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第一话 受诅咒的游戏(1 / 2)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超一流的嗅觉。

曾培育出好几位有名歌手的名制作人有云:「真正的人才看起来一定光芒四射。」这并非比喻,而是在伯乐眼中,有潜力的音乐人看起来就像是被光芒笼罩着一样。

无论他们是在小到不行的livehouse或是在路边演奏,有能力的制作人都能靠着自己的眼光,发掘出有机会大红大紫的歌手。而制作人做出决定的依据,就在于对方身上的光芒。

换句话说,这就叫做「识人之明」。

在银座经营寿司老店的师傅是这么说的。

「走在鱼市里,脚就会自己往那天最好的鱼移动。」

这应该叫做第六感吧,唯有像这位师傅一样,在寿司之道上不断钻研才能得到这种直觉。这对一般人而言只能用神奇来形容。

身体会自己动起来。

也就是说,身体会根据经验「自行反应」。

一名经营谐星公司的社长曾说:「从那些不断成长的年轻人身上,我可以隐约闻到一种味道。」

「这种味道啊,该怎么说呢,不是什么好不好闻的问题,而是有点香香的。每个人的味道都不一样,总之就是酸酸的!」

呃,这单纯只是因为没有洗澡吧?

绝不可以急着做出这种结论。至少这位社长的确培育出好几个大红大紫的谐星,在掌管公司期间赚进了大把大把的钞票。想必他可以透过「味道」来感应出别人的才气吧。

换句话说,他可以「嗅出」才能。

如果再举个极端一点的例子,

「告诉你喔,天使在耳边告诉我『这支这支,这支股票一定会涨~』呢,呵呵。」

有个天才操盘手这么说。听到这种说法,一般人可能会觉得「这样有点离谱吧」,不过他确实赚进了万贯家财。从这个事实来看,想必他真的听得见天使在耳边呢喃吧。

大概是这样没错。

总之,不管这是一种因为天分或努力,抑或是经验累积而获得的成果,这种能力在一般人眼中简直与超能力无异,而他们就凭藉着这种直觉来发掘目标。

如果以超一流的嗅觉来形容这个能力。

那么确实可以说。

桂木桂马具备了所有的「直觉」。

而且他还拥有上天的眷顾。

会在这站下车完全是一个巧合前一班电车因为电力系统出问题而停住,造成铁路本身无法通行。

出远门买了美少女游戏的桂马,以及陪他一同出门的艾鲁西,这时只好一边听着站务员的广播「请转搭其他交通工具,如有不便之处敬请见谅」,一边在目的地的前三站下车,一同走出验票口。桂马用PFP查了一下,在车站附近的站牌处似乎可以搭到会经过他家的公车。

在火炉般的盛夏阳光下,桂马有点不耐烦地驼着背,迈出步伐。

他双手提着塞满游戏的纸袋。

艾鲁西伸手遮挡阳光,看起来有些伤脑筋,从柏油路反射出来的热气让人光是静静站着便汗流浃背。

汗水流过艾鲁西白皙的脸颊。

话说回来

艾鲁西思考了起来。她从来没有在这站下过车,这里给人的印象十分冷清,放眼望去几乎不见人影。

阳光十分毒辣,所有景象都被清楚地切割为光和影。

「有很多店家没开门呢。」

艾鲁西喃喃自语,于是走在前方不远处的桂马有点烦躁地回过头。

「艾鲁西!你在做什么?快点走了!」

「啊,好的,神哥哥!」

艾鲁西小跑步追上桂马,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大概前进了两百公尺左右时,

「哎呀?神哥哥,应该不是这个方向吧?」

桂马突然走进岔路,于是艾鲁西讶异地提出疑问。要去公车站牌处的话,应该还要直走一百公尺才对。

然而,桂马他,

「呃,这个嘛。」

却难得回答得暧昧不清。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连他自己也疑惑地歪着头,

「总觉得一定要往这里走才行。」

说着便继续快步前进。

艾鲁西赶紧追了上去。

「等、等等我,神哥哥!」

桂马从大马路转进小巷两、三次,而且脚步愈走愈快。

他并没有用跑的。

尽管如此,他光是像被什么拉着似地快速移动脚步,速度便已经非常快了。

由于下半身的速度太快,他提着纸袋的上半身因为跟不上而往後倾。

「唔?哦?」

连桂马自己也瞪大眼睛,噘起了嘴。由于他的上半身跟不上,只有脚在拚命前进,看起来实在是十分诡异。

「神、神哥哥?」

艾鲁西陷入恐慌,挥舞着手全力追赶桂马,桂马则是继续往小路走去。

而且愈走愈里面。

他走进一条阴暗小巷的深处,那儿阴暗的程度甚至有些不可思议。紧接着。

「!」

桂马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简直像是结束了带路的任务。

他恢复了平时端整的神情。

「呼,哈。」

艾鲁西好不容易才追了上来,正按着膝盖不停喘气,然後,

「呼。」

她深呼吸了一次,接着站直身子。

「讨厌~你是怎么了,神哥哥?」

艾鲁西抬头一看,发觉桂马把眼镜推了上去,正揉着眉头四周。

「艾鲁西」

桂马将眼镜推回原来的位置,然後提出一个问题。

他的声音略显沙哑。

「那家店,」

他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

「喔。」

艾鲁西看着桂马所指的方向,应了一声。

「你不觉得那家店在发光吗?是金黄色,不,应该是粉红色?」

「咦?」

听见桂马这么说,艾鲁西眉头深锁。

「啊?」

她反射性地回头望向桂马,然後目不转睛地凝视那家店,接着,

「这个~嘛。」

她以双手指尖按住左右两边的太阳穴,深思了一会儿。

「并没有啊。」

(神大人是怎么了吗?)

她如此心想。小巷里那家招牌写着「万部旧书店」的店家别说是发光了,整个店面根本就笼罩在阴暗的气氛之中,房子本身看起来还有点倾斜。有爬山虎攀附的外墙和紧闭的玻璃门,看起来也十分阴森。

就算这家店有开门,艾鲁西也一点都不想进门光顾。

「」

不过,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桂马打从刚才便动也没动一下,而且目不转睛地直盯着那家「万部旧书店」。

他稍稍屏住了呼吸。

眼神中带有一点亢奋的光芒。

「」

接着他就这么踏着轻快的步伐开始前进。这次并不像是被什么拉着走,而是出自于他自己的意愿。

「神哥哥?」

艾鲁西歪着头出声叫桂马时,他的手已经按在「万部旧书店」的门上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艾鲁西有种不祥的预感,

「啊,等」

她话才说到一半,但已经太迟了。

「呵,呵呵。」

桂马发出有点诡异的笑声。

然後走进了店里。

至于艾鲁西,

「唔~」

她刚开始犹豫了一下,但由于个性使然,结果她还是没办法扔下桂马一个人,于是鼓起勇气追了上去。

(神哥哥!这家店好像怪怪的~)

