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第四章 六道 五条大桥 四条河原(1 / 2)

 1驹子,侧头思索。

当驹子穿上水手服、重新绑好马尾的时候,全员都到齐了。身边更久远,眼前站着三桥与荒木,在他们后方的是一大群天狗,而在更后方可看到鸟边野的广大墓地。

从清水寺的方向传来了巡逻车与救护车的警铃声。

时间已过了晚上六点,太阳早已西沉。

在三条京阪车站跟三桥等人分开时,记得是早上九点半左右。半天不到,驹子却觉得好像已经几年不见了一样。而且这感动的重逢场所,偏偏还是晚上的墓地,令她有重返人世之感。

四个人的模样都相当夸张。三桥跟荒木的身上全是擦伤,制服脏乱不堪。他们一定也遇上不得了的遭遇吧?不过,幸亏两人都平安归来。

「驹子,妳没事吧?」按照惯例,久远马上又开始为驹子操心了。

「你啊才是那个最有事的啦。」荒木则是马上又开始吐槽。

一点也没错,久远身体前后都沾满泥泞,长裤的膝盖破了个洞,鼻子和脸颊也擦伤了。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这副模样啊?简直像在地面游过蛙式一样。驹子一边想象着那蠢样,一边强忍住笑意。

「脚啦,妳的脚!」被久远这么一说,驹子才惊慌起来。咦?怎么被发现的?

「啊啊,没事,没事的。」她作势往上一跳,却在着地的瞬间感到一阵刺痛。

糟糕脸好像皱了一下。驹子意识到这点时,是因为久远脱掉被弄脏的上衣,说了声「来」,并将背转向了她。久远的背在她面前慢慢低了下来,仔细看,肩膀还真宽呢驹子不由得心跳加速。

「咦不好意思啦」

嘴上是这么说着,却意识到自己的手指正轻抚着久远的背部,驹子急忙把手缩了回去。

在三桥等人面前毕竟还是有所顾虑,但她真的很想紧抱住久远的肩。

「反正,今晚就得借用久远的背,总得先适应一下吧!」夜鸟子突然穴嘴。

「这话什么意思?」久远利落地站起身来面向她。

都是妳说些多余的话,Q才站起来的!想想办法啊!

我想要背背的说!驹子在心中暗骂夜鸟子。

「不、没事,是男人就别尽在意这些小事啦!」

夜鸟子拍了拍久远的肩,他虽然感到疑惑,却还是再一次蹲了下去。

背背、背背!驹子心中雀跃不已。不过,嘴里说出的却是

「Q,抱歉喔」她努力装出不好意思的模样!把手环上久远的脖子。

久远的背不只宽,还很暖和,充满着驹子喜爱的味道。

她好喜欢,几乎想拿油性签字笔写上「驹子的」。

久远站了起来,开始下坡朝五条车站的方向走去。他想找间药妆店,买些运动冷却喷雾和包扎用绷带治疗驹子的脚。

驹子把脸颊贴在久远肩上,赏味着这小小幸福。特地凑上来盯着她恍神表情的是三桥呻

「桂木同学,妳肚子饿不饿呀?」她用中指推了推眼镜。

连荒木也配合驹子的角度侧头走着。

「其实班长跟我从用过式神之后就一直饿到不行呢!」

等一下!用过式神?也就是说跟鬼战斗过了吗

驹子沉醉在幸福中的氛围瞬间一吹而散。但从她嘴巴脱口而出的却是:

「喂!你让这两个家伙做了些什么!?」夜鸟子的怒吼声。

夜鸟子蹙眉瞪向虚空坊。说到虚空坊,他正边走边换着衣服,大型羽翼不知消失到哪儿去了,正从皱巴巴的红色T恤中钻出头来。

「哎呀,真不好意思。听说是夜鸟子派来的,就想稍微试试他们的能耐。因为俺根本没想到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高中生哪。只不过,妳身边尽是些稀奇的人名啊,不论是蜜蜂也好乱雅也好」

虚空坊的话在这儿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直盯着久远的脸。

「少说些无聊话了。」这次夜鸟子的声音确实产生了抑制效果。

所以反而比刚才怒吼时,还多了份不留余地的魄力。

「啊、啊啊,俺也没那么不识趣啦。话说回来,在这之后妳有什么打算?」

虚空坊带着有些抽筋的笑容朝夜鸟子问道。不过,回答他的人却是三桥。

「去便宜又能吃饱饱,还可以慢慢聊天的店吧,KOKUBO先生☆」

三桥以让虚空坊几乎要向前倒的力道,抱住虚空坊的背。她从后方环住了虚空坊的腰,两人步履蹒跚地走着。那模样还真是奇怪,看起来就像感情很好的父女,可是只不过驹子心想:

三桥在与人类以外的生物相处方面可说是天才,而身为人类的女性,也拥有绝对的魅力,但本人却毫无自觉,令人不知道该不该羡慕。这对三桥而言是幸或不幸,驹子实在不太清楚。

「那我们就去河原町的「CooZou!』吧!」虚空坊也莫名其妙地跟着冲劲十足。

「大吃一顿,?那是啥?」荒木停下脚步,眼神闪闪发光地反问道。(译注:「CooZou!」=「食うぞ!」,大吃一顿。)

「是吃到饱的KTV,那里的包厢隔音设备不错,从老歌到最新的J-pop都一应俱全喔,点歌系统也很好上手!」

「喔喔!」高兴大叫的就只有荒木一个人,那声音也被突然响起的钟声所掩盖。

原本高兴地拨电话预约KTV的虚空坊,表情突然显得有些忧虑。

「十月听见六道的迎钟声也太诡异了吧,聚集亡灵们打算做什么?」

「谁知道呢?聚成兵作为阻碍,或吃了牠们吧!不论哪一点,都尽是些麻烦事啊!」

对屏息以待的虚空坊,夜鸟子一如往常嗤之以鼻。

「师父,六道的迎钟是什么啊?」三桥从虚空坊的背后探出脸来。

「原本为了迎接祖先之灵,人们会在盂盆兰节击钟。在这个季节敲响钟声,汇集而来的应该全是些鬼或恶灵吧,蝴蝶实在是太乱来了。」

发过牢骚之后,夜鸟子马上又愉悦地出声笑道。

当他们看见五条车站的入口时,原本络绎不绝跟在身后的乌鸦天狗们也消失无踪。究竟是什么时候不见的?驹子完全没注意到。

搭乘京阪电车从五条移动到四条,在正好路过的站前药局买了冷却喷雾和绷带。她踏起治疗过的脚,往虚空坊推荐的「CooZou!」前进。

不过,虚空坊与三桥两人,在途中的四条大桥便与他们道别。

在分别行动前,夜鸟子和虚空坊之间曾有过一段奇妙的对话。这段对话始于渡桥前往河原町的方向时,夜鸟子在拥挤喧闹的人潮中,唐突地向虚空坊说道:

「话说虚空坊啊,你什么时候成了『KOKUBO先生』的啊?夜鸟子不经意地问着。

「是啊,来清水的途中跟蜜蜂聊了很多。这可说来话长了,妳要听吗?」

「不、免了,乌鸦天狗们怎么样了?回到牠们的山上了吗?」

「妳得感谢音羽山的那群家伙啊,要是没有牠们通报,我们根本来不及的啊!」

「是吗?那就当欠牠们一次人情啦。吶,虚空坊」

夜鸟子吸了口气,将目光转向河面。

「得好好送来客一程,盛大点哪。」夜鸟子有如自语般低声说道。

「真是的,连妳也胡说八道起来了。」虚空坊小声嘟哝着回应。

「原本想到这点的可是你的朋友啊」夜鸟子哼笑了几声。

「那小子喜欢上妳,和讨厌妳的原因,俺似乎能理解啦!」

语罢,虚空坊也嘎嘎笑着回应。谈完之后,他们便马上兵分两路。

两人间的对话就只有这些,驹子完全听不懂话中的含意。

顺道一提,三桥随虚空坊离开的理由则是:

「三桥,妳就跟虚空坊走吧,反正在战斗中也派不上用场了。今晚绝对别召唤玉跟虎,吾之后会再以电话连络,妳就在那儿待命吧!」是因为被师父夜鸟子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以及

