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摘除耳机,一面用力甩头,用手大略地梳理头发,最后吁了一声。
一脸幸福的样子。
「哎呀~终于结束一段了,现在就算跑去参观选秀会也不会被佐藤哥念了吧。」
「辛苦了。」
「嗯,今天啊,也把小雪的奇怪?」
泽村小姐忽然僵住,盯着我的脸看。
「」
神情错愕。
「」
冷汗浮上我的脸庞,她该不会已经忘记我的存在了吧?
我看看立钟,靠这本新书打发掉的时间已经两个多小时了耶?
「这个」
「你好,我是花泽真弓的弟弟。」
我还朝自己指了指。
「啊!」
这时,泽村小姐两掌一拍。
惨了
看来她真的完全忘了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小弟?」
还真的这么问了。看到她那张孩童般天真无邪的脸,我重重叹气、垂下双肩。
「咦,不会吧?」
她突然慌张起来。
「该、该不会」
我点点头。
「是我要你等我一下的吧?」
我再次苦笑着点点头。
「是哦~」
她的眼神飘忽起来,接着说:
「啊,大概是那样没错。虽然记不起来了,但是我应该真的那么说过,不过你怎么这么老实啊~」
她朝立钟瞄了一眼。
「哇,这么晚啦!」
没错,我踏入咖啡厅之前外头还是一片蓝天,现在已是足以称为傍晚的时间。
窗外景色已略带几分朱红。
「呃,不好意思啦。」
「咦?」
「我根本不记得为什么要你等我了啦~有点被自己吓到了。」
泽村小姐搔搔头说。
「应该不会是有事找我吧?」我问。
「嗯,完全没有!」
她简洁有力地回答,但我并不生气,反而被她逗笑。
「你不生气啊?」她问。
「不会啊。」
我摇摇头,这可是事实。
「你肯让我看最新作品,我才该道谢呢。真的很感谢你。」
「」
「很好看哦!」
「真、真的吗?」
泽村小姐的脸颊有股红晕扩散开来,让我有点讶异。
她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言行举止有点超现实,表情直率。女人味稍嫌薄弱的她,现在却有种少女的羞怯。
她似乎想打探我的心声,抬眼问道:
「其实啊,我这一集写得有点没自信。嗯,有点塞太多东西的感觉,你觉得呢?」
「这个嘛。」
我迟疑了一下,决定率真地回答。
「的确有点这种感觉。」
我想她也不希望别人对她有任何矫饰。
「啊,不好意思,像我这种外行人实在提供不了什么好意见。」
我这么补充。
这时泽村小姐脸上浮出一种奇特的笑容,突然卸下孩子气的表情,眼神如成人般有力。
「我的读者都是外行人啊,这些『外行人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呢。」
原来如此。
既然她似乎已经准备好接受意见了,那我就不客气啦。
「与其说是塞太多,倒不如说是平衡有点没抓好。也许是因为这一集的场景转换比之前都还多,才会让我有这种感觉吧。」
「你还真敢说。」
泽村小姐咧嘴一笑,我不在意地说:
「不过呢,最后应该是KO决胜负吧。」
「?」
她有些错愕,还算是正常反应吧。我就像是被什么都用格斗技来比喻的老姐传染似的问:
「那个,该怎么说呢?你知道拳击吗?」
「我还满爱看的呢,像日本人的世界冠军赛我几乎都会看。」
喜欢格斗技的女性真是意外的多
也好,这样就容易沟通了。
「也就是说,那不是一拳一拳小心赚取积分的拳击赛,也不靠防御或步法,而是用全力右直拳或灌注全身意念的左勾拳,让读者突然就趴了那样。我差点就要哭出来了呢,太感人了!这部分我想你不必担心,还是能在整套书中竞争冠亚军。只是就塞太多而言,的确会给人一点那种感觉。」
「啊。」
泽村小姐的嘴微微一张。
「嘿」
接着歪起脖子,环抱双臂。
「你说得还真有意思,和佐藤哥说的差不多呢,只是表现方法不一样而已。」
「这样啊?」
我松了口气。
表面上,我总是一派轻松的样子,但要我「大剌剌地踏进对方的领域」,还是会紧张得不得了!
