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第一章 影(1 / 2)

 第一章影

某人的影子很稀薄,经常有这样的说法。

那是指不显眼,没有存在感,印象稀薄,诸如此类的意味。

多用来形容那些忧郁阴沉,不怎么说话的人。或着是无法融入圈子里的人。

每个班上都会有一两个这样的人吧。

比如说,站在身边都无法引人注意,修学旅行或者远足的时候因为被其他人所遗忘而被抛下的家伙。

然而,忧郁阴沉也好,不怎么说话也好,这些特性和影子变得稀薄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在我的身边,就有一位明明和开朗什么的印象毫不搭边,沉默寡言,连表情都不怎么变化,唯独存在感却十分强烈的家伙。

这家伙如果消失了的话,我大概立刻就会意识到的吧。

因为她就好像是理所当然地一般,一直以来,总是待在我的身边。

影子很稀薄呢,常常有人在背后如此议论。

不过从我能够听到这点来说,大概算不上是背后议论。

然后对我施以如此评价的人,往往会在意识到我的存在之后,十分尴尬地离开。

既然在身边的话就早点出声啊,影子实在是太稀薄了呢,在离去的时候还要留下这样的临别赠言。

可这些并非是包含着恶意的话语,只是客观的事实罢了。

出席点名的时侯名字被老师忘记了,上课时按照顺序回答问题结果被跳过了,坐在最后排的位置上发讲义的时侯少了一张。

诸如此类的事情常常发生。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但就算是经常发生的事情,要说心里毫不在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在被忽略的那些日子里,我总是会变得想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不然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只会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

既然如此,干脆我这个人从世界上消失就好了,不禁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影子很稀薄,稀薄得难以辨别,稀薄到了肉眼无法发现的地步的话,我是不是就能够和影子一起消失了呢。

这样的事情当然是不可能发生的。

所以在那样的日子里,我总是来到美术教室,关上灯,蹲坐在教室的角落里。

在昏暗之中,我的影子消失了。

我的影子混入了教室的阴影当中,消失了。

让人安心。非常的安心。

我很不喜欢待在明亮的地方。

因为那样会更加明显的反衬出我那稀薄的影子。

我想要和阴影合为一体。

我想要消失。

想要就这样融化在自己的影子里。

然后谁也发现不了我,那样就最好了。

星期天的时候出门购物是我的习惯。

因为双亲都在家里。

想要让平日都辛勤工作的二人能够悠闲的度过这难得的假日,用如此这般动听的借口出了门,其实我只是不想呆在无法一人独处的那座房子里而已。

不赶快吃完早饭就没办法收拾了这样的催促声,还有打扫的声音都很难让人静下心来。并不是声音真的很吵,而是因为我以外的人生活在这里,一想到这点就觉得莫名的难以忍受。

所以我出门了。当然是独自一人。

虽然讨厌人流,但如果都是些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的话就完全不会在意。但为了尽量避免遇上熟人,我尽可能的挑选那些无人的小巷。阳光无法照射到的那些建筑物之间的小巷则是我最中意的了。

有时候,也会和那些面相凶恶的人擦肩而过,不过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我。这时候影子稀薄反倒派上了用场。

一边思考着这些有的没的,我来到了阴影尽头的一条小路。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家小巧精致却又颇显落寞的商店。

一眼望去,门可罗雀。

在这样一条没有任何人会关注的小巷深处悄悄营业的这家小店,简直就和我一样,引起了我的兴趣。

我被这家小店的氛围吸引着,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陈列着各种稀奇古怪商品的小店。西洋的人偶,陶瓷的餐具,上了年代的壁挂时钟一眼就能看出这里的商品都不是量产型的,而是独一无二的孤品,大概就是那种所谓的古董店了。这样的小店感觉还不错。

「欢迎光临。」

女性的店员静静地坐在收银台边。那是一位美丽到令人眩目的女性,仅仅是她的存在,就让这家小小的店面被虚幻的氛围所包裹。老实说,那种强烈的存在感,是我最难应付的了。

「有什么需要么?」

「嗯,像那边的饰品之类的。」

「哪一种饰品比较中意呢?」

「嗯,是呢不要太引人注目的那种比较好。」

虽然只是敷衍的回答,但也并不是说我讨厌在身上佩戴饰品。只是不想引人注目,所以我不太喜欢那些会闪闪发光的东西。

突然,我被陈列在架子上的某样东西给吸引住了。

那是一对玻璃制的小瓶。蛋形的瓶体两侧上有一对小巧的抓耳,突起的抓耳连接着一个可以取下的瓶盖。两只瓶子结构完全相同,但一只是透明的,另一只则是相反的黑色。

不会熠熠生辉,静悄悄地伫立在架子上的这对小瓶一下子就俘获了我的心,我把它们拿在手中,看了又看。透过透明的瓶身可以看见里面似乎是存放着什么粉末,打开瓶盖仔细一瞧,是粉末状的某种涂料。