「蜜蜂,俺带妳去瞧瞧没人看过的好东西。」虚空坊提出邀约。

穿着水手服的三桥,与怎么看都像个可疑大叔的虚空坊挽起手来,说句「那么,请好好加油。」并挥了挥手,消失在宾馆街的那头。

驹子等人所能做的就只有呆滞地朝两人挥手回应而已。

在大型KTV「CooZou!」里,从拉面到点心、寿司、天妇罗、茶泡饭、烧肉等,一律吃到饱。两小时内吃吃唱唱,含卡拉OK的费用,一人只花四千圆。

但是发生问题了!荒木在昨天帮驹子买御饭团时,几乎花光了一万圆的零用钱/而驹子和久远所有的财产加起来也只有一万多圆。

唔哇,钱可能不太够耶!?焦急间不知为何从久远的裤子后口袋中,出现了四张一万圆钞票,但久远本人却似乎毫无印象。

「你被贵人摸过屁股对吧?那只小狐可真机伶哪!」夜鸟子不禁窃笑着。

被带进卡拉OK包厢后,其中有两张三人座的沙发和一张长桌,以及最新型的卡拉OK设备。进入包厢没多久,荒木就拚命地吃喝起来,还独自引吭高歌。原本还以为可以从荒木那儿听到他们在鞍马山发生的事呢,这个状况完全出乎驹子意料之外。

不过,荒木可真是个怪人啊!

他面对卡拉OK的画面随着节奏摇摆。驹子边用绷带固定脚踝,边望着荒木左右扭动屁股。

「我的恋情,熊熊燃烧,唷咿~☆」热情演唱着,只不过

荒木的嘴里还吸着拉面,要怎么唱歌啊?再说,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再过不到一小时就要跟鬼作战了?

驹子歪着头观察荒木那不可思议的模样,嘴巴则向着久远。

久远轮流用筷子往驹子和自己的嘴里塞进寿司和烧卖。

仔细想想,Q也好奇怪喔!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说,他却知道我想吃什么呢?而且这个人好像也完全没意识到,再过不久自己即将拚上性命与鬼作战。

正当她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些事情时,突然荒木转过头来

「你们还真奇怪耶,为什么能那么无所谓地共享一双筷子啊?我连跟老妈用同一双筷子都受不了。」

你才比我们更、更、更奇怪呢!!!

驹子在心里这样想,但也同时觉得或许真是如此。

「哎呀,反正我也常常吃驹子剩下的便当」

「我也常喝掉Q没喝完的牛奶啊,不然也太浪费了吧?」

「现在时间宝贵,得先多吃点啊!很可能会用上式神不是吗?」

无视于驹子和久远的说词,荒木一口气吸光第五碗拉面,粗鲁地把海碗放在桌上。然后「呼!」地一声大大叹了口气。

「绝对很奇怪!!不觉得奇怪才是最奇怪的事!!Openyourheart!Please一!!Please!!」开始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驹子心想。荒木想说的话,她多少能够理解;可是,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

要是夜鸟子又说了什么莫名奇妙的话该怎么办哪

「说到这儿,荒木跟久远谁跑得比较快?」

啊,啊,果然又开始了,夜鸟子到底想说什么呢

驹子在心中叹息着。不过,荒木仍满不在乎地回应夜鸟子。

「当然是久远啊,明明做什么都很难上手,不过却又都能活用自如。别看他这副德行,人家可是超人喔,最适合演上班族之类小角色的超人。」

「喔这样啊,那就交给久远跑了。」

「交给我跑?」久远转过头来,嘴里还衔着筷子。

「抱歉哪,由于吾不够谨慎,才伤了驹子的脚。」

「啊啊,这样啊,也是啦。代替驹子跑吗?好,我知道了。」

久远为何答应得这么干脆驹子实在无法理解。

「夜鸟子大人,那我呢?」荒木来到她身旁,恭候差遣。

「你也得跟着跑才行啊!」夜鸟子的嘴角浮现温和的笑。

「什~么嘛,结果还是要跑啊」荒木夸张地将双手向上一摊。

「就跑到阳那儿吧!」夜鸟子用左脚,轻轻朝荒木的肩头一踹。

「喔、喔喔!!交给我吧,Please!!」荒木气势十足地站起身来。

「那么差不多该动身了。」夜鸟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脚还有些疼。不过,稍微跑一下应该没问题的。

心里虽然这么想,不过驹子仍将身体靠上久远再度缓缓降下的背。

2三桥,迷迷糊糊。

三桥望着身旁不断打起手机的虚空坊。

大概是为了解决夜鸟子的委托吧?感觉似乎相当棘手。虚空坊不断重复说着「不好意思」,朝看不见的对方频频点头致歉。那滑稽却又一心一意的模样,二桥实在感到万分可爱。

与驹子他们在四条大桥分手之后,虚空坊走向四条通略偏里侧、霓虹色调的宾馆街三桥一边「咦咦?哎呀哎呀?」地看着「休息三千五百圆、住宿七千五百圆」的粉红色招牌,一边让不安与期待满溢心头。

不过,虚空坊牵着她的手所抵达的,却是在那栋建筑物旁似乎快要崩塌、满布铁锈的安全梯。三桥边「咦咦?哎呀哎呀?」地登上了阶梯。

屋顶没有上锁。从虚空坊毫不犹疑的态度看来,这里似乎是从城市起飞时,天狗们所使用的秘密飞行场。

还有一张看似从哪儿擅自借来、靠背已经坏掉的长椅。

虚空坊用从牛仔裤口袋拉出皱巴巴的红色印花手帕,使劲擦拭过长椅,并在座位上用指尖扫过之后,才以手示意请三桥坐下。

在那之后,他便一直像忙碌的业务员般,匆忙地打着电话。

突然从后面被抓住胸部时,人家真的好害怕喔,KOKUBO先生。

三桥凝视着虚空坊面容深邃的侧脸,一边嘻嘻笑了起来,一边回想起白天发生的新鲜事。

原本虚空坊打算将取得夜鸟子双刀的三桥和荒木,送至离散山电铁最近的车站。据说当时,天狗收到了音羽山的伙伴来自清水寺的紧急情报。

「从里京都入侵的两只鬼,可能对潜入清水寺的夜鸟子进行奇袭。」

之后他们透过虚空坊的叙述得知了大概的事件内容。

天狗们立刻想将这个情报知会三桥与荒木。

不巧当时三桥正在稍远的地方敞着胸脯,于是一名机伶的乌鸦天狗,便想先跟荒木说明情况。

然而那只乌鸦天狗的母语是菲律宾话,虽然会说一点英语,日本语却完全不行。不过,在这紧急关头,想设法快点告知对方的那股热情依然不落人后。

于是误会产生了,感到危险的荒木,似乎打算召唤式神。这么一来,乌鸦天狗们反而感到性命有危险了。

再怎么说,荒木都是从鬼国平安生还,强得可怕性急得可怕的男子。这么一名男子正试图召唤式神,况且还是夜鸟子的式神,要说不觉得危险才奇怪。所以他们决定暂缓说明,先进行压制。

误认为被天狗们袭击的荒木发出了惨叫,听到惨叫声的三桥误会更深了。她伸手想拿起刀。如果那只是普通的刀,又只是一个女孩子家,天狗们也还有开口劝说「没事、没事、小姐。」之类的余力吧?

但是在三桥身旁的可是被封印于鬼国,恶名昭彰的夜鸟子之刀。

的确,由于双刀拥有无须接触茨木身体,便可将其斩断的威力,于是天狗们当机立断将其夺下,那决定可说是正确无比。

虚空坊捂住三桥的嘴也是相同的道理。要是召唤出往昔被称作食人魔的「红狮子和蓝狮子」两只式神,他们肯定招架不住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连看来沉着稳重的虚空坊也对这意料之外的发展慌了手脚吧!