她的内心已经有点哭了起来。并非因为她是恶魔才有这种感觉,只要是判断力正常的人,应该任谁都会如此心想。

那就是这家店并不正常。

原本就很狭窄的空间里塞进了七个巨大书柜,每个柜子里都杂乱无章地塞满了书。一踏进店里便传来一股不寻常的压迫感,里头除了大量的书、书、书、书之外,仍旧只有书。

店里的景象混乱得令人头晕目眩。

家庭料理的食谱旁放着乡土志,超过三十年的黄色书刊上堆着学校课本,书堆里不只有百科全书,还有侧面封皮几乎脱落的推理小说。每一本书都摆得凌乱不堪,完全没有要让人方便拿取的意思。

这些书看起来就只是杂乱无章地塞满每个角落而已。

书堆的高度直达天花板,即使内页都被折得乱七八糟也不处理,就这么塞在书柜里。摺页书,档案夹里的文件,皮革封皮的日记本,上了锁头的外文书,日式摺页书,恐怖的封面上写着魔法入门的书。

还有连属于哪种语言都看不出来的书。

不只是书。

店里遗有老旧的录影带,佛像,烛台,带刺的,来路不明的洋酒瓶,快坏掉的相机,以及满是灰尘的市松人偶(注1)。(注1以日本江户中期的歌舞伎演员佐野川市松为范奉,可以更换衣服的日本人偶。)

连这些东西也杂乱地堆放着。

难道这全都是要卖的吗?

()

艾鲁西有点害怕地缩着脖子,环顾四周。

然後,

「咿!」

她忍不住叫了出来。因为一名看似老板、皱纹满面的老先生直盯着艾鲁西,而且与她四目交会。

她原本以为那是什么摆饰。

直到对方咧嘴一笑,艾鲁西才发觉那是个活生生的人。他的牙齿几乎都掉光了,只剩下两、三颗;他头戴毛帽,身穿长棉坎肩,跪坐在收银台旁。

他的眼珠泛黄,露出诡异至极的浅笑。

这名老先生的头左摇右晃,活像个没站稳的平衡玩具。

(他、他是人类吗?)

艾鲁西发起抖来。她栘开视线,仍可以很清楚地威觉到身後的目光,却害怕得不敢回头。

说到这个。

不晓得到底是什么缘故?

从踏进店里开始,就有一股莫名的寒意。

现在明明是盛夏时节。

外头明明就阳光普照。

老板却若无其事地穿着厚重的衣服。

艾鲁西浑身起鸡皮疙瘩。

为什么这家店会这么冷?

(神、神哥哥。)

艾鲁西泪眼婆娑,有点像是要求援似地望着桂马。

不过桂马已经完全进入被催眠的状态,似乎一点也不想理会她。打从刚才他就在狭窄的店里翻来找去,兴致勃勃地四处走动。

他抽动鼻子,原本以为是直盯着哪个书柜,结果却忽然蹲在地上,接着又一直攀爬到书柜接近天花板的部分。

他一会儿从书柜後头冒出来,一会儿又消失无踪。

在艾鲁西眼中,桂马的耳朵似乎变成了狗耳朵,臀部也像是长出了尾巴。

他一副亢奋的模样,眼神闪闪发亮。

「有!一定有!这里肯定有什么!我闻到味道了!」

「你、你这是怎么了呀,神大人?」

艾鲁西交握双手,忧心地开口问桂马。

「呵呵,这味道真不是盖的!味道就在这附近。」

他的回答不太寻常,接着直线冲进一个角落即便是在这地板上堆满破铜烂铁及书本的诡异店铺里,那角落也显得特别不寻常。艾鲁西忍不住抓住桂马的衣袖,试着想要拉住他。

「神、神哥哥!」

可是,桂马却,

「走~开!放开我,艾鲁西!你没听见吗?那孩子在喃喃低语啊,你听!她说我就在这里啊!赶快来找我!拜托救救我啊!」

「哇~神大人不正常了,真的要掉进另一个世界了!」

「等一下!我马上就去找你!」

「这、这是幻听啦!!救、救护车!谁来帮我叫一下救护车!」

桂马甩开从身後架住他的艾鲁西,一头钻进那堆莫名其妙的杂物里。

转眼间。

「咿!」

在愣住的艾鲁西面前。

「呵,呵呵呵。」

啪沙。

桂马啪沙啪沙地抖落那堆杂物,然後缓缓站了起来。

他的眼镜在微弱的光线下发出光芒。尽管动作有些诡异,但桂马的脸上浮现出胜利的笑容。

「找到了!」

他高高地举起手中的盒子。

《西恩灯笼》

上头写着这样一个标题,而且包装相当奇怪,只画了一个白发女子的侧脸。这应该是一款美少女游戏吧,但说实话,看起来其实不怎么吸引人。不过不知为何,桂马却露出了小孩子得到什么宝物般的神情,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後走向收银台。

「多少钱?」

他一脸认真地向还在摇头晃脑的老板递出盒子。

「」

老板一脸笑**的,桂马坚决地说道:

「我明白这东西的价值,我会尽可能地拿钱出来。不过,我不会毫无意义地掏钱。也就是说我有两个意思,一是不需要随便唬我,二是想敲竹杠的话,那我不会奉陪。这东西既然放在店里,至少表示是要卖的吧?」

「」

「开个价吧。」

桂马将脸凑了上去。

「给我一个用不着讨价还价的价格。」

「」

老板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终于缓缓地在桂马面前伸出颤抖的手指。

「一?」

桂马歪了歪头。老板竖起了他的食指,于是桂马蹙起眉头。

「一?一万圆是吗?」

「」

老板摇摇头,桂马略露愠色,

「你该不会想开十万以上咦?不是吗?」

「」

老板虽然未发一语,但可以从气氛中感觉到他的意思:再低一些。

「一千圆?」

桂马怀疑地问道,但老板又摇了摇头。桂马有些不知所措。

「一百十圆,该不会,」

他稍微屏住呼吸。

(****)

「一圆?」

呵呵。

老板笑了,然後用力点了点头。桂马登时喜形于色。

「我买了!」

然後如此大喊。

「真是太便宜了!」

他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握住老板的手猛摇,

「你真是个好人!」

原本一直静观其变的艾鲁西将手放在胸前,

「神大人,拜托你怀疑一下好吗?」

然後忍不住直接吐槽。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这时桂马已经掏出一圆,买下了这款游戏,买下这款人称梦幻美少女游戏的《西恩灯笼》。

于是。

这件事揭开了恐怖的序幕

过了一段时间。

场景换到桂木桂马的家,地点是他房前的走廊。

「美少女游戏真是深奥。就连我有时候也会大受震撼,为其中的深度惊叹不已。」

听见桂马突然这么说,艾鲁西开口了。

「那、那个,神大人,我觉得有件事,呃。」

「我攻略或检视过的游戏比任何人都多。无论是过去或将来,都不会有人比我更深爱美少女游戏,原因就是因为我是『神』!」

「那个。」

「只是。」

桂马伸出手指直指天际,完全没有在听艾鲁西说话。

「就连我也有两个领域的游戏无法顾及,虽然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说着,他拿起手帕假装擦了擦眼角。