那种行为也算是种赌博吧。
「就是啊~」
泽村小姐开始喃喃自语起来。
「那就是我的缺点啊。现在还好,还能靠冲劲和感性来写,可是如果要写得更洗练更精彩,就得克制这个坏习惯。不能光看结果,不能因为结果好就满足了」
我总是认为,坚决地想着前进的人,最后必定能向前迈进。
就我所知,曾和我同为田径队的同学野岛、永远,还有泽村小姐,眼睛都只看着前方,心里也只想着向前。
「」
泽村小姐突然抬头,眼中倏地充满戏谵的光彩。
「对~了,就当作是向你赔罪吧。你现在有空吗?」
「啊?有啊。」我如此回答。
「那就来吧。」
她摘下眼镜衔着镜架,眼带媚色地说:
「姐姐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我寒毛都竖起来了。
并不是被性感攻势吓到,而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泽村小姐只是说着「秘密秘密!」却不肯说出要带我去哪里。我们就这样走出店门(她怎么样都要替我付帐,我婉拒不了,只好从命)、搭乘地下铁,现值尖峰时段,人潮拥挤。
当我们抓着吊环并肩而立时,我才注意到这位女作家有多娇小。
她正摆身摇手地开心聊着各种御宅类话题。
她到底几岁了呢?
现在活像个小孩子,但刚刚也有大姐姐的一面。
嗯~
女性果然难以捉摸。
「」
「你在听吗?」
听她这么问我才回神。
「呃,是啊,我在听那个,我可以问一个怪问题吗?」
「嗯,什么问题?」
「就是啊,泽村小姐你平常会搭电车吗?」
她错愕地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开口。
「什么意思啊?」
「啊,没什么啦,只是」
该怎么说呢?
「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这个嘛,大概是平常不会有机会像这样和作家聊天吧。」
「等等,不搭电车的话要搭什么啊?公车?计程车?我先说哦,我才没那么贵妇呢。」
「呃~我的意思是,作家的生活好像有种神秘感。虽然我问的好像是废话,不过你的确是正常地在生活过日子吧?」
「那当然啊!」
泽村小姐突然放声大笑,引来周遭讶异侧目。哎呀真不妙,我得多留心才行。
「你想想看,我在认识你之前根本没见过任何一位作家,像搭电车这么理所当然的事也会变得让人好奇嘛。」
「哈哈哈哈。」
她又笑得合不拢嘴。
依然毫不在意旁人目光我想她就是这种人吧。
她发噱地说:
「这么说起来,我在踏入这行之前也是这么想吧。」
「是吗?」
「嗯,和心仪的作家第一次见面时大概也是这么想的。那时我总觉得小说家就像是某种妖怪还是符号般的人物。因为只看得到他们写的故事,看不到他们的样子,所以才会胡思乱想但他们其实也是会笑会说话的正常人。说起来,我的作息时间虽然比较随便,可是有的男性作家还是会天天固定早上八点起床吃早餐,接着写作到下午五点做个了结,最后看着晚间体育转播小酌一杯哦。」
「是哦。」
「会想要投保,也会为了税金苦恼,跟其他上班族没两样啦~」
「原来是这样。」
也许真是如此吧。
「我再问一个。」我顺势开口。
「自己的作品要动画化是什么感觉啊?」
泽村小姐「嗯哼?」地闷笑。
「片子都还没成形,我也不太清楚。」
「说得也是。」
我抓抓头。这也许是个蠢问题,但她仍相当认真地回答。
「那个啊,你刚刚用格斗技来形容,那我就用公路接力赛来比喻好了。」
「公路接力赛?就是过年的时候很多大学生在箱根举办的那个吗?」
「对。我算是动画化的第一号跑者吧,佐藤哥大概是这么对我说的,用词不太一样就是了。」
「那是什么意思啊?」
「我的确握有《Sixteen》这个小说媒体的所有权利。我创造了整个世界,也赋予每个角色生命。可是」
泽村小姐态度一转,稳重地微笑着继续说:
「就算是为了『动画化』的终点而跑,我充其量只是个第一号跑者罢了。的确,只要我不踏出第一步后面也无法跟进,但动画化是场接力赛,和小说这种必须独自跑完全程的马拉松不同。我的背带将由导演和编剧这些第二、三号跑者承接下去,再由分镜师、美术总监接手,最后交给音响总监等人,然后让声优们负责山路的部分。无论是制片、营运公司的人还是混音师,都是会背上背带的人。所以,也许要等到动画完成播映后,我才能知道动画化是什么感觉。等到踏过终点线时,我才能体会大家一起跑的感觉吧。」
「」
「总之呢,我已经把这一季的原案交出去了。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跑完第一段后,坐在陪跑车上声援队友那样吧?『加油加油!』这样。」
「我懂了。」
「不过呢,指示是相当于教练的编辑在下的,我只要尽力去跑就好,而我能做的也只是尽力去跑,然后相信他人而已。身为第一号跑者的我完成使命之后,就只能期盼队友能完成杰出作品、跑完全程。只是我啊,最近突然觉得这种比赛还不错呢,嘻嘻。」
泽村小姐眯眼而笑。
这时,车厢内发出广播声。
「啊,快到了,要在这站下车哦~」
门一打开她就快步下车,我连忙跟上。她的说法很发人深思呢。
队友啊?