「不好意思呀,三桥,事出突然,俺没法送妳到车站去啦!」

他说的话一点儿也没错。不过,似乎少了几句应有的解释。

「接下来可能有点儿粗鲁,先有心理准备吧,害伯的话就把眼睛闭上。」

之后因为要飞上天空,基于体贴所以说出上述的话语。

接着天狗们开始脱下T恤,也是为了展翅飞翔。

救出久远、同时将双刀交给夜鸟子,都是在万分危急的时刻。如果天狗们没有迅速采取行动,状况必然有所改变

只要明白一切,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在坚言语不通的生物和睦共处之节?经常会产生这样的误解。明明已经有许多次这样的经验,她仍为此惊慌失措。

也因此给虚空坊等人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在前往清水寺的途中了解情况之后,三桥对自己的轻率感到惭愧,打从心底向虚空坊陪不是。

「妳伸手拿刀时,俺都快吓死了啊!」

虚空坊发了句牢骚,便嘎嘎嘎嘎嘎地大笑起来。

造成误会的荒木,应该对自己的急性子更感羞愧吧!

「拜托啰,班长,千万别把这丢脸的事告诉桂木和久远,Please!。」荒木像在天空中膜拜夕阳般,双手合十地说道。

从鞍马山到清水寺,空路是一直线的,移动时间花不到十分钟。

在这十分钟之间,除了说明了这场骚动的原因,也从虚空坊那儿听到了几件事。例如:

虚空坊并非活了千年,而是不断重复地转生。每次都会在某天突然恢复记忆;不过,也遗忘了许多事。

那转生不限于人种与国家,但在恢复记忆之后,一旦对天狗的身分有所自觉,便会不约而同地「归巢」,回到日本。

不知为何,天狗都是男性,一名女性也没有。他们过去曾尝试过几次,得知天狗似乎没有生zhi能力。

「怎么样,想试试看吗?嘎嘎嘎嘎嘎~」☆☆☆☆

接着,话题谈到有关虚空坊推荐的拉面店。

谈话的过程,以一句「说到这」作为开头,虚空坊说起今早有个来京都修学旅行的女高中生,寄了E-mail给他。

「那个那应该是我喔?」

当三桥如此招认时,脑海中已经完成了「虚空坊KOKUUBOOKOKUIBOKOKUBO」的转换过程。当然,虚空坊也马上察觉到三桥MITSUHASHI蜜蜂」。

接下来的谈话自然相当热络。当回过神来才发现三桥叫虚空坊KOKUBO先生,而虚空坊则把三桥叫做蜜蜂。转眼间,两人已成了互叫彼此昵称、推心置腹的好友。

尤其是三桥,她或许有些一厢情愿地对这名年龄不详、国籍不详的虚空坊,抱持着对人类男性从未有过的心动情怀。

咦咦?难道,这就是「恋爱」吗?

哎呀呀?与其说是恋爱,倒也可能是发情也说不定嗯,该怎么办才好?

三桥手压着心跳不止的GCup,入迷般回想着虚空坊粗暴地抓着这儿的感觉。

「蜜蜂,让妳久等啦!肚子饿了吧?」打完电话的虚空坊回过头来。

就在那瞬间,肚子咕噜作响的现况硬是把三桥从梦中拖回了现实世界。

「啊,是的,可是没有吃饭的时间真可惜。」

「那倒不要紧,轮到我们出场时应该会有通知的。夜鸟子正是为此才把妳留在这儿的~」

「这是怎么回事呢?」虚空坊朝如此询问的三桥伸出了手。

「之前说过妳的朋友们以前曾有其它的别名吧?今晚,牠们那时的朋友将会大举来袭。这么一来,那两只狮子将为之骚动,那可是疼惜手下的夜鸟子大姊所不愿看到的啊!」

「就像好不容易洗心革面的暴走族,就算以前的坏朋友骑着机车前来吆喝,也绝不能让他们见面一样吗?」

「哎,算是吧!」

「咦咦?等一下,难道,师父她」

「啊,这也是我乱讲的啦接下来就边吃边聊吧!妳想吃什么?」

「那么,我想吃煎饼!」三桥抓起了虚空坊的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店喔~」虚空坊一边这么说,一边脱掉了红色的T恤。三桥虽然红着一张脸,仍主动抱住了虚空坊。脸颊磨蹭着那毛茸茸的胸部,不自觉地探索从那儿散发出的香气。

我想试试看☆☆☆,要是这么说的话,KOKUBO先生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

三桥想象着那样的神情,再度嘻嘻笑了起来。

虚空坊带她去的店,是名为「DANJIRI」三条木屋盯店。

不傀是「B级美食采访in京都」的管理人所选的店家。

首先,三桥对那看起来不像是煎饼店的时髦装溃,配上店内所播放的爵士乐,以及种类丰富的菜单大为折服。色拉和甜点的种类也十分齐全,最惊人的是,连价格也平易近人。

与其说是煎饼屋,倒不如说是以煎饼为主的综合铁板烧餐厅。这家店给人这种印象。

「没有特别推荐的喔,因为每一种都很好吃。妳想点什么?」虚空坊这么问道。

「那就先从这里开始下面全部都要,外加葱烧煎饼。」

三桥低着头忸忸怩伲地回答。

「喂喂,点这么多不要紧吗?」

在睁大了眼的虚空坊耳旁,三桥害臊地小声解释召唤式神后会异常饥饿的情形。

「这样啊,太辛苦了。俺没注意到真是不好意思。」

三桥机灵地借故移动座位,依偎到温柔安慰着她的虚空坊身旁。

她点了海鲜、泡菜猪肉、麻撂、意大利风味等四种煎饼,以及加了牛筋的葱烧煎饼。

令她特别期待的是加了大量京都蔬菜之一的九条葱烧煎饼。三桥这辈子还没吃过一口所谓的甜葱。

结果,在店里却连一块煎饼也没能吃到。

煎是煎好了,但在说完「我开动啰。」的同时

大楼发出声响,纵向摇晃了两三次。震度约三级,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垂直型的三级地震就深具震撼力了。周围尖叫声不绝于耳,三桥心想「好机会!」,立刻「呀啊!」一声紧紧抱住了虚空坊,而地震仍持续着

「痛!三桥的GCup突然激动起来,开始胡乱跳动。

平常总是上下左右单纯跃动的玉跟虎,却不停奋力想往前蹦出来。

「呀!别这样!」

三桥丢下筷子,慌慌张张地以双手压着双峰。

虚空坊则斜眼瞄着她这副模样。

「似乎已经开始了,快让牠们冷静下来,能做到的就只有妳一个人了。」

虚空坊向她说道,但三桥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

光要压住乱蹦乱跳的胸部就够她忙的了,而雪上加霜的是,闻到酱汁的焦香味,听见啾啾作响的声音,更令她因极度的饥饿感到头晕目眩。

「别担心啦,蜜蜂,煎饼俺会帮妳打包当作礼物的。」

虚空坊嘎嘎嘎嘎嘎地笑着,伸手拿过账单,扶着三桥站了起来。

跌跌撞撞地站起身的三桥,看到了挂在墙上的时钟。

时针正好停在九点。

3久远,脱下内裤。

马上就要八点了。出了「CooZou!」的久远,背着驹子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敌人指定名为六道的场所,据说就在他们昨晚追丢茨木还迷了路,无计可施的地点附近。如果要去那儿,路线他们也差不多摸熟了,直接走过去可能比较快。

因此,久远在昨天跑过的同一条路上背着驹子反向前进。不过,现在跟昨天差别极大。是的,久远强烈感受到了。

接下来必须与鬼,并且是相当数量的鬼展开战斗。那些家伙们都是十分难缠的对手,这点久远多少也有所察觉。

但是心情却比昨天要来得轻松,这点就完全不同了。

昨天跟精疲力尽的驹子两人独处时,就连夜鸟子都闷不作声。

今天虽然她的脚受伤了,但驹子吃得饱饱的,心情更是大好。夜鸟子甚至也回到平常傲慢无比的性格,身边还有干劲十足的荒木在。

虽然不是能笑得出来的状况,但王少离想哭的情绪还差得很远。

况且他们还拥有武器。夜鸟子已取得有能力一击斩断茨木的刀,还有晴明两只力量未知的式神,应该也会参战。

总有办法的,在久远向自己这么说的同时

也决定如果一切进行得不顺利,就要背着驹子逃离这里。他从没想过要当个英雄、平淡就是顺,下礼拜他也想跟上周一样,与驹子一起搭同一班电车上学。久远就只有这个愿望,这样才有赌上性命一搏的价值。

