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命值几何上(1 / 2)

 于是,我轻而易举折服了汉宣帝。

其实,归根结底,折服他的,不是我,而是自夏建朝以来中国两千年的权谋史,那些我所知道的有关争名夺利、勾心斗角的历史故事。

一直以为,在权术谋略这方面,整个人类古代史,我们中国要是认第二,便没有哪个国家能够排第一。只一部孙子兵法,就够那些金发碧眼的老外琢磨几辈子的了。

而我不过是举一反三,做了一个总结,然后根据宣帝的实际处境,量身打造了一套作战方案。

顺便说一句,我的历史之所以烂得糊不上墙,并不是我对历史一窍不通,而是七窍通了九窍。我只对那些历史人物铲除异己的手段感兴趣,却从来不记他们的名字和年代。可该死的历史考试,却只会考那些家伙他们姓字名谁、出生在何年马月。

宣帝还在感慨,感慨我要是个男的,该有多好。我要是在朝堂上谋得一官半职,他一定会如虎添翼,而我将来的前途也一定不可限量。

我对他的假设意兴阑珊,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灭、谋臣亡,古来不变的真理。司马洛的下场,我还没看够吗?

想到这个名字,仿佛突如其来一阵风自枯井上刮过,扬起井底些微尘土,乱乱纷纷,迷了眼睛。泪,在眼里蠢动,空中落下雨珠,试图滋润那干土,却只是徒劳地翻搅起痛苦的泥浆,将藏匿在暗处的伤痕累累暴露在阴沉的天光下。

我不要再经历这无休止的磨难,所以,我宁愿选择,永远干旱,把那雨连同那个名字,永远驱逐出我的天空。

压下泪意,收回冥想的心神,发现宣帝盯着我看,若有所思地研究,迷惑而略带忌惮。

他问我:“子服,你今年多大了?”

“回陛下,子服已年满十九。”

“十九?十九!”他的中指有节奏地叩着案桌,一下,两下,三下,骤然停住,骤然发难,精光陡现。“以子服的年纪与阅历,不该有这等心机。子服的聪明,尽数朕朝中文武众臣,无人能及。”

他在叹息,但眸中精光更盛。“子服,朕该拿你怎样?像你这般聪明的女子,朕不得不佩服,但佩服之余,却是如芒刺在背,不寒而栗。”

什么意思?他这是对我动了杀机吗?因为我的心计深过了他?他怕我总有一天,会拿这心计来害他吗?看吧,这敌国还灭呢,皇帝已经迫不及待地要除掉我这献策的谋女。

天子的心,世上最无情的所在。

我说:“陛下似乎忘了,陛下今年也只是刚及弱冠,比子服大不了多少。而子服的心机,比起陛下来,又算得了什么。子服的命都捏在陛下的手里,又怎会成为陛下的芒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