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3 甜蜜的咬痕(1 / 2)

 星期六在游泳池累了一整天,星期日却得以悠闲的窝在家中,两者之间的落差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上午做完家事后,下午就跟老姊讨论如何以不开冷气为前提,降低体感温度的方法。

就在我们做出购买风钤的结论时,穿着大象服的风子突然出现。于是三人一起外出购物,买了风钤、扇子以及冷面组。

晚餐当然就以冷面果腹,之后我们又在客厅观赏DVD。为了对抗闷热的夜晚,我们选择了南极和北极的影片。老姊一脸呆滞,似乎对影片没什么兴趣(或许是因为影片中没有青蛙的关系)。不过风子倒是看得十分认真,看到鲨鱼捕食的画面时,她还拿起纸笔做起了笔记。鲨鱼捕食的画面真的那么重要吗?

老实说我还真不知道风子到底在想什么。

看完影片之后,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风子回到家中,我跟老姊也各自回房就寝。打开窗户,沁凉的夜风迎面吹拂,新买的风钤也发出悦耳的声响,我带着愉快的心情进入梦乡。

或许是凉爽的夜风太舒服,让我第二天早上差点睡过头。

星期一早上是个大晴天,刺目的阳光预言了即将到来的酷暑。

教室内的气温也跟室外不相上下,不过我的座位位于窗边,至少还能吹到一点凉风。

坐在座位上的我打了个大哈欠。

昨天太晚睡了,脑袋昏昏沉沉的。

正当我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时,阿滨突然出现在我的身边,脸上还带着一抹奸笑。

「还顺利吧?」

「什么顺不顺利?」

没头没脑向来是阿滨的说话习惯。没有任何提示,也没有开场白。

「少来,当然是指学姊啰。」

阿滨在我的耳边窃窃私语。

「星期六你跟学姊在游泳池待了一整天吧?」

我只感到暑意全消,如同置身冰窖。

「你、你怎么知道?」

「那天我刚好也去游泳,结果看到你跟百万学姊联袂出现。瞧你们的感情那么好,我也不想当电灯泡,所以就没打招呼了。」

「感谢你的体贴,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别这么说,应该的。」

被发现了,终于被发现了。我万万也想不到,居然会在游泳池遇到熟人。

「放轻松点,别苦着一张脸啦。我不会跟别人说,也不会以这件事当成要胁,毕竟你跟百万学姊的感情愈好,对我就愈有利嘛。」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古人说得果然没错,没有人知道自己何时会被别人盯上。

「所以你星期六一整天都跟百万学姊待在游泳池,不是在游泳池巧遇学姊?」

「嗯。」

我刻意压低音量,不让阿滨之外的其他同学听见。

「别这么紧张,山崎不在这里。」

「那不是重点。」

我在意的不是山崎。严格说来,应该说「不只是山崎」才对。

基本上我在意的是周遭同学的反应,山崎只是其中一人罢了。总而言之,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跟学姊之间的关系。

「你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吗?」

「我已经说过了,不是。」

「都一起去游泳了,怎么还不是?」

「谁规定一起去游泳就是男女朋友?」

「话是没错啦,不过可能性相当高。你会跟普通的异性朋友去游泳吗?」

「为什么不会?」

阿滨叹了口气。

「看来我们真是没有交集的平行线,价值观差太多了。」

「可是我不知道怎样才算得上是男女朋友,更不知道男女朋友跟一般朋友到底有什么不同。」

「既然如此,那我就特别告诉你。」

无视于我冰冷的视线,阿滨一派轻松的开口。

「所谓男女朋友的关系,就像是契约书。」

「契约书?」

「没错,证明自己拥有对方的契约书。一旦对外宣示主权,其他人的染指都将被视为不合法的行为。男女朋友互相签订契约之后公诸于世,获得大家的认同,其他人也必须尊重两人的关系。就算其他人向任何一方提出交往的申请,只要另一方主张自己的所有权,第三者多半都会知难而退。不过其中当然也有例外就是了。」

阿滨停顿片刻之后,继续开口:

「站在我的立场,我当然希望你能早日完成签约的动作。」

「为什么?」

「因为这样对我比较有利。再说,趁早挂出死会的告示牌,对你也有好处。」

「怎样的好处?」

「不会惹上莫名其妙的麻烦。」

有道理。

「不过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应该还没死会吧?」

阿滨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女生「外找」了,光是我知道的就已经有一、两次,实际的次数想必更多。

「你这个人看起来呆呆的,问起话来倒是一针见血。」

「跟我的长相无关吧?」

「哈哈,你说得没错,我还没死会。」

「这样子不是很矛盾吗?你刚刚不是说趁早挂出死会的告示牌,就不会惹上莫名其妙的麻烦?」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明白阿滨的话中含意。