「可以任意挑选一只哦。」

女店员似乎发现了我对这对小瓶相当中意,如是道。

「一只,是吗?」

「对」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两个都买下来,或许是数量限定的商品吧。

「你想要哪一只呢?」

我的手迷茫地在两只小瓶之间渡来渡去。

先取下了透明的那一只,但想了想还是换成了黑色的。心里想着我果然还是喜欢透明的,可是手又回到了黑色的那个瓶子前。

「看来这就是你的选择了呢」

结果,我最终还是选择了透明的瓶子。

「『Antique』『影』」

「『Antique』」

「虽然是叫这个名字,但这并不是古董或者美术品哦?它是指拥有力量的古人或者魔术师作出的魔术道具,亦或是寄宿着人类的怨念或是自然界的灵力而产生了力量的诅咒之物,是指这样一类物品。

常常能够听说的吧?带来来不幸的石头,诅咒用的稻草人,映照出临死前样子的三面镜。诸如此类的东西,这就是其中之一了。」

「『影』」

颜色明明是透明的,名字却叫做影。这样的话另一只黑色的又该叫做什么呢?我一边怀着不舍,一边用手头的钱买下了被称为『影』的透明小瓶。

「这个『影』可以让存在感变得稀薄。」

「?」

「它具有那样的能力。」

是那种常常出现的占卜或者诅咒类道具吗。不过如果是真的话,那么对于对活在这个世界上感到很痛苦,想着干脆消失掉的我而言,实在是太适合了。

「人生充满着矛盾,不过看上去你的比其他人来得还要强烈一些。那么它就是能够实现你愿望的东西,但同时也是能够让你的愿望落空的东西」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我买下的透明瓶子里的涂料轻轻地挥洒在自己的周围。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正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

回到家之后,关于那个人,那间店的事情,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明明是给人那么强烈印象的女性,明明是那么中意的一家店,为什么现在那份存在感却变得如此稀薄呢?

相当地矛盾,只留下十分强烈的印象这个事实,在这个「印象」之下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过,对于那位女性和那间店的印象越是模糊,我就越是相信『影』的效果。

可以将存在从这个世界上渐渐消除的东西

明明就无法回忆起对方的容貌,唯独一句话清晰地残留了下来。

望着手中透明的小瓶,想起了她最后所说的话。

那是她为了让我留在这个世界上而作出的忠告。

「存在被稀薄太多次的话,最后真的会消失掉。所以请谨慎地使用。」

如果她所言为真的话,那反而成了让我能够从这个世界里脱离的最大的诱惑

「今晚不许回去。」

打工结束的晚上八点。

店主摄津都和子小姐出门进货去了。

留在店里的只剩下我来栖刻也和同样在此处打工的舞野咲两人。

正准备回家的时候,咲忽然拽住了我的袖子,抬头注视着我的同时轻声说道

可惜这并不是那种让人浮想翩翩的展开。

「有奇怪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摆出一副怀疑的表情反问道。

从阻止了我回家的咲口中,说出了今晚不许回去这种富有内涵的话语,居然是为了这样的理由。

当然,我本来就没有抱什么特别的期待。

我们打工的这间付丧堂骨董店,的确是刚好处在那种被幽灵眷顾也毫不奇怪的小巷深处,店面也是既古老又狭窄。但真说出现了幽灵,还是让人觉得有些难以相信。

「难道不是风声之类的吗?」

「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昨天风并不大啊。」

「不会是野猫跑进去了吧。」

「但是没听到猫叫声。」

「会不会是小偷?」

「又没丢东西。」

「有没有仔细检查过是不是什么物品发出的声响?」

「大致检查过一遍。」

「剩下的可能性」

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来了。如果是公寓房或是大厦的话,也可能是隔壁或者楼上发出的声音。可不巧的是这家店是独栋的。

「或许是幽灵之类的吧」

咲面无表情地说道。

「哈?」

对于我下意识的反问。

「就说了幽灵也是有可能的」

咲丝毫不为所动,以刚才的表情再次复述了一遍。

唉,这样一来反而搞不清楚她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了。

缺乏色素的头发沐浴在光线之下时会泛出银白色的光泽,如同披肩一样挂在身后,白色的肌肤给人通透的感觉。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黑色的蕾丝衬衫,黑色的裙子和黑色的长筒靴。身上所有的服装都是咲所喜爱的黑色。

凌驾于外表之上的另一大特征,就是那张从不流露任何感**彩的脸。无论何时,都是面无表情。所以也绝对不会微笑着和别人开玩笑,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如何应对。

「那个,以防万一还是先问一下,你是认真的吗?」

「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我倒觉得这只能是个玩笑,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口。

「我我还搞不清楚应该如何接待幽灵客人」

不,要我说那肯定不是客人,而且话说回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待啊。最主要的这根本就是杞人忧天吧。

脑海中出现了诸多吐槽,不过想也知道就算吐槽了也是徒劳无功,还是作罢。

然而,就算是那个把接客作为天职的咲,面对幽灵这样的对象的时侯她那份能力大概也是发挥不出来了。话说回来,对于一般的客人,咲的接客能力似乎也不太够用的样子。付丧堂骨董店大多时候都是处于门可罗雀的状况,这或许就是她的接客能力导致的。

「这样的光景,就算是幽灵的客人也好啊。」

「客人可是上帝哦。」

「那个,吐槽点好像不在那里吧」

嘛,幽灵这一说先放到一边,对于有什么奇怪的声响这点我还没法否定,为了彻底地解除内心的疑惑,我还是决定去一探究竟。如果真的有什么可疑人物在那儿的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事情。

