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宣帝略一颔首,率先出了正殿,朝寝室走去,我被动跟着他的脚步向前,眼睛却只看着司马洛,直到回不了头看不见了,司马洛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变过。
他到底还是选择背叛了我们的爱情,他不但舍弃了我,还自作主张地把我当礼物送了人。
我应该哭吧,可是却偏偏想笑。
颜雨啊颜雨,你实在太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你的魅力遇上皇帝,就成了纸做的盾牌,不堪一击。
不过,没关系,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这纸做的盾牌到了宣帝这里,却是世上最利的箭,刺在他的心上,即便流着血,他也会甘之若饴。起码目前,我大概有这个能力。
抬起眼,斜视着头顶上方宣帝的脸,他的脸原本白得没有血色,却因着酒的渲染,笼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映着满屋的烛光流转,淡化了眉的抑郁,清晰了眼的幽深,只下巴仍是倨傲的瘦削,唇孤独地抿着。
他孤独吗?有那样体贴入微、同甘共苦的皇后,有那样一大群争先恐后讨好他的妃子,他为什么还要孤独呢?
我应当恨他的,是他夺走了我爱的人,用他天子的权势,或者再加上知己的恩义。
更有甚者,我应当不惜一切代价,凭我的歌,凭我的谋算,让他死心塌地爱我,爱得欲罢不能。然后,用他对我的爱,折磨他,一生一世都不让他好过。
我确实那么想过,但是这些想法,却像被风吹散的雾,散了尽了,了无痕迹。
只有心思深沉、不择手段的皇帝,才会让恨的种子破土而出,继而枝繁叶茂。但是现在,我眼前的,只是一个倨傲而孤独的少年,倨傲得叫人心酸,孤独得叫人怜惜。
是啊,他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大男孩,却背负着大汉朝的八万里河山。
忽地,一只手掌覆上了我的眼睛,隔绝了所有的光线。
我愣了愣,下意识地开口:“陛下——”
汉宣帝的手依旧蒙在我眼上,感觉他直起了身子,跟我面对面站着,“子服,你这样看朕,朕觉得心疼。”
理不清心中的情绪,我无言以对,听见他又说:“可是,朕的心虽然疼,却疼得很欢喜。就因为太欢喜了,所以朕想留住它,可朕担心留不住它。”
终究,遮住我视线的手慢慢地移开了,跃入眼帘,是汉宣帝有些患得患失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甚至有些讨好地观察着我。
为什么他眼里不是之前迷蒙而深不可测的眸光?那样我才能狠下心肠,狠下心肠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