手的时候。

「给我唱~!」

一阵扭曲沙哑的声音在洞窟内回荡。

安格斯惊讶地转过头。只见秃头上沾染鲜血的羽毛转轮枪,就站在洞窟的入口。

「竟然还活着!这死肥猪!」

「这家伙竟然这么耐打!」

书姬立刻唱起咒歌,强尼也从枪套中掏出转轮枪。枪声稍微快了一步,从转轮枪中射出的子弹伴随着两声闷响,就这么窜入羽毛老大体内。可是,他竟然晃也不晃地依旧挺立,甚至没露出痛苦的表情。

「拜托!没有这样的吧!」

「去死吧!怪物!」

落雷紧接着朝他身上劈下。伴随着崩落的岩块,羽毛老大再次摔落断崖。强尼朝洞窟边缘探出身子,伸着脖子查看下方。

「死了吗?」

听书姬这么问,强尼只是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

「真不敢相信,那家伙竟然还能动呢。」

就在这个时候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云雀放声大叫。他朝后弓起削瘦的身躯,竭尽全力的持续呐喊。那是就算捣住耳朵仍会感觉到鼓膜震动的惊人音量。

而那样的哀号,却突然在瞬间中断。

诡异的寂静。

接着,他像是自言自语般开口唱歌。

愿此歌声能够传达

传至伟大灵魂之处

传至亲爱之人

「唔!」

只见安格斯突然按住右眼,身体痛苦扭曲。他感受到仿佛被利刃刺穿的剧痛,猛烈的心跳声形成耳鸣,在安格斯脑内胡乱撕扯。

「别唱了!不要再唱了!」书姬几近狂乱地叫道。「谁快阻止他!」

安格斯感觉声音逐渐远去。他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与剧烈的心跳,心中有股漆黑的物体涌现。那是比夜色更加黑暗、浓稠无比的漆黑;黑暗冻结了肺、冻结了心脏,并沿着背脊窜升,自己的意识正逐渐被黑暗笼罩。

「安格斯!振作一点!」

强尼大声唤他的名字,并拍打他的脸颊。

「喂!安格斯!安格斯!」

安格斯望着强尼。

就在两人四目交接的瞬间,强尼倒抽了一口气。

「你那右眼」

安格斯的头带脱落,右眼暴露在外。暴露而出的右眼,有着淡蓝色的虹膜,其中可见一个十分微小十分微小的黑色纹样。

Dope

是术文。

「为什么我当时没有阻止呢?我就眼睁睁地看大卫犯那样的罪。看他射杀老爸。看他砍下那男人的左臂。」

强尼低声说道。那是仿佛从地底传出一般,阴沉又充满哀怨的声音。强尼无法栘开视线,他甚至忘记眨眼,只是凝视着安格斯的眼睛。他就像鬼上身一样,嘴巴不受控制地自言自语。

「就算找到他也没用,大卫已经没有心了,以前的他已经不会回来。我很清楚,我之所以还继续找他,都是因为害怕。因为我害怕承认,承认自己放任一切在眼前发生的罪孽。」

强尼边说边握住枪柄,用颤抖的手抽出枪套中的转轮枪。

「所以我只能紧抓那一丝的希望。那是人性,是将人的命运打乱、百般折腾到最后,再背叛自己的东西希望。」

强尼将枪口指向安格斯。要是不杀他,自己就会死。那是本能在理解这个道理后,所采取的行动,可是强尼的手指违抗了本能。

「希望那种东西,扔掉算了。」

在安格斯右眼中的术文闪耀红光。只见转轮枪缓缓改变方向。强尼将枪口抵上自己的脑袋。

「这样,我就能轻松啦。」

然后,他扣下扳机。

8

我坐在床上,等待那小子到来。

时间已近深夜,房门无声开启,有人进入了这间牢房。

「你未免太慢了吧?」

听我这一说,那小子难掩惊讶。他的双眼似乎还没习惯这阴暗的房间。我明白他正用念波想要开灯。但是,我早在白天就把天花板的电灯弄坏了。

「你还醒着啊。」

那小子用亲切的声音这么说道。虽然态度轻松,但声音却很紧绷。他藏不住自己的紧张。

「我等你很久了,拉斐尔。」

我叼起香烟,用打火机点上火,这是为了让他知道我的位置。

「那么,你打算交易了吗?」

「正确的说,我是在意你在打什么主意。」

原来如此,看来他没有那么好骗。

「我就像你知道的,还戴着项圈。玩不出什么把戏的。」

「但也因为这样,我看不见你的想法。」

「你疑心真重。」

「因为你是个超越理解范畴的人。」

拉斐尔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力量在炽天使之上的你,何必在意下级阶层的事情呢?」

「我在身为天使的同时,也是一个人,这跟阶级无关。」

「那么,我问你,你不曾怀疑过吗?为什么应该是平等诞生的孩子们,却有能力差异?为什么做为乐园的圣域要有阶级存在?」

那小子笑了,不是平常的亲切笑容,而是更加难以捉摸的阴险笑意。

「一百名新生儿,其中精神感应力拥有座天使阶级以上的人,只会有一个。其余的九十九人,都是为了支撑那一个人为了产生那一人所消费的能源,才生出来的。」

「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嘛。」

为了保持冷静,我缓缓吐出烟气。

「也就是说,下级三队与中级三队,原本就形同你们的奴隶咯?既然这样,为什么到现在会才突然想对那些人用什么心缚呢?」

「那只是简单的算数。」拉斐尔面不改色地说道。「现在用来维持他们生活所需花费的能源,约占总产量的百分之五十。但如果能换成只是维持生命活动的所需最低限能源,只要花费百分之五就行了。」

「王八蛋!」我呻吟般地说道。「萨基尔会被灭口,就是因为她想告诉我这件事吗?」

「这也是原因之一,但我的目的,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你。因为你和萨基尔关系不错,所以我就想只要在她心里守株待兔,就能有机会接触到你。」

说到这里,拉斐尔像孩子般笑了。

「原本只要再一下就能对你完成心缚的说,但因为加百列的关系,把事情搞砸了。」

我瞪着拉斐尔。

「你那么想要我的力量吗?」

「那还用说?要是我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现在就能够支配世界啦。」

想成为独裁者这就是你的真心话吗?