「你知道那两个领域是什么吗?」

「呃,那个。」

「」

「我不知道,可是那个。」

「那就是!」

桂马并不理会艾鲁西,直接开始说道:

「时间和空间。」

「时间?」

艾鲁西有点好奇,于是忍不住如此反问。桂马用力点了点头。

「没错。换句话说就是生命体才有的『神的间隙』。」

「?」

艾鲁西一脸迷惑。

「神的间隙?」

总觉得整件事变得非常难以理解。

桂马笑了一笑。

「不,这其实并不难懂。换个简单的说法就是『在我出生之前也就是在我懂事而开始接触电玩之前的游戏,是绝对不可能全部玩过的』,还有『原本数量就很稀少的同人游戏,或是只在特定地区贩售的游戏,还有附送的、稀有的、被厂商回收的特殊作品,都很难买到手』,就只是这么单纯的意思而已。」

「」

「一直以来有这么多游戏在日本上市,我也不是所有游戏都有啊。」

「咦?」

艾鲁西有点讶异。

「神哥哥不是全部都有吗?」

桂马叹了口气,斜眼瞥了艾鲁西一眼,

「这怎么可能嘛?」

「我还以为神哥哥房间里的收藏,就已经是所有的游戏了。」

艾鲁西用拳头抵着嘴边,回想桂马那个被当作美少女游戏仓库的房间。那房间里整齐地摆满数量惊人的游戏,从艾鲁西的角度而言,就算跟她说全世界的游戏都放在那里,她也不会有任何怀疑。

而且里头不仅摆满了游戏,甚至连「初回限定版」、「导演剪辑版」这些艾鲁西根本分不清有什么差别的同款游戏的不同版本,都在桂马的收藏之列。

「我也希望啊,」

桂马略带自嘲地眯起眼睛。

「可是不管再怎么努力,总是会有漏网之鱼。」

不过,无论如何。

他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我收藏美少女游戏是不问类别的,我想无论是公司企业或个人,都不会有谁的收藏量比得上我。」

「原来如此。」

艾鲁西这时忽然想起一件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

她似乎还不肯罢休,但在那之前桂马先开口了。

「我这么说并不是嘴硬。虽然很遗憾,不过在我还没收集到的游戏里,大部分的游戏在资料上的价值都高过了作品上的价值。例如同一款游戏的小幅改版,或是做得实在不怎么样的游戏,还有bug严重到根本没办法正常进行的游戏。」

「呃,关于这一点。」

「但是,在我没能收集到的这些作品里,其实还是有不少杰作。」

「那个。」

这件事实在让我寝食难安。啊啊,一想到在这世上还有我没接触过的杰作,那些可爱的女孩不知在何处等候着我的攻略」

啊啊。

桂马按着胸口,露出哀伤的神情。

这模样宛如太空人梦想着哪天,自己可以踏上从未有人类登陆的火星一样。

无边无际的浪漫情怀与求知欲浮现在他脸上。

他是一个冒险家,探险家,研究者,以及探求真理之人。

在这和平的时代,并非每个人都能展露出这种表情。就某个角度而言,他的侧脸非~常有男子气概。

不过他的对象是美少女游戏就是了。

「我一直听说有一个传闻,那就是美少女游戏界里受到诅咒的异数。」

桂马突然话锋一转。

「在网路上,在以前专门领域的刊物里,那款游戏本身。」

「」

艾鲁西有股不祥的预感,默默地紧抓桂马的衣袖。桂马的眼神彷佛满怀梦想,又像是觉得心向神往。

「那游戏拥有杰出的剧本,以及不可思议的女主角。虽然在作画和音乐上受限于时代背景,潜力却完全不输给现代那些有如灿星的杰作。那是美少女游戏界历史上的欧帕兹(注2)。也就是说是一个不可能存在的杰作。」(注2Out-of-placeartifact,意指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土的加工物。)

「神、神大人。」

「我真恨不得早点出生在这世上,因为那是在我出生之前完成的游戏,呵。」

他笑了笑。

「尽管嘲笑我吧,艾鲁西。虽然大家称我为『神』,可是身为人类总是无法超越生物上的限制。」

艾鲁西笑不出来。

她的表情十分僵硬。

桂马继续道: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段经过并不清楚,不过这本来就是由小公司发行而且数量有限的作品。游戏上市後马上发生了回收风波,市面上大部分的商品都被厂商回收销毁了。」

他稍稍蹙起眉头,

「根据知情人士的说法,当时出货的作品在运作上并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

「依照传闻中的说法,是那被称为原始版、总共不到十套的特别版出了问题。不过一切都只是传闻而已。」

他的眼睛闪闪发亮。

「原始版带给您超越这世界的体验。」

「啊?」

「这是一款充满谜团的作品,所以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不过原始版好像有什么超乎想像的设计。至于这设计指的是原创性还是系统,就不是很清楚了。」

「神、神~哥哥。」

艾鲁西的声音有点颤抖,桂马咧嘴一笑。

他眼神中的光芒活像是染上了热病。

「《西恩灯笼》。」

他迅速将手上的软体举到面前。

「这就是原始版。」

艾鲁西看见这诡异的包装,差点忍不出发出尖叫。桂马挥开艾鲁西的手,马上走进自己的房间。

他把门阖上一半,一边稍梢探出头来,

「所以为了攻略这游戏,我要闭关一阵子。请你不要打扰我!」

「哥、哥哥!」

艾鲁西还来不及阻止,门便砰一声关了起来。在那之後,

「求求你!神~哥哥!请你开门!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管艾鲁西再怎么敲门、摇门,门都再也没有打开。她无力地垂着头,看起来非常沮丧。

心头那让人略微发寒的忧虑感不断扩散,完全没有平复的迹象。

「?」

就在这个时候,艾鲁西注意到一样东西,于是蹲了下去。她捡起掉在地板上的东西,目不转睛地直盯着瞧。

这是什么?