我不由得默默赞同。
「话说回来。」
走出收票口踏上楼梯时,我不经意发现一个问题,立刻提问。
「我想都没想就一直称呼你泽村小姐了,不用泽村老师之类的称呼会不会很失礼啊?」
「」
先爬上楼梯的泽村小姐转过身来。
「想怎么称呼我都行啦,不管是老师、凯子还是宅女都好。」
她冷不防地拍拍我的头。
「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虽然我完全不懂她为什么要拍我的头不过我还是笑了。
「知道了,那我就继续用『泽村小姐』啰?」
「嗯!」
泽村雾生满足地点点头。想不到她还满可爱的嘛。
踏出地表没走几步,我们就来到一栋大楼前。
「啊,就是这里。」
泽村小姐径自走进大楼,直接穿过未设置服务柜台的门廊,搭电梯上四楼。我们穿过走廊,来到底端看似会议室的房间。泽村小姐打开门探头窥视,接着转过头来咧嘴一笑。
「进去吧?」
「咦?」
她无视紧张的我,硬是抓住我的手拖进房间。房间很宽,前端横摆着一张长桌和几张折椅,几位着西装的男性站在墙边。一名穿套装的女性腰杆笔直地坐在长桌边,身边座位另有两名男子,一人穿着正式,一人极为随性。
长桌前有一块足以做为舞池的宽阔空间,房间另一侧设置了一面特别大的白板,白板边有个高个儿长发男性,以及数名女孩。
还有
我忽然说不出话来。
新岛永远就站在那群女孩之中。
泽村小姐踩着小碎步进入房里,但我的脑子仍一片混乱。
咦?
为什么?
这里是哪里?
为什么永远会在这里?
一头雾水。
泽村小姐依然无视错愕的我,从容地拉着我走到墙边。这时,站在最角落的某个人立刻注意到她的出现。
「啊,泽村小姐原稿已经」
那人的视线停在我身上,满脸问号。
「嗯?你是」
这个男子就是泽村小姐先前多次提起的编辑应该是姓佐藤吧。泽村小姐泰然自若地对佐藤先生说:
「嘿嘿,今天我有乖乖写完稿子哦。他啊,是真弓姐的弟弟,之前见过一次吧?我在街上撞见他,就顺便带他过来见习见习啰~」
「」
佐藤先生直直盯着我看,这时我的心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早知如此,刚刚在咖啡厅就该坚决拒绝了。
这里算什么好地方啊!
这里一定是
「这里该不会就是小雪的选秀会场吧?」
我在泽村小姐耳边细间。
「猜对了~」
她悠哉地窃笑着回答。
「吓到你了吗?」
「!」
我哑口无言。
什么吓不吓到,简直都快吓死了!
不要随便带外人到这种地方啦!
就算她贵为原着作者,这也太乱来了佐藤先生见我冷汗直流,立刻察觉原委,说:
「算了,那你就先保持安静吧。」
(好、好的)
他苦笑地吩咐,而我也只能惶恐地低头。另外,这附近除泽村小姐外的唯一女性,在我前方的座位上转过头来,也许是听见了我们的对话。
啊。
我见过她几次。以前永远被丰国大哥补考时,她就在现场控管音响。对了,还记得第一次参观秋宫凉子录音时,她也坐在隔音间里。
也就是说,这个人就是音响总监?
我反射性地鞠躬。
「」
她似乎已经忘了我,立刻面无表情地转回前方,让我如释重负。
她的目光让我颇为难受。
「啊、唔、啊~麦克风侧试、侧试。」
这时,麦克风的声音逐渐增幅。
接着是「叽~」的杂音。
「啊,好了。OK。」
我自认不太会怯场,但是这时心跳还是微微加速起来。白板边的长发男子开口了:
「呃~那么,时间也差不多了。『小雪』试音,第十四组也就是最后一组的初选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们来的时机不错吧?)
泽村小姐在我耳边低语。
我轻轻点头回答,心里有些诧异。
第十四组?
乍看之下还觉得参加试音的人怎么这么少,原来是这么回事。
换句话说,就是有十三组的初选已经结束啰?