拉斐尔,你刚才已经签下自己的死刑宣告书了。

「要是你不介意我这种身体,就拿去用吧!相对的,你要立刻停止对座天使阶级以下的心缚化。」

「空口说白话,可无法让我相信呢。」

「既然这样,对我施心缚咒文或其他类似的东西不就成了?我不会抵抗。」

「你真的愿意那样?要是我没有遵守承诺,你不就白死了?」

「我的心脏撑不了多久。我时间已经不多了,虽然看你很不顺眼,但是我也无可奈何。除了相信你,我别无选择。」

我朝那小子伸出右手。

「我没骗你,我是认真的。就算戴着项圈,只要碰我的手,你也能知道我是不是在说谎吧?」

我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接着露出冷笑。

「还是说,你会害怕?你害怕碰我的手?」

「笑话!」

那小子朝我走近,满脸狐疑地瞪着我。

「你就算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这么说完,便握住我的右手。

我就是在等这一瞬间。

「启动」我这么喊道,在分秒不差的同时,那小子也从口中发出同样的话语。只要出其不意,让声带同调是轻而易举。

我右手中藏着感应纸。那玩意儿会对「启动」的咒文产生反应,播放出我在白天烙在其中的思绪,因触电而引起心脏发作的记忆,就这么伴随胸口如火烧般的灼热剧痛,同时侵袭我与拉斐尔。

「呃啊!」

那小子按着胸口倒在地上,满脸苍白地在地上翻滚。尽管承受着相同的痛苦,但我脸上却带着笑容,上气不接下气地笑着说道:

「不好意思,救命的药只有准备一份。」

我接着咬破香烟滤嘴,事先塞在里面的药锭滚入我口内。

接着我手按着胸口,等待心悸平复。

我花费了比往常更久的时间。

这多半是因为拉斐尔的关系。

那如天使般可爱的面孔,在因痛苦与憎恨而扭曲之后,拉斐尔死了。

9

从远方传来鸟鸣。

那是云雀了亮的鸣啭。

「可是,没想到他身上竟有那么恐怖的玩意儿。」

声音就在我身边响起。那是我所熟悉的声音,但我却想不起那人是谁。

「结果,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那是第四十六顺位的术文『希望』。」

「希望?不是绝望吗?」

「希望与绝望是一体两面。这个术文会把人明知无法实现但却无法放手的希望,毫不留情地摊开在人眼前。」

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所有话语都只像是耳边风般从耳旁经过。

「话说回来,真是教人惊讶。」一个女性的声音继续说道。「没想到除了我之外,竞真的还有其他人会唱『解放之歌』。」

「那解什么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啊?」

「『解放之歌』是用来取出思考能源的歌曲。这次因为不完全的关系,所以只是提升文字所拥有的共鸣力而已,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大幸?差点就因那玩意儿丧命的人,现在可在你面前呢。」

「当时要是继续把『解放之歌』连同『希望』的『钥之歌』唱出来,这座峡谷大概会被夷为平地吧。只有你一个倒霉,已经算侥幸了。」

「术文真的是那个恐怖的东西吗?」

「不然我花时间跟你解释假的吗!你怎么连这都听不懂啊!」

「我都说自己在反省了嘛。」

「没错,你是该反省。这是你把这家伙弄哭的惩罚。你要比平常多反省百倍。」

「可是,为什么你不早点把那个术文回收呢?对这小子来说,不用带着那种东西,不也比较好吗?」

「要是能那么做就好了。」

沉重的叹息声。

「你记清楚,我跟你说过这些的这件事,你可不能告诉他喔。」

「我知道啦。」

「以前,在他还是孩子的时候。他曾经差点在雪山遇难。甚至有段时间,他连呼吸跟心跳都停了。」

「喔?他命还真大。」

「这个还很难说。他现在不知是死了,还是仍然活着。」

「咦?他不是活得很好吗?能吃、能睡,还能说话不是吗?」

「我想就算是你也应该已经明白,『术文是绝对不会损坏的』。所以说,有可能是寄宿在他右眼中的术文为了维持自身完整,才让他活下去的。」

「咦?意思是说,如果把术文收走,他可能就会死掉吗?」

「没错。」

「可是,迟早都必须回收不是吗?」

「那是迟早的事,但现在我不愿去想这件事。」

「唔」

搔头发的声音传来。

「话说回来,这可真是两难。要是收集所有术文,自己可能会死:但要是不收集术文,世界就会毁灭。碰到那种现实,这小子竟然能够面对呢。」

「嗯,的确是。」

「有什么原因吗?」

「不知道。」

「咦?那么冷淡?你没问过吗?」

「没有。」

「为什么?」

又一次的叹息。

「被逐出故乡,变得自暴自弃的他,到处徘徊寻找自己的葬身之地。所以我对他那么说:『那条命你既然不要,那就交给我吧』、『把你的人生用来回收术文吧』。」

「那也太蛮横、太不讲理了吧?」

「我是想给他活下去的目的,并不是要给他一个葬身地。可是他现在还是会不顾死活地冲进火坑里。每次看他那个样子,我都会感到不安。问他『为什么愿意和我一起走这段旅程』是很简单,但是,要是他回答『因为想死』怎么办?那我我又该说什么才好?」

