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一拖再拖(2 / 2)

摇摇头,摇掉脑子里那张,堪比狐狸精投胎的英俊脸孔。我颜雨可不会做那种自寻烦恼、自作多情的蠢事。

刘平康仍旧在那边喋喋不休地抱怨,抱怨太医署的那群庸医,抱怨我身边的人对我照顾不周。

这时,信铃端着刚熬好的药走了进来,不服气地打断他道:“康王殿下,讲话可要凭良心,奴婢什么时候怠慢过子服?不是奴婢居功,若非奴婢尽心尽意衣不解带,子服怕是还没这么快能醒过来呢?”

这丫头,我醒了多久,就听她强调了多久,日日耳提面命,叫我不能忘了她这活命大恩。

那刘平康就是个纸老虎,只要和他混熟了,或者你对了他的脾气,就算跟他没大没小不分尊卑,他也不会生气。

信铃恰恰都符合了这两项条件。所以,堂堂一个郡王居然对个宫女,涎着脸讪笑,“我知道信铃你是劳苦功高,将来子服痊愈,本王一定重重地打赏你。”

信铃还不领情,“奴婢才不希罕殿下赏赐。殿下还是快去长信宫吧,太皇太后正在寻你,说是王爷既到了长乐宫,为何迟迟不来请安?”

刘平康一拍脑袋,“糟糕糟糕,我只顾着来瞧子服,倒把太皇太后给忘了。”冒冒失失地站起来就往门外跑,差点叫脚下的凳子绊了个跟头。

跑到门口,又忽地止步,回头向我:“子服,你等着,我见完了太皇太后再来找你。我——”

说到这里蓦地神情忸怩,下意识朝信铃望了望,声音陡然小了下去,跟蚊子哼哼似的,“我,还有话要问你。”

复转身向外跑,不知道是心慌还是怎么的,一不留神又被门槛绊到,也亏得他平衡感不错,跌跌撞撞地居然稳住了身形,愣没摔倒。

信铃嘻嘻哈哈笑个不停,“子服,跟着你就是有乐子瞧,以前只知道安阳王尊贵无比,却不晓得他还这般有趣。”

我抿唇,微笑不语。

信铃自个儿乐了一阵子,终于还是在药凉之前记起了她的任务,上前几步把药碗递给我。

“叫安阳王这一闹,差点耽误了子服吃药。”

我接过药碗,端在手里,看着信铃。

信铃也在看着我,满是关切之色,“康王殿下倒是也没说错,子服这病不过感染风寒,吃了这么多服药却总不见好,实在让人担心。”

我不答,暗自寻思着这一回该编个什么借口打发信铃离开。

没想到信铃此次,竟然不用我浪费脑细胞,自动自发给我送上一个现成的理由,她皱着眉头问我:“小沅呢?她去了哪儿?”

我说不知道,从吃了午饭就没见着小沅。

信铃顿时火冒三丈。

“这个死丫头,我明明告诉她,我要煎药,叫她先过来照顾你,把康王殿下昨日捎来的雪梨,削一个给你尝尝。她倒好,不知又躲到什么地方偷懒去了。这个小沅,最近是越来越过分了。”

我心知肚明,这怪不得小沅。起初她待我,虽不及信铃体贴,倒也不像现在这般漠不关心。

那个时候,掖庭令崔怀还时不时地来瞧我。后来,我的病一直没有起色,他便来得少了,只是偶尔派人过来一趟,问问病况。至于现在,却是连个差遣的人也鲜少见了。

看来我的拖延政策开始奏效了,这崔怀好比是宣帝的代言人。他态度的转变,恰恰代表着汉宣帝的转变。宣帝正在慢慢地遗忘,忘了廉子服这个人。

而皇帝对我的态度,便是宫中众人对我态度的一个风向标。既然皇帝都快忘了我了,小沅又何必再花费气力,来讨好和她同等身份的我。

也正是如此,才对比出信铃一如既往的无微不至,是这样的难能可贵。

信铃还在发狠,气虎虎地要去寻小沅算帐。

我本想劝她来着,再转念一想,她这一出去,岂不是正中我下怀,所以也没拦她,只在她临到门边叫住她。

“信铃,找着小沅别跟她吵。为了我,不值得。我知道你对我好,这些日子你辛苦了,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地报答你。”

信铃没料到我突然会讲出这样一番感性的话来,居然还挺不好意思,百年难得一见地羞怯起来。

“子服,你快别这么说。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喜欢你。虽然以前我经常拿你取笑,其实我心里是喜欢你的。你唱歌好听,故事也讲得好听。有时候我还偷偷藏在外面,听你给康王殿下讲那个猴子精的故事。子服,你要是真想报答我,改天等你病好了,你就把那个猴子精的事,从头到尾讲给我听。我每次都听了个半拉子,可馋死我了。”

我更没料到信铃讲的话竟比我感性十倍,喜欢我?呵,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有女人说喜欢我。

想不到我来了汉代,人缘倒是比从前好了很多。先有苏云昭,再有魏夫人,现在又有信铃,还有,还有——阿满。

阿满见死不救,没在宣帝面前替我作证,起先要说我不怨阿满,那是假话。但后来想想,不管怎样,阿满总帮了我许多。况且那个时候,即使她挺身而出,说了实情,也一样于事无补,不过白白地又连累了她。

这样想着,也就心平气和了。不晓得阿满过得好不好,那个张美人还有没有动不动就挑她的刺、找她麻烦。

信铃走后,我东想西想的,发了好一会儿呆,等到回过神,手里药汤早就凉了。

冲着那黑漆漆的苦药撇了撇嘴,我穿鞋下床,忍着咳嗽,从床底拖出一个小瓦罐,掀起盖子,把碗里的药倒了进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