现在站在房间另一侧的女孩共有八名,若其他组人数也是如此,那初选人数总计有一百名以上。
我朝坐在长桌前的三人瞄了一眼。一名男性身穿足以直接参加正式宴会的黑色西装,蓄胡浓烈、身材结实,另一名男性较为年轻,穿着运动服般的简便衣物,身材细瘦。而我眼前的女性,就是刚刚那位音响总监。
看来这三位就是评审吧。
西装男前方有个烟灰缸,烟屁股堆成小山,让人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好像是从上午就一直选到现在哦。)
泽村小姐再次补充。
我轻声「呜哦」地低吟。这对评审们来说也是件苦差事,光是匆匆一瞥,就能看出他们已有疲色,穿着随性的年轻男子从刚刚就一直按摩着眼眶。
然而,这三人仍对评审一事严阵以待,仍能严格地挑明缺失,眼神也锐利到足以捕捉任何一丝优点。
一听初选就要开始,他们身上的紧绷气息更加硬化。西装男「嗯、嗯」地轻咳几声,翻动摆在手边的文件。音响总监稍微挺胸打直背脊,脖子扭动时发出一些声响。人人都禀着「开始评审」的态度,完全没有笑容,也没有一丁点儿打算缓和受审方紧张感的善意及空隙。无形的压力,让与选秀无关的我都不禁端正姿势。
眼前那群即将接受评断的女孩之间,也流窜着显着的紧张气氛。
但是,仅有一人
「呃~先告诉你们一些事前该知道的情报。刚才通过初选的~每个组别大概有一、两个,最多三个吧?」
白板边的长发男子不知在期待什么似的窃笑着宣布。不对,讲白一点
他超级兴奋的。
就像是就要搭车前往游乐园的小孩那样。
所以,他成为整个房间中最特异的点。所有人都如履薄冰地动作,就连站在墙边的泽村小姐或佐藤先生等等以第三者立场来参观的人都紧绷着脸。
唯有他
「评分大致分为两阶段,不过搞不好会因为我的心情增加哦,知道吗?呵呵、唔呼。」
他身上的破洞牛仔裤和简单的T恤掩藏了他的年龄,不过看起来的确是三十来岁。只是他的举止和眼睛的亮度并不像是个相同年纪的社会人士,有种孩童般的纯真光辉,不知是好是坏就是了。
「呵、呵呵呵。」
我稍微观察其他评审的反应。运动服年轻男子只是苦笑,蓄胡西装男啧啧有声,看来有些不悦,音响总监纹风不动,保持着朴克脸。
(那个在白板前面说话的人啊,是早茂原导演。)
泽村小姐又为我解释。这耳熟的名字使我顿了一下。
(他就是「高轨道E」的导演。老实说,我超爱那片的耶。)
我在心中「哦哦」地惊叹。我也听过那部动画,那是奥伯龙的丰国大哥参与制作,掀起全国性风潮的超级名作。纵然那已是多年前的作品,但至今全国各地都有数不完的「信徒」级狂热影迷。DVD、CD、人物模型,甚至连柏青哥机台都有,这部动画带动的经济效果无远弗届,连海外媒体都大幅报导,可谓是造成某种社会现象的传说级动画。像是在学校,也能看到裕之助等人还在用高轨道E的垫板。
如此一部动画的导演,想必在业界也是个传奇人物。
只是这位乍看之下形容得难听一点,这个不会看场合说话的怪叔叔,很难让人在一时之间相信他就是那个名导。
真是抱歉。
「再来,评分基准不是各自比较,而是针对你们的绝对评价。知道什么是绝对评价吗?」
「是!」
「知道!」
听他这么问,穿着各式服装的女声优们即刻清晰爽朗地回答。人人表情坚定,挂着开朗的笑容,只有新岛永远
「~」
慌张地看了看两边,才跟着其他人点头,明显跟不上周遭的变化。
我几乎难堪地伸手遮脸。
我瞄向导演和慢半拍的永远,这时导演又说话了:
「也就是说,别人的表现不会影响自己的评分,只要充分表现自己的能力,就能够进入下一阶段。可以接受绝对评价吧?」
除永远外的各声优都频频点头回应。她们都很年轻,虽不像永远那样美丽过人,但也各具姿色,整个团体有一种艳丽的生气,深具魅力。
而且举手投足皆不拖泥带水。
老姐曾说过,一流的声优不仅要有才能,在待人接物上也得规规矩矩。
「~」
就这点来看,仍然东张西望的永远恐怕要被扣不少分了。
(唉。)
我差点就忍不住叹气了。永远~
加油一点啊~!