紧接着

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是一根她从未见过。

而且不应该出现在家里、长度不太寻常的白发。

与此同时,在桂马将自己关进房里、艾鲁西捡起白发的这个时候,距离桂马他们居住的舞岛市相当遥远的某座神社里,一位巫女忽地瞪大眼睛。

她跪坐在铺着木头地板的房间里,两腿的膝盖略微分开,手则放在膝盖上。那直挺挺的腰杆及坐姿蕴含了静谧的威严。

她的年纪大约二十五岁。

附近的烛台映照着她及漆黑的影子。

她留着一头丰盈的乌黑长发,拥有端整的美丽容貌、炯炯有神的眼睛;虽然以巫女而言稍嫌怪异,不过她的嘴唇涂上了口红。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唯有口红的色泽看起来格外显眼。

除此之外,她丰满的胸部还将巫女服撑得鼓鼓的,身材比例十分出色;她胸前的衣襟略微敞开,可以瞥见那雪白的胸口。她的容貌相当神奇,尽管蕴含性感,却又给人一种纯洁的感觉。

「婆婆!」

这位巫女忽然大喊。

「您也发现了吗?」

听她这么一问,从房间的阴暗角落传来沙哑的声音。

「嗯,看来似乎又有人得到那个了。」

巫女定睛看了过去,一位干瘪的老婆婆端坐在那儿,看起来似乎已经超过了一百岁。由于她身上的衣物颜色黯淡,再加上体型十分娇小,所以才能隐藏在黑暗中不教人发现。老婆婆缓缓睁开眼皮下垂的眼睛,朝巫女望去。

「你有什么看法?」

巫女严肃地蹙起眉头。

然後双手抱胸。

「感觉很不妙说不定『元凶』就在那里面。」

白皙纤细的手伸出衣袖。

「嗯。」

老婆婆深深点了点头:

「连这里都可以清楚闻到不祥的气味。」

「是啊,真是讨厌的味道。」

巫女稍稍皱起美丽的脸蛋,不屑地如此说道:

「反正那东西之前也是一直躲在那些恶质的地方吧。」

「那东西又回到这个世界了,也就代表有个人很中意那东西吧。」

「婆婆?」

巫女目光锐利地望向老婆婆,老婆婆再次点点头。

「嗯,那个人的性命很危险。」

巫女突然起身,这时老婆婆问:

「我说啊。」

她似乎早就知道对方会怎么回答了。

老婆婆的叹息里带有死心的意味。

「紫埜,你要去哪里?」

巫女的回答则是简单明了,彷佛是要老婆婆别担心她。

「那还用说,这次一定要消灭那家伙!」

老婆婆深深叹了口气。

「就算我不答应,你也不会乖乖听话吧」

巫女以挑衅的目光望着老婆婆,眼神中带有匕首般的锐利,

「婆婆还是觉得我能力不足?」

「不,我不是担心这个。」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六岁小女娃了。」

「嗯,这二十年来你很努力在修行。」

「那您担心的是那曾经附身在我体内、莫名其妙的东西吗?」

「不,这我倒不是很担心。根据我的占卜,你会在最近遇见可以收拾那东西的人。」

「那您在担心什么?」

「不,该怎么说呢?」

看见老婆婆欲言又止的模样,

「别再说了!您的碎碎念我之後再听,总之我要出发了!」

巫女稍稍提起衣摆,快步走了开去,朝房间的出口前进。

「啊。」

老婆婆轻喊了一声,但巫女并没有回头。

紧接着。

「!」

就在巫女踏出房间的瞬间。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哀号。她的背影从老婆婆的视线中消失,看来是因为忘记外头有楼梯而摔了下去。

过了不久,外头传来物体摔在地面上的声响。

老婆婆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缩起了颈子。

然後。

「唉。」

她叹了口气,一边无可奈何地睁开眼睛,一边摇了摇头。

「我担心的就是你这种地方你冒失的个性真的很让人操心。」

由于变异发生得神不知鬼不觉,因此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察觉,除了艾鲁西之外。

现在是午休时间。既开朗又深受大家喜爱的艾鲁西,这天也受到其他好朋友的邀请。

她们就是高原步美、小坂千寻和寺田京。

「艾利,一起吃饭吧!」

这群死党里带头的千寻出声叫艾鲁西。顺带一提,包含艾鲁西在内的四个女生组成了一个女子乐团,而千寻是其中的主唱兼吉他手。

千寻的外表、个性和兴趣,所有的参数(这是桂马的说法)都十分普通,个性并不是特别突出。不过由于她拥有大姊头的性格,还有不论好坏都会拉着别人跑的行动力,因此常常担任带头的角色。

当初拉着艾鲁西加入大家的也是她。

若是平时的艾鲁西,只要一听见千寻这么说,

「好的,我很乐意!」

应该早就高举双手赞成了吧。可是这天,

「啊,好」

虽然她拿着便当站了起来,却表情有些阴郁地瞥了座位有点距离的桂马一眼。

「」

寺田京注意到艾鲁西的异状,疑惑地歪了歪头。

「怎么了吗?」

艾鲁西马上露出生硬的笑容。

「啊,没、没什么!」

然後在脸蛋前拚命摆手。

寺田京和千寻一样,长相也十分普通,不过她和千寻不同,不是那种会带领别人的类型。她是个脚踏实地、认真努力的人,在朋友间算是很会照顾人的一个。

所以她才会察觉艾鲁西怪怪的吧。

京在乐团里负责的是键盘和编曲器。

这时。

「来,把桌子合起来!合起来吧!」

精神饱满的高原步美叫了她们一声。

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从後头推了推艾鲁西和京的肩膀。

「啊,好、好的。」

「嗯。」

艾鲁西和京在她的催促下点了点头。

她们可是正值发育期的女孩。尽管嘴里说什么「最近胖了一点」、「唉,看来明天要开始减肥了」,但还是豪迈地将面包或便当吃个精光。

特别是田径社的步美,由于平时消耗的热量惊人,所以食量比一般人来得大。

「结果啊,那时候学长姊他们。」

步美一边东聊西扯,一边趁着说话的空档将巨大的面包送进嘴里。她可爱的外表在这群死党里仅次于艾鲁西,发型很有运动类社团女孩的清纯厌,身材相当纤细。

因为这个缘故,她在班上也很受欢迎。

虽然她本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在意这种事的女生。

顺带一提,她在乐团里跟千寻一样负责吉他。无论是在社团或是朋友间,她都扮演着负责炒热气氛的角色。

「」

这时步美忽然闭口不语,原本吃着洋芋片的千寻似乎也注意到了什么,

「」

于是瞥了步美和京一眼。

「」

京看似伤脑筋地蹙着眉头。

「」

步美则是耸耸肩膀,彷佛在说「我也不知道」。

「那个。」

于足千寻代表大家开口了。

「怎么了吗,艾利?」

打从刚才,艾鲁西就一直托着下巴,手肘靠在桌上,忧心忡仲地注视着桂马。看来她几乎没有把步美刚才的闲聊听进耳里。

「」

即使千寻出声叫她,她也没有反应。

看来她连千寻出声叫她都没有注意到。千寻、步美和京默默地交换视线,彼此点了点头,

「「「艾鲁西!」」」

三人同时大喊她的名字。艾鲁西吓得挺直腰杆,然後慌慌张张地转头看着她们。

「有、有?什、什么事?发生什么事了吗?」

千寻叹了口气,步美语带调侃地说:

「你怎么了?你好像心不在焉耶?桂木应该没有帅到可以让你看得这么入迷吧?」

京似乎有点担心。

艾鲁西笑得有些腼腆,伸手搔了搔头,

「啊哈哈,对、对不起。」

「你到底怎么了?」

这回换千寻皱着眉头问。

「是不是有什么烦恼?」

其他两个人也露出认真的表情。女孩子之间的友情虽然让艾鲁西觉得很开心,但她还是犹豫着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