对久远来说,这是一场为了赢得那份「平淡」的战斗。

他们没渡过四条大桥,而沿着鸭川往南走,步行至第二座桥。久远记得昨天曾走过这座桥,只要过了这儿,目的地六道就近在眉睫了。

「喂喂,Q,就是这座桥啦!牛若丸跟弁庆决斗的地方。」耳畔传来驹子的声音。

「五条大桥位于刚才那个车站的旁边吧!妳看那儿。」

久远将脸转向横跨河川下游、在明亮街灯映照下的大桥。

「其实啊,听说平安时代的五条桥是架在这里的呢!」驹子一副得意样。

「咦!是这样啊?」久远佯装对她的杂学知识感到钦佩。

这种怎样都好的无聊话题,像极了修学旅行,真好啊

久远这么想着,同时看往桥头。大约在五百公尺外的前方,他看见各家屋顶的另一方,苍白的炎柱如同烟囱般,直朝天际延伸而去。

「那是什么?」久远有种不祥的预感,而也确实被他料中了。

「没想到竟能以肉眼看到瘴气。与里京都间的分界出现破绽了吗?恐怕现在是在六道的十字路口上。尽管朝那个方向走,今晚你不会再迷路了。」

久远知道夜鸟子正在他背上嗤嗤笑着。

「真好心哪,可是那六道的十字路口又是什么地方?」久远悻悻然地问道。

「哎,简单说来,就是那个世界与现世交接的五个地点之一。」

啊啊~明明出自同一张嘴,听到夜鸟子的杂学知识却只会感到一阵心寒

「还有能呼唤亡灵的钟对吧?京都真是什么都有啊!」

「没错,还有一个名叫小野篁的,是夜夜可以前往阎王所在地的井呢!」

「那我们得跳到那口井里去啰?呜哇,一定很冷!」

荒木缩了起身子,双手紧抱胸前。

「你啊,接下来都要跟鬼直接交手了,还担心感冒?该说你悠哉还是有胆识呢?真是个深不可测的家伙啊!欸,不过只要到了那儿就能明白了吧!」

久远重新背好背上的驹子,朝袅袅升起的白焰快步走去。

约在三十公尺前方,苍白的火柱无声地占领了狭窄的街道。

白天来的话,这里应该满足特产店和小吃店吧,能吸引观光客的神社和寺院前必定会形成小小的商店街,也是京都常见的街景。

而现在店铺前的铁门拉下了,街上杳无人迹。光源仅出白于自动贩卖机、电线杆上数盏昏暗的街灯,以及散发着白焰的冷光。

「在这儿放我下来。夜鸟子的声音从背后平静地响起。

久远稍稍弯下身来,驹子的左脚触及地面,之后轻轻地放下右脚。

「吾只再问一次,你们应该都有所觉悟了吧?」

夜鸟子解开马尾,驹子取下了领结,一鼓作气将水手服前的拉链拉到底。

「尽管吩咐吧,Please!」在气势如虹的荒木身旁,久远无言地点了点头。

驹子担心地望着夜鸟子脱下后扔在路边的水手服。

「吶,脱掉水手服是没关系啦,不过我们还会回到这儿吧?背包也不见了,我没有能换穿的衣服了喔!」

「担心感冒的家伙,害怕没衣服换的家伙,你们还真是可靠啊,哎,别顾虑那些了,去看看那个卖『狗汁』的箱子后面吧!」

夜鸟子用下巴所指的前方是果汁自动贩卖机,三桥就站在那后面。

只不过是鼻头泛黑的三桥手中正拿着驹子的侧背包。

「哎呀,还真巧啊,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贵人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厚着脸皮继续装蒜。

「班长才是,不是跟鞍马的天狗大叔去约会了吗?」

荒木还不知道贵人的事。久远心想,这下得花上一番工夫解释了。

「先别管三桥了,倒是久远跟荒木啊」夜鸟子抿嘴一笑。

看来夜鸟子也打算省略解释。不过刚才那个「微笑」又有什么含意呢?久远背脊窜上一股恶寒。然而夜鸟子的下一句话,更是令他全身僵直。

「脱下衣服,别穿了。」夜鸟子这么告诉他们。

「衣服?」「脱了?」「别穿?」久远、荒木跟驹子你一言我一语地重复道。

见久远与荒木瞪大了双眼,夜鸟子也瞇起眼来。

「嗯?看过那么多次驹子的**,你们现在还打算违逆我所说的吗?」

「为、为什么?告诉我们理由!」久远仍拚命做无谓的抵抗。

「啊,因为穿着衣服的话会撑破,你们的身体大概会膨胀成两倍吧!」

夜鸟子毫无顿挫的这句话,令贵人跳了起来,伪三桥的胸部也跟着大幅弹跳。

「哎呀~真不愧是大婶!要让这两位小哥作为前鬼跟后鬼的宿主吗?还亏妳想得到这么逗趣的点子。」

「怎么回事?」久远转向还跳个不停的贵人。

「小哥真的胡涂啦,就是将式神之力移转至两位身上。这么做的确行得通,只不过啊」

「只不过?只不过怎样了?」

久远望着突然停止跳动的贵人,感到一股无可言喻的不安。

「大婶,这种邪门歪道的方式妳何时曾用过?」

「想知道吗,小子?」夜鸟子盯着贵人,再度抿嘴而笑。

「别这样,我不问了。拜托,绝对别说。这次就饶了我吧」

宛若跟慌慌张张往自动贩卖机后方躲藏的贵人交换出场般,荒木从那儿出现。

「久远,怎么啦?你也快点光、溜、溜,Please!」

不、不、不、不会吧?荒木一手拿着白内裤跳起了草裙舞

该死!为什么我得做这种事啊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久远把手伸向了学生制服的钮扣。

当他把最后一件黑色四角内裤丢向地面时,整个心态已经是自暴自弃了。

「好,脱光啦。超丢脸的,快叫出式神或什么都行!」

「不,还没完呢。久远,你从后面把头伸进荒木的胯下。」

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无所谓了。荒木把腿张开,久远就从那儿把头伸了下去。

「这样吗?」久远从荒木的两腿之间探出头来,望向夜鸟子。

「久远,头不要动啦。乱雅会有感觉喔~☆」

呜哇!头后面的东西,该不会是荒木的那个吧?啊啊!真是场恶梦

「这真适合你哪,久远。」

夜鸟子带着满足的神情丢下这句话之后,站到两人的身旁,把写有「前」字的右手掌贴往荒木的腹部、写着「后」的左手压向久远的背上。

「那么,开始吧。前鬼!后鬼!至此共舞!」

逐渐地,夜鸟子掌心所触及的部分泛起了热度,展开一阵阵的脉动,宛如脊椎上长出另一颗心脏般。

每一次跳动,就有某种炽热的东西穿过背脊,久远感到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

仔细一看,只见荒木的大腿已被红铜色的毛所覆盖,逐渐膨胀,已经有驹子的身体那么宽了。久远环着荒木那粗壮大腿的手,也转变成绀色,大小形同一串香蕉,手指前端还伸出尖锐的黄色利爪。

久远啊,你头上长角了耶。

在久远的脑袋中,确实听见了荒木傻里傻气的声音。但听在耳里的,却是有如千狮狂吼的咆哮声,连附近商店的铁门都齐声震动。

刚才,那难道是我的声音?