咔嗒。

就在此时,突然响起的某个声音,令我和咲不禁浑身一颤。

虽然觉得不会是幽灵,但没有预兆突然出现的响声还是让人不由得害怕起来。看样子,咲所言并非空穴来风。

「我过去看看。」

我站起身来,正准备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的时候,咲再次扯住了我的衣服。

「嗯?」

「一起去。」

咲好像也相当地在意,又似乎对我不是那么放心。就这样保持着紧抓着我的衣角的状态,跟在我的身后。

付丧堂骨董店的内部以及二楼是用于居住的空间。发出奇怪声音的地方是位于居住空间最里侧的仓库,在那里小心地保存着某种贵重的东西。

也就是『Antique』。

这里所说的的『Antique』并不是普通的美术品或者古董品,而是指拥有力量的古人或者魔术师作出的魔术道具,或者是寄宿着人类怨念亦或是自然界灵力的诅咒之物,是指这样一类物品……

在神话,轶闻或者是传说之中频频登场的,「具有力量的道具」。

比方说能够带来幸运的石头,每晚都不断生长头发的人偶,映照出未来模样的镜子,入手即带来灾难的刀。

这类东西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无论是谁都多少听闻过的吧。

可是人们因为不曾见到过实物,往往会把这类东西全部归于虚假,即便是出现在眼前,也没意识到那便是『Antique』。哪怕它们引发了不可思议的事件,也只当作是偶然,觉得那样的东西同自己无关。

然而,『Antique』却是远比人们想象得要更加接近日常生活的存在。

可以永久保存在其中物品状态的箱子、与活生生的人类毫无区别的人偶、让人在梦里随心所欲的香炉。这些都是我最近就遇到的。

而这个仓库,就是为了保管这类『Antique』而准备的。一般情况下会用钥匙将其锁住,连我们俩都被都和子小姐禁止随意进入,更别说外面的人了。

我和咲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一边接近仓库,一路上没有发现任何人或者动物的气息。可是,当我们来到仓库大门跟前的时候,却明显地感觉到了什么。

那是在门的另一边仓库的内侧。

再走近一些,试着把耳朵贴在门上。

万籁俱寂。

但是总觉得那里存在着什么。

我的手攀上了门把。

门把那冰冷的触感,让人一瞬间感到后背发凉。

正当我决定要打开门的时候

咔当。

某种声音在门的内侧突然响起。

明明意识到也许下一秒钟就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冲出来,此时侧身躲开才是上策,但惊吓过度的我什么都没能够做到,只是呆立在那。

万幸的是,并没有什么东西跑出来。

尽管如此,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不会错的。

我再次握紧了因为吃惊而松开的门把。

咔嚓一声,门把被转动了,没有上锁,接下来只要把门推开就行了。

我用目光示意咲往后退一步。但咲却置若罔闻,一步也不愿从我身边离开。

现在没时间磨蹭了。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

然后顺势一口气把门推开。

不过,什么也没发生。

我与咲一边四下张望,一边走入屋中。

房间内是理所当然地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在墙壁上摸索电灯的开关,但一时之间怎么也找不到。

就在此时。

从开着的门中所看不见的死角,忽然有个像影子一般的东西进入了我的视线。

幽灵也是有可能的。

咲的话语在脑海里复苏了,就在我大惊失色的前一瞬间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悲鸣抢先在我身后回荡起来。

「呀、哈、哈、哈。在找『Antique』的时候,堆起来的东西倒塌了。啊还以为要死了呢。」

真相大白,原来幽灵的真面目,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采购归来的都和子小姐。

无论是一直线垂至腰间的娇艳黑发还是身上的短外套与西装裤,此刻都因为被压在了堆积如山的行李下面的缘故而沾满了灰尘。不过,都和子小姐看上去满不在意的样子。

「那,是在找什么东西呢?」

「哦是正好和这次买到的『Antique』配对的东西」

说着,都和子小姐将一只黑色的小瓶放在了桌上。

「这可是被称为『光』的东西哦,只要涂上里面的涂料就会让存在感增强。」

「油漆?」

「不是用来给家俱上光的!」

都和子小姐对我的自言自语展开了速攻吐槽。

「和它凑成一对的又是什么呢?」

「啊啊,是同样形状的透明瓶子,可以让存在感变得稀薄的东西。就是这个『影』啦。」

说着,都和子小姐在黑色小瓶『光』的旁边,放上了另一只透明的小瓶『影』,瓶中依稀可见粉末状的涂料。

同样形状,只有颜色相异的两只小瓶,是能力正好相反的『Antique』。名称上也能看出对比性的关系。

「那么,这一次是真货了吧?」

既然是在这个仓库里面找出来的,那么起码『影』这一瓶应该是真货吧。问题存在于都和子小姐这一次买回来的『光』身上。

一眼望去,两只小瓶除了颜色以外可说是完全相同的。

就在那时,咲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伸过手将两只小瓶抓了过去。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两只小瓶的瓶盖都打了开来,将里面的粉末倒在掌中。

透明小瓶『影』里的白色粉末和黑色小瓶『光』里的黑色粉末。

咲把两种粉末捧至面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分别轻轻地舔了一下。

之后面不改色地说道。

「这是盐和胡椒。」

于是如此这般,我们这间付丧堂古董店的店头,如今连调味料都摆放起来了。

『付丧堂食材店』本日正式开张有没有搞错?

