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军营，郑芝龙还想到处看看，杨波便让陶世清领着二位到处走走，自己则和王冰凌直奔中军所在的营房，那营房便是方立春和一众参谋平素开会、上传下达、研判军情的所在。</p>
杨波的到来，在军营里引起一阵欢呼。</p>
最先冲上来的，竟然是杨若菲。</p>
杨若菲头上扎着绷带，小脑袋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张小脸露在外头，一头的青丝给剃了个精光，正嘟着小嘴儿斜眼瞧着他。</p>
杨若菲这形象，让杨波不禁想起天线宝宝，只是她的头上没天线。</p>
不能笑！</p>
杨波必须得忍着，一笑，杨若菲大概率会冲上来，给杨波一通拳打脚踢。</p>
杨波可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杨若菲，她不是跟她爹回淮安了吗？</p>
“陈丛宗在此地操练，我爹不能来么？”</p>
这么说，杨一鹏也来了？</p>
杨波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往里瞟了一眼，果见到杨一鹏正坐着和方立春谈着什么，孙进义在一旁作陪。</p>
杨一鹏着的是一件家常闲居的儒服，头上戴着顶四方平定巾，看着像个儒士。</p>
杨一鹏这是到军营里微服私访来了。</p>
杨一鹏为官，笃信百闻不如一见，喜好微服私访，杨波在沈家堡已经见识过了。</p>
陈从宗是他的人，陈从宗的千户队，是杨一鹏看重的生力军，陈丛宗和他的一百号人在养马场军营操练，杨一鹏过来瞧上一眼，也不足为奇。</p>
可今日杨一鹏却很失望，因为一到军营，陈丛宗便向他抱怨，他的人在军营里受到方立春的排斥。</p>
倒不是陈丛宗的人不听指令，而是因为他们身上生了虱子，按方立春的说法，这帮人训练完了，特别爱到火枪营各个营房里乱窜，不少营房也因此闹起了虱子。</p>
杨波要求营房里不能有虱子，一旦发现，就算十冬腊月，人也得被丢进冷水里清洗干净，这还不算，还得关禁闭一日，同营房的人可能也得跟着遭殃。</p>
追究下来，发现是陈从宗的人身上有虱子，方立春干脆让他们住帐篷，双方离的远远的，除了操练，互不来往，都不能在一起吃饭，陈丛宗的人遇上火枪营的人，免不了还要受到嘲笑。</p>
杨一鹏一听便发了脾气，这会儿，方立春正跟杨一鹏解释这件事呢。</p>
既然杨一鹏来了，杨波也不好不见。</p>
杨波抬脚便要进营房，却被杨若菲一把扯住衣袖，杨波只好转身瞧着杨若菲。</p>
“你先赔我头发。”</p>
杨若菲斜眼瞧着杨波，心里还在骂：“该死的杨波，你不也被雷劈了？为什么你屁事没有？为什么每次受伤的总是我？老天，你为何如此不公？没看见人家还是个女儿家吗？”</p>
杨若菲委屈得很，一双柳烟眼盯住杨波，长长的眼睫毛眨巴眨巴，眼看泪水都往下掉了。</p>
一个花季少女，突然给剃了光头，看着确实有些...怪异。</p>
“若菲，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呀。”</p>
杨波双手一揖，哀求道：“倘若剃了我的头发，能换来你满头青丝，我愿意也剃个光头，可就算我愿意，也于事无补啊。”</p>
“你愿意为我剃掉你的头发..”杨若菲抹了抹眼泪儿，定定地看着杨波：“此话当真？”</p>
“当真。”杨波信誓旦旦。</p>
“那好，今日我就要借你的头发一用。”</p>
杨若菲破涕而笑，凑到杨波的耳边咬起耳朵：“.....”</p>
尽管杨若菲声音很小，站在不远处的王冰凌却是听得真真的，王冰凌听着，嘴角不由上翘。</p>
嘿嘿，有好戏看了。</p>
杨波皱起了眉头。</p>
不是说陈丛宗的人身上有虱子么？</p>
古人都留长头发，头上极易生虱子，生了虱子，因为头发太长，又难以清除。</p>
杨若菲竟是要把那一百号人的头发都给剃了，剃成了光头，便可解决头上生虱子的问题。</p>
杨若菲要杨波去带这个头，成为军营中剃光头的第一人。</p>
这行吗？</p>
长头发，尤其是在军营里，弊端不小，杨波也不是不知道。</p>
军营里每天早上都要做十里路的野外拉练，一趟下来浑身上下都汗湿了，还要洗个冷水澡，长头发洗头费时耗力，极不方便。</p>
还有，两军阵前，双方赤膊对阵，长发被人揪住，很容易受制于人。</p>
杨波也不是没想过要在军中推行短发，可实施起来，应该难度不小，杨波始终下不了决心。</p>
未曾想，今日让杨若菲揪住了小辫子，又借口兵士头上生了虱子，杨若菲竟是要大胆一试。</p>
杨波猜测，杨若菲敢这么干，定是和那次雷劈有关，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关节，杨波现在还糊涂着呢。</p>
要在军中推行留短发，或者干脆剃光头，谈何容易？</p>
首先，这个世代，由于冶金技术的落后，只有剪刀可用，连剃刀都极少见，反正杨波是没见过。</p>
剃刀要求刀口锋利，刀片要做得很薄，对冶金工艺要求极高，试想一下，用一个很钝的刀片刮胡子的感觉，刮得满脸是血，也别想把胡子刮干净。</p>
以石庙现有的技术来看，不计成本，也许能做出来，这种情形，有点儿类似后世的圆珠笔芯儿事件，中国之大，竟做不出小小的圆珠笔芯儿？一时之间，各方人士口诛笔伐，被炒得沸沸扬扬。</p>
其实都是错觉，那东西微不足道，但对工艺的要求却不低，不计成本，也许能做，但要做出个合适的性价比来，委实不易。</p>
不过，不是还有个理发的推子吗？</p>
杨波确信，推子虽然结构要复杂得多，相对而言，技术难度并不大，石庙应该可以做出来。</p>