「咦?等一下!喂!别哭啊!」

「我、我才没有哭!」

「你怎么又这样逞强」

「窝囊废少罗唆。」

「是啊、是啊,反正我就是窝囊废啊。」

「怎么了?」

「回来了。」

有人站起来的声音。

「喂!这里,在这里!」

有马蹄声朝这里靠近。而且不只一、两匹马。彷佛地鸣般的声音使地面微微晃动。其中一匹马靠了过来。轻快的马蹄声与鼻息声逼近到身旁

「漂亮!干得好,欧菲莉亚!」

喀的一声,有东西在咬我的头。

「好痛、好痛!」

「啊!欧菲莉亚!不可以吃那种东西,个性会变差的。」

被欧菲莉亚拉扯头发的安格斯清醒了,书姬从就立在安格斯脸旁的『书』上,仔细观察安格斯的脸色。

「感觉怎样?」

「感觉很糟。」

安格斯眼前一片昏暗。尽管自己身子躺着,但世界却好像在不停旋转。

「应该的。流了那么多血,没贫血才奇怪。」

「贫血?」

安格斯脑袋昏沉沉的不太灵光。他稍微转了转脖子看看四周,看到串着人骨的木桩。看来这里似乎是峡谷的入口。

「为什么我会跑到这里来?」

「我说啊」正在安抚欧菲莉亚的强尼这么说道。「是我把你扛下阶梯,然后哈姆雷特再把你搬过来的。那可是很累人的呢。你可要记得好好感谢我喔。」

就算听强尼这么说,安格斯还是没有丝毫印象,而且思绪还是相当模糊。安格斯无意识地将手放到头上。他感受到布料的触感。自己的头上缠着布条。察觉到右眼被布条包住,安格斯才想起一切。

「强尼,你怎么还活着?」

安格斯激动地想跳起来,但身体却不听使唤。于是安格斯只能继续躺着,用虚弱的声音问道。

「我有看见。我看见你用枪指着自己脑袋,还扣下扳机」

「是啊那真是好险呢。」

只见强尼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小块金属片。他将那东西用食指跟拇指挟住,拿到安格斯眼前。

「是哑弹。」

安格斯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颗子弹。

「正确的说,因为我很少制作实弹的关系,所以我忘记在药荚里装火药啦。」

「真是太粗心了。」书姬说道。:逗家伙不但窝囊,而且还很粗心。」

「粗心就粗心嘛~」

强尼开心地笑道,接着将子弹抛到空中,再伸手将落下的子弹接住。

「毕竟是因为我的粗心,所以才保住一命。正所谓结果好,一切都好!」

「太好了。」

安格斯说道。安心与喜悦使泪水夺眶而出。「我还以为我又害死人了。」

「这代表就连你的术文,也敌不过我的狗运啦。怎样?佩服我了吧?」

「嗯」

安格斯的眼泪接连不断地涌出,无法止住陆续发出的呜咽。「强尼对不起。」

「是啊,这下你欠我一次罗。」

「对不谢谢」

安格斯最多只能说出这些。

接下来都是些泣不成声的话语。安格斯不停哭泣。在他们身边,则是连绵不断的云雀歌声。就连听到那声音的艾文格林联盟保安官前来询问状况的时候安格斯仍在哭泣。

10

我为了完成最后的修饰而溜出监狱。由于项圈阻断了精神波,让我无法使用载具。所

以,我一路上用跑的。我的身子摇摇晃晃,就像是学步的孩子。在这种状况下之所以没有被

人发现,多半是因为项圈阻断了精神波,隐藏了我的行踪。

夜晚将尽,白昼到来。我在这时终于抵达了药草园。鹦鹉们看见我的身影,立刻聚集过来。

「食物、食物!」

「抱歉,我没有食物。」

「抱歉,我没有食物!」

我先做深呼吸,调整一下气息。

「四大天使企图侵占你们的心。」

「四大天使企图侵占你们的心!」

呼应着我的声音,鹦鹉们也跟着发出怪声复诵。

「把连线夹拆掉。」

「把连线夹拆掉!」

「别让他们侵占。」

「别让他们侵占!」

「靠自己的意志行动。」

「靠自己的意志行动!」

「让自己的心从笼中解放。」

「让自己的心从笼中解放!」

「去吧!」

我命令道。

鹦鹉群一齐飞上天空。它们在我头上盘旋数圈之后,便朝浮岛中央飞去。

我已经送出讯息了,不清楚人们会如何判断,也已经没有能确认结果的时间了。

我穿过药草园,站到位于浮岛边缘的古老城壁上。我点燃一根香烟。在缓缓吸人烟气后,我将烟吐到空中。青烟轻飘飘地在空中消散。

仰头一看,天空无限晴朗,万里无云。眼下则是一望无际的红褐色荒野,荒野中可看见零星绿意。从位在下方的湖面,朝上吹起阵阵冷风。

「不准动!」

声音来自我的身后。

「我以秩序之长加百列之名将你逮捕!」

我缓缓吐出青烟,转头望向声音的主人。

「算我求你请乖乖投降吧。」

用神经枪对准我的加百列,露出了彷佛随时都要放声哭泣的表情。

11

「啊~~~~~!你闹够了没!」

强尼的叫声乘风传来,同时还能听见云雀似乎十分愉快的欢笑声。那是他在享受暌违多年的沐浴与自由所发出的声音。但是看到退化成幼儿的预言者,却让黄蜂脸上充满难色。

「那么也该跟我解释一下状况了吧?」

一名体格健壮的男子边暍着倒在铜杯内的咖啡,边这么开口说道。

那人有着黑色皮肤,带卷的黑发理得极短。他身材高挑,体格魁梧,壮硕的身材就像穿着一件肌肉盔甲。但就算这样,他却没有壮汉经常给人的愚钝气息。粗犷坚挺的鼻梁、给人严肃印象的坚毅嘴角、彷佛反映出强韧意志的浓眉:在那眉毛底下的目光十分锐利,带蓝的眼白仿佛闪闪发光。