显然,『Antique』绝对不是盐或者胡椒那样的东西。该说是果然如此呢还是什么呢,那小瓶里的东西不过只是假货罢了。

再加上发现原本保存在仓库里的『影』竟然也是假货,都和子小姐受到的打击可以说是双份的。

「啊,为什么这么不走运啊!」

都和子小姐精疲力尽地趴在了桌上,抱怨道。

「刚才没有被堆积如山的『Antique』压扁,已经算很走运了好吧。」

在我的鼓励之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忽地抬起了头问道。

「说起来刚才尖叫的是谁来着?」

听到都和子小姐这一句不着声色的提问,我把头转向一旁,而原本在那里的咲也赶忙把头转向一旁。

当然那样是糊弄不过去的。

没错,那个时候在我身后发出悲鸣的正是咲。

咲竟然如此得害怕,真是出乎意料。

原来关于幽灵的假设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因为恐惧。面无表情也不是因为毫不在意而仅仅是因为表达不出来。坚持和我一同来仓库也好,对我说出今天晚上别回去的话也好,并非是无缘无故的,而是由于感到害怕不敢一个人独处。

不过,咲会出人意料地作出关于幽灵的言论,应该都是因为我之前对她讲的鬼故事的原因。

那是现在正在我的学校里被炒得沸沸扬扬的幽灵的故事。

就在这几天,放学后回家比较迟的学生们纷纷声称目击到了幽灵的时间。而且持这样说法的还不止一个学生,已经是十数人以上了。

幽灵的外貌是穿着我们学校制服的少女,据说明明感觉到被她死死地盯着,可是向那儿望去的时候,对方便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初以为这只是很常见的某个学生看走了眼。可是随着目击者的增多,看错一说的可能性便直线下降。

因为幽灵穿着这所学校的制服的关系,一时间各种说法都有。比方说是某个过去在这所学校自杀身亡的学生一直不能成佛而彷徨至今;亦或是某年某月在参加入学式的途中遭遇车祸去世的学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亡,依然来到学校但是因为不知道所在的班级而游荡至今等等。各种夸张的想象在大家的自说自话之下,迅速地扩散开来。

然而遗憾的是在这所学校的历史上,自杀也好,入学式前因为车祸而死亡的学生也罢,都是不存在的。

可是,教师们出面澄清传言之后,反而让学生们产生了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怨念才会越来越强烈,或者是为了顾及学校体面而特意跑出来封锁消息,诸如此类新的臆测。

虽然我是觉得对于这些传言,放着不管的话,很快大家的热情就会冷却掉了。但因为付丧堂的打工实在是太过于悠闲了,所以百无聊赖之下,忍不住说了一些给咲听。当初还觉得她听得好认真呢,不过看样子这家伙不仅是认真,根本就是被吓到了。

我以前完全不知道咲竟害怕幽灵到了这样的地步。我本以为就算有幽灵在她眼前出现,她完全不会表现出害怕的表情,而是一如往常面无表情的来一句「那又怎样?」。

「既然如此,明天也给她讲几个鬼故事好了。」

我一边暗自高兴,一边向家的方向走着。

可到了自家门口却呆住了。

「钥匙不在」

拍了拍口袋,似乎连钥匙包也没了。又检查了一下钱包,果然还是没有。

不过在下一个瞬间我就想起了钥匙包的所在。

「丢在学校了啊。」

「真是的。」

我站在夜晚的学校门口,叹了一口气。

因为今天有体育课,全员都会离开教室,所以体育课的时侯大家的贵重物品会暂时地保存在体育老师办公室里。我当时也老老实实地寄存了钱包、手机和钥匙包,看来最后是忘记取回钥匙包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了。」

一天里不得不来两次学校这真是太悲剧了。要是忘记的是钱包什么的话,明天再来也没关系,可钥匙这东西没有了的话连家门都进不去。房东又偏偏住在别的地方所以借不到备用的钥匙,也就是说没有第二个选项存在。

「而且」

独自一人,趁着夜黑风高潜入一座正流行着怪谈的学校,该说是胆大包天呢还是刻板过头了呢?这不会是命中注定的霉运吧?