「呃,那个。」

她又斜眼瞥了桂马一眼,这才压低声音,

「我家的哥哥。」

「桂木他?」

「四眼阿宅他?」

虽然看不太出来。

不过步美和千寻抖了一下,虽然不是很明显。

两人的脸颊泛红起来,不过大概没有人注意到,就连她们自己也一样。

艾鲁西点了点头,然後像是下定决心一样,

「你们觉不觉得我哥哥最近怪怪的?」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

紧接着,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在说什么啊~,太突然了吧?」

「喂喂,艾利!拜托吃饭的时候不要说笑话好吗?」

三人各自大笑了起来。艾鲁西不懂她们在笑什么,于是瞪大双眼。这时她们忽然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家伙一直都很怪啊!」」」

她们还真是有默契。

的确是这样没错。

桂马现在戴着遮阳帽,埋首于电玩之中。他噘着嘴,完全不理会周遭,独自玩着美少女游戏。

在学校的午休时间。

他这种举动除了「奇怪」以外,还有其他字眼可以形容吗?

「话、话是这样说没错啦~」

艾鲁西左右两手的手指不停画圈,露出觉得丢脸的表情。

「可是不只是这样~」

不过,另外三个正在谈天说地的女孩,根本没听见艾鲁西说了什么。

「那家伙真的很怪耶~」

这是大家一致的意见。

从同学到老师,每个人都认为桂木桂马是个「怪人」;可是说到他的母亲,其实是一个相当正常的人。

身为女性的她一手包办咖啡厅「葛兰帕」的大小事,还代替桂马那很少回家的父亲,扛起了桂木家这个担子。

由于她年轻时曾经荒唐过,惹她生气的话下场会非常恐怖。不过她平时是个很会照顾人、很有包容力又通情达理的好母亲。她拉拔桂马这个性格十分怪异的小孩长大(其实她心里也有些担忧),还温暖地接纳老公在外面的私生女艾鲁西(其实是她误会了)。从她如此宽宏大量的个性来看,就可以知道她绝非泛泛之辈。

从她在咖啡厅柜台亲切地招呼客人的模样,可能很难想像她其实是个相当有胆识的母亲。

「嗯~嗯~☆」

她现在正哼着歌。打烊後的她站在自家厨房里。

那熟练地做出一道道营养均衡又美味的料理的手艺,对同为女性的艾鲁西而言可是十分憧憬。

艾鲁西在她身旁帮忙准备晚餐,一边剥着荷兰豆,忽然好奇地问:

「那个,妈妈大人。」

「嗯?」

桂马的母亲桂木麻里一面倒掉热水,一面回答:

「怎么了吗,小艾?」

她的语气听起来心情不错。

艾鲁西有点犹豫。

不过。

「呃。」

艾鲁西还是希望身为母亲的麻里可以知道这件事,而且也很希望可以听听她的意见。

「这件事听起来可能很怪。」

艾鲁西稍稍靠近麻里,压低音量避免坐在客厅桌前的桂马听见。

「最近,」

她吞了吞口水。

「哥哥大人是不是怪怪的?」

一瞬间,麻里回过头来,目不转睛地凝视艾鲁西,连手上的调理筷都忘了放下来。

艾鲁西满怀期待地望着麻里。

她相信。

她相信如果是麻里,应该早就察觉到桂马的异状了。

「呵。」

麻里突然抖动肩膀,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後高声又豪迈地笑了起来。

「拜托~那孩子本来就很怪不是吗,小艾?」

「呃,的确是这样没错,可是~」

连亲生母亲都这样说桂马。

艾鲁西一脸伤脑筋,偷偷回头看了过去。桂马戴着遮阳帽在打电动,姿势就和在学校时一样,甚直连稍稍噘嘴的样子都如出一辙。

「话说回来,好歹他在吃饭时间会乖乖坐在餐桌前,应该算是改善了一点吧。」

「」

艾鲁西不晓得该怎么回答,稍微左右转了转眼珠。

「说到这个。」

麻里的表情稍稍认真了点。

「最近怪怪的不是我儿子,应该是这屋子吧。」

麻里放下调理筷,一面用围裙擦手,一面看着艾鲁西。

「你不觉得有风从什么缝隙吹进来吗?」

「」

「真奇怪,我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洞啊。」

「」

「家里好像特别冷耶,不晓得是什么原因?」

「对啊,现在明明是夏天。」

「是啊。真的很怪耶,我们平常也不太开冷气啊。」

「」

艾鲁西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麻里继续道:

「家里看起来也暗暗的,是不是灯泡快坏了?」

一面抬头望着天花板。

「」

艾鲁西忽然好奇地回头望去,这时桂马正好摘下遮阳帽站了起来。大概是要去厕所吧,他缓缓移动脚步,正准备离开客厅。

「浴室的湿气重到都发霉了,前阵子家里半夜还一直振动,好像有人在走动一样。要不要去找专门处理这些的师傅来看看啊?」

就在麻里用手指抵着下巴,如此喃喃说着的时候。

「!」

艾鲁西打了个冷颤。

因为在打开门、正要离开客厅的桂马嘴边

「咿!」

她不由得叫了出来。

因为桂马嘴边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艾鲁西心头的不安愈来愈甚。

这天,艾鲁西很晚才去洗澡。

她帮忙打理家务,等到麻里和桂马依序洗完後才去洗。这是因为艾鲁西考量到自己只是借住在这里,同时也算是她的贴心之处。

虽然艾鲁西的脸蛋看起来很稚嫩,身材比例可是充满了魅力。

她细心搓洗自己雪白的肌肤和乌黑的秀发後,这才泡进浴缸。

「呼。」

然後忍不住吁了口气。

「今天还真忙。」

在学校里要跟千寻她们练乐团,回家还得帮忙打理咖啡厅,而且遗打扫家里,又洗了衣服。

因此当她稍稍合上眼睛,便差点在浴缸里睡着。

扑通。

这时传来了水声。

她慌张地睁开眼睛,原来是水滴从水龙头滴了下来,缓缓落向装满水的洗脸台。

扑通。

水滴在水面上弹开,又发出了水声。

艾鲁西赶紧伸手扭紧水龙头。

热水从她柔嫩的白皙上臂啪嚏啪嚏地滴落在地砖上。

「呼。」

她泡回浴缸,然後用指尖敲打自己的脸颊来赶跑瞌睡虫,脑子里想的则是桂马。

「我还是,觉得,怪怪的。」

自从买下《西恩灯笼》,桂马就明显不太对劲。话虽如此,其实就像大家说的那样,桂马的行为举止原本就和「一般常理」相距甚远。可是,艾鲁西就是看得出来。

总觉得。

他比平常还要奇怪。

不,应该说他怪得跟平常不太一样。

这时艾鲁西有了头绪。

「啊。」

她不由自主叫了出来。原来如此。

她终于想通了。

其实一切不对劲的源头。

就是

「唔。」

艾鲁西忽然起了鸡皮疙瘩,虽然她明明泡在热水里。

她感觉身子愈来愈冷。

「原来,如此」

她之所以觉得桂马怪怪的。

其实是因为他和平常简直没什么两样。

桂马得到了从未想过能够买到、而且又梦寐以求的游戏,却没有为了破关而沉溺其中,反倒和平常一样上学(虽然还是在打电动),回家也会正常吃饭(虽然还是在打电动),也跟平时一样就寝(大概还是关在房里打电动)。

既然如此。

那他到底是在什么时间玩那款游戏?