好像是耶。

这次,则响起摇撼天地的雷鸣声。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巨大声响,令久远大吃一惊。

「吵死了,你们能不能安静一下啊!」

夜鸟子的双手从两人的身体移开,像挥灰尘似地拍了拍。

「喂,小子,把五芒星护身符拿来。」

伪三桥将红蓝两张辟邪贴纸衔在嘴上跳了过来。接过之后,夜鸟子将一张贴在荒木的胸膛上,另一张牢牢黏上久远的屁股。

「真不愧是大婶!前后各一张,交通安全最重要了嘛!」

贵人一这么起哄,夜鸟子似乎就有些忍俊不住了。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跟伪三桥互看了一眼,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久远一边听着两人的笑声,一边想着驹子到底是在看哪里?不禁对此感到万分在意。

4驹子,塞起耳朵。

驹子在黑白电影中曾看过一种名叫半人马的怪物。人类的腰部上方紧连在马的身体上,是从希腊神话中诞生的虚拟生物。

久远和荒木现在的模样就像那种半人马兽,不同的是前脚的胯下还有另一颗头,大腿后方还长了一对手臂。那自然是久远的头和两手,但看起来已经像是一头与荒木合体的巨大野兽。

颜色上看来,荒木的上半身是鲜明的朱红色,下半身是红褐色。久远的上半身是绀色,下半身则是明朗的天空蓝。唯一的例外是他们四只手的手肘下、四只脚的膝盖下,以及两人的腰部周围,这些部分披覆着成簇的金色长毛,因此,久远的一大半脸都埋在那些毛里。

两人相加起来正好是一匹马的大小。只不过,丝毫没有名马的气质与纤细,倒像拖着雪橇爬山路的北海道马,拥有结实的体格。

要说到其它特征,就是额上的角了。荒木的额头上,左右长着一对像大香肠般粗的角,久远的额头正中央则长了根粗如竹笋的弯角。

「久远,把手伸过来。」

听到夜鸟子的命令,久远将左手往后伸。夜鸟子左脚蹬上了他的手心,轻盈地跳上了马不,是久远蓝色的背上。

驹子所坐的位置,是久远刚才还背着她的背上。现在的她,双腿敞开跨坐在那儿。虽然害臊,但既然得骑在其中一人的背上,驹子也觉得能令她放心的久远是最好的选择。

比荒木的腿长上十公分的久远,由于头部钻进荒木的胯下,背部也向前大大倾斜着。久远为了她,屈膝以像推着荒木前进的姿势,使背部保持平坦。不过,坐起来的感觉依然不太好。

驹子在跳上久远背部时看见了,就在她现在所坐的屁股下方,有个夜鸟子的、也算是自己的掌印,苍白而鲜明地留在那儿。在那手印上,颠倒的「后」字如同刻印般清晰浮现。问题就在这里。不知为何,印记随着脉动上下起伏,而且位置就在她张开的双腿中间,实在令人感到不太舒服。

不过,至少很稳定。环住荒木腰际的久远,手肘弯曲的『く』字处,正好可以用来踩脚。视情况不同,大概有站到他背上的打算吧,夜鸟子把脚尖伸进久远手肘的空隙,详加确认。

「那么,差不多该出发了,你也要跟来吗?」

贵人正帮忙收拾久远和荒木脱下的衣服,听夜鸟子这么问道后,别过了头。

「别开玩笑,这太荒唐啦说到这儿,大婶,回程妳有什么打算啊?」

「谁知道呢?」夜鸟子冷冷答道。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驹子突然想起门限的事,但是阳的生命是无可取代的。况且没遵守门限时间,应该还不至于被退学吧。这么一想后,她就干脆地放弃了。

「谁知道?这倒也是。嗯,那你们好好加油吧!」

贵人像极了真正的三桥般,深深一鞠躬。

「走了!!」夜鸟子鼓足气势说道,并朝久远的蓝色屁股用力拍了下去。

以那掌为开场,速成的和风半人马一眨眼跳了三十公尺远,就这样冲入了白焰之中。

「呀啊!」

在突进的同时,驹子不由得抓紧了眼前金色的毛皮,放声大叫。

白焰当中没有路面,而是开了个突兀的大洞。

久远和荒木也感到焦急吧?前鬼后鬼的巨大身躯紧跟着失去了平衡。

转眼之间整个人倒了过来,脚朝上落入深不见底的洞穴之中。

她感觉到背后的强风。这样下去,抵达里京都的瞬间,头就会狠狠撞上地面。

好害怕。驹子想闭上眼睛,但夜鸟子不准。

夜鸟子抬头看着即将逆向坠落的前方。透过双眼,驹子也身不由己地望向洞穴的底部。

她看到远处有个光点,那道微弱的光在瞬间变亮,驹子等人如同被吸入其中般直坠而下。

「呀啊!」

驹子再度大叫出声,因为突然跳接到了一个宽敞的空间,视野豁然开朗。

她看见了天空。原本应该头部朝下的,头下却出现了挂着满月的夜空。

坠落的速度缓缓停止。重力忽然逆转,而夜鸟子立时有所反应。

夜鸟子从久远的背上站了起来,伸展的身体,前后左右数度在空中摆动。每当她一动,前鬼后鬼的姿势便随之改变。

驹子对发生了什么事,以及现在是在做什么,一点头绪也没有。

她听到沙沙掘土般的声音,这才注意到,夜鸟子正大口喘息着。

驹子等人正好端端地站在地面上好像吧!

「刚、刚才,发生什么事了?」驹子的脑海中感到一阵混乱。

「吾倒也不是很清楚,看来表京都与里京都彼此相邻不,是相对的存在吧。也就是,两个世界比想象中还来得近。」

「这是什么意思啊?」听了夜鸟子的说明后,驹子感到愈来愈混乱了。

「站在置于地面的镜子上,望向镜面时可以窥见另外一个世界。现在咱们所站的,也就是那另外一侧啦。」

「嗯!」驹子虽然嘴上这么回答,但仍跟理解相去甚远,不过接下来脱口而出的却是

「哎,算了,怎样都好。小阳比较重要!」

驹子强迫自己从混乱中清醒过来,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事物上。

「妳的长处可能就在腿和脑筋都动得快吧!」

夜鸟子难得夸奖驹子。不过,这句话倒也进不了现在的驹子耳里。

夜鸟子称之为瘴气的白焰,笼罩一望无际的地表。那火焰应该就是从某处洞口溢出六道的十字路口吧?

瘴气从地面弥漫至前鬼后鬼的腰部下方,似乎特别浓密。正因如此,除了处处可略见枯木和岩石般的黑影之外,地表上覆盖些什么驹子一概不知。

不过,细听之下,就能察觉喀嗒喀嗒的声音,瘴气中有什么正蠢蠢欲动。

不只一两个而已,驹子感觉到那声音似乎逐渐接近。

「吶,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驹子的声音中带着紧张。

「嗯,是该过去看看。荒木啊,吾一下指示,你就说声:『普力死』吧!」

夜鸟子用手塞住两耳之后,用手肘轻推了一下前鬼的背部。

前鬼发出完全听不出是『Please!』的雄吼声。

这一吼,突然卷起了狂风,驹子蹬着双腿,低下了头。

前鬼所发起的强风,转瞬之间就将周围的白焰吹散开来。

****136

当驹子抬起头来,出现在她眼前的是无尽的灰色荒野。

应是经历过几百年,被堆积搁置在这块土地上的吧?

无数的骷髅遍布于视野之中,驹子就站在那正中央。

风停了,但那喀嗒喀嗒的刺耳声响仍不绝于耳。

细看之下,才发现散乱的骸骨正逐渐聚集,试图恢复成原本的形貌。

那边一个、这边一个,她看到亡者的骸骨站了起来。

转眼间,数量不断增加。此时浮现在驹子脑海里的,是昨天早上转乘新干线时,在东京车站地下道所遇上的人潮。人数差不多正好就像那样。

那低着头、面无表情的模样,感觉也似乎有些神似。

骷髅都朝他们这儿,发出喀嗒喀嗒的声音蜂拥而至。

「荒木啊,接下来就用『我的恋情,熊熊燃烧,忧郁~☆』吧!」

熊熊燃烧,忧郁?