从校门的小缝间钻了进去,横跨校园。

晚上十点半,此刻校园里已经没有学生的身影了。不过从体育馆哪边露出的光亮表明还有些参加社团活动的人在。这么晚还真是辛苦了啊。但也多亏了他们,正面玄关的门还没有锁上。

推开门,换上了学校的室内鞋,得以进入校舍之内。这个时间点上,教室里或者走廊上也自然是空无一人,灯光也全都关上了。只有从紧急出口那边传来的一缕忽明忽暗的薄光,在墙上映出了我大得夸张的影子。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造访夜间的学校了,但总有一种自己进入了异世界的不可思议的感觉。

在这种状况下,就算冒出来一个两个幽灵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我不禁暗忖。

走过一般教学楼的走廊,穿过连廊,我来到了隔壁的特别教学楼。体育老师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处不远的地方。因为体育馆那边还灯火通明,所以我原本以为这里会有人,可体育老师办公室并没有亮着灯,也许留下来的体育老师在体育馆那边吧。

犹豫了一下是不是应该过去打个招呼,可一想到要走到体育馆那么远的地方,我实在是敬谢不敏。

「失礼了。」

特意大声地喊了一句之后,我推门而入。点亮灯,打开用来存放我们班贵重物品的橱柜,一个钥匙包正静静地躺在里面。没错,这就是我的钥匙包。

取回了钥匙包的我随即离开了体育老师办公室。正想着就这样直接回家去了,可是当我走回到一般教学楼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我不由得咋起嘴来。

锁上了啊。

就在取钥匙包这一转身的功夫,管理员已经把通向一般教学楼的门给锁上了。

这算是怎样,岂不是没法换回室外鞋了吗?

倒也不是不能穿着室内鞋回家,但我没这个心情。可特意跑去管理员室让别人来开门又太麻烦了。

我立刻转身回到了特别教室楼,快步爬上二楼,也许二楼的连廊还没上锁。

可惜二楼的门也被锁住了。

「还真是败给他了。」

找这个样子来看,楼上应该也都是一样。

「只有试试另外一侧了。」

一般教学楼和特别教室楼是两座平行的建筑,南北两侧都有连廊相连接。所以虽说南面的门被锁上了,但还能去北面试试运气。

于是我在特别教室楼的二楼走廊上冲刺起来。

啪嗒啪嗒,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上回响。

夜间的校园空无一人,一片寂静。我的脚步声显得异常地大声。

的确是有些阴森的感觉。

也许和谁一起来的话,就不会想东想西了,不过独自一个人难免会往那方面去向。

接连经过了技术图工室、家庭科室和书道室的门前。还好这条路上没有理科实验室,要不然真有种人体标本会从中冲出来袭击我的感觉。

接下来是音乐教室。挂在墙上的著名音乐家们似乎也不会在每天晚上跳出来演奏钢琴,听不到任何声音。

最后经过的是美术室的门前,画面中的模特儿姐姐好像也很安分。正当我准备快步经过的时候。

突然,被一张画吸引住了,我停下了脚步。

那并不是什么有名画家的作品,也不是某张名画的复制品。仅仅是高中生的画作,但和同样被挂在墙上的其它学生的作品完全不同的东西,散发出一种压倒性的存在感。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所以当几秒后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方才注意到。

不知何时,在那幅画的跟前,伫立着一名少女。明明直到刚才应该还是空无一人的地方,就在不经意之间,她毫无声响地出现了。

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场所,独自一人在做什么?

脑子浮现出来的里除了疑问之外还是疑问。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少女转过身来,于是我们四目相交。

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少女注视了我一阵子之后,忽然别过了视线。

随后便如同是混入了黑夜的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那一夜,我直到拂晓时分才得以入眠。

虽然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才睡着的了,但差不多是外面的天亮起来的时候这点还是可以肯定的。尽管如此依然能够准时起床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我睡得很浅。

迟迟无法入睡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昨天所见到的东西。

那究竟是什么?

从昨晚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答案,只留下疑问在脑海里徘徊。

那是除了我之外,其它的学生,这是最现实的推测。但如果是那样的话,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那缥缈的存在感又该如何解释?似是而非,似有还无,毫无实感。反倒是墙上的画的存在感还显得更强一些。

要不然就是单纯的错觉。比如看到的是镜中的自己,或者是把油画中的人物看做成真人之类的。这也是一种可能性。不过这样一来,反而觉得对方的存在感也并非那么低了。

或许真的是幽灵。

赶忙使劲摇了摇头。

我究竟在考虑什么傻事啊。

被传言所左右,这可不是我的风格。

虽然这么想着,我的双脚却情不自禁地向着特别教室楼的美术室走去。

对在意的东西,没办法放着不管。不,应该说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对待我所不能理解的事物。我不喜欢那样的感觉。

因为我们学校的文化社团都不怎么晨练的缘故,上课前的特别教室楼空空荡荡。

就状况而言和昨天其实还挺相像的,但有光线这一点就产生了完全不同的气氛。

我站在美术室门口的画前。

画本身和昨天一样没有任何变化。那是一幅风景画,里面没有人物,而且周围也没发现镜子。看样子昨天所见到的并不是错觉。

既然如此,果然当时是还有其它的学生在场了。

毕竟是一个人偷偷潜入夜间的学校,又遇到了房门被锁的突发事件,恐怕那时候是过于紧张了。

「嗯。是我多心了吧。」

「是在说我吗?」

「哇啊!」

耳边突如其来的细语,让我忍不住发出悲鸣。这下我可没资格笑话咲了。

急忙退开两步,回头一看,眼前的景象就好象是昨日的重现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名少女正站在那儿。没有察觉到的原因是对方根本就毫无气息。但出现在我面前的她绝非什么错觉,就是昨天见到的那名少女。