他的名字是奈森艾文格林,是拥有联盟保安官头衔的七名保安官之一。也是其中名声最为响亮,同时也最受恶徒憎恨的人物。

为了追捕游走大陆各地为所欲为的罪犯,东部联盟从城市保安官当中选出特别优秀的人才,并给予了联盟保安官的头衔。联盟保安官在东部联盟的所有都市,都拥有与城市保安官相同的权限,甚至还有权视状况需要动用骑兵队。也就是说,联盟保安官是无论在各种场合,都拥有最优先的法律拘束力,同时也是最高位的法律守护者。

崩塌经过半日后,在名驹欧菲莉亚的带领下,艾文格林联盟保安官所率领的骑兵队赶到了恶徒们的巢穴福列克斯库里夫。但他们在那里所看见的,却是崩塌的城镇,以及在瓦砾堆中哭叫的罪犯。

骑兵队立刻展开行动。他们将罪犯们从瓦砾堆中救出,并将轻伤者逮捕送往监狱。重伤者则进行应急处理,然后送往设有牢笼的医院。

安格斯与强尼则带云雀上了马车,在艾文格林开路之下,来到了骑兵队的营地。虽然艾文格林所担心的残党袭击没有发生,但为了顾虑伤患而减缓的步调,也使他们花费近半天的时间才抵达目的地。

艾文格林选为营地的地点是在雷堤河河畔。在对岸某处,应该会有欧鲁克斯族的战士把守。因此安格斯请骑兵队员带着自己的讯息前往河畔寻找,最后在夜晚的时候,黄蜂等人在骑兵队带领下来到了营地。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清晨,由联盟保安官与原住民战士这样的奇妙组合下,开始了一场早餐会。在结束几乎没有交谈的早餐之后,相视而坐的成员有艾文格林联盟保安官、原住民战士黄蜂,还有虽然伤势已经得到治疗,但还因为贫血而脑袋不太清楚的安格斯以及书姬。至于强尼则为了带云雀到河边沐浴,正在河中奋斗。

帐棚内飘着咖啡的香气。「也请给我一份。」安格斯虽然这么说道,但这个请求被人以会让血管扩张为由而遭到否决。因为这个原因,安格斯在不悦地瞪了艾文格林手中的杯子后,开始进行解释。

「您知道关于术文的故事吗?就是撑起天使们的乐园,但之后却又使其灭亡的术文传说。那并不是单纯的传说,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四十六个术文存在。」

看见艾文格林锐利的目光,让安格斯决定说出事实。因为他不像是能够靠谎言或敷衍瞒混过去的对象,而且就算艾文格林不肯相信,自己该做的事也不会改变。

安格斯继续进行解释。包括活术文会使人疯狂,将世界带向毁灭的事。自己为了阻止术文,而与『书』里的书姬一起回收术文的事。因为缘分而受欧鲁库斯族请托救出歌姬的事。以及由于术文得到回收,而导致福列克斯库里夫崩塌的事。

「血腥快枪在把带有术文的羽毛让给羽毛转轮枪的时候,附加了一项条件。福列克斯库里夫是由邪恶术文所形成。而血腥快枪的条件,就是要歌姬每天早上吟唱会增强术文意志的『钥之歌』,那正是血腥快枪的目的。」

艾文格林默默地听着安格斯的说明。安格斯避开关于自己右眼的事继续说道:

「我脑中拥有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要不是这样,我根本想不到术文会吸收人的思考,并将其化为能源释放。但血腥快枪却知道。他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才会想收集思考能源的。」

「这些事实在难以让人相信。」

艾文格林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表情严肃地朝安格斯望了一眼之后,露出了使人安心的笑容。

「但是,我相信你。我是从西部一个叫普拉托姆的村庄出身的。我从小就听歌姬与精灵的传说长大。关于术文毁灭乐园的故事,我也从不认为只是虚构的故事。」

听对方这么一说,安格斯安心地松了一口气。但艾文格林脸色随即一变,表情严肃地说道:

「而且就我所知,与这次相同的事件也在世界各地发生,而奥拉的灭亡也是。在南部有个叫赫鲁姆的村庄,发生了五百名以上的村人在一夜间全数失踪的事件。在山岳地带的卡库蒙村也一样。听说那里的居民们接二连三地投身摔落附近的溪谷中。」

赫鲁姆与卡库蒙。安格斯将那两个名字牢牢记在脑中。等到脚伤一好,自己非得去那里一采究竟。

「可是,我实在不懂。血腥快枪用术文收集能量,究竟有什么目的?」

安格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透过帐棚缝隙看了看外面。看见反射太阳光的闪耀河面,还看见在河中**身子乱跑的云雀,以及边叫骂边拿着肥皂想抓住他的强尼。

安格斯将视线栘回帐棚内,低声说道:

「血腥快枪的左手上刻有术文。他以自己的意志接受了那个术文,将自己的灵魂献给术文。这样看来,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毁灭世界。」

「嗯,我想也是。」

艾文格林微微颔首,并叠起粗犷的手臂。

「话说回来,这真是不可思议。根据传说,如果没有术文的力量,生命就不会诞生,而我们也不会存在不是吗?可是到了现在,术文的精灵不止毁灭了天使,也企图毁灭我们的世界。说到底,术文到底是什么?又到底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制造的?」

书姬肯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当所有的术文收齐,书姬取回所有记忆的时候,谜底应该就会自然揭晓。安格斯虽然这么想,但刻意不在此时讲明。

「我也不清楚。」

书姬虽然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仰望着他,但安格斯却刻意装作没有看见。

「只是,我也不愿意内心受术文摆布。无论是正面意义的术文,还是负面意义的术文,我都不想在我就是我的这件事上让步。」

当天晚上

安格斯等人与欧鲁库斯族的战士们一同进入了卡内雷克莱碧斯。而这趟路程,艾文格林也一路随行。起初黄蜂对于让身为外界人的他同行感到不悦,但艾文格林在这时所采取的行动,却出乎安格斯的预料。