玩那款名为《西恩灯笼》的游戏。

艾鲁西很清楚,只要桂马认真起来,就能以超乎常人的速度把游戏破关。可是,尽管买下游戏後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桂马却一点也不像是已经把《西恩灯笼》破关了的样子。他之前可是向艾鲁西说了一堆那游戏的事,如果破关了,应该至少会阐述一下心得吧。

这么说来,

整件事就更不对劲了。

按照桂马以往的作风,他应该会废寝忘食地关在房里,整天玩那款《西恩灯笼》才对。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神哥哥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玩那款游戏的?」

现在的艾鲁西已经知道那是要「安装」在「电脑」上才能玩的游戏。

可是,桂马就跟平常一样会去上学,回家以後也会和麻里说的一样,待在客厅陪着家人「和乐融融」,有时还会放下PFP,边喝茶边陪麻里和艾鲁西聊聊天。

这样一来,他哪来的时间玩好不容易才到手的《西恩灯笼》

「难道是晚上吗?」

艾鲁西觉得心头略有寒意,抬头望向天花板。

二楼。

她似乎可以透过天花板,看见桂马关在房里、着魔似地盯着游戏画面的模样。

他驼着背。

眼镜底下的眼睛闪闪发亮。

嘴角肯定浮现着那诡异的笑意

就在艾鲁西吓得不禁打起冷颤的时候。

「!」

她差点不由自主地发出惨叫,因为电灯忽然熄掉了。她登时陷入惊慌之中。暂时失去光线的眼睛无法在短时间内适应黑暗,完全看不见有什么能辨识出来的景物,于是她反射性地站了起来。

「~~~~~」

总之她先扶住墙壁。

「呜呜,呜呜~」

她哭丧着脸缓缓爬出浴缸,注意着不要滑倒,然後探出手,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摸索。

不过,她的心里非常着急。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是停电吗?

还是有人关了电灯?

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堆疑问在脑海里翻转。她光着脚拚命找路,就在她走到通往浴室外头的门边时。

「!」

艾鲁西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奇怪?那是什么?)

她的眼睛终于开始适应黑暗。

虽然模模糊糊的,但是从略开的门缝可以看见更衣间。

什么?

那到底是什么?

(有东西蹲在地上。)

她的胃感到一股寒意,全身的血液彷佛转眼间全部结冰。

(是人吗?有人吗?)

艾鲁西完全忘了自己现在一丝不挂。她僵立在原地,视线无法从那东西身上移开。

她的牙齿不停打颤。

(是妈妈大人、吗?还是神哥哥?)

这怎么可能。

她的理性马上告诉自己不可能。如果是桂马。

如果是麻里。

那他为什么完全不出声,而且背对这里一直蹲着?

在一片漆黑之中。

其实艾鲁西,

「你是谁?」

很想出声问对方,但她的直觉阻止她这么做。那东西。

不是人。

而是其他东西。

(!)

艾鲁西几乎要窒息了。那人影。

开始缓缓朝艾鲁西的方向转头。

首先是脸。

然後肩膀不自然地转动,上半身扭了过来。

那东西不发一语。

取而代之的是。

「咿,咿。」

艾鲁西从喉咙深处发出诡异的声音,几乎要跌坐在地,视线却无法从那东西身上移开,完全无计可施。在阴暗之中,虽然可以模糊看见对方身体的轮廓,但不知为何却完全看不出脸部的模样。

那张脸一片空白。

就像是无脸鬼一样。

接着,

就以那个姿势。

突然之间。

「~~~~~~~~~~~~~~」

那东西。

像昆虫一样跳了起来,砰一声贴在门上,

(****)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然後发出怪声。

门要关不关的,白色的手挣扎似地向内涌入,手和脚乱拍乱蹬地伸了进来。

「叽叽叽叽叽!」

那个。

恶心的东西。

想要闯进浴室。

叽。

艾鲁西跌坐在地,反射性地从口中进出类似的声音。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叫声化作哀号,振动了整个桂木家。

至于接下来发生的事,艾鲁西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急忙赶来的麻里抱起了光着身子的她。

看来她似乎昏倒在浴室的地板上了。

这时四周早已亮起灯光。

在麻里身後可以看见桂马。他移开视线,尽可能不看艾鲁西。此时艾鲁西的心里想的,可不太适合这个场面,

(神哥哥来关心我了。)

看来桂马听见艾鲁西的惨叫後就跑了过来,这令她相当开心,于是忍不住露出微笑。直到这时,她才发觉自己光着身子,所以手忙脚乱了起来。

她用浴巾裹好身子,从地板上站了起来。

听见麻里的关心,

「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吗,小艾?」

她的脑袋才恢复清醒,于是恐惧再度涌上心头。

然後颤抖了起来。

艾鲁西拚命向桂木母子解释发生了什么事。

电灯忽然熄灭。

而且还有来路不明的人影蹲在更衣间。

她挥动手脚,死命解释。

然而。

「」

「」

桂马和麻里这对母子却只是交换了一下眼神。麻里的表情有点困惑,桂马则轻轻叹了口气。

「可是,小艾,」

然後麻里开口了。

「我跟桂马刚才都醒着,可是并没有停电啊?因为啊,家里的灯一直都亮着,这点是不会错的。」

「这样的话!」

艾鲁西拚命想要说服他们。

「那个!那个人,」

也不晓得为什么,艾鲁西的直觉告诉她对方是女的。

「一定是那个人把浴室的灯关掉了!」

桂马又叹了口气,麻里则是露出温柔的微笑。然後,

「小艾,你一定是泡澡泡昏头了,所以才会产生那种幻觉。」

麻里白皙的手轻轻放在艾鲁西的额头上。

「可、可是。」

艾鲁西还想说些什么,这时桂马开口了。

「我说艾鲁西啊。」

他不给艾鲁西时间继续说下去,眼镜的镜框闪了一闪,立即接着说道:

「那时候我下楼到厨房拿饮料,妈妈正好从厕所出来。你发出惨叫以後还不到十秒,我们就已经来到这里了。特别是妈妈,她当时正好站在浴室正前方。时间上可以说是一点落差也没有。」

「你听我说,小艾。」

麻里似乎很伤脑筋,

「就跟桂马说的一样,那时候真的很巧,我正好刚从厕所出来。你也知道吧?家里的厕所就在浴室旁边,所以一听到你的惨叫,我马上就打开了浴室的门。」

直到这时,艾鲁西终于了解他们想说什么。

麻里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我一开门就知道了。更衣间里根本没有什么怪人,而且浴室的灯也全都亮着。」

