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放手一搏下(1 / 2)

 我的到来,只让宣帝不经意地抬了抬眼,随即撇开视线,依旧倚在榻上捧着竹简在读。

他沉默着,我也沉默着。

我在心里权衡,到底该选哪一种开场白,才最为妥贴恰当。

却是汉宣帝首先打破沉默,还是没有抬头看我,只口中淡淡地道:“崔怀说你有事求见于朕,却为何见到了朕,却成了哑巴?子服不是一向口齿伶俐得很么?”

我咬一咬牙,决定放手一搏,挑了最唐突最冒险的方案。

“陛下,不是子服突然地口舌笨拙,而是子服有话不敢说出口。子服若是说了,陛下恐怕会雷霆大怒,甚而一怒之下杀了子服。”

好一个汉宣帝,他居然沉得住气,握住竹简的右手仅仅略微僵了一僵,跟着便松弛下来。

“既然你知道会激怒朕,那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朕不想杀你,但不代表朕不会杀你。也许你有恃无恐,以为凭着‘廉系汉室’这四个字朕便奈何不了你。廉子服,朕不杀你,但不代表你就一定不会死。任何人,都不能一再地忤逆朕,包括你,廉子服!”

汉宣帝突兀地放下竹简,从榻上坐起,直视着我。

什么情况?我还没出招,他怎么就生气了?

暗自掂量着这番话,掂量不出其中的分量。他这是在虚言恫吓,还是另有所指?

索性丢块石头试试水深,“陛下这是从何说起?子服怎敢忤逆陛下?”

“从何说起?”汉宣帝笑了起来,笑得毫无笑意。

“便从你为司马洛唱的那句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说起,便从你和安阳王那一步三回头的茉莉歌说起。廉子服,你还当你自己是朕的良人么?你是要让全皇宫的人,都来看朕的笑话么?”

想不到我给刘平康送行的事,这么快就传到了汉宣帝的耳朵里。蓦地记起汉宣帝那晚的一句话“子服,你答应朕,以后不许在人前显露歌艺,只准你唱给朕听,你是朕的,是朕一个人的。”

他是在气我违背了他的命令,司马洛那支《月满西楼》他还可以勉强吃个哑巴亏,而刘平康这首《茉莉花》却是令他再也不能容忍。

这算是在吃醋吗?难道那天夜里,他的种种表现,并不仅仅是为了引刘平康入局,他真的爱上我了?比我所能想象到的,更加爱我?

也许我早就应该相信,却直到此刻仍是固执地不肯相信,一时之间忘了回避和遮掩,径直怀疑地望着宣帝,望得他灭了怒气,继而有些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