「果然传言是真的啊」

「传言是?」

「过去在这所学校自杀的学生因为不能成佛而彷徨至今,或者是某年某月来这所学校参加入学式的路上遭遇车祸而死去的学生的幽灵之类的」

「都是什么啊?这些传言。」

「在学校里兴风作浪的幽灵也就是你的故事哦。」

「谁是幽灵啊,我才不是呢。真是太失礼了,幽灵什么的。」

「哎,果然?啊,所以说嘛,都是玩笑、玩笑。」

和昨天不一样。此刻,站在这样一个明亮场所的她虽不能说释放着强烈的存在感。不过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而且,我们去年不是同一个班的吗?」

「哈?」

「想不起来了么?来栖君?」

少女一幅非常遗憾的神情。

「哎,这个。」

遗憾的是我并没有是幽灵的前同班同学。不,应该说是前同班同学的幽灵吗?不对不对,幽灵什么的先放一边。总而言之就是我对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可她却似乎是认识我的。连名字都记得,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不好意思,你是?」

「西山佐奈。」

原来她是叫这个名字,可就算是知道了她的名字,我的脑袋里也完全没有出现那种「啊啊、是有这么一个人」的想法。不过经她一说好像确实有点印象,但印象却很模糊。

「之前没怎么说过话呢。」

「是、是啊。」

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了。不过也的确如她所言,一个班有将近四十名学生,不可能和每个人都正儿八经地说过话。况且我既没有参加任何社团也不是什么委员,毫无接点的同学也有不少。学校生活就是这么一回事。

「嘛、总而言之真是好久不见了呢。」

「你难道不是准备说初次见面的么?」

「别那样说嘛~」

明明刚才还想不起来,但仅仅是被告知了前同班同学这个因素,就立刻给人一种熟络的感觉。

就在此时,响起了宣告早间HR开始的铃声。

「糟糕,要赶紧回去了。」

我正准备回到一般教学楼,可她却毫不着急地转过身去。

「啊?你不回去么?」

「我这样就行了。」

「行了是指」

「因为班级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早晨的HR结束之后,我跑到隔壁刚刚才得知的西山所在的班级,试着去看看情况。也许是因为时值预备铃和正式铃之间的空隙吧,好好坐在位子上的人没几个,有不少空位所以也搞不清究竟哪个才是西山的位置。

「啊?这不是来栖么?」

声音的主人是一年级时候的同班同学,名叫笹仓的家伙。和西山的感觉不同,虽然当时也没有什么交流,但起码一看到人就能立刻想起名字。

「有什么事么?」

「啊啊,刚好。这是西山所在的班吧?」

「西山?」

「就是一年级时候同班的啊,她现在在吗?」

「啊啊,西山啊,有的有的。」

我说完之后,笹仓才露出一幅总算是想起来了的样子。

「稍等一下,我帮你去喊」

笹仓走进教室去叫西山了。其实也并不是特别想叫她出来,本来只是想悄悄确认一下究竟在不在,但这样一来只好乖乖等着。

只见笹仓和周围的女生交谈了三两句后回来了。

「好像今天因为什么原因休息了」

看来她后来果然是没回教室。而且看情况似乎也不仅仅是今天一天没来。

「那她昨天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来学校了吗?」

「不是来了吗?咦,慢着,好像也请假了啊?」

笹仓试着回忆昨天的状况,但很快就放弃了。

「还真是想不起来了,和她没什么交集呀。对了,这家伙影子不是很薄么?」

没办法否定,因为我也同样忘记了她。

「那个,找她有事么?实在不行的话在她书桌的抽屉里留个便签怎么样?」

「不,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等她回来再说吧」

我匆忙地留下这句话,打算在被追问之前离开教室。临走之前,顺带着问了一句。

「呐,她的座位在哪里?」

如我所料,笹仓没能回答出这个问题。

「有什么心事吗?」

把我从沉思中唤醒的,是同班同学新庄。

「啊,稍微有点」

午休时分,糊里糊涂之中早晨的课就都已经结束了。我理所当然似得一直因为西山的事情而心不在焉。

其实在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我又跑到隔壁班的班主任老师那里问了一下关于西山的事情。

出席簿上的纪录是已经连续三天没有来上课了,而且缺席理由的那一栏都是毫无例外地空着。也就是所谓的无故缺席。然而当我指出这一点的时候,班主任老师却露出一幅第一次发现的表情。而且随手一翻之下,过去的日子里缺席次数也多得惊人。

更令人称奇的是,且不论老师如何,连同学之间对于这样的缺席行为也都像视而不见一样,比如说笹仓一开始去问到的那个女生,一开始也没意识到她今天休息了。

换句话说,没有任何人对西山的缺席感到奇怪。

某月某日谁谁没来上课,说实话就算是我自己也很难记得清楚。可是连续三天缺席的情况下,同班同学却没有一个注意到,这再怎么说也太奇怪了。

虽然说是影子稀薄,这程度未免也太过了。

不过话说回来,也许再多几次缺席的话,周围的人可能就会开始意识到的吧。

总而言之,对西山的那句没有了容身之处的话,现在多少有点能够理解了。

「对了,不如问你看看吧。」

「什么啊?」

「还记得西山吗?一年级的时候同一个班的」

我和新庄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是同班同学了。虽然我是想不起来了,但是在社交方面比我在行得多的新庄也许还有印象。

「有那样的家伙吗?」

然而新庄竟然和我一样也把她给忘记了。

「居然连你也不记得啊。」

「嗯确实没什么印象。」

「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短发的,稍微有点不那么阳光的女孩子。」

「哦,女的啊?」

「女的,这不当然的么。」

喂,慢着,竟然连基本的性别都记不得了吗?