「那我们就开始第一阶段吧,让我们大致看看你们的基础演技。锵~」
导演一步步走到白板前,写下大大的「ETUDE短剧对战」。
三名评审动也不动,但声优间弥漫着轻微的疑惑。导演见状,打从心底满意似的点点头。
「也就是呢。」
他放下白板笔,得意地说道。
「接下来我要让你们演一段短剧,你们知道什么是ETUDE吗?」
「知道!」
「」
除永远外的各声优又简洁有力地答话,永远也跟着点头,看来永远对那个字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我也在脑中反复思索。
(ETUDE)
我记得,那在戏剧里是代表「即兴表演」的意思。就是当场自由决定角色,接着随意发挥演技,角色背景及剧情走向都是由在场演员随当下发展决定,如字面般即兴地表演。
我曾听过话剧社等社团会做这种练习。
「可是~」导演又说。
他语尾拖得好长好长,并拍了拍自己写的「ETUDE短剧对战」。
「这可是对战哦?知道什么是对战吧?」
这次点头的只有一半,永远则是一脸不解。导演贼笑着说:
「首先我会向你们其中一位出题,接下题目的人可以在表演当中或结束后向其他人出题,可以一次对所有人出题,不限于一个人。例如」
这时导演指定了一名声优。
「富原,可以陪我练习一下吗?」
「好的。」
一位二十多岁的短发女子点头回答,导演接着对她说:
「你现在是一位家庭主妇,正起了个大早替准备上学的孩子做便当。表演开始!」
他双手一拍,惊人的事发生了。那位大眼女性霎时间毫不犹疑地
「」
转换了人格。
「嘿咻!」
她的站姿和气息都有意想不到的变化。我仿佛能清晰看见她正用着长筷和煎蛋器制作蛋卷,就像是个适合穿那种古早烹饪袍的妈妈,脸上浮现温柔的表情。
我看得目瞪口呆。
虽然我至今看过永远等人表演过好几次,她们每一次变身都让我惊叹不已。
但这次不只是声音,而是以全身来展现演技。我是听说过声优们会接受某种程度的舞台演员训练啦,只是
「哎呀,真好吃。」
没想到她的台风这么稳、这么惯于表演,成功地扮演了一位有点淘气、正在试吃亲手做的早餐的母亲。
厉害!
、永远
我有些担心。你真的办得到吗?
我可没看过你做过类似的事啊。我望向永远,而她此时的脸色竟比我还青。
你、你真的可以吗~?
「好了,换下一个吧。」
导演再次拍掌,那位姓富原的女性声优微微点头,短瞬间回复原貌,又立刻微笑着对另一名女性说:
「老公!老公啊!不好意思,能帮我叫阳子起床吗?」(穴花:噗,LK十大美少女之一阳子,有人认识么~)
「呼啊~好啦好啦可是她不喜欢我进她房间耶。喂~阳子啊!」
长发女性也毫不停顿地顺势承接,变成一个刚起床的父亲。她抓抓胸口,一脸接下苦差事的样子,一只手上拿着某种东西。是报纸吗?
她只是轻轻半握着拳,就完整地表现出报纸的质感。
「好,你再随意交棒另外两个人吧。时机、人数和对象都随你们高兴!」
导演说完,那名扮演爸爸的长发女子默剧般地走上楼梯并敲了敲门。
「喂,起床啦,阳子!快起床!」
她朝眼前的女子使了个眼色。
「呵啊不会吧,这么晚了?」
下一名女子抓高头发,检视枕边的闹钟。她的表演确实成功,但更惊人的还在后头。
「哎哟,三毛,你在这里啊?」
扮演妈妈的短发女子交给另一名女性的角色竟不是人类,而是只猫。这也行吗?
「喵~」
才刚这么想,接受考题的女性马上蹲下舔起手背。真的变成猫了!
真厉害!的确是猫!
身体好软!
「好,到此为止~大概就是这样吧。」
众女性都在这时站直身体,脸上带着游刃有余的微笑。她们表演时都毫不迟疑,让整场戏流畅地进行。
「你们都知道怎么做了吗?」
无论刚刚是否表演过,所有人都胸有成竹地点头。
「知道!」
唯有一人。
只有永远不同。
「」
她面如死灰,仿佛随时会晕倒,我的额头跟着冒出冷汗。
你没问题吧?
诚如字面般的演技对战开始了。第一位表演者虽有导演的指示(『那你就当一个运毒犯吧』),但之后各自的角色将随各自判断自由、奔放、灵活地诠释。
从运毒犯(虽说题材不限,不过我认为这是个颇有难度的开始)开始后,下一个被指定的是杀手,接下来是情妇、警官、被害者(永远),故事峰回路转,富含生命力。
眼前接连不断的精彩表演使我哑口无言。
所谓即兴,就是要当场塑造角色人格,决定剧情,在不曾协调、无暇思考的情况下抓紧时机应对。这群人也太可怕了吧?
我朝身边的泽村小姐瞄了一眼
「」
她的表情也同样吃惊。不,她眼中还带了点严肃,似乎正思考些什么。也许因为她是个编写故事的专家,才明白即兴决定角色、构筑剧情有多困难吧。
当然,这短剧中不会有什么复杂的伏笔或设定。
「哇,就算是即兴,她们的对白还是好顺哦」
泽村小姐的呢喃与我的感想相合。哎呀,水准真高
评审们不时点头,不时在履历表影本般的文件上做注。年轻男评审在西装男耳边说了点话,让西装男重重点头。他到底说了什么啊?