「呜。」

艾鲁西的眼睛有点湿润。

听他们这么一说

她也觉得或许一切都是幻觉。

于是她稍微接受了麻里的说法,并且感到安心不少。

可是可是。

她还是觉得那件事真的发生过

艾鲁西愈来愈搞不懂了,于是用拳头抵住嘴角,陷入沉思之中。

「唔~」

「」

一直沉默地望着她的桂马发出第三声叹息,

「下次记得泡澡不要泡太久,艾鲁西。我要回房间了!」

桂马说完便离开了更衣间。看来一直待在半裸的艾鲁西身旁,早就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就某个角度来说,这种想法应该很理所当然。

接着麻里也说道:

「来,小艾,快点换好衣服到厨房来。看你有点累的样子,我帮你弄杯姜茶打起精神小」

她露出微笑,跟在桂马後头,咚一声地关上了门。

「唔~」

独自留在更衣间的艾鲁西还在沉吟,然後一边思考,一边慢慢穿起衣服。她裹着浴巾先拿起内裤,抬起一只脚正要穿上去。

「?」

她先赶紧把内裤穿上,然後缓缓地跪到地面。

接着用指尖捏起地板上的某样东西。

「!」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

那是。

一根白色长发。

艾鲁西的第一个反应。

就是。

「~~~~~~~~~~~~~!」

高高地用指尖捏举着那根头发,手忙脚乱地在更衣间里四处乱跑。人类不,就算是恶魔,只要受到超出忍受范围的震撼,也免不了陷入恐慌之中。

(什么?这到底是什么?)

她完全摸不着头绪。

为什么,

在这个地方

会出现这样一根头发。

艾鲁西的思绪一一串连了起来。那诡异的人影,桂马买回来的游戏软体,以及掉在他房前、一样的白发。

而她归纳出来的结论。

就是

这根头发

其实是。

刚才那奇怪人影的。

那女人的。

东西?

「这、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连啊?跟那个游戏,」

她整个人不停发抖。

身体不听使唤地愈来愈冰冷。

「跟神哥哥买回来的那个游戏。」

直到这时。

艾鲁西终于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指尖还捏着那根来路不明的头发。

「呀啊!」

她大喊一声,将头发扔掉

「呜,呜呜。」

然後赶紧冲向洗脸台拚命洗手,还用肥皂洗。直到仔细地洗了好几遍之後,才终于松了口气。

然後她拿面纸小心翼翼地包起头发,扔进垃圾桶里。虽然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教她恶心得几乎忍不住哭了出来

「呜~」

她只希望。

不要。

再发生什么怪事了。

整个日常生活。

正缓缓被异常侵蚀。

例如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因为睡不着而望向窗户,结果窗外

这里明明是二楼。

「!」

却有张脸不发一语,侧着脸往房里窥视。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

整片空白的脸。

以及散乱垂挂的白发。

「咿!」

就在艾鲁西差点放声尖叫的时候,

那张脸却又突然消失无踪,完全不见踪影。

这是在作梦?

还是幻觉?

或者只是单纯看错?

总之艾鲁西完全没办法好好睡一觉。

在学校里被同学团团围住时。

她望了桂马一眼。

眼前的景象令她心惊肉跳。

「!」

她差点在这大白天里大叫起来。

有只白白的。

以人类而言纤细到不太自然的手从桌缝钻了出来,湿湿黏黏地缠在桂马腰上。

缠了好几圈。

好几圈。

就在艾鲁西几乎窒息,整个人愣住的同时。

那幻影又消失无踪。

桂马仍旧嘴上挂着浅笑,若无其事地打着电动,而且四周也依旧吵闹,千寻她们也出声叫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艾鲁西脑袋出了什么问题吗?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家里洗头时,会发现流向排水沟的白发。

那很明显不是艾鲁西自己的。

那并不是她的头发。

「呜。」

她头昏眼花了起来。

某天,她终于再也无法忍受

这天一大早就下着绵绵细雨。艾鲁西起床後就一直一直觉得很不安。

不管是在学校里。

还是放学回家的时候。

感觉一直有个不属于这世界的东西,从背後直盯着自己,因此她一再一再地回头张望。

看见她这副模样,连平时算是粗枝大叶的千寻,

「喂喂,艾利,你是怎么啦?」

也忍不住蹙起眉头这么问。

而艾鲁西,

「」

也只能露出掺杂哭意的笑容,默默摇头而已。

她没办法解释。

也无法向别人求助。

回到家後,发生了一件令艾鲁西更加忧心的事情。

桂马的妈妈,也就是麻里,

「对不起!娘家那里发生了一些jiu纷,所以我要把店关起来,先回娘家一趟。」

居然双手合十向她道歉。

艾鲁西有点惊慌。

她心里其实一直有个念头。

那就是。

「还好家里有妈妈大人在。」

艾鲁西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家里有麻里在,总是能让人稍微安心一些。可是,她唯一指望的麻里,

「那桂马就麻烦你罗。」

居然在留下这句话後,就急着离开了家里。

「啊。」

艾鲁西开口时,门早已咚的一声关上了。

感觉飕飕的冷风。

吹进了自己的衣襟里。

在那之後,艾鲁西巡视了整间屋子,把门窗一一锁上。有时候,她会像是不安似地仰望窗外阴郁的天空。

虽然才傍晚,附近却已经一片漆黑。沉郁的深褐色云朵层层交叠,覆盖了整片天空。

冰冷的雨水从天边往地面滴落。

水滴沾在玻璃窗上。

窗外路灯的光线看起来比平时更令人感到不安。看着朦胧的黄色光晕,艾鲁西的忧心被激了起来。她颤抖着身子,离开了窗边。

由于实在没什么安全感,艾鲁西决定待在客厅看电视。

她头上盖着棉被,将靠垫搂在膝盖上。

「不、不晓得有没有什么好笑的节目」

她不停换台。

可是,偏偏这天

「为、为什么料理节目要做灵异特集!」

她几乎要哭了出来。

一转到新闻频道,就会出现沙尘暴的报导吓她一跳;「转到搞笑节目,主持人就会开始说些恐怖的话题。

这根本就是有人在搞鬼!