「真不记得了,话说真的有那样的女生吗?」

「当然是有的吧?不可能没有的吧?」

面对着那样怀疑的表情,连我自己的有点不安了。毕竟我也曾经把她给忘记了。

本来自信满满的我现在也变得不太确定了,仔细一想,连同班同学这个关系都只是她单方面的说辞。可是,连这个都怀疑的话,接下去该怎么办?且不论回忆不起来她的我,至少应该相信能够回忆起我的她的记忆吧。

「那她么现在在哪个班呢?」

「啊啊,就在隔壁。」

「隔壁班啊那里没有我们足球部的人啊,我也不能莫名其妙地跑过去」

确实分到了不同班级之后,要说疏远的话也确实挺远的。一年级时候的同班同学,二年级的时候被分到了哪个班,要想完全记起来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记不得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嘛,想不起来也没有办法啦。」

「不行,这样让人觉得不舒服。走,去查查。」

于是,在新庄的提案下,我们来到图书室。在这里有一本可以看到全校学生的姓名的名录。

「西山西山」

我们翻开了去年的学生名录,接近四十人的姓名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读着读着,伴随着一个个跃入眼帘的名字,我的眼前不禁浮现出一张张怀念的面孔。突然发现自己记得的同学数量竟然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我和新庄默默地读着名录,找寻西山这两个汉字。

「有了。」

我的手指停在了西山所在的地方。不会有错。这样一来她的话就被证实不是谎言了。

「啊这样一想的话还真是有这个人的感觉,只是回忆不起长得什么样了」

看到了名录,新庄也好想记起来什么似的,频频点头。

「还真是好记性啊,你这家伙。」

「哪有,只是昨天又见到了而已。虽然对方向我打招呼,可是我却完完全全想不起来了。这么一说,好像一年级的时候都没有和她对话的记忆。」

「我也没有,搞不好。」

看来她那个时候基本没和我们男生说过什么话。

「哎,好久不见,在这儿干什么呢?」

正说着话,图书室里的一个女生突然向我们打了招呼。是个名叫樱井的女孩,现在虽然和我们不是一个班了,但一年级的时候是同班同学。要说为什么能立刻回忆起来的话,如果把做过班长的人都能忘记,我和新庄恐怕就真是没救了。

刚好,问问她看看。

「那个,还记得西山吗?一年级的时候和我们一个班的。」

「西山?」

樱井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轻蹙眉尖。

「是谁啊?有这样的人吗?」

这回答颇令人感到意外。本来以为既然都是女生的话,应该很容易就能够记起来的。从我们男生的角度看上去,女孩子们就是会在午饭时围成很大一圈,理所应当地全员关系都很亲密的那种感觉。不过,最后都会分成一个个小团体就是了。

「你看这儿不是有么?」

我指出了学生名录上西山的名字。

「啊还真是的。嗯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有这么一个人的感觉。不过从来没有说过话就是了。」

看来不仅仅是男生,和女生也不怎么说话的样子。嘛,这样的家伙倒也不少见就是了。

「不过,她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哎基本上不怎么记得了啊。连脸长得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了。虽然知道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是不是因为影子稀薄的缘故呢。」

「班长的话难道不是应该有所接触的吗?」

「有是有,但也不能因为是班长就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很亲密嘛。」

「也是。」

不过连樱井都想不起来这件事确实让人感到意外。影子还真是薄到了相当的地步。

「感兴趣的话问问那个人如何呢?香月老师」

樱井忽然对着图书室里的一位老师开口问道。那音量已经达到了让人忘记这里还是图书室的程度。

「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图书室吗?樱井同学」

随后,被喊到名字的香月老师来到了我们的面前。樱井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以示失败。

「啊啦,好久不见,两位。」

香月老师对着我们说道。她曾担任过我们一年级时候的副班主任。

虽然不同于西山,不过她现在在何处任教,正在带着哪个班。我们也并不知晓。

「对了老师,还记得西山同学吗?」

「西山,是一年级的时候和你们同班的吗?」

「就是她。真不愧是老师」

眼见樱井竟高兴得拍起手来了。不过我认为老师记得曾经带过的班级的学生并不是一件很值得大肆赞扬的事情就是了。

「那么西山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嗯。是很懂事的一个孩子哦。在图书室大声喊叫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哦。」