只见艾文格林脱掉上衣,裸露出上身之后,便像是要展现强壮肌肉般让肌肉隆起。

「我的身体与身为原住民的你们,虽然有些许差异,但我和你们一样,拥有对自然怀抱热爱与尊敬的精神。我『艾文格林(长春)』之名,也承袭了原住民的精神。那么,我和你们之间,究竟有何分界可言呢?」

堂堂裸露身躯的十一个男人,大白天站在河边互相展现肌肉的光景,实在让人难以忍受。安格斯感觉自己好不容易退烧的体温似乎又要上升,在无可奈何下,安格斯决定出面仲裁。

「往后无法保证不会再发生相同的事件。为防万一,我认为原住民在外界、联盟保安官在原住民内,都必须要有能够信任的谈话对象。艾文格林联盟保安官与身为欧鲁库斯族酋长的长尾,我能保证两者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在前往欧鲁库斯族村落的路上,安格斯躺在马车货台上一路思考。

云雀已经退化成小孩。将他带回去,对长尾来说真的是好事吗?她想必会十分惊讶、也十分难过吧。为了保护族人而牺牲自己的云雀,他的勇气值得尊敬。正因为这样,更让安格斯觉得不该送云雀回到村里。

然而无论安格斯如何担忧,一行人还是回到了欧鲁库斯族的村庄。带头前来迎接的长尾一把抱住了从马车货台上坐起身子的安格斯。

「安格斯肯尼斯,欢迎你回来!」

在被长尾抱住的同时,安格斯被顺势压倒在货台上,后脑猛烈撞上了货台木板。而被夹在安格斯与长尾中间的书姬虽然发出「你做什么!肌肉女!」之类的叫骂,但长尾当然听不见她的声音。

「我带来令人难过的消息。其实,云雀先生他」

安格斯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长尾用吻封住。在一旁的强尼一脸羡慕地望着傻眼的安格斯。

「啊、好好喔」

「你在对我的仆人做什么!可恶!快给我分开!」

书姬气愤地挥着双臂。就算明知道对方听不到自己、自己也碰不到对方,但她似乎已经气到无法克制。

长尾放开安格斯之后,轻声对他说道:「你解放了他的灵魂。也达成了我的愿望。这全是你的功劳,我打从心底感谢你。」

长尾跳下货台后,便转头望向坐在驾驶台上的强尼。

「你也做得很好,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是吗?也是啦。」

强尼嘟起嘴,期待着亲吻,但长尾却只是表达鼓励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咦?就这样?」

接着她转过身,站在下了马的艾文格林面前。虽然无论身高或肩宽都是艾文格林略胜一筹,但论身上散发的魄力,却是长尾占了上风。长尾抬头望着艾文格林问道:

「你是哪个部族的人?」

「我叫艾文格林,在外界担任联盟保安宫。」

「他不是坏人,这点我可以保证。这人在联盟保安官里」

在引发sao动之前,安格斯便抢先解释来龙去脉。长尾表情严肃地听完解释,最后微微颔首。

「嗯这么说也有道理。」

接着她一拳打在艾文格林结实的胸肌上,然后露出笑容。

「没想到外面的世界竞也有像你这样的战士,晚点请务必和我过两招。」

「求之不得。」话说完,艾文格林也笑了。

看到这幅景象的强尼在二芳说道:「这算是肌肉的交流吗?唔哇好嗯心这太不合我的胃口了。」

在艾文格林的扶持下,云雀下了马,一脸不明就里的表情望着长尾。

「你」说到这里,长尾笑了。「我还在想你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结果根本没变多少嘛!」

云雀似乎无法理解长尾所说的话,只是不停眨眼望着她。只见长尾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伸手轻抚着云雀消瘦的脸颊。

「无论何时,你的心都自由地在空中飞翔。你可以再次自由飞翔了。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的灵魂遭到束缚。」

只见云雀稍微侧过头,接着突然开始唱歌。那是彷佛鸟儿鸣啭般的歌声。就算没有歌词,那旋律中却充满了喜悦。

长尾张开双臂将他抱在怀中。

「你回来了,我的歌鸟。」

云雀继续唱着,歌声久久没有停歇,彷佛是天空中歌颂自由的云雀。

数天后,在长尾的召集下,存在于卡内雷克莱碧斯的四部族酋长们齐聚一堂。

克尔族的酋长大脚是一名年长的壮汉,卡普特族的酋长隼是一名有个精悍相貌的壮年男陆。率领门布伦族的人,则是一名身材像酒桶般肥胖、名叫大鼓的女性。他们赞扬着救回云雀的安格斯,并将他视为朋友欢迎。接着又以全场一致同意的结果,承诺让人偶的脑袋重新回到身上。

「封着人偶身体的洞窟就在梅迪姆湖的河畔。」长尾说道。「等你的脚伤一好,我就立刻为你带路。」

「可是我也不能休息太久。」

血腥快枪正企图利用歌姬、咒歌与术文,在世界上制造灾厄。他的目的究竟为何,至今仍旧不明。但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不能再让他夺得更多术文。

「也用不着那么心急吧。」

书姬出声说道。安格斯转头望朝『书』望去,看见在上面的书姬开始以常见的说教状态继续开口:

「你脚那个样子,还无法自己行动吧?负责搬运我的你,要是自己都得要人扛,那岂不是连笑话都算不上了?」

虽然言语苛刻,但书姬似乎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安格斯担心。这让安格斯只得带着苦笑,对长尾低头说道:

「对不起,我得再叨扰您一段时间了。」

欧鲁库斯族举村都欢迎安格斯等人的停留,在为每天不停的招待感到心虚的同时,安格斯也享受了这段久违的休假。

而艾文格林也陪着安格斯停留在卡内雷克莱碧斯,他似乎十分享受这难得一见的原住民世界;尤其在与长尾的拳头交流后,似乎还萌生了友情,他望着卡内雷克莱碧斯的自然美景发出感慨。