「也就是说你有签约的意愿,不过对方却没有那个意思?」

「没错,这种状况俗称单恋。」

「原来如此。」

我点点头。

「你不问我对方是谁吗?换成山崎的话,他一定会拿枪逼着我说出来呢。」

「基本上我有三个理由。」

「哦?」

「其一,我对你的感情世界没有兴趣。」

「这倒是真的。」

「其二,就算真的开口询问,你也不会如实以告。」

「有道理。」

「其三,既然你敢向我吐露这件事,那就代表对方跟我没有关系,八成是其他学校的女生。」

「看不出来你长相呆呆的居然会这么有脑袋。」

「一个人的智慧与长相无关。」

不过说真的,阿滨会单恋这点让我感到相当意外。像他这么受欢迎的人,照理说应该是属于任君挑选的买方市场才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自己喜欢才是最重要的,一点也勉强不来。就像队友的传球再怎么巧妙,也得射门得分才有作用的道理一样。」

「是哦?」

或许真是如此吧。不管怎样,那都不是我这个从未被女生告白过的人所能了解的境界。

「学姊的事情千万别跟其他人提起,尤其是山崎。」

我再度叮咛阿滨。

上课钟声响起,教室里的同学纷纷回座。

「我知道啦。」

阿滨丢下这句话之后,也回到自己的座位。

不祥的预感再度袭上心头。

发现这封信之后,我暗叫不妙。

上课后不久,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吧,我放弃寻找行踪不明的橡皮擦,决定从抽屉里面拿出备用品。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了这封信。

没有署名,只以黑色的原子笔写着「放学之后,我在体育馆后面等你」的字样。

我立刻抬起头来观察旁人的反应,尤其是坐在右前方的山崎。

谢天谢地,大家都没发现。

我将信纸夹在课本里面,假装正在详读课本的内容,重新检阅这封信。

『放学之后,我在体育馆后面等你。』我以指尖轻触信纸上的每一个字。

起先我以为是学姊写的信,不过笔迹不对。学姊的笔迹圆滑秀丽,信纸上的字迹却是大开大阖,因此我确定这封信不是千早学姊写的。

现在该怎么做呢?我归纳出了三个选项。

(1)放学后到体育馆赴约。

(2)放学后不去体育馆。

(3)跟山崎和阿滨商量对策。

我打量着右前方的山崎,只见他正无聊地转动手中的原子笔。

(3)不是个好选项,之前阿滨的「外找」让山崎大为感冒,若是让他知道这封信的存在,不当场掐死我才怪。

也就是说,只剩下(1)或是(2)了。

思前想后,(1)应该比较妥当。从「放学之后,我在体育馆后面等你」的字面上看来,对方应该找我有事。而且特地选在『放学之后的体育馆后面』,对方应该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如果我不去赴约,对方很有可能在校门口等我出现,或是冒着被他人撞见的风险,直接跑来找我。

万一山崎跟阿滨到时也在场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

于是我将信纸塞进口袋,决定在放学之后前往体育馆赴约。

放学的钟声终于响起。我一直等到阿滨和山崎离开教室之后,才动身前往体育馆。

篮球队员的练习声响,从体育馆传入耳中。

这阵子我好像跟体育馆特别有缘。上个星期五也是来这里报到,还在樱花树下种下那一包从学生会教室找到的种子。说到这里,那些种子不知道发芽了没有?

于是我绕到体育馆后方。

穿着制服的女生映入眼帘。她靠着体育馆的墙壁,抬头看着天空。小麦色的手臂令人印象深刻。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在脑海中搜寻片刻之后,我这才想了起来。

她就是前天在游泳池畔遇见的那个女生。

只不过她现在穿着制服,一时之间让我认不出来。

注意到我的存在之后,她走了过来。

「你真的来了。看过那封信了吗?」

「这封信是你写的?」

我从口袋掏出信纸。

「是的,是我羽生真昼写的信。」

羽生嫣然一笑。

「为什么不在信上署名?」

「因为我要考验你。」

「考验?」

「我故意不在信上署名,看看你还会不会赴约。对不起,不过我真的很高兴见到你。」

羽生的笑容十分可爱,我完全不知道她竟然也是柿木阪高校的学生。

只见她低头不语,然后又坚决地抬起头来,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就先从结论开始说起好了。我喜欢你,请跟我交往好吗?」

脑中思绪瞬间停止。

呃这算是

「所谓的交往是指」

「简单说来,就是让我当你的女朋友。」

通常在这种时候,呃

我该怎么回答才好呢?

基本上我并没有太多的选择,答案一定是NO。

一方面是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再说,类似男女朋友或是交往的辞汇,向来与我的生活毫无关系,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我应该拒绝才对。问题是该怎么拒绝呢?