「对不起。」

「她怎么了吗?」

「也没什么,就是来栖昨天好像碰见了,但是一时都有点记不起来而已。」

「唉?遇到她了?」

香月老师露出一副十分惊讶的神情。

「啊啊,姑且算是。」

虽然不知道把昨天碰见的这件事说出来是好是坏。

「奇怪啊,昨天她不是请假了吗?」

「哎?」

老实说,我还真是吃了一惊。连班主任老师都不知道的事情她竟如此清楚。

「是请了假也去依然上课了吗?」

我没能理解香月老师的自言自语,注意到这一点的香月老师特意加上了一句。

「我是美术部的顾问,她是我们部的部员。」

原来如此,理解了。

与此同时,也多少弄清了导致目前状况的原因。

对于班主任而言,因为面对的学生太多,学生中的一两个个体很容易就被埋没而忽略掉了。

然而对于美术部而言,因为部员较少所以每一个人的存在都很容易被意识到。

也明白了自称在班级里没有容身之处的她之作以会选择待在美术室的理由。

那里是她的归宿。

虽然这句话由我来说也许有些不妥,但是有能够记住她,关注她的人存在真是太好了。

我是美术部的一员。虽然是因为这所学校的校规规定了所有人都必须加入某一个社团,没有办法才入社的,但本身对于画画什么的倒也不怎么反感。美术部的部员本来就不多,而且题材也是自选,所以基本上也不会和谁共同去做什么事。各自专心于各自的绘画,只是偶尔有一两句交谈,其实还挺适合我的。

然而去年的时候,在部长的提案下,变成了全员都被要求参加绘画比赛的状况。既然是美术部全员,自然也包括我。

没有办法的我只好画了一张风景画,作为应募的作品。

但是,为了避免惹人注目,我在上面施加了『影』中的涂料。

把自从得到之后一次还没有使用过的名为『影』的涂料用在了我的绘画上。

其实我自己对这名为『影』的东西也是将信将疑。

是已经完全相信了,毫无疑问呢。

还是半信半疑,只是当成救命稻草来抓呢。

或者单纯是因为用完了白色的颜料,又无人可借呢?

但是那个时候的女性也好,那家小店也好,一点都想不起来了的确是事实。

然后送出去参加比赛的画作,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任何的褒奖。

太好了,我那样想着。

应募并非是我的本意,完全是被硬拉着参加的,不引人注目对我而言反而是最佳的情况。

结果别说是评奖了,在初选的时侯就被淘汰,也因此多少遭到其它学生的揶揄,或者是同情。我那影子稀薄的特性一样传递到了画上,虽然有技术但是没法给人留下印象,不难想象大家在背后的议论。

所以那天,我独自蹲坐在美术室的一角,静静呆着一动不动。

成为人们议论的对象,对我而言并不适合,可以说是讨厌的。

可是,如果最终无法避免那种情况的出现的话,还是成为被人称赞的情况好些。

明明就是自己所期望的,明明以为能够迎来期望的结果,可是结局却是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形式。

不该把能够让存在感变得稀薄的粉末,使用在画上。

如果说我没有使用这个『影』的话,就算最终不能获奖,是不是能够通过初选呢。

还是说这和『影』根本就没有关系,无论如何结果都不会发生改变呢。

夕阳透过窗户进入了室内。

再过不久,天就会完全暗了。然后阴影就会出现,我就能够隐藏在这教室的阴影之中。

到时候,我一定能够一如往常利用这阴影消除自己的存在。

可是,就连这一点点的等待都让我觉得难以忍受。

我将存在『影』那个小瓶中的涂料倒在了手心里。

我自己对这名为『影』的东西也是将信将疑。

只不过那个时候,和相信与否无关,一个愿望产生了。

我想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于是,我将『影』的涂料,洒在了自己的身上。

回到家里之后,我从壁橱的最深处找出了照片。

并不是相册那样夸张的东西,而是存放在信封当中的去年的照片。这是一年级时全班的合影。

不到四十名学生和班主任,副班主任一起拍下的照片。

一眼就看到了我和新庄的身影。虽说不过是一年的时间,但是却给人一种幼稚的感觉。不过现在可不是沉浸在回忆之中的时侯,我寻找着西山的身影。

「有了。」

比起现在的娃娃头,头发更短一些,但这毫无疑问就是西山。在最上层最靠边的位置。她身材明明就不高,为什么会排到那种位置去呢。

我打算把这张相片那给连她长什么样子都记不起来的新庄还有其他人去看。

虽然直接让他们去和本人见面也是一种方法,但是去和已经完全忘记了的人见面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对于新庄他们来说大概会有种受罚的感觉,西山估计也不会高兴。

尽管就看到了照片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我觉得这样做至少能够让周围更注意到她的存在。

既然和她发生了关系,就无法置之不理。

如果这能够成为她回到教室的契机就更好了。

「喂,来栖。早点走吧。」

「啊啊,稍微等我一下。」

第五节课是音乐。我并不怎么喜欢音乐,但是作为上午的最后一节课而言,比起数学或者是历史还是要好多了。

跟随着已经离开教室的同学们的脚步,我和新庄也穿过走廊,朝着特别教学楼前进。

「说起来最近那个怪谈如何了?」

新庄提到的是这几天来在我们学校闹得沸沸扬扬的怪谈的事情。不过这个话题已经冷却了下去,现在几乎没什么人提到了。

「热度已经退下去了吧。话说当初不是很多人都看到了么?」

「好像最近都没有什么新的目击情报的样子。」

「对了,新庄你看到过吗?」

「没啊。不过究竟是怎样的女孩子呢好想见一次啊!」

新庄轻飘飘的说道,

「我可要告诉那个学妹了哦。」

「喂喂,你跟我来这套哦。」

进行着这种不痛不痒的对话,原本应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