是刚才荒木在卡拉OK里,大声吆喝的副歌片段。

夜鸟子这么一说,前鬼便双手穴腰,开心似地晃了起来。

然后狂吼!!驹子微微听见的是:

「嘎咕嘎叽,喔喔嘎嘎,嘎叽~☆」大概是这种感觉的噪音。

接着,近处的骷髅随着荒木的美声瞬间粉碎。

紧接着朝其它亡者袭击而去的,是强到连星星也能击落的龙卷风。

根本没有抵抗的机会,龙卷风便将数千名亡者们瞬间送上天际。

「荒木,辛苦了。不过似乎有些过了头吧?」

当夜鸟子抿嘴而笑之际,周围连一根草、一块石子都不剩了。

驹子等人正处于像是被前鬼的咆哮所穿透的深邃大圆洞当中。

「总之,先上去再说吧!」夜鸟子拍了拍后鬼的屁股这么说道。

响应她的话,后鬼朝地面一蹬,前鬼后鬼立即从那洞穴中轻盈地跃了出去。

原本弥漫的瘴气,如今完全被一扫而空,方才未能看见的景物随之现形。寺院、各处可见的大片红瓦屋顶、数座五重塔,河川的另一侧有座大城市,其后则是围绕着城市的连绵山脉。

「是京都!」驹子直觉反应。

但是没有高楼大厦,包括京都车站与京都铁塔,甚至连一根电线杆也没有。

「这、这是哪里啊?」刚才还断言是京都的驹子,结结巴巴地向夜鸟子问道。

「看来是吾出生之前的京城吧,恐怕里京都完全仿造了当时的平安京。能有如此绝技的只有一人」

「嗯~哎,算了,怎样都好。小阳比较重要!」

打断夜鸟子的话之后,驹子才发现自己刚刚好像才讲过一样的话。

不过,那对现在的驹子而言,是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

「呵,正如妳所说。夜鸟子与驹子一同仔细观察周围。

「找到了!!」驹子的目光停在墨色山影当中的一小点,她发现了那鲜艳的颜色。

建于右手边山丘上的五重塔,塔檐上方立起一座金色相轮。

阳维持着被掳走时的华丽舞妓装扮,就被绑在那儿。

「阳所在的那个位置可麻烦了。总之,先把那些家伙引开吧!」

当夜鸟子如此低语时,驹子也注意到了。

在五重塔前的祠堂屋顶上,有名女子站在那儿。

苍白月光下闪耀的**。是人蛊。

而在她前方的树林中,森罗万象的怪物们正嘎吱作响。

「先将牠们引至河川那端。荒木、久远,渡过那座桥!」

夜鸟子所指的前方,有一座拱桥。

当驹子坐在前鬼后鬼的背上摇晃着渡桥时,也隐约感觉到这座桥的名字。这里是五条大桥。望向对岸,有什么挡住了前方的去路。

弁庆!?不对,就算是弁庆,看到了牠们也一定会马上逃离这里的。

桥的出口处充斥着大批异形生物。

「荒木,再唱一次『我的恋情,熊熊燃烧,忧郁~☆』给牠们听听。」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驹子慌慌张张地塞起了耳朵。

5荒木,放声大吼。

前鬼后鬼在桥中央停下了脚步。在演唱拿手的「忧郁恋情」之前,荒木瞄了瞄眼前接二连三迫近的观众们。

这些家伙可真像是大型垃圾堆积场啊!这是荒木对眼前景象的感想。

刚才吹飞而去的是骸骨亡者,这次看起来像道具或交通工具的妖怪还真不少。

老旧的橱柜从抽屉中流出口水,嘎嗒嘎嗒地往这儿爬来。一名撑开整颗眼珠子、留着三弦琴头的卖艺人,伸着腿坐在那上面。和着那三弦琴声,单手持着断刀踢踏起舞的,是无数人偶们的草鞋和靴子。

奇妙的是一辆满覆铁锈的轻型休旅车。没有轮胎,后方也没有车牌,驾驶那辆车的是只全身血淋淋的花猫。不知是不是对情侣,副手席有个破了头的人体模型正依偎着牠。两者都紧紧系好了安全带,看来十分滑稽。

每样物体都损坏得惨不忍睹。恐怕都是被丢弃在河畔,而逐渐腐朽的垃圾吧?牠们或许在不知不觉间,已被怨恨人类的魂魄所寄宿。

你们真是可怜哪不过,就让我来为你们净化。听了我唱的爱之颂歌,安心成佛去吧!Please!!」

原本打算静心祈祷的,但最后的「Please!!」似乎念出了声音来。光是如此,正面的妖怪们便已经被吹飞得七零八落。只是,此时的荒木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因为当他用心唱歌时,总有将眼睛闭起来的习惯。

深深吸了口气之后,荒木开始扭动腰肢。突然,前鬼的口中轰隆作响地招来狂岚,并掀超了巨大的龙卷风,那道强风疾速朝往昔的五条通穿越而去。

在睁开眼睛的荒木面前,是有如圆谷特摄怪兽走过的惨况,道路旁连一栋建筑也不剩。原本只打算小小净化一下的,可是怎么看都变得比刚才还要混乱。一向以喜好干净自谢的荒木,忍不住叹了口气。(编注:日本老牌特摄制作公司,曾创作出名作「超人力霸王」。)

「叽咕,啊!」那口气横扫过暴风之后唯一还耸立着的鸟居

哎呀呀。算了,反正堵住桥出口的家伙都不见啦,应该OK了吧?

由于夜鸟子什么也没说,所以荒木暂且停下了动作。

渡过桥之后,他感到在久远背上的驹子将身体转了过去。

「很好很好,追上来了啊!」

紧接着夜鸟子的话声之后,荒木也跟着转头确认后方的情势。

率领巨型妖鬼们的人蛊,就站在桥的另一端。仔细看看,人蛊的容貌兼具了可爱与艳丽感,是相当讨男人喜爱的类型,以日本女性的标准来看,身材也无可挑剔。但这样一名人蛊,处于奇形怪状的鬼怪之中,反倒看起来相当突兀。

依场合不同,原来价值观这么轻易就会动摇啊荒木心里这么想着。

「呵呵,咱们也准备迎战吧!荒木的人缘到哪儿可都没变哪!」

夜鸟子的挖苦,令荒木连忙将脸转向城镇的那一侧。或许听见他们的说话声了吧,潜藏的妖怪们逐渐从各处聚集而来。

「沿着鸭川往四条的方向跑,如此一来,右方就能得到青龙的庇佑。」

前鬼后鬼自桥上一跃而下,在河畔朝北方疾驰。

荒木奔跑着,边斜眼打量鸭川。这复制的京都,当时鸭川的河流工程也还没开始兴建吧,河川仍保持着自然的流向。不论是否真的有青龙居住,里京都的鸭川也如龙般蜿蜒奔流。

在奔跑着的荒木一行人前后两方,都有妖怪不断地扑上来。不过,一只也没能碰到前鬼后鬼的身体。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物体将妖怪们弹开。荒木仍未注意到那就是红色与蓝色辟邪贴纸的力量。

「停下!」

当夜鸟子叫住荒木时,正好抵达了四条大桥旁。

「久远,这次要不要换你试试?这样好了,往城市正中央,呼喊你喜欢的女人名字吧!」

夜鸟子这么说完后,忍俊不禁笑了出来。就连这种时候,这女人的坏心眼依然没变。荒木虽然对久远和驹子深表同情,倒也跟着嘻嘻笑了起来。

久远似乎相当犹豫。不过,愈老实的家伙豁出去的时候就愈发大胆,就算叫的是「夜鸟子这混帐东西!」结果也一样,他格外地认真。

「驹子!!」久远叫道。当然,听得到的只有荒木而已。

从久远的口中响起「咕嘎!!」这毫不风雅的野兽咆哮声。

突然,周遭变得仿如白昼般明亮。

从无云的星空当中,极为壮观的光之树朝向地面生长。

无限延伸的闪电,瞬时将古京城覆盖。

当闪电残留巨响,从空中消失的同时,城镇中也同时起火燃烧。

「久远,你超厉害的!!」

荒木是打算这么说的,但依照惯例,从前鬼口中涌出的仍是一股暴风。

受到风的煽动,原本呈点状分布的火焰有如展开的红布般,转眼烧成一片。

崭新的五重塔、寺院的宽阔屋顶都陷入红莲之炎,燃烧不止。

耳畔所闻皆为亡者们的凄厉哀嚎,那声响源源不绝地盘旋于京都的天空。

「哎呀呀,这下可成为真正的烈火地狱啦!」

发出愉悦的叹息之后,夜鸟子心情人好似地继续说道:

「这么一来,那些小卒光是要求生路,就忙得不可开交啦,接下来,就只剩人蛊和手下的鬼兵们,那就交给吾和久远了。荒木,你趁火还没延烧至对岸之前,快跑去找阳吧!」

来了来了来了!终于等到这一刻了!荒木乱雅,要发挥男子气概啦!!

