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众?」
「我的意思是,这种只报导声优的杂志销量能看吗?」
他无言以对。
我真的无法理解。说起来,市面上也没有专门介绍制作人或导演的杂志吧?
「而且你对声优这么清楚要做什么?还买这种杂志。」
接着是最大的疑问。
「你很喜欢看动画吧?那知道一些幕后秘辛之后不会反而有点失落吗?」
「」
「知道游乐园舞台幕后很有趣吗?就我来说嘛,嗯知道是谁扮演自己喜爱的动画角色,跟刻意去检查游乐园中穿布偶装的人到底是谁,是一样的行为。」
「」
「不是吗?」
我大大咬了淋满墨西哥辣酱的炒面面包一口。
嗯,真好吃!
「唔。」
镰仓裕之助突然愁容满面,表情扭曲。
「啊呜啊。」
还发出恶心的声音。
「啊哇哇哇啊~」
真的超恶。
这家伙又怎么啦?好像真的在哭呢。
镰仓裕之助看到我一副见鬼样,双肩无力地垂下,并用力摇摇头,手指无力地从中间托起镜框,悲凄地抬眼瞪着我。最后他口吻有如对牛弹琴般开口说话了:
「听好啦?喏,这个,看到了没?」
他又在我面前翻开杂志。
「就是这个,看清楚了没啊?」
那一页的标题是「好礼大放送」,两面都塞满了有着声优亲笔签名的周边商品,似乎寄回问卷名信片就能参加抽奖。奖品主要是声优的拍立得签名照,还有马克杯与签名板等等,而且神乐坂与山川的双人签名照竟也在其中。
「这怎么啦?」我问。
「我想要。」
「啊?」
「我」
镰仓裕之助握拳大吼:
「我想要这个啦!」
他朝神乐坂与山川身穿制服外套配小短裙的拍立得照片(附亲笔签名)奋力一指。
「什么?」
见我仍不明就里,镰仓裕之助反应更加激烈。
「在日本!想要这一页上所有东西的人!跟山一样多啊!」
「为啥?」
「什么为啥!因为这些人是粉丝啊!」
「粉丝?」
我越听越糊涂。
「声优会这么那个,嗯」
还是不懂。
「声优也会有粉丝吗?」
「呱!」
镰仓裕之助又发出怪声了,变成像只鸭子。
「呱呱!你看这里!」
这家伙一边鬼叫着,一边翻开刊头特集,上头有个女孩子在类似演唱会舞台的地方笑着挥手。
「我啊!我啊!」
他极其感慨地说道:
「我为了去这个『完美无缺的天使』秋宫凉子的演唱会,拿三台手机打去PI〇订票,结果短短五分钟就卖光了。我还是不放弃,上雅〇拍卖去找,但我这个穷学生根本付不起那种乱七八糟的直购价!」
「好、好啦好啦!知道了啦!你冷静一点!」
我连忙安抚亢奋过头的他。
「声优其实也会有很多粉丝,人气也很高,没错吧?」
虽然我还是不甚了解。
「而且对这方面有兴趣的人数也数不完,没错吧?」
「你终于了解了吗?」
镰仓裕之助的镜片后射出某种光芒。
「是啊,当然啦!」
我用力拍拍胸脯。
老实说,我很喜欢这种「向某人强烈表明喜欢」的感觉。无论那是恋爱还是拥护,都能令人热血沸腾。而无论何时,热血沸腾对我而言都是好事一桩。
「可是。」我歪着头问。
还是有点不了解的地方。
「为什么声优要开演唱会啊?是个人兴趣吗?」
「嗯嘎!」
这一问让镰仓裕之助睁大了眼。
「嗯嘎啊!你还是什么都不懂!」
他又开始鬼叫。
后来,镰仓裕之助对我滔滔不绝地讲解世界上有种叫做「声优好萌!」的东西,不过有一半以上我完全听不懂。他讲得那么热血沸腾是很好啦,但我还是不懂「萌」是什么!
