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棋差一着(2 / 2)

“孤真不知,应该夸你至孝,抑或骂你愚蠢。你可知倘若得到封赏,于你娘亲、于你家中、甚而于你族人,将是何等的荣耀。将来你若为陛下诞下子嗣,此荣耀甚可延及子孙、几世显贵。”

无奈我依然冥顽不灵,“奴婢卑贱,不敢痴心妄想。即便能够陪伴圣驾,以奴婢之姿,亦无法得到陛下欢心,只怕最终还是会辜负太皇太后美意。”

上官太后已然敛去怒意,只是奇怪地看着我。

“孤入宫十载,从未见过如子服这般令孤费解之人。人虽贵有自知之明,可子服的自知之明,却是有得过了头。”意兴阑珊地挥手,“算了,你走吧,或许,孤是应该让你走的。”

我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告退,上官太后略一颔首,向魏夫人道:“和田,好歹你和子服师徒一场,就由你送她出宫。”

退出偏殿之前,我最后看了上官太后一眼,看见她以手支额,望着窗外怔怔地出神。

不由得可怜起这个年方十九的太皇太后,在她的心里,想不想离开皇宫呢?这个皇宫活埋了她的青春,却住着她所爱的人。

*

有惊无险,快到西宫门。

魏夫人停住脚步,“子服,我就送你到这里,你一路保重。”又递给我一件物什,酷似玉牌“将来若有难处,拿着这个,去找御史大夫魏明远魏大人,他是我娘家的表兄。看在我的面上,他会尽力帮你。”

如果说我对皇宫还有一丝不舍,那么这一丝不舍便是来自于魏夫人。

“夫人,你对子服的好,子服永远都记在心里。”

魏夫人淡淡一笑,“走吧,该走的时候切莫迟疑,不是每个人都有子服的幸运。”

我猜,魏夫人指的,是她自己。

我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我想安慰她,却明白,我根本安慰不了她。

只能向前走,不敢回头,怕看见魏夫人那忧伤的目光。

可是——

我不回头,却有人拼命拼命地叫我,叫我回头。

“子服姑娘,子服姑娘,慢行一步!”

我转身,一辆马车扬起漫天尘土,向我驰来。

到得近前,尚未停稳,三四个内侍争先恐后跳下马车,为首的那个长长地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总算来得及。否则叫我如何向掖庭令大人交代。”

我骤生不祥之兆,勉强问道:“未知掖庭令大人召子服何事?奴婢蒙太皇太后恩准,即日离宫返乡。难道掖庭令大人不知道么?”

那个死太监贼贼一笑,“子服姑娘你是走不成了。”假模假样地,清了清那人妖嗓子,端起传旨的架子,“奉陛下口谕,召廉子服宣室觐见。”

知道我听到这句话什么感觉吗?好比一跤从天堂摔进地狱。那一瞬间,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那内侍谄媚巴结地一伸左手,“子服姑娘,请吧,陛下等着你呢。”

魏夫人同情地走近我,拍了拍我的肩膀,顺势在我耳边低声道:“子服,天意如此,也只有认命了。”

天意?认命?

我要是认命,这会子恐怕已经被那个猪头阿三虐待死了。或者关在冰冷阴暗的暴室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向那领头的太监道:“如此,容奴婢向太皇太后回禀一声,再随诸位去未央宫。”

那太监点点头,我慢慢腾腾地跟在那几个内侍和魏夫人身后,一边走一边寻思着应对之策。

正经过莲花池,时近深秋,池子里花残叶败,一派潦落之景。望着那碧幽幽的池水,我忽地心生一计。

当下便要依计行事,不着痕迹地靠近池边,一阵冷风吹来,吹得我直打寒颤,眼看着怕是就要入冬了。

想了又想,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寒意森森,始终狠不下心肠。

“子服姑娘,你在磨蹭什么呢?赶紧的,若是耽搁久了去得迟了,陛下怪罪下来,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罢了,罢了,不成功便成仁!不自由,勿宁死!

我嘴里敷衍地答应着,等到那群内侍转过身去,魏夫人不注意的时候,把心一横,眼一闭,鼻子一捏,深吸一口气,然后假意脚下一滑,尖叫一声,一头栽进了那荷花池中。

给读者的话:

那位看文看得头上冒水的朋友,非常地不好意思,我以后会注意,尽量不用长的句子,抱歉,谢谢你的提醒<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