年轻男评审用铅笔指着其中一名试音中的女性。
她的表现的确最为亮眼,对白生动,表现方式确切,声音也明亮清晰。
我心头突然一揪。
、永远
「好!这一场先到这里,我要换下一个情境啰!」
导演两手一拍,对离他最近的女子提出新状况。
「好,你现在是对工作厌倦的OL。」
「今天要加班啊怎么办。喂,今天下班以后,我有点事想找你谈谈。」
说完,她快速浏览周围,最后看着永远。
老实说,永远就像是善于打击的棒球选手,只是守备非常有待加强。
「!」
高难度的飞球不停地飞,看着抛物线的队友们都心想「啊,不要飞去那里!」
不禁这么祈求神助起来。
「~~」
果不其然,永远突然睁大了眼,求救般惊惶地转转头。
「啊、嗯,这个!嗯,好哇!」
断断续续地回答,小手僵硬地摆动。
完、完蛋了!
那和平时的永远没两样,完全不像其他人那样切换到自己的角色。不对,从一开始就没有选定。
毫无选角的余地。
她恐怕已陷入极度的紧张之中。
即便对手丢出一个男女皆可、似乎容易变通的角色,但永远仍一点儿也无法善用。
「其实我也不太好意思说。」
「嗯嗯。」
「我现在正考虑该不该换工作。」
「嗯嗯。」
「你最近不是也有很多烦恼吗?例如男朋友的事。」
「嗯嗯。」
「今天就让我们互吐苦水吧?」
「嗯嗯,当然好!」
看不下去了。现在的我,就像个在家长参观日看到自己孩子答非所问的父亲般难堪。
啊,啊啊
永远,就连我都能应对得更像样耶?
真凄惨,已经完全没救了。要是情况没那么糟还能死马当活马医可是永远现在这种烂演技还是没能改善。和她对戏的女性也看不下去,将话题交给别人,而那个人也顺利地衔接。虽然能暂时喘口气,不过那摆明了会被扣分。现在想起来,刚刚的运毒篇里她也跟不上他人脚步,所以被别人半戏弄地施舍她死者角色,结果她就这样在地上躺到最后。
越看胃越痛的我又瞄了瞄评审。
有人轻轻摇头,有人苦笑。
这、这下惨了。
但是永远的错乱看来还长得很,到了下个情境(乡下的农场老板)她还是无法施展,实在不妙。这场测验应该不会持续太久,大约再一、两种情境后就会结束吧。
「!」
这时,永远被要求抓回母鸡,便开始追着无形的鸡朝我这儿跑来。
「啊!」
笨拙的永远轻声尖叫,整个人摔趴在地,那应该不是演技吧。
「唔,呜呜」
一脸随时会掉泪的样子。
「!」
接着,她挺起趴倒的上半身,终于发现就站在几步外的我,视线锁死在我身上。
她的双眼也在这刹那讶异地瞪开,愣在原地。
看来她到现在都没注意到我,也完全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会出现,所以大脑对我的影像感到辨识障碍,让她像是见鬼般全身僵直。
她趴在地上,挺起上半身。
随时会尖叫似的张圆了嘴。
导演一脸不解,评审们皱起眉头,再这样下去就笃定出局了。
见永远连站都忘了站,我一咬牙,决定赌一把。
我慢慢走向前去,尽力保持冷静。
尽管沐浴在众人目光下,我仍镇定地走近并抱起了她。
让她站直后,我假装看看她是否受伤说:
「好像没受伤呢。」
「!」
永远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我将手压在她肩上,凝视她的双眼。
眯眼微笑。
「要加油哦?」
在我拍拍她的头后应该还不到一秒钟,但是
「」
哑然失语的永远眼眸深处,有某些东西被点燃了。
注意到这点,我在两秒后若无其事地离开她身边,虽然不知道永远是不是盯着我的背影,但我仍不打算回头。其中一名评审以看着可疑分子的视线望着我,而导演和音响总监则是不感兴趣地看着他处。
很好,总算是将帮助永远的损害减到最低了。
再来就是
我走回墙边,一旁的泽村小姐拍拍我的肩膀。
「你人真好。」
「没什么啦,哈哈哈。」
我笑着掩饰,此时永远的视线已不在我身上。
我很明白,当我看到她的眼神,我就懂了。
永远她
「来来来!别跑别跑!好乖好乖!不要再跑了啦!」
无论是评审、导演、墙边的参观者,或是正在接受试音的声优们,都不禁望向那突然爆发的声音。
她的声音是如此地有张力。
宛如一道冲破平流层的无色强风。
音色充满魅力,让人一听就入迷。
这就是永远。
「来嘛~乖宝宝、乖宝宝!」
她完全融入情境,甚至像是被附身一样。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位牧场长大的纯朴姑娘,她穿着膝盖沾有泥痕的牛仔裤,在奋力一跳后终于抓住了母鸡。她正按住挣扎着的鸡,在它平静后微笑着温柔劝抚:
「来,回大家身边去吧。」
