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离宫契机(2 / 2)

我跪下,“太后,奴婢此法只可意会不何言传。太皇太后若信得过奴婢,可派奴婢去未央宫拜见陛下,只要奴婢见得陛下一面,奴婢自有一番说词劝解陛下。”

上官太后眸光骤冷,目露怀疑,且具敌意,“哦?你当真有把握?需知司马洛那等善辩之人,亦未能开解陛下心结,凭你一个小小的家人子,三言两语便想劝得了陛下么?”

司马洛?

听到这个名字,不知怎么的,心里乱了一乱,不晓得他把苏云昭安葬在了何处,以后要是遇上了定要问他一问。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打消上官太后对我的怀疑。我猜,那怀疑应该是来自于她的嫉妒之心,她在怀疑我想借此机会接近宣帝,好来个鲤跃龙门飞上枝头变凤凰。

女人就是这样矛盾,一方面要把我送给宣帝,一方面又怕我对他有觊觎之心。

打消怀疑,最好的方法,并不是急于澄清自己。

“太后圣明,奴婢自知口舌笨拙,却愿尽力一试,倘若奴婢未能成事,愿任由太皇太后处置,奴婢绝无半句怨言。”

“子服——”魏夫人见我说得决绝,情急之下欲出言阻止,却被上官太后薄怒的一眼给瞪了回去。

上官太后没有丝毫笑意地对我笑,“既如此,孤便给你这个机会试上一试。孤向来有错必罚有功必赏,你若当真劝得陛下回心转意,孤定有重赏——”

话锋一转,落在我面上的目光犀利之极,“廉子服,你倒说说看,届时你希望孤赏你些什么?”

到了真正摊牌的关键时刻!

我叩了叩头,“奴婢深受太皇太后知遇之恩,无以为报,自当尽心尽力为太皇太后分忧。倘若,倘若太皇太后真的要赏赐奴婢,奴婢别无所求,只求——”

我刻意停了停,坦坦荡荡地抬起眼,续道,“奴婢只求太皇太后准奴婢离宫返乡。”

“离宫?返乡?”我的回答打乱了太皇太后的思维定势,愕然道,“你要的赏赐居然的只是离宫返乡?”

“是!”我答得斩钉截铁,“昔日若非太皇太后讲情,奴婢绝活不到今时今日。奴婢本当终身侍奉太后,效犬马之劳。只是——”

再停一停,培养哀哀切切的情绪,“只是奴婢实在挂念家中娘亲,太后有所不知,奴婢之父宠的是如花小妾,素来冷落娘亲。奴婢是娘亲活在这世上唯一仅有的一点希望,奴婢实在不能忍受与娘亲的分离之苦。求太后成全。”

招数老套没关系,只要管用就行。

在讲这番话时,我的眼前不禁出现了和我只数面之缘廉子服亲娘的模样,想象着她蓬头垢面在廉家忍气吞声的情景,居然不知不觉红了眼圈。

如此唱作俱佳,连我自己都信以为真了,何况其他人。

魏夫人眼中流露出几许了然之色,像是在说,噢,原来子服不愿陪侍君王,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尽孝道。

上官太后敌意全消,似感同身受,“身为人qi不能得到夫君疼爱,身为人母不能令子女承欢膝下,看来子服的娘也是个可怜人。罢了,子服既有此孝心,孤如何能不成全?”

别有怀抱地长叹一口气,“也罢,只要子服能替孤解决眼前难题,孤准你离宫返乡侍奉娘亲。”

宾果!事情进行得这里,我离成功脱身已经是一步之遥。

接下来,端看汉宣帝买不买我的帐。

我仔细分析过汉宣帝的心理,十有**他伤心成这样,绝不仅仅只是伤心李美人的死。

或者他遭受了太多的压力太多的打击,李美人很可能只是一个导火索,让他把长久以来积压着的负面情绪一下子全都渲泄了出来。

或者自登基以来他处处受制于霍光等一班老臣,连按照惯例封自己丈人一个爵位都得看霍光的脸色,本来就已经够挫败的了,现在甚至保不住自己的孩子留不住自己的女人,他做这个傀儡皇帝还有什么意思。

只是这些苦楚不足为外人道也,他也就只能憋闷着,自己跟自己生气。

从心理学的角度,这样憋着自己,只会越闷越糟。

我要做的全部事情,就是让他哭,最好是嚎啕大哭,眼泪是纾解压力、平复情绪最好的药。

为保万无一失,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将早已准备好的台词从头到尾演练了好几遍,自觉信心满满。

到了黄昏时分,上官太后遣人召我过去见她。临出门口,碰到魏夫人,不无担忧地望着我,我顿时心中一暖,回给她一个尽管放心的甜美笑容。

在长信宫正殿等着我的,除了上官太后本人之外,还有一个,居然也是我的熟人。

便是那个将苏云昭和我带入掖庭的崔先生——掖庭令崔怀。<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