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婕妤成君下(1 / 2)

 极快地洗漱完毕,我坐在铜镜前,阿满手握银梳为我梳髻,小沅则拿起胭脂水粉预备替我上妆

镜子里的人,有一张憔悴如黄花凋谢的脸,疲惫的眉眼,病容侵蚀了那十七岁的青春年华,依稀仿佛还透出了七十岁的历尽沧桑,鬼使神差地我想起了一句诗,“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原来我竟老到了这般地步。老到了这般地步的我,该得抹多少香粉搽多少胭脂才能掩盖住这老态。

我推开小沅在我两颊努力粉饰的手,“行了,小沅,这样就可以了。”

“啊?”小沅傻了眼,“这样就行了?”

阿满偷眼瞄了瞄铜镜,也沉不住气了,“良人,再让小沅用些胭脂吧,良人气色实在——”

她蓦然停住,我明白她的意思,笑笑道:“宫中众所周知,我已缠绵病榻数月,气色本该如此,用再多胭脂也是枉然。”

阿满“噢”了一声,似恍然大悟,面上显出佩服之色。

我在心里暗赞了一句“孺子可教也”,阿满确实是个可造之材,我稍稍这么一点拨,她便七窍玲珑。

不错,霍成君命我献歌,无非就是要让我看看宣帝对她有多么百依百顺,无非就是想在我面前立威,那么我便让她耍威风耍到底好了。霍成君瞧见我这么一副病焉焉惨兮兮的样子,应该觉得特解气吧,既然解了气,也就没气可撒,也就不至于再对我诸多刁难。

将凄惨弃妇路线进行到底,我从信铃拿来的衣服里,选了颜色最素的一套,打扮停当,往镜子前一站,靠,我这造型比弃妇惨上一百倍,跟刚死了男人的寡妇有一拼。

阿满要求陪我同去,被我拒绝了,我知道她这是放心不下我,可放心不下又能怎么样呢?她跟着我,不过多一个人挨骂罢了,搞不好还会成了霍成君“杀鸡”给我看的牺牲品。

四月的阳光,本该生机盎然春意融融,可照在我的身上,却是如深秋般凉淡。挟这一身凉淡,我步入清凉殿。在那清凉殿的正堂里,许是大汉朝最为出色的三个男人,司马洛、汉宣帝、萧屹,分上下首坐着。

一个,如日,光芒耀眼;一个似月,文秀清雅;另一个,则好比高山流水,洒脱不羁。

日月也好,山水也罢,今天他们都只是陪衬,如绿叶衬红花一般,衬着那倾国倾城、艳光四射的美人儿,霍成君。

霍成君比前年在上林苑那会儿成熟了许多,蜕去了少女的青涩,举手投足散出的那股子柔媚,若非因天生的骄纵与倨傲而白璧微暇稍有欠缺,直可教人心神荡漾欲仙欲死。

据说她与我同岁,可要是将我们两人放在一块,好有一比,她是娇滴滴玫瑰初绽,美,很美,非常之美,而我则是那老了嚼不动的白菜帮子,濒临惨不忍睹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