万分兴奋的荒木背后贴上了冰冷的手掌,之后是一段短短的咒文。

久远的头有如逃跑似地赶紧脱离那勇猛的胯下。

「荒木!加油喔!」上方传来驹子充满活力的声音。

朝那声音回过头去,他看到驹子正坐在一只蓝色大鬼的肩膀上。

对那异形大吃一惊的荒木,脸颊被驹子的拖鞋狠狠踹了一脚。

「喂,注意方向再出声!不然连阳所在的那座塔都会被你喊垮。」

被夜鸟子这么一提醒,荒木默默地点了点头。

「万一被敌人发现大概,用上『熊熊燃烧』的『熊熊』就够了吧,别大口呼气,轻轻说,那样也比较容易命中目标。」

荒木心想,熊熊应该不是风,而是火的咒语吧不过还是决定选比较好记的『熊熊』。

「救出阳之后,立刻回到这儿来,知道吗?那么荒木,上吧!」

被夜鸟子一踹,荒木便头也不回地使出全力疾驰而去。

越过四条大桥,离八坂神社大约还五百公尺,是一口气即能冲到的距离。

虽然跟拥有四只脚时无法相比,但就一只前鬼而言,这速度也使人难以置信。

在八坂神社前方右转之后,便能看到位于蓊郁小山丘上的五重塔。

此时前方出现了一群妖鬼,是曾在鞍马山见过的拟人化类型。

当时三桥曾下令不得反击,只要逃命就好。

托你们的福,现在背上还有点刺痛呢!这次的我可不太一样啰~

荒木抿嘴一笑,口中连续发出猛烈的吐息。

「熊熊!熊熊!熊熊,让开!让开!让开!乱雅!大人,要过!」

一如夜鸟子所给予的建议,简短的声波化为如刀的强风,将鬼的脸、躯体、双腿利落无比地斩成两段。

荒木将目光所及的妖鬼们接二连三予以血祭,接着奔上通往五重塔的山路。

在他通过之后,鬼的遗骸堆积如山。

血浴过后,前鬼原本鲜艳的朱色身躯,已染成了深深的暗红。

已经没有人能阻挡荒木前进了。

他终于看到了塔门。但是,有道坚固的石门从内侧紧紧合上。

敢阻挡在我跟阳学姊之间的,不管是妖魔或佛祖,我都会全~部吹飞!

荒木后退了两三步之后,深深地吸了口气。

「Baby!开启妳紧闭的心扉吧!Please!!」

这阵大叫,别说是石门了,就连塔门也瞬间被吹走。

这种东西不可能让爱的暴走特快车-乱雅号停下来的!

他冲进塔内,到处都是鬼、鬼、鬼,充斥各种异形妖怪。

不过,无论出现再多的鬼,荒木已经不屑一顾了。

除了一处以外。荒木注视着眼前五重塔的顶端。

阳学姊,我马上去救妳,等我,Please!

只是,这之后就不能再随便出声了吧,这下~该怎么办呢?

荒木压抑住心中焦躁的情绪,环视四周。

「好!」荒木下了决定之后,行动迅速无比。

他用红褐色的脚踹了一下地面,往五重塔隔壁的祠堂屋顶跃去。

跳上了屋顶的脚就这样继续第二次的跳跃。

荒木跳上了五重塔第三层的屋顶。

嗯?好像,有点痛那些该死的家伙,还真大胆

他回过头望向背后,满是伤口,枪锋和箭矢刺穿了几个小洞。是什么时候射过来的?甚至还看得到些许割伤。

不过,对前鬼的身体而言,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对动作也毫无影响。只是,荒木感到背后传来阵阵烧灼般的痛楚。

笨~死了,有阳学姊在,谁还会怕你们啊!

觉悟吧,Please!!

荒木俯视境内,一脸愤怒地转向吵杂的妖鬼们,然后闭上双眼,毫不留情地念出禁断的咒语「忧郁恋情」。

睁开眼后,境内的妖鬼们完全失去了踪影。何止如此,连周遭的景观都不一样了。原本应该位于小山上的塔,已移建在陡峭的山崖边。

此刻,荒木才惊觉自己的歌声把一大半的山给吹垮了,也发现五重塔正吱嘎作响,开始倒向山崖的那一侧。

荒木连忙跃上了第四层、第五层,最后在屋顶上找到了阳的身影。

她被绑在中央的金色相轮上,虚弱地坐倒在屋瓦中。

跟昨天被掳走时穿着同样一件和服,衣带半解,从纷乱的裙襬中,膝头若隐若现。

应是泪痕吧,脸颊上的白粉脱了妆,发型也松了,红叶发簪不见踪影。

荒木想出声叫唤心爱之人的名字,但是现在的他却连这点也做不到。荒木双手捂着前鬼的嘴巴,接近阳的身旁。想起来,这还是他们事隔一日的重逢。只不过,来到这里的道路是多么地遥远哪!这份努力终究没有白费

还有呼吸,阳只是昏了过去而已,荒木这才感到松了口气。

好想听听她的声音,多么希望阳知道自己赶来救她了。

荒木也想把她摇醒,但是,又不想让她看见这赤鬼的模样。而且要是因此又昏过去的话就糟了。即使想解释,他也开不了口

荒木咬断了绳子,从相轮中抱下她。比第一次抱小婴儿时还战战兢兢地,双手轻轻将阳的身体抱在怀中。

就算这段恋情能够开花结果,能像这样轻轻拥抱比自己身形结实的阳,这是最初也是最后的机会了。荒木心想,我一辈子都不想忘记这种感觉。

在跳下五重塔之前,他确认久远等人所在的位置。

那是什么

鸭川对岸,大概就是河原町通吧,地面上呈现大范围龟裂。

瘴气流进那儿,被火焰紧追于后的妖怪们,争先恐后地跳进裂缝当中。

那些家伙怎会跳进那种地方啊?

闪过这念头之后,荒木猛然想起他们也是这么来到这里的。

OK!确认了逃出路线,往那儿前进就行了吧?简简单单!

在荒木看来,怀中的阳似乎已经安心地睡着了。

所以就算背上传来烧灼般的微微疼痛,他也能忍耐。

像是挥去这股痛楚般,前鬼荒木迅速地从五重塔之上一跃而下。

6驹子,吐了出来。

驹子就坐在变身成青鬼的久远肩上。坐上后鬼肩膀的驹子,视线的高度大约有三公尺,正好是从二楼窗户往下看的感觉。比刚才的半人马还高,也不太稳,但感觉舒服多了。

荒木才刚动身前去救阳,她就看到从河川下游疾驰而上的鬼群。

虽然概括为鬼,倒也跟人类一样,或许原本正是人类也说不定。各种各样的鬼,红蓝黑褐的,大的小的、胖的瘦的,有连一只角都没有的,也有头上挂着无数只角的鬼。

其中也有拿着武器的,以太刀与长枪居多,一般听说的铁棒倒是意外地少。

不过,在驹子眼中看来还没有比化身后鬼的久远强。

一看到鬼群,夜鸟子便把手盘于胸前,将左右两手伸进腋下,然后毫无预警地,猛然抽出了两把太刀。

召唤式神时,夜鸟子大多会呼唤牠们的名字,没有叫出声时,也会轻拍绘有刺青的部位,或轻弹一下舌头,向式神发出信号。

况且式神在实体化之前,会有无以名状的东西在体内蠢蠢欲动。

不过这两把刀实在是太突然了,只有瞬间感受接触了身体,而且是碰到最喜欢的人的手那种温暖,没什么特别的异样感。难道这两把刀原是夜鸟子身体的一部分?她甚至有这种感觉。

异形们重重包围了驹子与久远,不过,这次驹子没有任何不安的情绪,因为夜鸟子就是在等待被鬼团团围住。

夜鸟子似乎对能挥舞这两把刀感到相当高兴,也难得看到她心情这么好,甚至像要哼起小曲儿来了,证据就是

「久远,可别大声嚷嚷啊,现在吾可没空捂住耳朵。」如此禁止久远展开攻击。

看来,夜鸟子是打算一个人收拾这不下五十只的鬼。

不过,久远也真可怜,难得拥有了厉害的雷之声,现在应该也是冲劲十足吧,却突然被命令「别大声嚷嚷。」一定很失望。

想象着他一脸哀怨的表情,驹子观察夜鸟子的太刀展开攻击。

咻。

拨弦般的声音在战场响起,是在清水寺曾听到的声音。每当这声音响起,眼前会瞬间出现一道红色的光线,那是纵切或横斩鬼怪身体同时喷出血来的预兆之线,驹子十分清楚这一点。不过,对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现在依然毫无头绪当她正这么想时

「找寻人蛊的踪影,视情况冲进鬼群当中。」传来夜鸟子命令久远的声音。

一看才发现附近的鬼几乎已全被收拾了。扶着驹子小腿的蓝色大手稍微抓紧了些,久远朝新的鬼群冲去。

望着眼前再度展开的杀戮,尽管如此驹子仍困惑着。

也就是说,夜鸟子是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挥舞着刀吧!可是,她跟那些鬼之间的距离,就算最近的也有一间教室那么长。手加上剑的长度根本碰不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呆呆沉思的驹子因夜鸟子怒斥久远的声音而回过神来。

「蠢蛋!战斗时还发什么愣啊,右边!看右边!」

望向夜鸟子以刀锋指向的右边,鬼怪们后方有名**的女子,是人蛊。

久远朝其中一群跳了过去,应该是着地时不小心放声叫出来的吧子?