学校对目前的我而言只不过是个念书的地方罢了,所以放学钟一响我就直接奔出校舍,绝不逗留。前往校门途中,能看到田径队与足球社正在操场上练习。有漂亮地翻越横杆的人、专注于伏地挺身的人、围在教练身边听取教诲的新社员们。
还有对着守门员射门的足球社员。
当为了暖身而慢跑的一行人与我擦身而过时,那中气十足的「努力!奋斗!」呐喊热气裹住了我,使我心头一揪。
我和老姐住的公寓屋龄尚浅,离车站也近。格局为家庭取向,管理、保全都不错。在我中学毕业、考上志愿高中时,双亲突然被调派到海外。当全家都在烦恼该如何是好时,我那位已经出社会独立生活的老姐说话了:
『那正午就搬来跟我一起住嘛,不过要帮忙做家事哦?』
于是我就万分感激地跟她同住一个屋檐下了。
在便利商店随手买了点东西(掺了哈巴涅罗(注:一种辣椒)的特辣零嘴)后,我晃着塑胶袋漫步到公寓前。
「奇怪?」
有辆大卡车停在公寓前,几个穿着看似搬家业者工作服的老兄,正搬运着沉重的家具穿梭公寓大门。
有人搬家耶,是迁入还是搬出啊?哪一楼的?
好奇的我更靠近了点。
「来来来,各位大哥,加把劲儿搬吧!啊,那个柜子就摆在大门边的房间就好!电视放客厅!麻烦留意一下易碎品哦!」
我听见一名女子威风地拍着手,指挥现场作业。
于是绕过大门的柱子,想看看她究竟是谁
「咦,正午?你放学回来啦?」
那位举起一只手的人正是我姐。
「」
我愣了一下下之后问道:
「你在做什么啊?」
「废话!」
完全摆脱今早那一滩烂泥般外星生物形象的老姐,身穿笔挺的套装对我微微笑说:
「看也知道是搬家啊!」
「搬什么家?」
我开始头痛了。
「我们要搬?」
难道出了什么事要临时跑路吗?
「不是啦!这些全都要搬到隔壁去!我没说过今天有人要搬进来啊?这给你。」
老姐从卡车货斗里搬出一个纸箱直往我身上塞。看老姐搬得那么轻松,想不到还挺重的,让我的脚步晃了一下。
「加油啊,大男生!」
她又搬了一个纸箱给我。
「喂!等、先等一下啦!」
老姐听见我kang议,回我一句:
「少废话!帮你未来的邻居一点忙也是应该的吧?人生在世就是要靠情义、气魄跟毅力!」
「唔。知、知道了啦!」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总归是在帮邻居搬家。好,搬就搬吧!
「嘿咻!」
我鼓起力气大喝一声,大步向前跑去。
「好耶!不愧是我弟!」
总觉得老姐正在我背后满意地点着头。
由于电梯让给搬家公司搬运大型家具(冰箱或洗衣机等),我只好自己爬楼梯。如老姐所言,我家右邻的门正敞开着。
屋里的门柱上都贴有黄色的防撞海绵,以免家具搬入时碰伤。我尾随搬家工人们的脚步进入屋内,脱去鞋子、踏上走廊,将手上的纸箱暂时摆在客厅(一般的最大房间)里。
这里的格局跟我家几乎相同,不同的只有仍散乱无章的家具,以及堆积如山的纸箱而已。这时,工人们又搬来了沙发组与电视柜。
在小心不去干扰到那几位大哥的工作之余,我继续往里头探去。
回想起来,自从我寄住老姐篱下后,还没看过隔壁有人出入。今天搬来的会是她的朋友吗?应该是吧?
尽管老姐再怎么比常人精力充沛个两、三倍,也不会胡乱自告奋勇帮陌生人搬家
「姐!我问你哦。」
我向刚进房间的老姐问道:
「到底是谁要搬来呀?你朋友?」
「嗯~?对,工作上的。啊!再稍微左移一点点好了,那样比较不会挡到穴座。」
这时搬家工人正巧来向老姐询问冰箱该如何摆设,于是她朝我走来,同时对在场的工人下指示。
难怪她会帮成这样,还在大白天跑回家。这也算是工作之一吧?
新邻居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正午,来帮个忙~」
老姐突然回头叫我。
「已经不用搬东西上来了,你先帮忙把已经搬进来的纸箱拆封吧。」
她举起一只手作拜托貌。
「有劳啦!」
还俏皮地眨了个眼。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这又不是什么苦差事。
「好!」
我将左手扶在隆起的右臂肱二头肌上。
「交给我吧!」
我先回家换上方便活动的衣物,顺便将装有零嘴的塑胶袋搁下。当我再回到搬家行列时,大型家具的搬入已告结束,工人们正忙于电视配线等较细部的配置。
看来搬家工人不只是将家具搬进屋,也会应需要而添加各种善后处理。看老姐如鱼得水似的跑进跑出,要不是早上这么虚弱,我想她真是堪称无敌的人了。
虽然称赞自家人有点那个,不过她真的很有才干,还是个美人胚子。
而这个美人正一身裙装,潇洒地整理餐具。
她动作飞快,几乎能听见空气摩擦声,连搬家工人们都几乎看傻了眼。
「好!大功告成!」
这回她跑进浴室看看洗衣机的状况,接着仔细地确认马桶冲水是否顺畅,出浴室之后还在便条纸上写了些待补配件之类的清单,同时向工人们明快地下达指示。
感觉她好像正一个人当三个人用。
动作真快!我可不能认输!