要是让桂马看到,

「恶魔怕这些干嘛!」

他可能会这样吐槽艾鲁西吧,不过她还是很害怕。

艾鲁西她,

「呜~呜~~」

一边发出抽噎声,一边噙着泪水发抖。就在这个时候。

一旁传来喀嚓一声,

「」

客厅的门开了。

艾鲁西她,

「!」

吓得跳了起来。站在门前的,

「」

当然是桂马,他以平静的口吻,

「艾鲁西。」

叫了声艾鲁西。

「什、什么事?」

艾鲁西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尖了起来。她放下无意识间盖在头上的被子和怀里的靠垫,马上站了起来。桂马瞥了靠垫和被子一眼,并没有特别问些什么,只是简洁地提出他的要求。

「我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

艾鲁西含糊地点了点头。

「好、好,我知道了」

如果是在平时,艾鲁西做的菜一定会掀起一场争执。对于自己的料理,无论是在味道、营养均衡或外观上,她都拥有绝对的自信;可是只要做给桂马吃,他每次都会抱怨几句(主要是因为外观和桂马身上所起的副作用)。

顺带一提,今天的菜单是,

「『血池起司&姆鲁鲁卡炖饭』!」

艾鲁西自信满满地端了出来。

若是平时,

「姆、姆鲁鲁卡?那是什么?」

桂马一定会吐槽,然後艾鲁西会自信满满地说:

「姆鲁鲁卡就是姆鲁鲁卡呀,是一种栖息在三途川(注3),充满营养的弯鼻科生物!」(注3位于地狱与人间交界处的河。)

「这、这算什么回答!我怎么可能光是听你这么说,就把这种危险的东西吃下去!」

然後引发一场闹剧。

可是,偏偏今天

「」

桂马居然默默动起筷子,将食物大口大口地送进嘴里,完全没有任何一句抱怨。

艾鲁西又觉得忧心了起来。

「那、那个,神哥哥。」

这是因为。

桂马的样子实在是太平静了。

「呃、呃。」

她战战兢兢地开口。

「那个。」

桂马忽然伸出手,熟练地折下桌上装饰用的鲜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艾鲁西直盯着桂马。

「」

她仔细观察,发觉桂马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眼镜底下的眼睛在空中游移不定。

艾鲁西的眼神有点冷淡,

「神哥哥。」

「嗯。」

「东西好吃吗?」

「还不坏。」

桂马说完,又继续狼吞虎咽地吃起花来,歪着头不晓得在思考什么。艾鲁西轻声叹了口气,轻轻移开了花瓶。

总不能再让他继续吃花。

桂马的视线依旧在空中飘荡,筷子朝空无一物的空间不停夹动,过了一会儿,

「我懂了!」

他突然大喊,然後站了起来,喀一声将筷子搁在桌上,

「我终于懂那之间的关连了!这样一来就能解开了。艾鲁西,我要回房间了!」

「咦?」

「不要来打扰我。」

他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餐厅,于是艾鲁西忍不住,

「那、那个,神哥哥!」

赶紧叫住了他。

她原本以为桂马不会停下脚步,

「」

没想到他却停在门口,转头瞥了艾鲁西一眼,

「干嘛?」

然後问。

艾鲁西慌了起来,其实她叫住桂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说得精确点,

她只是有种茫然的不安。

对于桂马。

以及对于家里发生的一切事情。

的不安。

可是。

「那、那个。」

唔~

艾鲁西经过一阵犹豫不决後,

「呃、呃,那个你之前买的那个什么灯笼的游戏,已经破关了吗?」

她忍不住提出这个问题。

桂马翻了个白眼。

艾鲁西露出讨好的笑容。桂马俯视着她,然後,

「呵。」

露出微笑。

「还没,真是可惜。」

「」

艾鲁西觉得无法理解。

「我这么说可能很奇怪,」

她小心翼翼地避免惹桂马不高兴,

「以神哥哥的能力来说,花的时间好像长了一点。」

「」

「是、是不是因为很难破关?」

「」

桂马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感觉不是很自然。紧接着,

「嗯,那的确是一款比较困难的游戏。说实话,我没想到玩这款游戏,居然需要研究所层级的宗教学知识,还有司法考试层级的逻辑思考能力。」

不过。

桂马停顿了一下。

「这些完全不是问题。」

问题在于。

他若有所指地笑了笑。

「这游戏只能在晚上玩而已」

艾鲁西害怕地发起抖来。

在这期间,桂马眯起眼睛,神情恢复了冷静,

「我再说一次,绝对不要来打扰我!」

留下这句话後,他便快步离开餐厅。餐厅里只剩下愣在原地的艾鲁西

总觉得一切都好可怕。

艾鲁西很快地收拾好碗盘,打扫了一下,再冲了一下澡,便赶紧换上睡衣钻进被窝。她只从棉被里露出半张脸,身体不停地发抖。

「呜,呜呜。呜~」

她的眼眶里满是泪水。

桂马是怎么了?

他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根本没打算睡觉,她一点也不想睡。

可是,等到回过神,

「奇、奇怪?」

艾鲁西慌张地擦了擦嘴边的口水。

朦胧的视线在阴暗中缓缓清晰起来,看来她似乎是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其实她自己有点无法置信。

这种来路不明的感觉明明如此强烈,自己却不小心悠哉地睡着了不。

可是。

这种睡眠就像是整个思绪落入黑暗之中,感觉不是很自然想到这里时,她吓了一跳。

「咦?」

她终于发觉是哪里不对劲了。

「!」

艾鲁西吓得发起抖来。

太奇怪了。

她记得自己明明就没把灯关掉。

「呜~」

她几乎要哭了出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四周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她赶紧伸出手,按下枕边台灯的开关。

「~」

她按了好几下。

但是,

「为、为什么?」

艾鲁西的牙齿直打颤,如此喃喃低语。灯完全没有亮。

「是、是不是停电了?」

虽然这也不是不可能

但盘据她脑海的是前几天在浴室发生的那件事,那个蹲在更衣间的不明人影。

艾鲁西忧心忡忡地环顾房间。

那东西。

她怀疑那怪女人是不是又蹲在房间的哪里。

「嗷呜嗷呜!」

她一边发出意义不明的叫声。

然後就这么用被子盖着头,想要忘记之前发生的一切。其实艾鲁西的确打算这么做,她决定使尽全力逃避现实直到天亮。

艾鲁西下定决心躲在被窝里。

整个人缩成一团。

缩得小小的。

小小的。

雨一直下到半夜才停,沉闷的热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笼罩在四周的是凉爽澄澈的空气。

住宅区一片静寂。

自动贩卖机在夜晚朦胧的街道上看起来特别显眼。

云朵快速地飘过夜空。

随着云朵的移动,月亮时隐时现,照得泥泞的地面怱亮怱暗。

白色的分趾袜使劲地踏在积水上,一位巫女现身了。

「是这里吗」

她撑着一把纸伞,从伞下抬头瞪着一家咖啡厅。

在那家咖啡厅的招牌上。

写着「葛兰帕咖啡厅」。

艾鲁西下定决心,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绝不离开被窝。她说服自己只要躲在里头,就用不着担心什么。

「哼哼~哼☆」

她虽然哼着歌拚命忍耐,

「啊呜呜。」

泪水却还是涌了出来。

「呜~」

她怎么也无法克制这种生理现象。

艾鲁西就这么披着棉被,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溜烟冲出房间。

哗啦的水声传来。

艾鲁西还是像只蜗牛一样头上盖着棉被,胆战心惊地噙着泪水,蹑手蹑脚地走出厕所。

由于月光从窗户映照进来,所以四周并不是很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