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上官太后(1 / 2)

 临到长乐宫,我忽然胆怯起来,一想到即将与史书上留名的古人面对面,浑身上下便不听使唤,额头直冒冷汗。

苏云昭显然也紧张地够呛,双手藏于袖中微微轻颤。

带路的内侍等得不耐烦,在前头频频催促,越发令人心慌。

深呼吸,重复了三四遍,感觉心跳似稳定些,我向苏云昭道:“姑娘,我们进去吧。”

苏云昭望了望我,可能是我的表情看上去还挺镇定,给了她勇气,苏云昭略点螓首,慢移莲步,率先进门。

我再长吐一口气,好吧,尽管放马过来,管你什么太后皇帝,难不成还能吃了我怎样?我可不是将你们奉若神明的无知愚民!

我以为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诚想那边厢内侍刚一通传宣我们入内,我这里刚抬脚,还没走上几步,只打眼偷偷往里瞧了瞧,抑制不住地两手一抖,差一点就摔烂了苏云昭的古琴。

吓到我的,并非居于上首的太皇太后或者汉宣帝,基本上我还没看清楚那两位长得到底是圆是扁。

严格来说,我不是受到了惊吓,而是惊讶过度,因为我没料到会在皇宫里也能碰到熟人,熟到想暴扁他一顿的人。

在那供太皇太后小憩的偏殿里,敬陪末座的两个家伙我都认识,无情无义的那个叫司马洛,不解风情的那个叫萧屹。

苏云昭大概也看见了司马洛,我在后面发现她的双肩不易觉察地震了震。

看来,宣帝虽然治好了苏云昭心中司马洛造成的伤口,却没能完全抹去那家伙在她心里留下的印记。

陡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苏云昭进宫就是司马洛这个没良心的从中穿针引线?会不会就是司马洛把苏云昭推荐给宣帝?

要是如我所想,那么我还真是看走了眼,错把一颗烂梨当作了香橙。

好在司马洛和萧屹随之现出的愕然之色及时推翻了我这个假设,保住了他的香橙地位。

跟着司马洛不自觉地沉下了脸,我在心里幸灾乐祸,现在知道后悔了吧,现在知道苏云昭的可贵了吧,早干嘛去了?活该!

苏云昭已然低下头,不去看任何人,我也跟着低头,走到大殿中央,跪下。

“奴婢苏云昭(廉子服)拜见太皇太后、陛下。”

宣帝开了口,命我们起身。柔和的男音,像晚间留连在床边温存的月光,只因身为帝者必须的威严,而令那月光有了些微凉意。

借站起来的瞬间,视线飞快地向声音的来源处扫了一眼,啧啧,果然清秀俊俏相貌不凡。

虽说比不上司马洛的美仑美奂,也不及萧屹的男儿洒脱,但是他另有一种魅力。

瘦削的脸颊,狭长的眼,苍白的肤色,稍显忧郁的面部线条,会让你忍不住地冲动,想抚平那忧伤想安慰那阴郁。

眸光和他的声音一样柔和,蓄着两汪水,水面上笼着绵绵烟雾,望着谁的时候,会叫人产生错觉,仿如身在梦境。

所以他可以在烟雾后看清楚你,你却不能透过烟雾看清楚他。

这种男人是女人的天敌,比司马洛更加可怕。

司马洛太耀眼了,好似骄阳,会叫人本能地想要闪避他的光芒。而宣帝则像星子满天的夜,无形间软化你的心房,令人在猝不及防中沉迷。

这时,耳边响起一个女声:“此人便是陛下特意为本宫自外间招揽进宫的歌婢么?”

哦?敢情说话的就是太皇太后了?听声音倒是蛮年轻,一点都不显老。

我条件反射地抬眼,差一点第二次托不住那琴,这次是真真正正惊吓了一回,咦喂,这个女人是太皇太后?

细腻的皮肤,紧致而富有弹性,连抬头纹、鱼尾纹都不见一条,白里透着红的双颊,仿佛在向世人骄傲地宣示她如花一般鲜艳的青春。只是为颜色暗沉的袍服压抑着,而令那鲜艳略显黯淡。

不过就算打扮再老气,依面相推断,这女人撑死了也没二十出头,这个年纪怎么可能做到太皇太后,那可是宣帝的祖母级别。

莫非天山童姥的起源一直追溯到了汉朝王室?

后来才知道这位太后,并不是练了什么返老还童术,而是她本来就年轻,本来就没二十出头。

太皇太后,复姓上官。乃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外孙女。第二次听到霍光这个名字,看来他老人家果然是个权倾朝野的重量级角色。

昭帝八岁即位,武帝临终立得力大将霍去病的异母胞弟霍光为首辅、匈奴人金日磾为次辅、上官桀为佐军以及桑弘羊为理财等四重臣来辅佐汉昭帝。

霍光长女嫁左将军上官桀之子上官安为妻。后上官父子借昭帝大姐盖长公主,将上官安的女儿收入后宫,立为皇后,当时上官氏年仅九岁。

上官父子位居将位,又仗恃皇后的关系,开始与霍光争权。后联合盖长公主、燕王谋反,事情败露后其宗族尽遭诛灭。上官皇后年幼未参与谋反,又是霍光的外孙女,故而未被废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