不能让女方有罪恶感,应该将一切的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才对。

我想起阿滨先前的叮咛。

没错,契约。表示我已经死会就行了。

「羽生同学。」

「请叫我真昼。虽然怪了点,我还是喜欢自己的名字。」

「真、真昼。」

「是。」

我突然有一种被她牵着鼻子定的感觉。

「对不起,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我这么开口说道。

这样就够了,一点问题也没有。听了这句话之后,真昼应该就会知难而退了吧。

我在心中感谢阿滨。

可惜我低估了敌人的能耐。

真昼满不在乎地开口反问:

「所以呢?」

「这就如我先前所言」

「你已经死会了,所以呢?」

「所以可能无法接受你的好意」

可是真昼却丝毫不以为意。

「有什么差别吗?」

真昼露出不解的神情。

阿滨,你骗我。

我照着阿滨的方法去做,局势却没有好转的迹象。

「或许你现在喜欢别人,不过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的关系。等着瞧吧,我一定要让你喜欢上我。」

我、我可以拒绝吗?

真昼突然握住我的手。

「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同样的台词,一字不差。

「这」

不知道她想听见什么答案。

真昼的手掌还是跟那天一样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

我很少跟老姊以及风子以外的女生牵手,因为我会害羞,长这么大了还要手牵手,除非是有特殊的理由,否则实在让我感到难为情。

不过「手掌冷冰冰的」或是「难为情」,应该不是她想听到的答案。

我知道真昼想听见其他的答案,偏偏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想从我的口中得到什么。

「你觉得我怎样?」

「这个满可爱的。」

我的回答十分慎重。通常女孩子问起「觉得我怎样」的时候,回答「可爱」就没错了。「可爱」是主观的意识,不必对这句话负责。这是老爸的经验传授。不过纵使以客观的角度来看,真昼也长得十分可爱。如果将所有年纪相仿的女生区分成「可爱」与「平庸」两大类,真昼不但属于「可爱」的类别,而且还是其中的佼佼者。

「嗯,伤脑筋。」

真昼敲敲自己的眉心,同时轻咬下唇。

「看来只好使出必杀技了。」

「呃?」

真昼突然靠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凑近我的脸颊。

「不要动。」

真昼凝视着我,表情十分严肃。

该、该不会

我倒抽一口冷气。

真昼的双唇步步进逼。

我闭上了双眼。

「忍着点,很快就结束了。」

这句话让我联想起施打预防针的护士阿姨。

「好痛!」

椎心的痛楚袭上耳朵。

真昼咬伤我的耳垂,舌尖在我的伤口上舔了一圈之后,才离开了我的身体。

打量着呆立当场的我,真昼浮现一抹浅笑。

「今天就先这样算了。明天放学之后,我还会在这里等你。」

不等我出声kang议,真昼就潇洒地转身离去。

我捏着自己的耳垂。

小小的刺痛感逐渐遍布全身。

捣着自己的耳朵,我快步跑回教室。

现在到底是怎样?

我突然有种被要的感觉。

我说了什么得罪真昼的话吗?就算真的得罪了她,也不必咬我耳朵吧?人在生气的时候应该都是动手动脚居多,即使是气到失去理智,也不至于咬对方的耳朵吧?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不过转念一想,国外的拳击赛确实发生过咬耳朵事件。而且在双手双脚失去自由的情况下,牙齿成为最后的武器,一怒之下咬下对方耳朵的案例似乎也不是没有。

虽然十分罕见,却不是全无可能。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即使罕见的个案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也一点都不足以为奇。

至少我就认识喜欢吃笔记、还有总是穿着道具服晃来晃去的两个怪人。

也罢,还是回家吧。真的有点累了。

就在我收拾书包准备回家的时候,阿滨冲进了教室。从他气喘吁吁的模样看来,应该是跑了一段路才对。

神情紧张的阿滨左右张望,发现我还在教室之后,似乎吃了一惊。

「原来是你啊。」

阿滨的呼吸十分急促,我很少看见他这么狼狈。好歹他也踢了好几年的足球,短距离的小跑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但是,从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看来,应该是跑了一段不算短的距离才是。

阿滨现在不是应该去参加社团活动了吗?

「怎么啦?」

阿滨并未回答。只见他调匀呼吸之后,才缓缓地开口。

「我在找东西。」

找个东西也会喘成这样?我的脑海浮现一个大问号。

阿滨吁了口气。

「草加,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

「这个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难以启齿的问题吗?说说看吧。」

「呃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阿滨说起话来十分含糊,就像含了颗卤蛋似的。

「或许你不觉得怎样吧。」

「不觉得怎样?你到底想从我口中听到什么答案?」

「这也不是啦。」

阿滨的态度颇不寻常。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有话要说的话还是说清楚一点比较好喔。」

阿滨这才下定了决心,凝视着我的眼睛。

「你被咬过吗?」

「」

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在我与阿滨之间。

『被咬过吗?』

暗自揣测这句话的含意之后,我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是在问我被什么咬过吗?」

「很多啊,比如说蚊子之类的。」

「蚊子啊,大概有吧。」

我下意识地捣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