艾文格林说自己的故乡普拉托姆,也是一处与这里难分轩轾的美丽土地。那里有绿意盎然的山丘与水量丰沛的史佩库伦湖。述说自己生涯唯一深爱的女性在该处长眠,以及自己就是为了保护那一切而不断奋战。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安格斯恢复到只要使用拐杖就能行走的程度,这也代表终于到了举行复活仪式的时候。

他们被带往梅迪姆湖。在其北侧,从湖面陡峭耸立的崖壁中央,有个露出明显开口的洞窟。

大群原住民聚集在湖畔。在他们的注视下,捧着『书』的格司、强尼、艾文格林与四名酋长搭上草船。在隼酋长的掌舵下,草船自湖面朝洞窟驶去。

洞窟内部带着寒气,尽管位在湖边,但空气却格外干燥。草船触到了岸,只见长尾一手拿起火把站到最前方,朝洞窟深处前进。由于路上必须翻越岩块,因此安格斯最后还是得由艾文格林背在背上。

「你今年几岁了?」艾文格林问道。

「我十七岁。」在他背上的安格斯这么回答。「对不起,我很重吧?」

「不,正好相反。你太轻了,你应该多锻链身体。身子这么瘦弱,可是无法成大事的。」

「喔思,说的也是。」

安格斯虽然回答得暧昧,但在他手上的书姬却出声反驳。「安格斯维持这样就行了!像你这种肌肉男,我不喜欢。」

没过多久,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广场。

「就是这里」

长尾用紧张的语气说道。各部族的酋长各自散开,开始为仪式用的灯台点火。在昏暗中,安格斯看见一个在洞窟最深处浮现的轮廓,不禁到抽一口气。

那是一个背靠着墙,坐在地上的白皙躯体,没有头,也没有左臂,但背上长了闪耀银光的翅膀。那白皙的躯体被藤蔓编成的绳索重重捆绑。绳索新旧不一,有些绳索甚至已经腐朽。这也代表这具躯体被封在此处有许多年头。

要解开这样的东西,实在让安格斯感到担心,但既然来到这里,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安格斯将『书』交给强尼,左手拿着拐杖,右手拿着头,朝那躯体定近。自动人偶的衣服虽然已经腐朽破烂,但白皙的皮肤却不见丝毫伤痕。安格斯伸出手,将人偶脑袋的断面接到人偶的脖子上。

脑袋与身体的断面完全一致。

接着,人偶发出一阵嗡嗡怪响,下一刻

叼开始进行下载』人偶发出这样的声音。

『安装完成,系统启动中。』

人偶缓缓睁开眼睛,清澈的水蓝色双眼注视着安格斯。

「您好,主人。」

自动人偶以银铃般的音色这么对安格斯唤道。

「我是大天使二型,请称我为亚克。」

一声轻响,自动人偶动了起来。「唔哇!」

安格斯连忙后退,最后一屁股坐到地上,长尾与艾文格林见状也迅速赶到安格斯身旁。

少了一条手臂的自动人偶反覆尝试站起身子,但每次都因为身上的绳索而无法如愿。在重复数次相同动作之后,自动人偶用十分难过的声音说道:

「对不起,主人。我受障碍物干扰,站不起来。」

「嗯嗯,是啊。」安格斯点了好几次头。「这个一看就知道了。」

「虽然有些麻烦,但可以麻烦您将障碍物解开吗?」这么说完,天使露出一脸哀伤的表隋。「现在这样我无法与主人同行,也无法为主人做任何事。」

安格斯转头看了看四周。他不知道自己唤醒的是多么凶恶的天使,然而其他人全都战战兢兢地呆站在原地。由于其他人没有想要伸出援手的意思,安格斯只好不甘愿地重新面对自动人偶。

「看来似乎不会造成什么危害,而且也感觉不出恶意,就算把障碍物解开,应该也没有问题才对。」

说到这里,安格斯突然伸手指向自动人偶的胸口。

「你刚刚说同行?」

「是的。」自动人偶露出笑容。「按下启动键的你,就是我的主人。虽然我的使命是吟唱摇篮曲,但有其他需要也请尽量吩咐。无论是烹饪、清洗衣物、照顾小孩,任何程式都能够支援。」

「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来?跟着我?」

「是的。」

「一定要这样吗?」

「是的。」

看着在自动人偶灿烂的笑容,安格斯深深叹气。

「够了,饶了我吧」

自称亚克、获得解放的自动人偶,开始安分地跟着安格斯。可是只要安格斯没有特别指示,他怎样都不肯从安格斯身边离开。

安格斯感到后悔。早知道这样,把头放回去的工作就应该交给长尾或艾文格林才对。为了试试看能否重来一次,安格斯好几次试着想再把脑袋拔掉,但不知究竟是什么构造,人偶的脑袋就是连着身体无法分开。而且每次拉扯亚克的脑袋,亚克就会「好痛!好痛!」的哭泣起来。这样就算明知他是靠天使族的技术驱动的人偶,安格斯也不免感觉自己想是在进行虐待一样,感到心虚。最后,由于无法将人偶留在卡内雷克莱碧斯,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带着他一块儿上路。

在离开欧鲁库斯族的村庄时,安格斯对聚集到村里前来送行的酋长们说道:

「如果我在旅程中找到其他失踪的歌姬,一定会带他们回来的。」

现在还有三名歌姬不知去向。克尔族的歌姬是二十四岁的女性,名叫晨啭:卡普特族的歌姬是十三岁的少女,名叫圣翼;门布伦族的歌姬是十六岁的少年,名叫银翼。他们都是被血腥快枪抓走的。往后只要持续回收文字的旅程,迟早会有与他碰面的一天。而那些身怀『解放之歌』的歌姬们,肯定也会随他出现。