「嘎吼!!」从后鬼口中传出怪兽的咆哮声。

与这声雄吼相呼应,周遭响起了雷鸣。接着,从天空笔直射下了雷电之枪。

眼前的妖鬼们,瞬间化为黑炭,冒着烟一个个倒下。

代价是几乎令人头晕目眩的严重耳鸣朝驹子袭来。

夜鸟子「咚」地一声,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刀柄朝久远的头挥下。

「吵死了,俺明明叫你闭嘴的。喂,还不赶快追上去!」

转头一看,白皙的**仍面向着这儿,朝后方连续跳开。

人蛊逃脱的地方大概是里京都的四条河原町周边。

那里是现代京都首屈一指的繁华街道,「CooZou!」那栋大楼应该也在附近。

不过,里京都当时的河原町位于京城的东部近郊,地如其名,只是个普通的河滨地区,只有零零散散几间就算被洪水冲刷过,也能在当日随便搭盖好的破烂小屋。

在久远追着人蛊奔跑的同时,突然从对岸吹来一阵横风。

那是一道连后鬼强韧的双腿都会为之停止的狂风,驹子也紧紧抱住了久远的头。

河畔的小屋纷纷遭到压碎之后被卷走。

望向上风处,几乎会错看成龙的巨大龙卷风出现在小山丘之上,而囚禁阳的五重塔正位于那座小山。

「荒木那家伙,看来还挺起劲的嘛。那么,咱们这儿也该拿出真本事了。」

夜鸟子这么说道,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但那股狂风已经令他们追丢了人蛊。

刚才还呈房屋形状的碎木片散乱四周,妖怪们蜂涌而至,是因为都内的火灾逃出来的吧。

要从中找出人蛊实在是难上加难,而且驹子也希望让久远多表现一下,于是试着这么说:

「喂喂,Q,好麻烦喔,干脆全烧掉算了!」

「嗯,那就痛快地烧光牠们吧!」令人意外地,夜鸟子也干脆地表示赞成。

夜鸟子将刀夹在臂下,驹子双手塞住了耳朵。

「好了,准备OK!你就尽情烧吧!」驹子用脚踢了踢久远的胸前。

久远像要一吐心中郁积的怨气般,放声吼叫。

从天而降的电光沿着鸭川河畔数度疾速闪过。

火焰立刻追随那道轨迹而去,装饰上亮红色的蕾丝。

妖怪们宛如火上的乌贼般,个个蜷缩着身躯。

鬼被火烧似乎也会惨叫,牠们的嚎叫如海浪般,响起阵阵哀鸣。

肉、木、土、草、皮混合各种物体焦臭味的黑烟升起。

看到这副景象,后鬼,不,久远双手握起拳头,小小比了个胜利手势。

「喔,久远原来这么想打雷呀?那你早说嘛!」

夜鸟子苦笑起来。在笑声与水声同时止息的当下,后鬼口中发出了呻吟。仔细一看,他被剜去了四条肉,蓝色的腹侧留下数道爪痕。

人蛊应是潜于鸭川之中,而久远大概也遭到了她的攻击。

但是驹子完全没有看到人蛊的身影

「那家伙动作可真快。久远,快追上去。」夜鸟子踢向久远的胸口。

驹子对久远的伤感到担心。不过,后鬼看起来却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人蛊应该是跳过了那道火焰吧,她现在正位于河堤之上,左手臂的手肘前方整段消失了。

似乎是交会而过时,夜鸟子也进行了反击,虽然这点驹子也同样没看到。

后鬼肩负着驹子,轻盈地跃过延烧至河堤高度的火焰。

不过,着地时人蛊已消失无踪。

此刻,他们听见了更凄厉的野兽哀号声。是鬼的惨叫。

人蛊就在河堤下,而约有人蛊五倍大的鬼,就倒在牠的身旁。

出声吼叫的正是那只鬼。

人蛊,到底在做什么啊?

知道了答案时,驹子突如其来地口中一酸,感到胃里的食物逆流而上。她连忙转向后方,但已经来不及了,驹子呕吐在久远的背上。

「Q,对不起」

驹子拉起T恤的衣角擦擦嘴,只见蓝色的大手伸了过来,用手掌轻触她的脸颊。久远的手好温暖。

那是令人不忍目睹的凄惨光景。

人蛊啃破了还活着的鬼的腹部,狼吞虎咽地嚼食。然后,将被斩断的手臂伸进鬼的腹部直至肩头,来回翻搅着。

驹子想起了在祇园时,她近距离看到的人蛊。

唇的右上方有颗痣,或许本人也会对此在意,但对喜欢她的男性而言,那必定是她最有魅力的特征了。

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色的戒指,那应该是她的恋人或丈夫送的吧?也许还在新婚之初,或许已经订下婚约了

她也记得有个约两公分左右的盲肠手术疤痕,执刀的医生应该也考虑到让她方便穿上比基尼吧那双晒成巧克力色的长腿,记得脚上还涂了水蓝色的指甲油,或许最近正打算到哪个南方岛屿去,渡过一个迟来的暑假

这四个人要是没遇上这种意外的话,应该都能过个平凡而幸福的人生吧?

而现在却嘴边沾满了血,粗鄙地啃食着鬼的肉。

驹子的身体因无法言喻的悲伤与愤怒而颤抖,或许也因为如此,直到夜鸟子开口,她才注意到人蛊的变化。

「看看那家伙玩的把戏,似乎挺有趣的哪。」

听夜鸟子这么一说,驹子再度望向人蛊。牠已从鬼的腹部将手抽出,只是驹子仍无法马上理解夜鸟子话中的意思。乍看之下好像没什么特别之处。

不,确实还是有的。人蛊光只看脸跟身材的话,就算足现在也绝对是位美女。身材匀称,近乎理想体型。不过仔细一想,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人蛊应该已经失去了左臂才对。

人蛊应该已被夜鸟子斩断的左臂,不知为何连指头部长齐,恢复了原状。

夜鸟子所说「有趣的把戏」,就是这种以他人血肉再生身体的能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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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就将她斩成两半,试试看还能不能恢复原状。跳过去,久远!」

久远立即有所反应。或许他也想尽快消灭人蛊这可憎的存在,这点对驹子而言也一样。

在跳跃途中,只见人蛊再度跳着闪躲开来。夜鸟子也注意到这一点了吧?

她身体一扭朝逃离的人蛊挥舞太刀。

不过人蛊又避开了攻击。夜鸟子的刀继续追击,但人蛊再度闪开了。

夜鸟子那双刀的威力相当可怕,人蛊前一瞬间所在的位置,接连不断地出现裂痕。

不过不命中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人蛊的速度飞快,当后鬼着地之时,眼见白皙的背影已逃至遥远的彼方。

「久远,放吾下来。」夜鸟子的声音带有几分焦躁。

后鬼稍微前屈,举起双手左右抱住驹子的身体,绕过头将夜鸟子放了下来。当夜鸟子的脚一接触地面,便开始咏唱咒语,然后缓缓将两把刀交叉于头顶。从夜鸟子的手臂中,透出微带赤红的光线,有如包裹住刀般逐渐上升,就在红光到达刀尖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