表情亮度、音调抑扬、姿态情绪,都和方才的永远全然不同。不知不觉中看傻了眼的声优们连忙返回自己的角色,西装评审目瞪口呆,年轻评审轻吹了声口哨。
我则是偷偷地摆出胜利姿势。
引擎全开的永远就此借着角色上身般的气势,一一克服其后的即兴演出。前半场虽然一塌糊涂,但后半场可不是我要夸她,任谁都看得出她遥遥领先。现在的永远散发着非凡光华,在她的演技锐度及丰富表情牵引下,其他声优也让短剧往好的方向质变。
永远成为主轴后,让原先就可圈可点的短剧精度整体提升,而那就是我最高兴的一点。永远的能力并未让他人感到压力或出错,反而像是一段迷人的演奏,深深刺激了其他演奏者的拼劲和想像力,引出一场精彩的合奏。
这个变化让我雀跃不已。
(果然没错,永远。)
我有种猛烈感受。
(你一定办得到。)
这时,有人朝我的喜悦浇了盆冷水。坐在前面的音响总监慢慢回过头,直盯着我。
时间不长,仅有数秒。
「」
但是,之后我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忘不了那种眼神。虽然她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但那时我非常明白
那眼神之中绝无善意。
「」
我的意识稍微流向别处,不断在心中对自己呢喃着「我已经知道会有这种事了」。
可是
「喂!」
暗自呢喃的我竟未注意到即兴短剧测验已经结束,下个阶段就要开始,而且
「喂!那个小弟!」
我猛然抬起头,吓得差点喘不过气。
怎、怎么啦?
我慌了起来。
无论是导演、声优、评审还是墙边的参观者,全场的人都看着我这里。
「怎么,没听到啊?这里这里!」
导演喊狗似的伸手招了招。我看看泽村小姐,而她也担心地看着我。
「?」
我的疑惑攀升到最高点,朝自己伸手一指。
那
是我吗?
你在叫我吗?
只见导演对我表明的疑问重重地点头。
「!」
咦~~~~~~~?
什、什么事啊?
要怪我刚刚出手帮助永远吗?
我怎么看都只是个局外人啊。
「喂喂喂!快点过来!」
导演开始有点不耐。
没办法。
只好咬紧牙根准备领死
「」
我慢慢走向前去,看到凝视着我的永远一副就要掉泪的样子,我才挤出笑容,希望她别着急。
「好~很好!就是这样!好乖好乖。」
还真的是像对狗说话一样。导演双手按在我肩上,将我向后一转。
「虽然这个人是到你们这组才出现的,不过我就拿他当靶吧,这个靶不错哦!」
并拍拍我的背。
「?」
大多数人都呆住了,只有评审们似乎有所领会地苦笑。这是怎样?
现在是什么情况?
「在下一阶段里」
导演说。
「这个人就是你们的『哥哥』!」
啥~?
那是什么意思?
导演解释:
「小雪是一个典型的恋兄角色,就是给人『这个妹妹好萌!』那样感觉的角色。所以要演好这个角色,就必须扮演一个可爱的妹妹才行。知道什么是可爱的妹妹吧?」
这一回,声优们并未发出之前那般简洁有力的回应。
所有人脸上都带点疑惑
然而,导演满意地继续说:
「所以呢,接下来我会让你们自由发挥,同样也是即兴表演,来扮演他的妹妹啊,亲兄妹还是继兄妹都随你们高兴哦?希望你们能完全变成他的妹妹,让在场所有人都萌到无力招架,知道吗?这次不必考虑现实情形,用动画的角度用力表现妹妹可爱的一面!要记得是可爱哦?」
这次准备测验的声优们总算三三两两地点了头。
(原来是这样。)
透过刚刚的即兴短剧检视过她们的基础能力后,现在就是要观察他们是否适合「小雪」了吧。就初选而言,这种测验方式的确还算是有点道理
「那么,佐佐木小姐,就由你先来吧!」
导演指定一名声优。一旦理解游戏规则,这几名考生的反应也快多了。
「是!」
她点点头,快步走到我面前。不对,我现在该担心的不是她们。
「请、请问,我该做些什么呢?」我有些紧张地问。
「你站着就好。」
导演笑着拍拍我的肩膀。
「你的表情变化也是评分项目哦。」
嗯?
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我马上就知道答案了。民族风打扮的第一位考生手指抵着下巴,稍事思虑后
「嗯。喂,哥哥!」
突然改变音调对我说:
「你有没有看到我摆在这里的巧克力啊?」
「咦?」
我扫视周围
不知怎地,我身上聚集了许多期待的目光,让冷汗浸湿了我的腋下。
「」
我不知所措,只好先默默摇头。
「咦?真的吗?」
她无奈地说,声音小得几近嘟哝,却能让四周清楚听见。接着,她害羞地抬眼说道:
「那是明天要给哥哥的情人节巧克力。」
「!」
「是人家亲手做的耶?」
唔。
对、对不起。你说什么?