与原住民们告别之后,他们便绕过梅迪姆湖,朝位在湖畔南侧的密苏爱斯特前进。艾文格林骑着自己的马,强尼则坐在驾驶台上手握缰绳。安格斯将敞开的『书』放在腿上,自己坐在货台上。至于旅途上的新同伴亚克,则丝毫不见疲态地一直走在马车旁。此刻他身上穿着麻衣,长在背上的翅膀此刻也不见踪影。

被安格斯说那样来到镇上会太过显眼的亚克,虽然一脸十分受伤的表情,但还是将翅膀折叠起来彻底收进背部。被问到那究竟是什么构造的时候,则得到亚克「沿着次元轴折叠收起」的解释。当然,安格斯一点也听不懂亚克的解释。

离开欧鲁库斯族的村庄第五天,一行人抵达了密苏艾斯特镇。这是一座被高耸木墙围绕的城镇,门旁搭有了望台,手持长火枪的保安官在塔上进行监视。那是为了预防强盗袭击所做的准备。

镇上的房舍是从山上取下石材搭建而形成的石壁街道。由于这座城镇位在西部与东部的交界附近,因此有许多商人在此往来,有马车货台上堆满了干燥玉米,也有马车运送着麻与棉等布匹。

艾文格林将自己的马停在保安官事务所的门前。他下马之后,便将缰绳直接缠在建筑旁一栋马厩的停马杆上。

「我的休假结束了。」艾文格林这么说道,带着遗憾的表情仰望着马车上的安格斯。「因为透过你的关系,让我度过一段很棒的体验,我向你道谢。」

「我才应该道谢。」说完,安格斯便低下头。

「我接受了您许多帮助,感激不尽。」

「那么,你接下来要往哪儿去?」艾文格林这么问道。「你还是要继续跑遍世界各地寻找术文吗?」

「是的,我想还是会那样。」

安格斯这么回答之后,稍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可是,我打算先回巴尼斯顿一趟。」

一些怀念的面孔在安格斯的脑中浮现。与他们分开已经有两个月有余的时间。要是自己继续在外游荡,大概又会惹爱德莲生气吧。另外也不知汤姆与艾维过得好不好。

还有赛拉安格斯回想起她颤抖地指出地图上的奥拉时,脸上所浮现的表情。奥拉镇民是在狂意驱使下,互相残杀而消灭的。可是,为什么只有赛拉能在那场惨剧中活下来呢?

要说明这件事的方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在奥拉日记中所描述的唱歌人影,对方应该就是赛拉。赛拉并不是镇长的女儿赛拉福斯特,她其实是卡普特族的圣翼。「是因为你自己的,在奥拉弄丢了吗?」羽毛老大曾这么说过。在惨剧之后,在奥拉吟唱『钥之歌』的歌姬,从血腥快**中逃跑了。

当然,这只是假设,安格斯还没对任何人说过。而且这其中还留有疑问。如果赛拉就是圣翼,那么她为何要说奥拉才是自己的故乡?为什么她不使用本名,而要假冒奥拉镇长女儿的名字呢?

「你拥有很好的朋友。」

艾文格林的声音,让安格斯回过神。

「只要有他们在,我相信无论是任何困难,你都有能力面对的。」说到这里,艾文格林笑了开来。「不过,如果有需要帮助的时候,你随时都能来找我。就算要到天涯海角,我都会

赶到你身边的。」

最后双方在告别后,艾文格林便走进事务所中。等到事务所的门完全关上,强尼一脸愉快地拍了拍手。

「好啦、好啦,这可是暌违许久的城镇呢。虽然最近碰上不少麻烦,但今晚就为了庆祝平安,好好大闹一场吧!帐就算在安格斯身上啦!」

「咦?为什么是我?」

「呵呵!就算想要我出钱,也是行不通的。因为我可是身无分文的人啊!」

「那是值得骄傲的事吗?」

安格斯不满地叹了口气。

「我自己也没有钱到可以请客的程度啊。」

「既然这样,你当初把赏金收下来不就好了吗?」说到这里,强尼不满地嘟着嘴。「在福列克斯库里夫的通缉犯要是把那些家伙的赏金全部收下,至少可以过三年逍遥日子呢!」

「赏金这种东西,是将通缉犯押到保安官事务所的时候才成立的。以这次的状况来说,逮捕恶徒,将他们带走的是骑兵队。我们不过是帮个忙罢了。」

「可是联盟保安官不都说过『你有权收下赏金』了吗!都是你喜欢要帅拒绝才」

「我不是要要帅,我是为了往后的日子着想。」

「往后的日子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事比柔软的床铺及丰盛的晚餐更重要?」

「我说啊」安格斯一脸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收下赏金,就跟向世人宣示『福列克斯库里夫是我们捣毁的』没有两样。要是我那么做,日后可是会有许多想要那笔财富,还有想靠报复来扬名的恶徒不断来找麻烦耶,那种危险的旅程我可不要。」

「不管来多少恶徒,我都可以把他们打回去。」书姬手叉着腰,仰望着安格斯说道。「那明明是成为英雄,一雪『再临天使』污名的大好良机,你怎么总是那么怕事呢?」

被书姬这么说,安格斯只得苦笑地耸耸肩。

「我不否定。毕竟比起一路上担心被恶徒袭击的旅程,继续像过去那样的穷酸旅行,还比较适合我的个性。」

「那个我」亚克努力地想加入对话。「我就算露宿也无所谓!」

「嗯?等等。」强尼手抵着自己生满胡渣的下巴,做出思考的模样。「把这家伙卖掉,也是一个办法。」

「咦!怎么可以那样!主人,我会努力工作的。所以我恳求您,请千万不要把我卖掉!」

亚克的泣诉声让往来的路人好奇地转头查看。这白发少年、胡渣男、金发美青年的三人组,看在他人眼中,想必是十分奇特的组合吧。忍受不了众人好奇的视线,安格斯最后终于屈服。