我立刻踏进寝室,开始将满地的纸箱一个个拆封。
「欧拉欧拉欧拉!」
这个当下,我觉得搬进来的一定是一名男性,还有点年纪。
问我原因?因为那些家具都给人这种气息。尽管这里跟我家格局都是两房两厅,所以新邻居也可能是育有孩童的小家庭或新婚夫妇,不过我完全不这么认为。
因为这些行李弥漫着独居男子的气息。
例如那品味独到的音响组合、颇具重量的雕花玻璃器皿,还有哑铃、扩胸器等显眼的健身器材。而且与不实用的物品相比,厨房用具等生活必需品更是压倒性地少。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屋主都是个独居男子。
在我将书摆回书柜中时,这个推论变成了确信。
《历史读本》、《文学全集》、《哲学大系》。
书柜里摆满了高知识分子大叔才会看的厚重书册,其中还夹杂了几本外文书。
他到底是什么人啊?跟老姐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一边思考,一边将清空的纸箱踩扁。
「咦?」
回想起来,我的确有看到个大型衣橱(能挂一堆西装类的那种)被搬进来,却不记得有整理过任何衣物。
「怪了。」
我看看四周,但剩余的纸箱并不多。
纵使那些纸箱中都塞满了衣物,但仍不多(因为感觉他十分稳重、会打扮)。
「」
总之先从手边那几个小箱子开始找起吧。
我忍不住「哦!」了一声,里头还真的装了衣服。我拎起一件看看。
「!」
就愣住了。
我将那件衣服拿高,反复端详了好几遍。
这是怎样?
那是件水手服,是一种女孩子会穿,女孩子以外的人穿了就会被贴上变态标签的衣服。
啊再多看几件吧。
「」
我开始冒汗了。这次是女仆装。
这是怎样?
我真的僵住了。对了,今天早上那个声优叫山川舞没错吧?
她为什么会穿女仆装咧?我茫然地开始重新思考,并继续挖掘纸箱内的衣物。
这还真是糟糕。
护士服、空姐服、旗袍、兔女郎装,一件比一件诡异。接着还有啦啦队服、紧身皮衣装、布料少得令人担心的比基尼泳装
「」
我默默地翻开最底层。(穴花:我翻我翻我翻翻翻-=)
「!」
在理解到那是个会扭来扭去的成人玩具之前,我瘫倒在桌子上。
「噗、噗、噗!」
订正!
我刚刚还以为他是个既沉稳又学识渊博的大叔,但是我要订正!他只是个变态大叔!
就在我「嘎啊!」地惨叫一声,精疲力竭时
「啊,正午!你在这儿啊?那个,我有急事要先走了。」
老姐突然进房来,我则是半叹气地抬头看着她回答:
「哦,是哦」
老姐严肃地说:
「所以呀,能麻烦你陪一下永远吗?不好意思。」
永远?什么意思?
老姐看我被这两字弄得一脸不解,又自言自语地咕哝:
「我本来是想找小舞跟春香来的啦,不过她们还要工作嘛。」
小舞跟春香?那是指今早家里那两位声优?
「嗯?『永远』是人名吗?」
「是啊。」
换老姐一脸莫名其妙。
「我没说过?」
「当然没有。」
老姐她这个人,会将任何联络事项向朋友或家人交代得清清楚楚,公司方面就更不用说了。但奇怪的是,对我就会省略这些说明或报告。
「是哦?抱歉啦。那个,永远以后就住在这里。」
大叔?
我才不要!谁要陪那个变态大叔啊!
老姐看我眉头紧皱、准备拔腿就跑的模样,诧异地问道:
「你怎么啦?咦,永远人呢?你有没有看到?」
「永远?那个人有来过吗?」
「那还用说,人家是屋主耶!明明一开始还在,刚刚也好像在这附近」
老姐东张西望起来。
「喂!永远!永远!上哪去了?」
她将头探出走廊大喊。
然后,就在此时。
「」
衣橱内传来一阵碰撞声,接着缓缓打开。一名娇小的少女蹑手蹑脚地爬出来,看起来相当害羞。
「」
少女战战兢兢地低头鞠躬,而我仍僵着不动。
「!」
也说不出话来。
这一幕呢
就是我与新岛永远的邂逅。<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