这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
我自然地感受到自己羞红了脸。评审们振笔疾书,导演「嗯嗯」地频频点头,而眼前的声优脸上则带有些许自豪。
等等!
难道我被当成某种探测器了吗!?
是的,我就是探测器。
后来,声优们一个接一个地扮演各种妹妹对我说话。有的性情活泼,天真地约我明天一起去买泳装;有的庄重婉约,提醒我吃饭掉了饭粒;有的看似专横,却在两人独处时关心我的健康;有的**,有的如孩子般撒娇。
唔啊!
虽、虽然我没有这方面的癖好,但是经过这群美女用美妙嗓音及卓越演技包装的魔法蜜语洗礼后,我实在
太、太可怕了。
简直是媚惑魔法啊。
我的意识开始朦胧。
我满脸通红,眼角自然地弯抱、抱歉,就算说我一脸猪哥相我也无法反驳,嗯。
我感到泽村小姐和佐藤先生正在我的眼角死命地憋笑,让我的脸更红了。依然一本正经的评审们虽以观察声优们的演技为主,但我的表情似乎仍被他们纳入参考。
这是哪门子的公开羞辱处刑啊?
轮到最后一人时我终于重重松了口气,折磨总算要结束了嗯?
最后一个?
我猛然回神。
这么说来
冷汗滑过我的脸庞,因为永远还没出场。
「好,现在是最后的新岛小姐。」
现在,我看着永远依导演指示走上前来,使我暗自「咿!」地倒抽一口气。
永远微低着头。
全身环绕着青白色的火焰
呃,那只是我的错觉,不过她的背上的确有一股莫名的压力幽幽地弥漫开来。
「那、那个」
「哥哥啊~」
在我断断续续地挤出声音前,她语气平板地说话了。口吻并不强烈,没有恫吓的意味,然而
「!」
我却动弹不得。永远慢慢抬起头,眼睛盯~着我看。她面无表情,令人惊叹的面无表情。
「」
永远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好长一会儿,周围开始嘈杂起来,这时她突然微笑起来。
「哥哥,你最近跟不少女人处得不错嘛?」
她保持微笑,继续说:
「像之前在图书馆遇到的那个女生,刚好就是哥哥喜欢的类型对不对?我记得你那时好像很害羞呢,还差点忘了我对吧?明明跟人家约好要一起回家的说。」
永、永远小姐?
那只是演技对吧?
我的胃部开始绞痛。
「呵呵。」
永远脸上依然保持着那副诡异的微笑。
「哥哥,我做的菜总是让你吃得很开心吧?一直都是这样对吧?」
她的眼里有种剧烈的光芒。
「要是我加一点能和哥哥永远在一起的药在里面,你觉得如何呢?」(穴花:这句太亮了==。捶地)
永远的嘴一张一合,不作声地说出「毒药」两字。
「咿!」
我忍不住发出惨叫,评审们也赞叹不已。
「厉害!这是新型态的病娇啊!」
「好惊悚的演技啊。」
甚至那位扑克脸的女性音响总监也频频点头,轻轻拍手。
「太棒了!」导演大叫。
永远对着抖个不停的我一鞠躬,退回桌边。
总觉得
她脸上有种诡计得逞的表情
就这样,整场初选到此结束。由于我不能和永远再有接触,就跟着泽村小姐等人一起离开。这时,永远不经意和我对上眼,并向我深深地鞠躬。
那是种能对外粉饰的动作,也包含只有我能了解的诚挚谢意。
我只是微微笑,静静回礼,然后走出房间。
「小弟小弟,要不要陪我们吃个饭啊?」泽村小姐邀我晚餐。
「啊,好哇。希望不会打扰两位。」
我稍有犹豫(就算是临时抱佛脚,但我还是得准备考试),最后接受邀请。哎,都来到这里了,吃顿饭也不算什么吧。当我如此说服自己时,我的目光被一群由走廊另一端走来的女性团体拉走,想必她们也是来参加选秀的声优吧。
然而
「!」
「」
神乐坂春香就在她们之中。我眉头一沉,她两眼圆睁,然后擦身而过。
擦身而过
「怎么啦?有你认识的人吗?」泽村小姐问。
「」
我望着那群女性离去。
「也不是啦。」
并笑着摇摇头。
「没事。」
日后,我才晓得苏茵试音就在小雪之后举行,而神乐坂春香遭到落选。
早在和「完美无暇的天使」秋宫凉子正面对决之前,她已被逐出战场,无可招架。
但是,我竟没注意到这结果重挫了春香的心灵<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