「唉!真没办法。我知道了。住宿费算我的就是啦。」

「好耶!」强尼举手庆祝之后,便兴冲冲地拉起缰绳。「既然这么说定,就快点找店吧。晚餐、晚餐!肚子饿扁啦!」

「呜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看安格斯这么悲叹,「这样不是很好吗?」书姬这么说道。「多点人一起旅行,你看来也挺开心的样子。」

「才没有那种事呢。和书姬独处,要来得轻松多了。」

「是吗?」书姬在货台的地板上仰头望着安格斯,开心地笑道。「和离开巴尼斯顿的时候比较起来,现在的你看来要开心很多喔。」

的确,听着强尼哼着走调的旋律,就让安格斯感觉这样的旅行也不坏。可是要坦率承认这个想法,就是让安格斯感到不甘心。安格斯干咳了几声,仰头望着天空。虽然天空万里无云,但已经没有盛夏的炎热,不知不觉间,季节已到了快入秋的时候。

「得去书店补充一点商品才行了。」

到书店可用相当低的价格买进零散的书本散页。安格斯就从那样的垃圾堆里,找出似乎可以接合的碎页将其相连。这完全得凭藉安格斯身为修缮师的技术,虽然费工,但为了赚取三人份的住宿费也没办法。

马车在街道上缓缓前进。半路上他们经过了一座车站,虽然安格斯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水蒸气关车,但最重要的是,车站有在贩售影像报纸。

「你们两个先走吧。」这么说完,安格斯便拿着『书』跳下马车。

「喂、喂。你要去哪儿?」

被强尼这一问,安格斯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我去买影像报纸!」

安格斯进入木造车站的候车厅,便立刻四处张望。他看见坐在木头长椅的旅客之间,有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四处游走。斜背在那人肩上的皮带上,固定着大叠纸张。那是卖影像报的小贩。

安格斯从衣服口袋中寻找零钱。由于最近这阵子都没在过要用到钱的生活,因此安格斯的零钱并不多,但他最后还是设法找出了十歇尔的硬币,向小贩买了一份影像报。

从许久不见的影像报上,安格斯闻到了怀念的墨水味。他兴奋地望向报纸版面,头版是由福列克斯库里夫崩塌的新闻独占。被逮捕的通缉犯一一接受审判,并被判处有罪。

安格斯将影像报横转过来,去看二版消息。有半个版面报的是『艾文格林联盟保安官依旧下落不明』,看来他的休假似乎有些太长了。

版面的另一半报的是流行病的消息。据说在西部的冯斯村,从约一年前就开始有人感染怪病身亡。这让安格斯内心感到不安。冯斯村是位在恩德河上游的村庄,而他的故乡莫尔斯莱碧斯,就位在恩德河的下游。

安格斯再旋转纸张,这次他以斜向阅读报导。版面上写的是在巴尼斯顿所发生的消息。

只见一名穿着制服的管家幻影在眼前浮现。他手里拿着地图,殷勤地行礼。『史宾赛地图店,于火鸡街开张。』

一旁则可看到面包师傅将刚烤好的面包陈列在杂货店门前。『烘焙师杂货店。春麦面包开始贩售。』

图腾的水准还是一样精致。安格斯就这么站在候车厅里,继续观看第三版消息。

就在第三版也快被安格斯看完的时候挟在他腋下的『书』滑落到地上,翻了开来。

「嘿!别把我掉地」话还没说完,书姬便止住了声音。她看间安格斯正脸色苍白地紧盯着影像报。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件吗?」

安格斯没有回答。他无法相信影像报的内容,在同一篇图腾上又看了一遍。

他看见细瘦的冬青树树叶凋落,并缓缓倒下,而在上方有一颗蓝色石头正快速旋转。

『冬青树病倒了,速回蓝石(莫尔斯莱碧斯)。』

荷莉(冬青)是安格斯母亲的名字。安格斯看了眼影像报的日期,九条线与二十六个点,九月二十六日是五天前。

「喂、安格斯!到底怎么了?」

终于回过神的安格斯把『书』从地上捡了起来,将影像报夹进『书』的书页中,把『书』合起,这样书姬应该就能知道了。

安格斯穿过候车室,从车站后门来到外头,快步在驻留于此的驿马车间穿梭,寻找前往西方的马车。

「往莫尔斯莱碧斯的马车,就要出发罗!」

一名穿着肮脏无袖上衣的老爹,高声用沙哑的声音喊道。

「嘿!还有没有人没上车的!」

安格斯朝那老爹伸起手。

「对不起我要搭!」

安格斯跳上那辆驿马车,已经在车上的乘客们用惊讶的眼神望着他。这也难怪,安格斯的行李只有一本书,除此之外的物品就只有身上的衣服,还有在衣服口袋里的一些钱。

那模样就与七年前相同

与他被赶出故乡的那个时候,一模一样。

12

我不停的掉落、掉落。

时间差不乡了,湖面距离已经不远,此刻我就连水面上的涟漪都能够看见。

突然间,我感受到某人的视线。我朝那方向一望,看见突出在湖面上的岩峰。有人站在那里。

那是人类而且是女人。

我大吃一惊。萨基尔说对了,圣域被放逐的人活了下来。

尽管隔着相当的距离,我却能明白她正望着我。褐色的皮肤与黑色长发,炯炯有神的黑色眼珠,全身都充满丰沛的生命力。

啊~~~!那是多么的美丽!

简直就像就像真正的天使一样。

「翅膀!张开翅膀!」

女人朝我大叫。

「飞起来!里贝尔塔斯!你可以飞!」

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不要犹豫。

飞吧

你可以飞的

我的胸口发热,那热量冲向背部。

在那一刻,我看见了。我从逼到眼前的水面中,看见倒映在其中的白色翅膀:看见展开巨大白色翅膀的我。

下一瞬间

我一头栽进水里。

不知是否脑部遭到破坏,我并未感受到预期的疼痛。我感受着沉入水中的自己,让自己受安详笼罩。

我的意识就这么缓慢地

缓慢地沉人黑暗之中。<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